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看了眼屏幕，還是本地的陌生號碼。

 

那一秒，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打電話的人是沈霽風。

 

理智讓我不要接。

 

可好奇心作祟。

 

接通的瞬間，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沈霽風的聲音：

 

「歲歲，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他忽然放下了姿態，低聲下氣地求我。

 

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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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模糊的畫面——

 

有人在鬧脾氣，另一個人貼著她。

 

也是這般輕聲細語：「歲歲，你理理我好不好？」

 

是以前熱戀時的，我和沈霽風。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他最愛的人。

 

我也這麼以為。

 

直到，那晚他為了去找葉珊，把我扔在暴雨裡。

 

我終於明白，愛是可以裝出來的。

 

如果葉珊沒有落魄，沒有裝失憶回頭找他。

 

那他現在大概還在裝得很愛我。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內心深處一直念念不忘的，隻有葉珊。

 

就像現在我質問他：「如果我說，那晚的車禍，葉珊也是幕後主使，你打算怎麼辦？」

 

沈霽風短暫地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說：「葉珊現在也不容易，歲歲，你放過她好嗎？」

 

你看，這才是真愛。

 

真愛就是唯一且盲目的。

 

哪怕葉珊做了違法的事，哪怕葉珊想要我的命。

 

我不禁冷笑：「葉珊騙了你，你還要這麼維護她？」

 

沈霽風：「我不是維護現在的她，我隻是不想對她趕盡S絕，畢竟以前的她……也是善良的。」

 

葉珊善良？

 

善良到買兇S人嗎？

 

見我沉默，沈霽風又道：「歲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那晚我不該把你扔在大雨裡，我應該先送你回家的。」

 

「還有呢？」

 

「還有我和葉珊的事，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我隻是懷念以前的她，並不喜歡現在的她。」

 

「沈霽風，你真惡心。」

 

我再也無法多聽他說一句話，迫不及待地掛斷電話，然後把手機關機。

 

幸好我隻想起了一個畫面，沒有記起全部。

 

要不然，親耳聽到沈霽風為葉珊求情，於我來說，實在太過殘忍，太過諷刺。

 

12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由於我關機，我爸媽聯系不上我，就去聯系了我幾個朋友。

 

手機一打開，全是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

 

我怔怔地看著手機，感受著這撲面而來的愛意。

 

昨晚那丁點的傷心難過，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翻看了一下信息，發現裡面還有兩條是傅徵南發來的。

 

八點的時候：【醒了嗎？】

 

十點：【還沒醒？】

 

這麼多聯系我的人裡面，隻有他知道我在酒店。

 

偏偏我爸媽還以為我們走得不近，所以也沒去問他。

 

我先是給我爸媽報了平安，然後又回了傅徵南一句：【醒了。】

 

傅徵南秒回：【我在樓下。】

 

我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回下一條，他就打了電話來：

 

「酒店的早飯結束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上來。」

 

「你昨晚……沒回去過？」

 

傅徵南輕笑一聲：「你半夜回去怕吵醒你爸媽挨罵，我半夜回去也怕吵醒我爸媽挨罵啊。」

 

「……」

 

好拙劣的借口。

 

據我所知，他爸媽這幾天根本不在家，外面玩得很瀟灑呢。

 

不過他在樓下守了一夜，肯定也是擔心沈霽風去而復返。

 

看在他是為了我好的份上，我就不拆穿他啦！

 

13

 

我和傅徵南在吃飯的時候，突然有人送了一束花過來。

 

「請問是周歲女士嗎？這是沈先生送給您的花。」

 

一聽到沈先生這三個字，我立刻厭惡地往後靠了靠。

 

送花的小哥不免有些尷尬。

 

看看我，又看看坐在我對面的傅徵南。

 

他或許在心底暗暗猜測：【我是劈腿呢？還是被渣男糾纏？】

 

這時，傅徵南開口了：「把花扔了吧，如果送花的人要你，你給我打電話。」

 

他給送花小哥遞了張名片。

 

小哥一看名片的材質，立刻就猜到傅徵南的身份不簡單。

 

他很識趣地沒有再把花遞給我，轉身就拿到外面，丟進了垃圾桶。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上也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歲歲，送的花喜歡嗎？】

 

我一秒都沒猶豫，立刻就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順便數了下，從沈霽風回頭糾纏我至今，我居然已經拉黑了他六個號碼。

 

我實在不能理解。

 

為什麼我愛他的時候，他要去找葉珊。

 

現在我不要他了，他卻偏要回頭糾纏不休？

 

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就讓他這麼有徵服欲嗎？

 

14

 

因為我不收沈霽風的花，他後面就開始給我送別的禮物。

 

項鏈、手镯、包包。

 

每一樣，都是按照我的喜好送的。

 

可不知怎麼的，得知送禮物的人是他，我瞬間就對那些東西不喜歡了。

 

就像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他一樣。

 

現在，也不喜歡了。

 

隔了幾天，警方那邊打電話來說，他們收到了一條線索。

 

順藤摸瓜後，基本可以確定那晚的車禍幕後主使，就是葉珊。

 

隻是現在他們還需要走一個調查的程序，等所有證據都到位，就可以抓捕葉珊。

 

