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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麼感動，都是應該的。」

 

看著程確那張欠揍的臉，我眼淚流得更兇了。

 

一生氣就會降智，等反應過來我已經朝程確伸出胳膊，兇巴巴命令他：

 

「背我。」

 

8

 

程確愣了。

 

我也傻了。

 

準確來說，我和他是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就親了人兩次，還理所當然提要求，是人都覺得我對人圖謀不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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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尷尬到一種境界眼淚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往下淌。

 

程確動了。

 

我臉燒得慌埋頭躲著他的視線，手忙腳亂擦臉擦鼻涕，恨不得當場挖個坑跳進去。

 

「喂，伸手。」

 

我莫名心虛，聽到程確的話下意識照做，剛抬起胳膊還沒看清他的臉，身上就被套上件黑衛衣。

 

淡淡的柑橘香，帶著溫熱的體溫。

 

我的心一瞬間停止跳動，而後觸底反彈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上來。」程確單膝跪地扭頭看我，單薄的白色短袖被風鼓起。

 

寬大的黑色帽檐蓋在頭上，身體漸漸回溫，我愣愣望著他，一時沒動。

 

「快點，你的親親男朋友要凍S了。」程確欠揍的聲音響起，「順便鼻涕擦一擦，別弄我身上，本來就夠吃虧了。」

 

我抹了把臉明明什麼都沒有！我才不會流鼻涕！

 

哼！他願意背，我當然不客氣。

 

起身趴到程確背上環住他，我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後知後覺有些緊張。

 

程確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他體溫很高，透過衣物傳遞到我身上，眼眶被熱氣燻得酸澀，眼淚啪嗒滴落在程確脖頸處，他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大小姐，去哪？」

 

我沉默。

 

我不知道去哪，我不想回宿舍，她們……不喜歡我，呸！是我不喜歡她們。

 

我明明對他們那麼好，為什麼都不喜歡我，為什麼我總是討人厭的那個，為什麼我做什麼都比不過別人……

 

人脆弱的時候心理防線總是特別低，我壓抑著抽鼻子的聲音，瓮聲瓮氣道：「程確，我想回家。」

 

程確沒追問什麼，隻點頭說好。

 

我說我想我媽了，他說好。

 

我說我餓了，他也說好。

 

後來我還說了好多好多，他都說好。

 

我想，真好，他是個好人，我喜歡的人不多，就勉強算他一個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裡都是淡淡的柑橘香。

 

再睜眼，我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我猛地從沙發上起身，趕緊檢查自己的衣服，我舒了口氣，提著的心放下來。

 

「大小姐，現在才想起來是不是晚了。」程確敲了敲門，「除了你的親親男朋友，哪有這麼多好人。」

 

「喏，將就將就。」程確端了碗面放在我面前，「不是餓了？」

 

賣相確實不錯，我睨了程確一眼，決定看在面的份上，不跟他這種小心眼兒計較。

 

「吃完了？能回去了？」程確守在旁邊，見一碗面到底，悠悠道。

 

聞言，我放慢速度。

 

見我磨磨蹭蹭，程確開口：「準備賴上我了？」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我端起碗，越過程確邊走邊說：「本小姐剛剛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我決定和我的親親男朋友同居啦。」

 

程確猛咳兩聲，三步並兩步走到我旁邊一把奪走我手裡的碗，企圖以此抵制我的行為。

 

「不可能！」

 

「這麼激動幹什麼，親親男朋友？」我朝程確甜甜一笑，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麻煩親親男朋友洗碗吧。」

 

程確被噎得說不出話，放下碗跟我講道理。

 

「我說咱倆不熟，你一女生你住我家不怕意外？」

 

我眨眼：「熟啊，可熟了，你是我的親親男朋友。」

 

程確深吸一口氣：「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

 

我笑：「親都親過了，我真的還可以更過分嗎？」

 

「行！行！好！好！」程確氣笑了，朝我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洗碗冷靜去了。

 

其實我就是想找個地方平復一下心情，而他是個好人。

 

果然，程確刀子嘴豆腐心，他抱出一床被子放到次臥，一臉防備看我：「你今天睡這兒，明天趕緊離開我家。」

 

我不置可否，看著他迅速鋪好的床，然後像躲瘟疫一樣進了主臥，啪嗒一聲反鎖上門。

 

無語，我有這麼恐怖嗎……

 

9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自然醒，程確那屋的門還關得嚴實合縫，我看時間來不及，匆匆趕回學校上下午的課。

 

我先回了趟宿舍換衣服。

 

舍友陳霏見了我，陰陽怪氣：「喲！小瑜終於舍得回來了。」

 

為了跟舍友搞好關系，開學的時候我還送了她們好些禮物，花了不少錢，她們不識貨還明裡暗裡諷刺我給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尤其是陳霏拉幫結派說我假好心，覺得我裝。

