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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這胎是女孩兒。

 

可她卻想要兒子。

 

醫生明確告知，若是打掉這胎，那麼以她的身體狀況，將不可能再懷上孩子。

 

就在大家都勸她，現在社會進步了，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時。她卻忽然開始大張旗鼓的宣布，她肚子裡懷的是正兒八經的男胎。

 

我自是知道她打算做什麼，這次卻不打算阻攔。

 

當她們咨詢我的意見時，隻笑著附和道。

 

「嫂子和母親做了那麼大努力，這胎，自然會是『男孩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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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回了嫂子生產前三個月。

 

嫂子錢嬌娥正挺著大肚子在小區裡，和街坊四鄰聊天。

 

她眼神憐愛的看著自己高挺的孕肚，一手撐著腰，一手輕輕撫摸著。

 

她說，自己這胎是個男孩兒，已經找人看過了。

 

絲毫不在意鄰居看她時那古怪的眼神。

 

畢竟三個月前，錢嬌娥剛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被查出來是女孩兒，在家裡大吵大鬧，又是砸碗又是摔盆，物業都趕過去調解了，這件事自然也瞞不住。

 

可現在，她卻堅持稱，是醫院看錯了，自己懷的，是兒子。

 

「兒子是核武器，沒有兒子會受欺負的。」

 

「要我說，還是得生兒子，不然老了怎麼辦，女兒要嫁人靠不住的。」

 

她嗓門很大，說這話時，又生怕別人聽不清楚，恨不得扯著嗓子說，生怕有人不知道，她肚子裡的是個帶把的男孩兒。

 

我站在離她不遠處，看她如此眉飛色舞的模樣，恍惚了一瞬，想起來了。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得意。

 

錢嬌娥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種名叫「轉胎丸」的藥物，隻要在生產前三個月連續每天服用，就可以讓肚子裡的孩子變成男孩兒。

 

錢嬌娥小學都沒上完，自己的名字分開就不認識，別人敢說，她就敢信，也因此她堅信這種藥物可以讓她肚子裡的女胎變成男胎。

 

而我身為制藥專業的博士生在讀，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藥物也肯定不存在。

 

當我偷拿了一顆到實驗室進行了研究後，發現所謂的「轉胎丸」不過是含了巨量雄性激素的非法三無藥物時，便拿著檢驗報告回到家，苦口婆心的開始勸嫂子和母親。

 

最後不惜動員所有親戚上門勸說，哥哥才終於決定，不讓嫂子服用轉胎丸。

 

小侄女得以平安降生，我也因為是不婚主義，因此一直將小侄女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對待。

 

但是我沒想到，嫂子卻一直在背後說，我之所以對小侄女好，是因為愧疚。

 

「你本來是可以當男孩子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聰明、比女孩子強壯，在學校也不會受人欺負，你姑姑因為她是女人，嫉妒你不想讓你當男人，才讓你如今平白無故受這麼多苦。」

 

小侄女聽著這種話長大，表面對我百依百順，暗地裡卻恨我入骨。

 

在她考上大學，不再需要我那一天，提議想全家人一起做郵輪旅行。

 

於是我出錢，帶上她、嫂子、哥哥和母親，一起乘坐郵輪外出。

 

卻在郵輪駛入公海時，被侄女從背後推進大海。

 

我會一點水性，因此沒有馬上溺亡，而是浮在海面想要求救。

 

可我根本發不出聲音，每一次張嘴，隻能是喝下更多冰涼的海水。

 

那時正是深夜，萬籟俱寂，連燈光都照不出去，根本不會有人聽到我的求救。

 

而我卻能清晰的看見，我最相信的一家人，就整整齊齊的站在甲板上，冷漠的看著我，然後離我越來越遠。

 

我在海裡掙扎了四個小時，在天亮的那一刻，被活活凍S。

 

直到S之前都想不明白，我一直真心相待的家人，為什麼可以如此冷漠而殘忍的看著我S去。

 

想到這裡，我看這在人群中滿臉得意、唾液紛飛的錢嬌娥，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她不是一直想生男孩兒嗎？這次，就如她的意。

 

2.

 

嫂子回來時，我也才剛到家不久。

 

看見我，她毫不客氣地說，下午開車送她去醫院產檢。

 

沒有商量，完全是命令地口吻。

 

上一世，哥哥以工作地點離家遠為借口，中午不回來，早上七點出門，晚上十點左右才回來，完全是隱身人般地存在。

 

母親和嫂子都不識幾個字，醫院裡那些流程和機器看都看不懂，更別提使用了，因此在嫂子懷胎十月這些日子裡，每次去醫院都是我陪著，跑前跑後伺候。

 

有時遇上科研任務重，我提議可不可以改天再去時，媽都會嚴厲地指責我，說我不懂事，嫂子肚子裡懷的可是我的親侄子，我怎麼忍心不管。

 

道德枷鎖下，我隻得一次一次跟導師請假，錯過很多機會不說，連畢業都延後了好幾年。

 

這次，我不想再當冤大頭了。

 

「嫂子，小侄女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吧。」

 

話一出口，嫂子的臉立刻就黑下來了。

 