等待的那幾天，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因為我怕葉珊跑了。

 

可葉珊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機敏。

 

最先嗅到危機的，反而是沈霽風。

 

他又一次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電話。

 

但這次，他不是為了求和，而是求我放葉珊一馬。

 

「歲歲，隻要你答應放過葉珊，我們明天就結婚！」

 

「……」

 

他真的好神經！

 

難道他以為，我要讓葉珊繩之以法，隻是想在感情裡出口氣嗎？

 

又或者，跟他結婚是什麼了不得的好事嗎？

 

說得誰要上趕著似的。

 

「沈霽風，你要是實在闲得慌，就多照照鏡子吧。」

 

看看自己現在的德行，到底哪裡值得被人愛？

 

或許他以前也不值得被人愛，隻是那時他太會偽裝，我被蒙蔽了雙眼。

 

愛著他時，會自動給他加上一層濾鏡。

 

而他本身，一直是自私陰暗的。

 

15

 

沈霽風提的要求被我拒絕後，他並沒有S心。

 

他居然膽大包天到，明知道警察限制了葉珊出境，居然還妄想走關系把葉珊送出國。

 

隻可惜，我和我爸媽早就安排人盯著他和葉珊的一舉一動。

 

他們前腳剛上車前往機場，我們後腳就追了上去。

 

在機場的停車場，沈霽風和葉珊被我們攔下。

 

葉珊瑟縮在沈霽風的身後。

 

乍一眼看去，好像很柔弱，很無辜。

 

如果她買兇S人的對象不是我的話。

 

我的視線越過沈霽風，定定地落在葉珊的身上。

 

她大概是怕我對她做什麼，更往後縮了。

 

但我隻想跟她聊一聊。

 

我告訴她：「其實你不用裝失憶，也不用買兇想要撞S我，你想得到沈霽風，就站在那裡，對他勾勾手指就行了。」

 

「什麼？」葉珊似乎沒明白我的話。

 

於是我便說得更加直白：「那時候你還是他的白月光啊, 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裡, 他就會偏愛你。」

 

偏愛到不顧一切地朝著她奔去。

 

偏愛到哪怕所有人都反對, 沈霽風也還是要跟她在一起。

 

哪怕背負罵名，哪怕眾叛親離。

 

葉珊呆呆地跟我對視許久，而後漸漸地明白過來我話裡的意思。

 

她的表情看上去又想哭又想笑，身體也顫抖了起來。

 

「周歲……」

 

她忽然喊我的名字，啞著聲音哽咽道：「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愛的時候堂堂正正，不愛了, 也幹幹脆脆。」

 

「本來你也可以的。」

 

「是，本來我也可以。」

 

葉珊說完這句話, 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忽然跌坐在地上。

 

其實我今天可以不用來的。

 

我爸媽也不想我來。

 

他們怕葉珊到了最後時刻, 會選擇魚S網破。

 

萬一我再被傷到, 他們不敢想後果。

 

可我堅持要來。

 

我要親自攔下葉珊。

 

我還要讓她知道，沈霽風骨子裡是個多麼爛的人。

 

我要S人誅心，親眼看著她自食惡果。

 

身後警笛聲越來越近。

 

是警察來了。

 

16

 

葉珊和沈霽風都被帶走了。

 

葉珊是因為買兇S人。

 

而沈霽風，是因為犯了包庇罪。

 

他們剛從家裡出發的時候, 我們就通知了警方。

 

然後警察給沈霽風打過電話，問他是不是和葉珊在一起。

 

沈霽風撒了謊。

 

他上警車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有話要說。

 

但我立刻別開了視線。

 

我不想再看到他的臉, 也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盡管我已經把過去的很多事情都記了起來，但這並不影響我當下的決定。

 

我不會再愛沈霽風, 反而因為記憶的回歸，更恨他，更厭惡他。

 

17

 

警察把最終結果告訴我的時候, 還順帶給了我一封信。

 

說是之前那個提供線索的小姑娘拜託他們交給我的。

 

小姑娘還特意叮囑了，一定要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把信給我。

 

是司機的女兒。

 

她在信裡說，她知道爸爸做錯了事，所以想要盡她所能, 幫她爸爸求取一個贖罪的機會。

 

隻是葉珊打給她爸爸的那些錢, 有一部分已經花在她身上了。

 

她很想把所有的錢都還回去，可她連生活自理都成問題, 更別說出去打工賺錢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 花再多的錢都是打水漂。

 

所以我打給她的錢，她也一分不差地退了回來。

 

她在信裡叫我姐姐，誇我長得漂亮。

 

雖然之前有傳聞說她是沈霽風的白月光，但沈霽風親口跟我否認過。

 

「（願」她說她一直在生病, 沒有機會去談一場戀愛。

 

但那天她看到我和傅徵南站在一起，尤其是傅徵南對外冷冷的, 但看我時又滿目柔情, 她想，那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信的結尾，小姑娘說她希望自己下輩子也能像我一樣，做一個健康善良的人。

 

她祝我：長命百歲。

 

我抬起淚眼看向傅徵南, 低聲啞啞地問：「她會如願以償的，對嗎？」

 

傅徵南：「當然。」

 

願我們都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