 

我不計較當沒聽見，盡量減少跟她們來往。見我不反抗，平時吃穿住行也不怎麼講究，她真以為我好欺負。

 

陳霏端著水杯，狀似無意走到我旁邊，指著我脫下來的衛衣，一臉驚訝：「哇小瑜你吊帶裙什麼時候買的？沒見你穿過挺貴吧？這衛衣怎麼像男生的啊……你昨天不會是跟男生住了？」

 

我沒管她，換了衣服收拾要用的書。

 

「之瑜，你怎麼能跟人出去睡？要是傳出去了多不好啊？」

 

宿舍門敞著，陳霏聲音很大，惹了不少人側目。

 

我翻了個白眼，拎著包往外走。

 

陳霏抓住我的手腕：「之瑜，這樣不對，我們還是學生，你……你……」

 

她嘆了口氣，一副為我好的絕佳舍友形象。

 

我掙開她的手，陳霏一抖，跌倒在地，滾燙的水灑了我一身，我手臂通紅。

 

我還沒說話，陳霏惡人先告狀，擠出幾滴眼淚：「之瑜，你……你怎麼這樣？我……我是為你好啊，你怎麼能故意推我？」

 

她抬起被杯子碎片劃破皮的手，可憐巴巴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可我們也不想看你天天跟那些不清不楚的男生夜不歸宿，萬一出了問題，你怎辦啊。」

 

宿舍走廊圍了不少人，看著我竊竊私語，陳霏平時跟所有人都處得很好，有人為她鳴不平：「陳霏也是為你好，沈之瑜你也太惡毒了，為了這點小事故意推她，手都受傷了。」

 

「就是，就是，萬一你得了莫名其妙的病，傳染給我們怎麼辦？」

 

「就是啊，陳霏也沒做錯什麼，你趕緊跟她道個歉吧。」

 

……

 

我掃了一眼陳霏，她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朝我挑釁地笑。

 

偽善，無恥。

 

現在陳霏端著弱者的姿態，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手臂上的燙傷刺痛生疼，我懶得跟她們扯，推開人群走出去。

 

剛下宿舍樓，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很大，燙傷處的皮膚被掀開，我疼得嘶了聲。

 

李其深眼下青黑，眼中紅血絲明顯，下巴上冒出胡茬，他SS攥著我的手情緒激動：「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是不是沒回來！」

 

我皺眉：「松開，你弄疼我了。」

 

李其深沒動反而更用力：「你昨天是不是跟那個男的住一起！」

 

我用力掙扎：「我讓你松開！李其深！」

 

「回答我，小瑜！」李其深絲毫不在意我的感受，一個勁兒逼問。

 

我不再白費力氣，SS盯著他：「是！我就是跟他住一起，我早就和他同居了！他很好，很厲害，我很喜歡！

 

「行了嗎？滿意嗎！還是你想知道更多？我不介意跟你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李其深神色痛苦，眼睛通紅。

 

手臂上疼痛至極，我吼出聲：「你裝給誰看？我不要你了，李其深！你是聽不懂人話嗎？你就跟小白花學妹在一起不好嗎？還來煩我幹什麼！」

 

李其深慌張了，踉跄後退一步，而後緊緊抱住我，語無倫次：「小瑜，對不起！對不起！小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麼做的。我和林湉什麼都沒有的，我和她沒關系的。

 

「我就想氣氣你，我隻想看看你有多在乎我，我……我不喜歡她的。我隻喜歡你，小瑜別不要我，好不好？好不好小瑜？」

 

10

 

我紅著眼眶奮力推他。

 

「李其深，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從小到大我追著你多少年你不知道嗎？我還不夠在乎你嗎？你還想我怎麼在乎你！

 

「以前你忙著學習，我說好，那我等。我每天一大早等在你家樓下給你送飯，熱牛奶，揣在懷裡生怕冷了。你一句不喜歡，我就跑很遠換著花樣給你買，結果呢？你隨手就遞給別人，沒錯，你是樂於助人的好同學，那我呢？我的心意就活該被踐踏嗎！」

 

李其深顫抖著雙手抓住我的肩膀：「我……我不知道，對不起……」

 

這麼多年的委屈就像那處破了皮的燙傷，沒流血卻鑽心地疼。

 

他不是說不知道嗎？那我不介意把千瘡百孔的心剖開來，血淋淋地捧給他看。

 

我痛苦，他必須更痛苦，我就是要讓他李其深全都還回來。

 

我往前一步逼近他：

 

「你說我天天跟著你影響學習，好我改，我再也沒有在你學習的時候在你旁邊晃悠，我趴在窗外、站在陽臺裝作看風景就為了偷偷地看你一眼。

 

