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看見外孫自然開心,就這樣整個春節在歡鬧中結束。
我特意挑了個宋引舟去公司的時間,將安安送到他的別墅。
等到回到 Z 城的公寓,我才看到茶幾上的戒指,宋引舟沒有帶走。
我重新拿起看了會兒,最後將它放進隱蔽的抽屜裡。
那段時間,三餐還是按時按點送到公司。
宋引舟經常帶著孩子來找我,就像是來找出走的妻子回家一樣滑稽。
我看在眼裡,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唯一好處便是省得我來回跑,經常能看到安安。
閨蜜易棠也在這段時間出了些小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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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要從一部電視劇選角說起,原本女主定的是她,卻被一個資源咖擠下去。
粉絲鬧得沸沸揚揚,都以為這事成了定局,但宋引舟暗自幫了她一把。
不用說,也知道是看在誰的面子上。
為此,易棠特地來問我:「你倆現在什麼情況,宋引舟發瘋啦。」
我聽笑了:「沒情況,這角色本來就是你的,他可能隻是看不下去吧。」
「這話你自己信嗎?」
宋引舟最煩娛樂圈的事,曾經有個女星為了熱搜,被拍到和他同出酒店。
當時我生完安安沒多久,聽到這傳聞,好幾天沒有理他。
但之後真相又被爆料出,那女星特地打聽他的行程,裝作在同一家酒店一起出來,結果直接被封S。
那天晚上我又主動抱他,宋引舟隻是笑笑說,不鬧了?
這些本該流逝在煙塵裡的回憶,我忽然想起,心中煩躁更甚。
如今因為易棠的事,網上的流言還在繼續,竟開始猜測她和宋引舟的關系。
惹得易棠直接用大號說話,發微博解釋:謝邀勿 Q,宋總正痛哭流涕忙著追孩子媽呢。
一句話,直接霸榜熱搜。
我看著這大言不慚的誇張言論,隻覺無語。
一碼歸一碼,還是打電話給宋引舟。
斟酌許久,誠懇開口:「易棠不是那意思。」
電話裡宋引舟輕笑了一瞬:「她說得也沒錯。」
一句雲裡霧裡的話,我忍著心思起伏:「再見。」
「我明天去找你吧。」
以為他要帶著兒子來,我嗯了聲便掛斷。
可惜,第二天,在家門口,我隻見他獨身一人。
「安安呢。」
宋引舟緩緩站直:「有新玩具,不願意過來。」
這句話我一點沒信:「是他不願意,還是你騙他不是來找我?」
宋引舟無聲扯唇:「我站這三個多小時了。」
「活該。」
我沒有管他,開門進屋。
手機也在這時候震動,群裡唐意喊著一起吃夜宵。
我答應了。
「你沒什麼事就走吧。」
「要出去嗎?」
我沒掩飾:「聚餐。」
他看著我屏幕上打字的手,眼裡情緒閃過:「我送你。」
「不用。」
「沒事,我活該。」
這人莫名其妙生氣了,就像那晚他用力吻岑月一樣,無法解釋。
路邊,宋引舟打開車門,我在手機上叫的司機也停在身邊。
我緩緩掙脫開他的手,神色認真:「真的不用了,回去吧。」
「……岑月。」他低喃叫我的名字。
車門被毫不留情關上,我沒有回應,坐進出租車,隔著後視鏡,我看見男人孤寂地站在路邊,直至身影越來越小。
心並沒有表面那般平靜,我腦子很亂,在飯局上也多喝了幾杯。
唐意知道我跟宋引舟的關系,拎著酒瓶小心翼翼過來問:「姐姐,你跟宋總和好啦?」
明明和我同歲,因為這人工作上喜歡偷懶,時常撒嬌喊我姐姐,讓我將交稿時間延後,現在聽來都有些習慣了。
腦袋昏沉,我猛地搖頭:「沒有的事。」
不知為何,我忽然想到宋引舟說的那句我活該。
是不是人生來殘缺,一生都在尋找那殘缺的一部分,有人找錯了,有人找對了,還有人犯賤地想讓錯的變成對的。
我忘記了之後又喝了幾杯,隻記得耳邊有風,隻記得唐意尷尬說,這不是前夫哥嗎,怎麼站在路邊,不是,姐姐,我到底叫你孩子爸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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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到床褥,我始終沒有睜眼,難受得打了個酒嗝,身子被扶起來,有人在喂我喝水。
思緒斷片一瞬,再反應過來,我嘴裡念念有詞:「唐意……別晃……來……喝酒……」
正溫柔幫忙擦臉的那隻手,忽然頓住。
許久。
許久。
我都快睡著,聽到一道壓抑的低聲:「嗯,喝。」
我努力想睜眼,卻始終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索性放棄,終於陷入睡眠。
一夜多夢,醒來卻想不起來具體夢到了什麼。
門被打開。
宋引舟像是一夜沒睡,眼下有些許疲憊,將醒酒茶遞給我:「還難受嗎?」
宿醉,所有神經反應遲鈍,掌心是熱的,我一瞬間不知怎麼開口:「昨晚,是你啊。」
宋引舟垂眼看我:「你以為是誰。」
我沒答,淡然將杯子遞到嘴邊:「你該回去了,安安還需要你。」
萬般情緒盛在他的眸裡,最後全都被壓下,宋引舟別開視線:「陪你吃點東西。」
「……」
等人離開,我終於松懈下來揉了揉太陽穴,我竟然睡到了下午,也是不容易。
即使斷片,還是能記起一些畫面。
我沉默低下頭,不受控制地盯著手裡的杯子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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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是分開以來,我跟宋引舟一起吃的最平和的一頓飯。
