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16

那天晚上，江墨辰喝醉了。

不是因為聽到思思說我S了的消息而痛苦喝醉，是為了秦悠然接廣告代言的事兒，和商家負責人喝酒了。

全程秦悠然都在裝淑女，凡是遞給她的酒，她都給顧墨辰了，還在顧墨辰的耳邊說：「墨辰，我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如果在商家面前喝醉了是很影響形象的，這個代言就不一定能拿下……今天要辛苦你幫我擋酒了。」

顧墨辰作為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擋酒，天經地義，所以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沒多大會兒就看他不由自主地捂了下胃部。

肯定是胃疼了……忙向秦悠然說：「藥……」

秦悠然愣了下，依舊保持良好的姿態，對著眾人假笑了一下，才對他低語：「什麼藥？」

「胃藥，我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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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這沒有胃藥……」她看看桌上的其他人，「今天來的都是重要人士，墨辰，你就不能堅持一下嗎？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胃疼都受不了呢？」

「……可是，我真的很痛。」

「墨辰，聽話，你也不想我功虧一簣吧？不如讓思思給買藥過來好了？這會兒我不能離開，你更不能離開，你要是離開了，萬一他們對我那個……」

顧墨辰隻好陪著她繼續喝，對方似乎有意折騰一下這位大明星，一桌人輪番敬酒，到最後，顧墨辰已經來者不拒，但凡敬酒的一律接下……

從酒桌下來後，顧墨辰直接被送上了救護車。

120 的電話是思思打的，思思過來的時候，顧墨辰已經吐得一塌糊塗，而且穢物中明顯帶著深紅色，是胃出血了，他躺在地上，處於半昏迷狀態了，而秦悠然還在在意自己裙子和空氣裡的味道……

「啊，味道好大……你這樣子太不好看了，被記者看到麻煩了，快起來啊，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她伸出兩根手指，極為嫌棄地拉扯他的袖子，但這時候的顧墨辰根本沒有力氣理會他，他隻是莫名其妙地叫了句：「微微……」

思思過來送胃藥，恰好看到這一幕，二話不說打了 120，秦悠然看到思思上了救護車，她自己猶豫了下，隻叮囑思思：「你要好好照顧他啊，我今晚太累了，需要回家洗漱一下再去醫院看他！而且他隻是喝醉了，我不明白你幹嘛要叫救護車這麼麻煩！」

思思丟給她一個大白眼，救護車的門關上了。

17

顧墨辰似乎看到我了。

在醫生們搶救他的時候，他胃部大出血，一直不停地吐血，血氧和血壓掉到很低，上了呼吸機。

在被搶救的期間，我看到他睜開了眼睛，然後從醫生們忙碌的身影中看到了我，他的眼睛驀然張大……

他的嘴巴動了動，叫了聲：「微微……」

……

顧墨辰醒來的時候，是思思守在他的身邊，顧墨辰很懷疑，扭頭尋找秦悠然的身影：「秦小姐呢？」

思思悶悶地答：「她因為代言的事已經敲定，去熟悉拍攝場地了。」

顧墨辰「哦」了聲，忽然說：「思思，你去幫我查查，江雨微到底躲到哪裡去了？我做了個不好的夢，夢到她滿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面前，脖子上有個很大的血洞……」

思思忽然抑制不住，淚流滿面。

看著他的樣子，顧墨辰終於有點緊張了：「思思，你哭什麼？」

「顧先生……」思思哭得說話都有點不清楚了，「江小姐已經離世接近三個月了，她沒有親人，屍體在太平間無法火化，一直冷櫃中……太可憐了……」

……

顧墨辰似乎聽不懂思思在說什麼，直到思思拿了幾張照片給他看……

這是我的屍體當時被打撈上來時的照片，我全身被水草和垃圾纏繞，因為海水冰涼，屍體居然沒有腐爛，但被魚兒們啃得到處是傷，整張圖片裡的我，有一種很新鮮的腐爛感，特別是脖子上的大洞，居然很明顯地拍了出來……

照片裡的手腕上有一塊手表，很舊了，但卻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這條表帶是顧墨辰親自找了一張皮子做的。

那時候我們太窮，買不起好的表帶，他親手做了一條給我。這些年有錢了，我也有其他的手表，但這一隻始終常伴在我身邊。

顧墨辰一眼認出了那條表帶……

他面色剎那間蒼白，又把照片貼近自己的臉，仔細辨認畫面中那張被水泡過的蒼白的臉，然後他一下子從床上跌了下來。

他是因為胃出血住院的，還根本沒有達到出院的標準。

但他瘋了似的執意要出院，秦悠然正好看到他，就見他從她的身邊瘋狂地跑過去，二人擦肩而過，他仿佛完全沒有看到她。

「墨辰！」秦悠然喊了一聲，顧墨辰也完全沒有理會。

……

秦悠然忽然有點慌了，一把扯住思思：「出了什麼事？」

思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自己問顧先生吧。」就把她甩開了。

18

……顧墨辰，時隔兩個多月，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我的屍體在水中泡了很久，又被小魚啃掉了不少肉，有些皮肉薄弱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再加上被凍了很久，很多傷處的皮肉翻卷看起來更加可怖，臉上坑坑窪窪但勉強能看出我原本的樣子。

特別是脖子上的那個大洞，非常顯眼。

顧墨辰用手探了下那處地方——又冰冷又僵硬的觸感，他受到驚嚇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語氣裡滿是驚慌失措及茫然：「這，這傷口是怎麼回事？」

思思哭道：「顧先生，江小姐是被人害S的，當天下著暴雨，很多痕跡被破壞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但警察沒有放棄，在調查了。」

