我是侯府老夫人,唯一的兒子於三月前成婚,我隻等著頤養天年便好。
但今晨,兒媳跑來,說她昨日做了一個夢,夢到對我兒愛而不得的郡主嫁給了老侯爺,擔著長輩的名頭日日叫她立規矩。
之後更是連生三兒二女,逼得侯爺與世子離心,剛出生的世孫更是被她生下的孩子綁進麻袋中摔S,而他們夫妻二人被圈禁數年,折磨致S。
我聽後覺得荒謬,我還在這,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侯爺怎會另娶。
但兒媳紅了眼睛,告訴我,明日我便會S。
1
京城人都說我的命極好。
嫁進來之前公婆都已離世,爵位是侯爺在戰場上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侯爺在朝堂上也頗有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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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不近女色,後院除了我這個正妃隻有為他開蒙的紅姨娘一人。
我生下了夫君唯一的兒子,兒媳穆清清是我的親外甥女,從兩歲便養在我膝下,親如母女。
我本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地過下去,直到兒媳說,我明日會S,我的兒子、兒媳、孫子,將全都慘S於老侯爺和郡主之手。
2
端陽郡主和悅,是平嘉長公主的女兒。長公主年輕時連生了三子,多年後才得這一女,對小郡主極為寵愛。
要說這京城誰最不好惹,除了皇帝便是這小郡主。
我兒成親後,小郡主還吵著要做他的平妻,隻是聽說三月前從假山上跌了下來,臥床許久,倒是沒再提過。
我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問清清:「我是如何沒的?」
「我隻記得娘是自缢的。」清清抽泣說道。
自缢?
我吃了一驚。
好端端的我為何自缢。
可被人害S又不可能,我嫁進侯府近二十年,每一個下人都是我親自挑的,有二心的早已趕出府。
更不用說我這主母院,連搬花的小丫頭都是我奶娘的親孫女。
既然不可能被人害S,便隻剩下我畏罪自缢這一種可能。
那出事的極有可能就是我的娘家。
「備車,我去一趟曹府。」
3
曹府在東城區,我上了馬車便感到一股奇怪的困意。
夢中,我看到了端陽郡主。
她正在屋中吃葡萄,兒媳清清站在廊下。
我聽到清清的丫鬟晚夏說:「世子夫人都站了兩個多時辰了,夫人還沒起身嗎?」
另一個丫鬟冷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侯府是多沒規矩的人家呢,婆母午睡哪有兒媳催的。」
晚夏還想反駁,卻清清按住:「算了。」
不多時,清清臉色慘白,向後倒去。
清清小產了。
我氣得額頭抽痛。
兒子文遠站在屋中,憤怒道:「爹,哪家長輩會如此苛待晚輩,她哪有一點長輩的樣子?」
晚夏紅著眼睛:「世子夫人每日天不亮便要去夫人房中伺候,直到深夜才能回來。」
「世子夫人每次回來腿都腫得不能動彈。」
侯爺卻氣定神闲,掌心覆住郡主的手,指腹摩挲著郡主的手背:「好了,兒媳伺候婆母本就天經地義。再者,若是和悅知道清清懷有身孕也不會讓她站這麼久,你對你母親說話也尊重些。」
「而且,清清都已經生過一個孩子,現在懷孕自己卻不知道,哪有一點當母親的樣子?這些下人居然也不知道,再有下次,統統發賣了。」
說著,便拉著郡主離開,隻留下憤怒至極的文遠與不可思議的晚夏。
「這世子與世子夫人在侯爺心中也不過如此。」郡主的幾個丫鬟站在廊下說道。
「咱們郡主來了,誰不都得靠邊站。你聽那日侯爺說什麼了嗎?你是我的小妻,我當然要護著你。咱們郡主真沒選錯,要是真嫁了世子,還不定怎麼被老虔婆磋磨呢。」
「還好那老虔婆S了,當年她S活不同意咱們郡主嫁給世子,這不,自己早S了。」
「那老虔婆還謠傳侯爺不近女色,侯爺不近女色能在穆清清小產當日叫了三次水……」
幾個丫頭笑成一團。
我猛得驚醒,額角冒出冷汗。
貼身丫鬟青竹拿帕子給我擦了擦:「夫人,可是夢魘了?」
我緊緊攥著帕子,理解了一向溫和的清清為何會哭著來找我。
我絕不會讓夢中的事情發生。
4
我的娘家曹家原本隻是個六品小官,在京城這權貴多如牛毛的地界十分不夠看。
但曹家在奪嫡中第一個站了彼時式微的皇帝,才有了乘風而起的機會。
可曹家的男丁實在平庸,在皇帝的幫扶下,也不過隻做了個四品官。
侯府則沒這麼好運,在奪嫡中站錯了隊伍,老侯爺被卸掉官職,積鬱成疾,沒多久便去世。
老侯夫人當年拖著病體去我家求娶,便是想給侯府一個喘氣的機會,不至於受到老侯爺的連累。
我母親萬般無奈之下將我嫁過去,這種情況下,我與侯爺本就是表面夫妻罷了。
我去世後,清清所說的那些苛待,也在預料當中。
「呦,姑奶奶來了。」門房看見我的馬車,趕忙下來迎接。
雖說當初嫁人父母並不看好侯府,但侯爺後來也是在戰場上拼出了一點實權,反而我成了家中嫁得最好的。
「您先去歇著,家主說他馬上就到。」
5
曹家家主是我親哥哥。
「阿檀怎麼突然來了?」哥哥打簾進來,滿臉笑意。
「大哥怎麼如此高興?」
我剛剛試圖再夢到些什麼,可惜以失敗告終,我不知娘家會做出什麼事。
「你來了我當然高興。」哥哥打著馬虎眼。
「大哥!」我加重語氣。大哥既不聰明,也沒有籠絡人心的手段,隻因佔著嫡長二字,便成了家主。這兩年,隨著幾個庶弟分家,曹家越發沒落。
大哥神色浮現一絲糾結,最後還是附在我耳邊道:「我找到一個稀罕東西,打算明天外邦使臣來時由七皇子獻給皇上,到時咱家……」
我吃了一驚,聲音壓得極低:「大哥,你怎麼又……」
我又驚又氣:「先不說陛下正值壯年,他當年皇位爭奪如何激烈,他怎能容忍下面臣子早早支持皇子?」
「不,先不說這個,你帶我去看看你說的稀罕物。」
曹家支持七皇子並不會引起皇帝的震怒,事情應該會出在這稀罕物上。
6
那是一塊渾然天成的黑玉,整體似龍形,龍身天然的裂紋像極了龍鱗。
「怎樣?」
哥哥滿臉笑意道:「即使不由七皇子獻禮,陛下見到也一定極為高興。」
我湊近看,哥哥拉住我:「阿檀,這是神物,不得無禮。」
我甩開他,既然我都被逼得自盡,那曹家的下場絕不會好,還管他什麼神物?