「呸，我肚子裡懷的是男孩兒，是你侄子！什麼小侄女？」

 

我面露驚訝，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可是，上次 B 超不是顯示是女孩兒嗎？」我表情變得嚴肅「難道是孩子檢查出了差錯？別急，我馬上從手機預約全套檢查，咱們好好查查。」

 

錢嬌娥沒想這麼多，她提議去產檢，隻是想花我的錢，耽誤我的時間，看著我給她忙前忙後，錢嬌娥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優越感。

 

博士又怎麼樣？不還得伺候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

 

可當我聽說，要做全套體檢時，她才忽然想起，半個月前開始服用『轉胎丸』。

 

賣藥的老神仙可是叮囑過，他這藥是神仙給的，千萬要保密，懷孕期間服用此藥就可保胎兒完全，其它什麼檢查都不用做，尤其是一些超聲波的檢查，都帶有輻射，會耽擱藥性的。

 

想到這裡，錢嬌娥急忙開口道。

 

「不用了，我想起來下午還有事，產檢的事兒改天再說吧。」

 

錢嬌娥一無業遊民，每天出了吃睡就是和鄰居聊八卦，能有什麼事？

 

但我卻沒拆穿她，隻是笑著應了聲好。

 

3.

 

三個月後的深夜，我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是我媽打開的。

 

「琪琪，你嫂子要生了，你哥現在聯系不上，你快回來送你嫂子去醫院！」

 

我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

 

上輩子在嫂子生產前半個月我就搬回了家裡住，因此嫂子一發動，我就開車將她送進了醫院，忙前忙後，又是繳費又是買東西。

 

而我哥身為父親，則在喝了個爛醉後回到家，美美的睡了一覺，然後才來到醫院，卻被誇是個好丈夫，有責任心。

 

我熬了一個通宵所做的一切，還比不上他不耐煩的出場五分鍾。

 

現在，我早就想好了說辭。

 

「媽，我的車出了問題，昨天剛送去檢查，現在也沒有車啊。」

 

那邊的聲音立刻著急起來。

 

「你明知道你嫂子就這幾天要生了，怎麼還不把車放身邊。」

 

我淡定回道。

 

「媽，車壞了這事兒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現在你與其在這裡和我爭吵，不如趕緊打 120 叫救護車。」

 

那邊傳來錢嬌娥吃痛的尖叫聲，隔著電話我都感覺耳膜要被震破了。

 

幹脆直接掛斷了電話，開了靜音，睡覺去了。

 

4.

 

一夜好眠後，我再打開手機，已經是上午快十點了。

 

無視來自母親和哥哥的無數個電話及微信語音，打開家族群看了一眼，還沒動靜，就想到嫂子恐怕還沒生產結束，便洗了把臉，隨便吃了點東西，去實驗室繼續忙活了。

 

實驗室內不讓帶手機，等我結束後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

 

打開手機，就看見大家族群裡幾十條信息，便猜到這是已經剩下孩子了。

 

果然，點開記錄第一條，就是我媽發的，一張小孩子的照片，旁邊是出生證明。

 

性別，男。

 

我來了興趣，放大圖片仔細看了看，確定不是偽造的出生證明。

 

難不成，這轉胎丸真的有用？

 

我搖搖頭，將這個荒誕的想法從腦海裡趕了出去。

 

但好奇心趨勢著我，還是打算去一樣。

 

當然，不是現在。

 

5.

 

一個月後，在小侄子的滿月宴上，我盛裝出席。

 

當著眾多親戚朋友的面，哥嫂母親也不會對我太過分，畢竟他們都是S要面子的性格，即使我兩手空空的來了，他們也得咬牙切齒的裝出一副笑臉。

 

在人都差不多到期後，錢嬌娥得意的解開包裹著孩子的布料，以換尿布的名義，向眾人展示她兒子的男性特徵。

 

我悄悄走上前兩步，一眼就看出來，那所謂的男性特徵，有些奇怪。

 

在場有不少生過孩子的人，但有的忙於兩天根本沒在意這邊，有的看出奇怪卻礙於禮貌沒有開口。

 

我悄悄拍了張照片，便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家裡，在車上，我將照片發給我的一位醫生朋友，想讓他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是條二十多秒的語音。

 

「當然有問題，這根本不是男性生殖器，而是腫大變異的女性部位，看起來像罷了，我建議及早治療，不然等孩子長大了，那可就要受罪了。」

 

6.

 

既然知道了侄女的情況，我就更不可能往前湊了。

 

幹脆躲進學校，要錢沒有，回家也沒時間。

 

他們再著急，卻也拿我沒什麼辦法。

 

時間一晃而過。

 

再見到侄女孫昊，他已經八歲了。

 

我差點沒認出來。

 

和上一世印象中相差極大。

 

上一世，小侄女被我精心養育，如公主一般。不上學的日子，都是各種漂亮的公主裙，搭配精致的發卡首飾，活潑機靈，眼睛中都是光芒。

 

可現在的孫昊。

 

剪了寸頭，皮膚黝黑，眼神空洞，身材瘦小，看起來不像八歲，倒像是四五歲一般。

 

我張了張嘴，還是什麼也沒說。

 

想到四個小時在海裡的絕望和煎熬，剛剛萌生出的一點可笑的憐憫之心，霎時間便蕩然無存。

 

7.

