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李薇肉眼可見地黑了臉，她恨恨剜了我一眼，怒色衝衝提著包走了。 

我稍稍舉杯，向我家可愛的小意邀功。 

 

我之所以截獲她的陰謀，並非買通了她身邊的人，而是在她手機裡植入了木馬程序。 

 

這得益於小意，她除了對經濟比較敏感，還是個 IT 高手。 

 

意識到李薇的瘋狂行為，我沒有把小意保護在溫室裡。 

 

而是母女倆一起商量，如何預防傷害並反擊。

 

李薇費了好大工夫，找到一個曾經與小意同在一所大學且有精神病的男子，撺掇他給小意潑硫酸，並造謠小意曾在校園霸凌他。 

 

本來，可以直接阻止這個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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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李薇一而再再而三害我女兒，且還會前赴後繼地作惡，所以，我們將計就計。 

 

李薇本來就得了焦慮症，又因為兒子和女兒的事情變得神神道道，我們再推她一把。 

 

14

 

事情竟然比我們想象中還要順利。

 

李薇回到餘家後，開始疑神疑鬼，瘋狂找內奸，把家裡佣人折騰一遍後，又到公司大肆搜索，搞得人仰馬翻。 

 

最後她懷疑自己的女兒餘潔敏，罵她白眼狼，為了外人出賣父母，搞垮公司。 

 

激動時，甚至口出惡言：「我的女兒為什麼是你，不是餘意！是你這個白眼狼毀了我兩輩子！每天這麼多人去S，你為什麼還活著啊！」 

 

餘潔敏被罵得委悶憋屈，且因李薇步步緊逼才流掉了她特意為心愛男人懷的孩子，她對李薇早已懷恨在心。 

 

瞧著李薇歇斯底裡的癲狂模樣，餘潔敏神色冷漠地拿出手機，聯系精神病院，要把李薇送進去。 

 

「你幹什麼？」李薇撲過去搶了她的手機，狠狠將它擲到地上，掐住餘潔敏的脖子，陰翳的眸子露出兇狠的冷光。 

 

「你這個賠錢貨，又想將我送到精神病院！你做夢！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是我生的，憑什麼向著外人！毀了我一輩子，又想毀我一輩子……」 

 

餘潔敏才剛流產，身子弱，且被李薇佔了先機，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她大概沒料到，自己的母親，要狠心S了自己。 

 

幸虧餘添生回來得及時，才把餘潔敏救了下來。 

 

餘潔敏緩過神來後，徹底崩潰了：

 

「是我求著你把生我下來嗎？是我要當你的孩子嗎？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都是你害的！是你毀了我一輩子！ 

 

「整天餘意怎麼樣、餘意怎麼樣、餘意怎麼樣！ 

 

「我是餘潔敏！我是我！我不是任何人！ 

 

「我為什麼非要跟著她的腳步走？我比不過她，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你愛過我嗎？你把我當作人看待了嗎？ 

 

「不，你從未愛過我，我和弟弟隻是你用來攀比的工具。 

 

「但很可惜，你這個窩囊廢，生了兩個廢材！ 

 

「可我們不是天生就想當廢材，是你！是被你逼的！ 

 

「到底是誰毀了誰一輩子？我和弟弟，都是被你毀了的！

 

「我比不過餘意，你也永遠比不過許昭昭！」 

 

李薇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與她一起的，還有餘潔敏。 

 

15

 

聽到餘潔敏的事，我心有感慨。 

 

這個孩子，在她四歲的時候，我曾見過。 

 

挺陽光開朗，且有些鬼精靈，能說會唱，是個好苗子。 

 

在她九歲左右的時候，不知為何來到我家小區附近，像她媽一樣，或遠或近看著我和小意，也不說話。 

 

那時她渾身暮氣沉沉，不像個孩子，眼神灰敗，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將她稚嫩的腰壓得低埋。 

 

見我與小意一起玩碰碰車，她眼裡是藏不住的羨慕和期待。 

 

我問她要不要一起玩。 

 

她巴巴凝視小意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阿姨，姐姐玩碰碰車，會耽誤學習嗎？」 

 

「啊？」我愣神片刻，她就拎著書包噔噔跑走了。 

 