湊近,那黑石飄出極淡的味道。
是石蠟!
龍鱗裡面有石蠟!
我伸手去摳,果然有極淡的紅色石蠟。
哥哥也吃了一驚:「這……這是什麼?」
我看向他,輕輕說道:
「大哥,你可知你將這黑龍獻上,會有什麼結果嗎?
「陛下殿中火盆極熱,這黑龍不過幾息便會從龍鱗中流出紅蠟。
「神龍泣血,哥哥,這還是當著外邦使臣的面,你可知咱家會是什麼下場嗎?
「抄家,男流放,女充妓。」
「別說了!」大哥滿臉驚慌。
「這件事多少人知道?」我壓低聲音。
「隻有我、七皇子,與進獻這黑玉的人,陛下隻知道我們明日會進獻東西。」
「你將此事與七皇子說,他會給你打圓場。」曹家還不到被舍棄的時候。
7
入夜,我竟又做了夢。
一個唇紅齒白的男童將滾燙的茶水從另一個女孩頭上澆下。
女孩吃痛狠狠推了一下男童。
一個丫鬟跑來,我認得,那個在廊下說闲話的丫鬟之一。
「趙姣,你怎麼能推叔叔?」那丫鬟抱起男童,將女孩踹倒在地。
「你做什麼?」一道驚怒的聲音響起。
我竟差點認不出,那頭發凌亂,臉上手上滿是傷痕的人,是我兒媳穆清清。
「玲白,趙文良先用茶水潑我的女兒。」清清抱住女童,滿眼心疼。
女孩皮膚被燙得通紅,滿臉的倔強在見到母親時才露出一點委屈:「娘,我疼。」
那丫鬟卻將趙姣拉開:
「欺辱長輩,不知道的還以為侯府都這麼沒規矩,我先送小姐去學學規矩。
「陛下明日六十壽宴,點名要我們二少爺去,可別被那些沒規矩的給衝撞了。
「夫人今日的活計還沒做完吧,您趕緊請吧。」
門口打掃的兩個小丫頭竊竊私語:
「要不說,誰知道這位以前是世子夫人呢。」
「要不老人家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而且前幾日那位的忌日,侯爺都沒讓世子為她上炷香呢。」
「二少爺和孫小姐同年同月生,可託生了不同的肚子,這命運就大不同了。」
「今日好像還是孫小姐七歲的生日吧。」
「噓,別提。」
8
第二日一早,穆清清便到了我跟前坐著,似乎是極不放心我。
我拍了拍她的背:「我不會有事。」
她臉色慘白,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我的衣角:「娘,您千萬不能留我們在這世上。」
不多時,侯爺猛地掀簾,兒子文遠跟在他身後。
清清看到臉色又白了幾分。
「侯爺可是有事?」我端著茶杯道。
他看了我幾息:「無事。」
文遠跑過來,小聲道:「今日爹不知道怎麼了,舅舅進獻了一幅百花圖,爹卻反復問舅舅還有沒有其他東西,舅舅險些與爹吵起來。」
我將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原來,算計我的人,竟還有我的枕邊人。
沒想到清清聽到茶杯的聲響,竟直接暈了過去。
府醫說,清清懷孕了,已有一個多月。
我欣慰地端起茶杯,卻突然想到昨日的夢。
趙姣、趙文良,同年同月生,郡主的兒子和清清的女兒。
陛下的六十壽宴,而如此陛下是五十二歲。
那清清這一胎便是趙姣。
原來如此,怪不得急切地想要了我的性命,原是郡主的肚子瞞不住了。
9
侯爺一連幾日都沒有動靜。
直到這天晚上,我正在看書,侯爺突然打簾進來。
「阿檀,」侯爺握住我的手,「你可還記得我那個庶妹溫玉?」
「自然記得。」
侯爺這一輩也是子嗣稀少,除了嫡出的侯爺,便隻剩個庶出的妹妹了。
我嫁進來時,溫玉尚未出嫁。因為家中隻有她一個女兒,雖是庶出,但也和嫡出沒什麼區別,慣得不知天地厚。
那時公婆已經辭世,中饋由侯爺的奶娘掌管,整個侯府入不敷出,亂成一團。
恰逢侯爺又出徵,我心力交瘁,被耍脾氣的溫玉推了一下,落了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