顧墨辰：「什麼時候的事？」

思思的聲音忽然有點冷：「顧先生，就是江小姐生日那天的事情。那天，你們本來約好要去青弄裡吃飯給她過生日的，但是您食言了，還讓她去半山別墅給您取獎杯，就是在半路上出的事。」

顧墨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頭疼，思維很緩慢：「獎杯？為什麼要取獎杯？」

「這就要問您自己了。」

……

顧墨辰像被抽掉了魂兒，定定地看著我的屍體說不出話來，雙手卻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我仔細地看著他的臉，走到他的身邊去，對於他的反應，我其實有點奇怪，這段時間他和秦悠然過得很快樂呀，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他這會兒是在為我的S而難過嗎？

但這種難過，也不是愛吧？

如果我認識的人S去了，我差不多也會有這種表情吧？

顧墨辰忽然吐血了。

他被強制著帶出了太平間，離開的時候一直回頭向我的屍體張望著，工作人員卻已經毫不留情地將我的屍體推回到冷凍艙內。

……他終於知道，江雨微，已經S了。

永遠不會回來了。

19

他再次被送到了醫院，但秦悠然借口工作忙並沒有來看他，兩天後他出院，神色平靜地再次來到太平間，籤署了相關文件。

他沒有再去看看我的屍體。

我的屍體被推到火化爐中，他看著火化爐的方向，卻沒有任何動作。

果然，失去我後，也不過兩天而已……

他就已經不難過了。

我跟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去警察局詢問我的案件，和警察很平靜地說話，然後回到了幸福裡的房子裡。

一進屋，他就愣了一下，然後驚慌失措起來，看了看書架、牆壁，最後衝入了臥室內。

屋內牆壁上原本掛著我和他畢業時的一組照片，書架上也有我的一些獎杯和他這些年出席活動的剪影集，還有我們一起相伴而過的日子裡，留下來的合影。

他雙手發抖，慌裡慌張地撥通了思思的電話：「思思，屋裡的東西呢？」

思思迷茫了幾秒：「什麼屋裡？」

「幸福裡的房子裡的東西呢？」

「已經遵照您的吩咐，早在兩個月前就全部清掃出去了。」思思像個機器人似的，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完了這些話。

「照……照片呢？」

「也都已經丟掉了，害怕粉絲撿到你們的照片亂說話，當時都是點了火燒了的，顧先生請放心，絕不會有一張照片會流落到網上去的。」

思思說完就掛了電話。

「喂，思思！思思！」

顧墨辰愣了會兒，又打開衣櫃仔細尋找了一會兒，但衣櫃裡清理得很幹淨，除了幾個空的置物盒，其他什麼都沒有。

秦悠然在別墅裡給顧墨辰打電話：「墨辰，你在哪裡？我們可是有好幾天沒見了，我去醫院看你，醫生說你已經辦理了出院，你已經好了嗎？」

她的聲音甜膩，顧墨辰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秦悠然說：「墨辰，你怎麼了？你現在怎麼和我說話這麼漫不經心的，是不是要對我冷暴力了？」

顧墨辰終於開口了，聲音沉鬱：「不和你說話，就是對你冷暴力嗎？」

秦悠然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是啊！男人對女人使用冷暴力是非常惡劣的行為，現在已經準備納入刑法了，所以你現在對我冷暴力，屬於犯罪哦！」

顧墨辰忽然說了句：「那微微，以前不是經常被我冷暴力？我豈不是經常犯罪啊？」

秦悠然頓時沒啥興致了：「好好的，怎麼提起她了？」

顧墨然表情很冷，但語氣還是和氣的：「悠然，那天在婚紗店裡，你沒聽見思思說什麼嗎？」

「什麼？」

「她說，微微S了。」

「哦。」秦悠然淡淡地嘆了聲，「那你是不可能給那五千萬了？」

「五千萬？」顧墨辰有些疑惑，「我是說，微微S了，她真的S了。」

「顧墨辰，她S了就S了吧，你老和我說什麼？」秦悠然的情緒忽然變壞，直接掛了電話。

就在這時候，顧墨辰居然又收到一條信息：【真的不打算打那五千萬給我嗎？】

顧墨辰盯著那信息看了一會，忽然苦笑了起來：「這根本就不是微微在和我說話，她根本不可能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也不會問我要五千萬的。」

之後他直接出了門，往公安局方向而去。

……

顧墨辰報警了，把手機裡的信息給警察看，然後警察立刻根據信息來源，做了鎖定。

……

20

顧墨辰看起來一切如故。

隻是開始拒絕秦悠然的接近，秦悠然似乎也無所謂，最近因為新代言的事兒，又認識了幾位大佬。

她每天都是喝得醉醺醺地被司機送回顧墨辰的別墅。

……顧墨辰看著滿身酒氣、吐得到處都是的她，眼裡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會拿起衣服直接出門。

我就奇怪了，顧墨辰這是幹什麼？

喜新厭舊得這麼快嗎？這麼快，又對秦悠然失去興趣了？

「思思，讓人恢復校內網關於江雨微的所有信息，包括照片視頻和文字等。」他這樣給思思下令命。

「還有，把江雨微的檔案，重新恢復。」

我在旁邊看著他的迷之操作，這個人在幹什麼？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我從他的生命中抹除出去，現在又為什麼要恢復？

恢復信息的話，可能會導致秦悠然身敗名裂哦！

但他似乎不在乎這個……

幾天後，他得到了思思的回復：「顧先生，無論是檔案還是校內網的信息，都恢復不了了。當時為了做得徹底些，拿出來的檔案都銷毀了，還有校內網的信息被黑了後，就已經全部徹底刪除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