再後來聽到有關她的事，都說她不學無術，整天跟著一些街溜子抽煙喝酒，在學校欺男霸女。 

 

她似乎竭力沉浸在癲狂的世界裡，躲避蒼白無力的現實。 

 

16

 

俗話說得好，走路不能走神。 

 

我一個踉跄，沒摔倒，但腦子晃了晃。 

 

多了點東西。原來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但故事主線不在我這邊，我充其量算得上個漂亮路人甲。 

 

真正的女主，是京圈大佬的私生女。 

 

我沒見過，也沒交集。 

 

而男主，是個黃毛。 

 

黃毛本出生世家，但父母被害，公司破產，被迫成了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害他父輩的，是李薇的丈夫，原本的丈夫周夏湫。 

 

在故事裡，我與李薇是校友。 

 

我比她畢業早五年，本該沒有什麼交集。 

 

隻是，我自小成績優異，是大多數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哪怕畢業多年，母校仍把我張貼在校園的光榮榜上。 

 

李薇學習也不錯，但大學四年，她基本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將我從母校的光榮榜擠下來取而代之。 

 

偶然的機會，我們在健身房碰面，她一眼認出了我，於是挖空心思與我成為朋友。 

 

大概是虛榮心作祟吧。 

 

彼時，我與餘添生創辦的公司才剛剛有了點起色。 

 

而她的丈夫，是上市公司的總裁。 

 

在她看來，總算壓了我一頭。 

 

那會她總是高高在上，體會勝利者的滋味，企圖從眼底露點恩賜給我。

 

隻可惜，日子越長，越是偏航於她蠢蠢欲動的期待。

 

餘添生與我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平凡而舒心。 

 

但她的丈夫接二連三出軌，時不時有小三小四鬧上門，好不狼狽。 

 

妒忌的種子沾到了土壤，便開始瘋狂生長。

 

我的女兒逢考第一，10 歲讀高中，14 歲讀研究生，羨煞不少家長。 

 

而李薇的那雙兒女，在她的恐怖高壓下叛逆了，兒子擺爛，女兒與黃毛早戀。

 

與她女兒早戀的黃毛，正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黃毛男主處心積慮勾引她女兒，就是為父母報仇，一步一步哄騙她女兒竊取公司機密，最終取而代之。 

 

周氏集團破產了，我與餘添生的公司朝生集團恰好上市。 

 

李薇在我面前苦苦維持的體面，終於崩塌。

 

嫉妒的火苗跌落星空，燎燃了整片草原，淹沒了她的雙眼。

 

她怨恨滔天，仿佛她夫妻不順、兒女不孝是我一手促成，趁我獨自去機場接女兒的時候，將我捅S。 

 

男主趁機將她夫妻二人打包送入精神病院，他倆被活活折磨致S。 

 

17

 

李薇重生後，為了擺脫男主的報復和壓我一頭。 

 

她踹了未婚夫——上市公司總裁周夏湫。 

 

然後假裝與我偶遇。 

 

她既嫉妒我，又恨我女兒優秀，於是通過預言企圖毀了我的小意，再擠走我，與餘添生結婚。

 

隻可惜，哪怕她佔盡天機。 

 

結果似乎殊途同歸。 

 

她還是那個天天與小三小四鬥智鬥勇的「上市夫人」。 

 

她的一雙兒女，依舊被她逼出了反骨。 

 

18

 

緩過神來，我驚出一身冷汗，因著後怕，手不由自主微微顫抖。 

 

慶幸，我的寶貝小意的人生軌跡並無太大波瀾。 

 

慶幸，在她似是而非的預言下，我沒有放棄小意，否則，我一定後悔終生，難過得S掉。 

 

慶幸，在恢復上一世記憶前，我不太過愚蠢。 

 

19

 

餘添生病危。

 

醫院通知我們見他最後一面。 

 

這些年，雖然沒有父愛，但在金錢上他從未虧待小意，作為子女，小意該送他最後一程。 

 

他病得有些迷糊了，握住我的手，氣若遊絲地低喃：「昭昭……我沒想到……還能見到活著的你，活生生的你……老婆，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聞言，仿佛一股電流觸及心底。 

 

我走近兩步，藏在他眼底的熟悉感破殼而出。 

 

他不是餘添生。 

 

不，他是擁有上一世記憶的餘添生。 

 