 

母親說沒來得及做飯，提議去商場裡吃。

 

我知道她們是打算讓我請客，畢竟這幾年全家就靠著哥哥的工資生活。

 

哥哥工資也不算高，沒孩子時還勉強可以維持生計，可有了孩子。。。。

 

四腳吞金獸的稱號，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為了吃這頓好的，哥哥不惜中午從單位趕了回來，可見他們平日裡過的有多苦了。

 

我沒有反對，笑眯眯的同意了。

 

我把他們帶到一家我熟悉的商場，商場很大，進去就跟迷宮一樣，除了我他們從沒來過，因此自然隻能跟在我身後。

 

商場吃飯的地方一般都在頂層，我沒有帶她們坐直梯上去，而是選擇坐扶梯，一層一層的往上走。

 

再走到一家精品娃娃店時，我停下了腳步。

 

「我肚子疼，得去個廁所。你們先在附近逛一逛，我十分鍾就好。」

 

說完，不等他們開口，便捂著肚子，小跑著離開了。

 

8.

 

商場廁所環境還不錯，我在裡面待了二十多分鍾，期間媽催過我一次，但被我應付過去了。

 

等我估摸著差不多了，便洗了手走出來。

 

沒走兩步，就看到那家精品店門口圍了不少人。

 

隔著老遠，都能聽見我嫂子尖銳嘹亮的聲音。

 

「這是我兒子！怎麼可能喜歡你們這種東西！別是你們自己放到我兒子口袋裡的吧？」

 

我在人群外看著。

 

「聽說了嗎？這小男孩兒偷店裡的發卡，被發現了還不承認。」

 

「一個發卡能有多少錢，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付錢不就行了嗎？」

 

「對啊，但是這孩子媽不知道再拗什麼，偏說他兒子，男孩子，不可能喜歡這東西。」

 

「哇，現在還有這種偏見在嗎？男孩兒怎麼就不能喜歡漂亮東西了。話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孩子看起來有些奇怪。」

 

「你也發現了，我也覺得哪裡怪怪的，但說不上來。」

 

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錢嬌娥家裡很窮，不然也不可能小學都上不完就得幫家裡幹活兒。而我哥好歹也是專科畢業，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以我媽的勢利眼，根本不可能看上我這個嫂子。

 

而之所以兩人最後能成，還多虧了錢嬌娥長了一副還算漂亮的臉蛋。

 

上一世，小侄女便是挑了兩人長相的優勢出生，長得如花似玉，漂亮的不得了，誰看都喜歡。

 

現在，她依然還是這副長相，即使又黑又瘦，也不難看出是一副美人胚子。

 

但偏偏，她長得越好看，我嫂子就越看不順眼，生怕她長得有一點像女孩兒，因此各種刻意打扮，卻不想不僅沒有讓其看起來硬朗，反倒更像女扮男裝的模樣。

 

不知道就靠外表掩護，能藏住幾時。

 

9.

 

我哥要面子，早就想付錢了事。

 

但錢嬌娥卻堅持，她『兒子』不可能喜歡女孩子的東西，付錢就等於承認了這一事實，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哥掏手機付錢。

 

眼看攔不住我哥掃碼，情急之下，她竟然直接將人家的收銀機器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可徹底說不清了。

 

保安收到消息。很快就趕來很多人，制住了錢嬌娥。

 

而媽也終於看到人群中的我，直接將我從人群中拉了進來。

 

「孫琪，你快想想辦法。」

 

我面上著急，心裡卻在冷笑。

 

看了眼圍過來越來越多的人，我建議去保安室解決這件事。

 

保安們看了一眼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群，不少人還舉著手機錄像，生怕鬧大了沒法收場，便也同意了雙方到會議室協商。

 

10.

 

說是協商，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店家老板趕來，調取了監控，監控裡清楚的拍到孫昊將玩具放進自己口袋裡，也拍下了我嫂子動手弄壞機器的全過程，直接給了兩個方案。

 

一是公事公辦，報警。

 

二是私了，花錢賠償。

 

「機器維修五千元，維修需要三天，這三天時間店裡營業會受到影響，每天按兩千元算，你們無故辱罵冤枉我們的店員，每人一千精神損失費不算多吧，一共一萬三千元，同時如果這件事情在網絡上發酵，引起進一步輿情，那我們保留隨時追責的權利。」

 

我哥孫勇，一個月工資有六千多，這比賠償是他兩個多月的工資，他是萬萬不舍得的。

 

可要是報警，他也不敢。

 

他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不僅他，除了從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的侄女孫昊，其餘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我身上。

 

「孫琪，你把錢交了。」孫勇一副高高在上、理直氣壯地說道。

 

即使早就算到了這一步，但我哥的態度，還是把我差點給氣笑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慢悠悠的從口袋裡掏出被衛生紙包著的手機。

 

「不好意思，上廁所手機進水了，現在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