「我下午有一場會。」
我不以為意:「去吧。」
宋引舟想問什麼,最後都化為無奈,大概這就是活該吧。
「過河拆橋?」
幾個字,我又想到昨晚:「我又沒求著你照顧我。」
說完,我手機響起,看了眼備注,我走到陽臺接電話。
唐意昨晚也喝多了,回家上臺階時不慎摔了,現在躺在醫院裡打石膏。
「作為交換,我上次送你去醫院,這次你是不是得來看看我?」
聽著他委屈的語氣,我想了下,確實是這個道理:「知道了,馬上來。」
再回來,餐桌已經被整理好,宋引舟見我拿上包:「又要出門?」
我嗯了聲:「朋友受傷了在醫院。」
「叫唐意嗎,要去陪他?」
這語氣,我聽著不太舒服:「嗯,他一個人。」
剛要開門。
手腕被拉了過去,後背抵著門板,抬眸,撞入男人不再掩飾的眼裡。
「那我呢?」
自言自語般冷冽微小,宋引舟握著我的手,所有情緒不再掩飾:「我也想要你陪著我啊。」
或許是一夜沒睡,他的眼裡布滿淡淡的血絲,又試探地問:「能不能別去。」
聲音啞然地砸在心口,我一瞬間覺得喉嚨發堵,眼眶也跟著紅了。
「宋引舟,你現在隻是不習慣我不在你的生活裡,這隻是不甘心……」
宋引舟搖頭,打斷我:「不是。」
手上力道收緊又放松。
他說:「岑月,是我離不開你。」
所以介意她和別的男人交換聯系方式,介意她答應去相親,介意別的男人送她回家,這所有的一切,一路走來因果循環,此刻他連挽留的身份都沒有。
男人視線頹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再也待不下去,直接推開他,神色過分冷靜:「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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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呼吸的心口終於漸漸順暢,我掩蓋好所有情緒,推開病房門。
唐意架著腿,笑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我放下隨手買的水果:「還沒見過腳崴了,心情還這麼好的。」
「這不是見著你了嗎。」
「……」
這麼長時間,都是成年人,他殷勤下的含義,其實都看得出來。
「唐意,我有一個孩子。」
病床上的人表情頓了下:「我知道,這跟我看上你有什麼關系。」
我失笑搖頭:「這麼說吧,我以後沒打算過戀愛或者結婚。」
唐意沒再說話,剛剛臉上的笑也無影無蹤。
見人忽然沉默,我嘆了口氣:「也可能我誤會什麼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唐意還是不說話,像是個孩子般。
「你再不說話,我不理你了。」
他終於回過頭來:「幹什麼,作為朋友,連探望我都沒耐心?」
很多東西,以朋友的身份,彼此都能放松許多。
我陪他待了大半個下午。
離開前,唐意問:「你是不是還愛他。」
我停下腳步,很多事,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路已經走到這,或許我和宋引舟之間更多的是責任。
曾經我很擅長自欺欺人,自欺欺人般覺得,沒有愛,隻要付出了就一定能感動天地。
人們常說結尾不盡如人意,便一定是個悲劇。
但我和宋引舟之間從來不是悲劇,從遇見他至今的這幾年,我所感受到的一切,痛苦的,快樂的,我都從未後悔。
不後悔的事,怎麼能稱得上悲劇呢。
見我沉默,唐意咽了下嗓子,語氣不自然:「我理解你,所以別急著下定論,我第一眼,就很喜歡你,岑月姐。」
我莞爾笑了:「但我不需要用一個男人,來忘記另一個男人。」
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我沒著急回家,就這樣漫無目的走在路邊。
也在這個時間,陌生的城市,偶遇了李夕夢。
沒找咖啡館坐下,我們就相對站在路邊。
曾經宋引舟和她在一起時,我很少去打擾他們,但因為在同一所大學,偶爾撞見,像是有種女人的天性,我會不自覺地觀察她。
「聽說你跟引舟分開了,真以為自己能泛起什麼浪花,不打算繼續鳩佔鵲巢了?」
她也同樣在觀察我。
以前我雖在意她和宋引舟的過往,但從未想過和她對峙什麼,誰都不是物品,「爭」這個字放在現實裡難免爛俗。
眼下我笑了笑:「我是鳩,你就是鵲嗎?回國發現沒背景依然找不著好工作,最後才明白還不如剛開始就好好當宋太太來得輕松,對嗎?」
人啊,都是一樣,既要還要。
包括我。
李夕夢目光微冷,被拆穿不怒反笑:「宋引舟也沒給我機會不是。」
我沒說話,也沒什麼好說的。
李夕夢看了看天空,這不是拍電視劇,她不會像個惡毒之人,一而再再而三上趕著湊熱鬧,她有自己的驕傲,在她心裡,為了愛放棄利益是最愚蠢的行為,或許也可能是她隨波逐流了,這個時代,愛情和利益永遠捆綁銷售,忘記還有人活著單單隻是要一份最純正的愛。
「岑月,其實我蠻佩服你的,你知道他拒絕我的理由是什麼嗎?」
冬去春來,日月交替,現在已經是初夏,這個世界誰離開誰都不會有變化。
可惜貪憎糾葛,化為不同形態,攪亂紅塵。
李夕夢走了,我站在路邊,腦海裡是她留下的那句:「宋引舟跟我說,即使你們之間有些不光彩,但他這輩子也沒想過娶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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