是曾與我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餘添生。

 

是雖然市侩貪財，但疼愛妻女的餘添生。

 

他是在發現李薇出軌那天突然恢復了上一世的記憶，繼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悔恨。

 

所以那個晚上，他才會給我打了個古怪的電話。

 

上一世我被李薇害S後，他除了照顧女兒，就是沉溺在我們往日的時光裡。

 

他沒料到，自己重活一世，竟然會為了利益，選擇放棄曾經最珍視的妻女。

 

餘添生緩慢側過臉，望向站在床邊的小意，喃喃道：

 

「小意……對不起。爸爸差點害了你，差點毀了你一輩子。

 

「爸爸不知道……不知道他為什麼昏了頭，竟選擇放棄你……

 

「小意，對不起，爸爸又要走了。

 

「幸好，這一次有媽媽陪著你。

 

「小意乖啊，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媽媽。」

 

我有跟小意提過重生之事，她雖然狐疑，但還是選擇相信我。

 

現在她大概能猜到，眼前這個父親，並非拋下她十六年的父親，而是上一世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

 

她下意識抬起手，趁著模糊的意識，給餘添生比了個心。

 

「嗚嗚……」餘添生像是被觸及了敏感神經，忽然渾身顫抖, 決堤般的淚水從眼角洶湧而出。

 

20

 

餘添生走了。

 

臨終前, 他把女兒餘潔敏送到了國外的療養院，並寫了遺囑。

 

留了一筆足可生活無憂的錢給兒子, 留了一座星光樂園給女兒餘潔敏。

 

他名下的股份以及其他資產全都留給了小意。

 

21

 

我去了趟精神病院。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結局？是許昭昭害我！她嫉妒我！她比不過我，才處心積慮害我！見人！見人！哪裡跑！」

 

李薇躲在樹底下，拿著樹枝拼命戳洞穴裡的螞蟻。

 

不知道是真瘋了, 還是裝的。

 

她頭發髒亂, 手上和臉上有數不清的斑駁瘀痕。

 

聽聞這裡的病人見了她都揍她, 變著花樣欺負折磨她。

 

後來我才知道是餘添生臨終前特意做了安排。

 

上一世她S了我，我本該報復的。

 

但她落得這個下場, 已沒有進一步報復的必要。

 

若有來世，我也不願再沾上她的因果。

 

「李薇, 為什麼上一世餘添生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能從一而終？這一世與你結婚以後, 卻小三小四不斷？

 

「為什麼兩輩子, 你的一雙兒女都無法逃過相似的命運？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重活一Ŧüₕ世, 你躲開了故事支線的命運, 本來可以有不一樣的人生。

 

「但你非要盯著我。

 

「事實上, 我隻是你生命中一個很普通的過客，隻要你願意轉移目光, 我根本不會在你的世界裡掀起丁點波瀾。

 

「是你自己非要鑽牛角尖, 把我當作假想敵。

 

「把所有心思花在不斷內耗上, 不僅耗盡自己的精神氣, 還耗光身邊所有人的希望。

 

「你可恨，也可悲。

 

「但是，更悲哀的, 是那些因為你的私欲，而被折磨一生的人。」

 

22

 

一個月後，李薇受不了磋磨，在精神病院自S了。

 

她名下的股份, 一半留給了兒子, 一半留給了女兒。

 

23

 

小意畢業了。

 

我捧著鮮花蹭過去拍照, 趁她不注意，偷親她的側臉。

 

臭丫頭反應極靈敏，抬手摁住了我的腦袋, 弄得我像拱白菜的猥瑣野豬。

 

最後, 她輕皺眉頭，略帶嫌棄地湊過來與我貼貼臉。

 

這丫頭跟小時候一個臭脾氣，嘴上甜甜喊著「媽咪」，卻不給親親。

 

罷了，罷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寵著吧。

 

每每回想起來，我還是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

 

那會，我無法忽視眼前女兒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和稚嫩的聲音。

 

選擇相信, 無論未來如何, 我的女兒都會保持著那份純真和善良。

 

我願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 去引導、去保護，讓女兒成長為一個有愛心、有責任感的人。

 

因為，對於一位母親來說, 孩子的幸福和未來，不在於是否足夠優秀，而是平安喜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