「我計算著時間等你下課，跟你一起回家，我想你學累了得休息休息，我絞盡腦汁地逗你開心，跟你講我覺得有趣的事兒，可你呢？你說我無聊，說我每天關心些亂七八糟的事心思不知道放哪了。呵！放哪了？你說我放哪了？我隻有那一點點小心思全在你李其深身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李其深顫著聲，伸手想擦我的淚。

 

我揮開他，隨意抹掉眼淚，繼續發泄我的委屈和不滿：

 

「是，我成績不好，我知道你嫌丟人，你不好意思說，所以我從來沒有在人多的時候湊到你跟前讓你不自在，我躲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你跟成績優異的女同學談笑風生，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你不會喜歡她們，你們隻是在交流學習，可我也會難受啊。

 

「我看看她們，又看看我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過放棄嗎？可我一想到你的好，我就又充滿動力，我想我的其深哥永遠都是我的其深哥，所以我悄悄努力，我熬夜寫習題，寫卷子，甚至耳機裡放的都是英語聽力，我不讓任何人發現我在努力，因為我害怕自己沒成功被人嘲笑，因為我想偷偷給你一個驚喜，讓你知道我沈之瑜也是可以的。

 

「可你呢？我滿懷期待，你隻是一次次說著打擊人的話，你看到的隻有我仍然不高的分數和靠後的排名，你從來沒注意過我其實每次都在進步。我拼命給你找借口，我想一定是我進步得不夠明顯，我得多努力一下，再努力一點……

 

「我知道我沒那麼聰明，所以我不分日夜，我拼命地拔高自己的成績，就是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跟所有人說一句我叫沈之瑜，我和李其深天下第一配！

 

「然後呢？我終於做到了，我忍住激動拿著成績單給你看，你隻瞄了一眼，輕飄飄來了句別來打擾你。我知道你忙，你忙著保持你第一的排名，忙著參加競賽，你壓力很大，可我隻想要一句簡簡單單的認同，我甚至不需要你有任何多餘的表示，這有那麼難嗎？

 

「呵，你是不是又想說我怎麼那麼矯情，我跟你說我就是矯情，我就是虛榮，我沈之瑜有一點兒進步就想得到一點誇獎，我有一點成績就想昭告天下，我就是和你以為的一點也不一樣！

 

「還有，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明白，填報志願的時候，我S活不聽我媽的話要跟你來同一個城市，我想我好不容易追上你的，都到最後了怎麼能輕易放棄，我近水樓臺必須先得到月亮。

 

你說去 B 大，我就跟著你填 B 大，可結果呢你竟然填了 A 大，我告訴自己沒關系，至少在一個城市，離得也很近，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突然改主意，又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看著我跟個傻子一樣傻樂有意思嗎？

 

「你要是嫌我煩，不想跟我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城市，你可以早一點告訴我，可以直截了當地跟我說明白，我沈之瑜根本就不會纏著你！」

 

我嘲弄地看著李其深顫抖的手：

 

「你是不是還在我和林湉之間百般糾結，在我跟你告白的時候仍然沾沾自喜，你應下卻不想公開，你以為守著虛假的邊界就能兩頭獲利。

 

「你甚至天真地覺得我沈之瑜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會永遠跟在你身後，不管什麼時候你都還能選擇我，所以你隨意踐踏我的真心。

 

「可現在你終於意識到原來我不是非你不可，原來我也會走，你那無處安放的自尊心被打得稀碎，你想到了挽留，你挽留的是我嗎？我告訴你，不是！你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你心裡永遠都隻有你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小瑜，你……你聽我說。」

 

李其深渾身泄了氣，雙目無神，哪還有以往的驕傲。

 

我忍不住笑出聲：

 

「李其深，你現在這副樣子是想給誰看？你想說你很在乎嗎？呵！你錯了，你其實一點也不在乎，你隻是不習慣。你不習慣一回頭突然發現身後竟然沒人了，你不習慣心心念念你的人突然消失了！

 

「我一直不願意承認記憶裡的其深哥早就不見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我完全陌生的樣子，而我還被感情蒙蔽，這麼多年一直困在過去寸步難行，直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你的真面目，李其深，你現在真是虛偽得可怕！」

 

李其深松開我後退幾步，隻紅著眼重復：「不是，不是的，小瑜，不是這樣的……」

 

「李其深，別騙自己了，從今以後我們是真的沒關系了，你喜歡你的小學妹也好，喜歡其他人也罷，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別再來找我。」

 

11

 

說完，我撥開人群走出去，李其深衝出來抱住我：「別……小瑜你別走，別這樣，別……不要我。」

 

我掙扎不開，冷聲道：「松開，給我們都留點面子，對你對我都好。」

 

李其深不為所動。

 

程確突然出現一個發力從我身上將李其深扯開，李其深沒注意被掀翻在地。

 

程確臉色不善，扯著嘴角斜眼睨他：「都說那麼清楚了，早點滾，少在這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