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我換好衣服,大門門鈴忽然響了。
一打開門,卻看到了我爸媽。
我面無表情,站門口沒讓他們進來。
「你們怎麼來了?」
我爸蹙眉:「怎麼說話呢,這麼多天不回去看望我們,我們沒事還不能來找你?」
我太了解他們了。
從小到大,他們都更愛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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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他們而言,我就是用來聯姻換取利益的籌碼罷了。
自我結婚,幾乎沒有來我這邊看望過我的人,現在突然上門。
隻怕是無利不起早。
他們二人擠開我,徑直往二樓走。
我意識到不對勁,趕緊上去攔。
我媽卻拉住我的手,似乎很關心我:「你這傻孩子,還瞞著我們做什麼?」
看我一臉疑惑,她道:「周敘出車禍失憶變成傻子是不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不告訴我們!」
周敘失憶的消息是被封鎖的了,他們不應該知道才對。
我沉下臉:「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周敘一大早就出去了,你們找不到他們的。」
我爸已經直接進了主臥,到處翻找了一番,確實沒看到人。
轉而又去看別的房間。
我媽攔著我,不讓我跟上:「媽跟你說,他要是真的傻了,這種人不值得託付,不如啊,趁早離婚,還能找更好的人。」
原來如此。
我跟周敘結婚後,我父母和我哥常想讓我吹耳邊風,讓周敘給他們投資拉合作,全都被我拒了。
周敘十分聽我的,從來也沒有給他們任何好處。
他們早就看不慣周敘,聽到周敘如今出了事,就想趁機讓我改嫁。
我推開我媽,上去拉我爸:「這是我的房子,你們滾出去!」
我爸怒極,反手就要打我,我媽也上來湊熱鬧。
拉拉扯扯間,斜裡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我護在身後。
卻沒料到,身後就是樓梯,保護住了我的周敘,毫無防備的滾了下去。
這下,或許沒有事的周敘,也真的出事了。
12
撞到腦袋的周敘,一直昏迷不醒。
這下更如了我爸媽的願,三天兩頭催我離婚,我直接拉黑了他們的電話。
怕有人來病房搗亂,我直接搭了張桌子,在他的床病旁邊辦公。
有人推門而入,我以為是醫生,張口便問。
「醫生,已經兩天了,怎麼會……」
卻見來人是沈川。
我冷下臉:「你來做什麼?」
他眉眼含笑,將手中精裝的小蛋糕遞給我。
「聽說你在這兒辦公,怕你勞累,來慰問一下。」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麼?躺在這兒半S不活的人嗎?」
我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他坐到我旁邊,很是深情款款:「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不是玩笑和彌補,我是真的一直一直都還愛著你。」
「之前聽到你結婚,我難過了很久,但後來想,如果你過得幸福,我也就放手了,可他現在像個殘廢一樣躺著還需要照顧,我怎麼能放心。」
我沒說話,隻盯著他看。
他被看得動容,情不自禁靠過來,想要親我。
下一秒,我的巴掌飛到他的臉上,左右開弓,很是對稱。
看著他臉上的紅印,我笑道:「這麼容易紅,看著皮也不厚啊,是怎麼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話的。」
沈川氣極,驟然起身,想要掐我:「賀琬清,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我!」
門口的保鏢衝進來擋在我身前。
我譏諷道:「怎麼,裝不下去了?」
「麻煩轉告我爸媽,想把我再賣一次是不可能的了。」
說著,便讓保鏢把人扔了出去。
13
晚上,我收到了助理對沈川的調查結果。
也終於明白他們打的什麼算盤。
我買了私家偵探,又採取了些其他手段,用以收集證據。
想到周敘公司有份文件要蓋章,我回家換衣服後,順路去了趟他的公司。
我從來沒有碰過周敘的B險櫃,畢竟就算已經是夫妻了,也總有些個人空間。
所以,當我打開B險櫃取公章時,原本是沒想碰其他東西的。
可被珍重放在櫃子裡的那個禮品袋,實在太眼熟了。
眼熟到,像是我的東西。
我抿了抿唇。
既然像我的東西,那我看一眼,應該不過分吧。
就隻看一眼。
然後,我便怔住了。
——袋子裡的每樣東西,都分外眼熟。
一隻醜萌的陶藝兔子,被用完扔到垃圾桶的碳素筆,丟失的試卷,一個黑色發夾,一張扎馬尾辮的少女的背影。
以及。
高中學校光榮榜上,我的證件照。
我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破土而出。
我恍然想起結婚那天,他在婚禮上說,他喜歡他的夫人很久了,也等了這一天好久好久。
那時我還在心裡想,是誰給他寫的這個文案啊,又假又肉麻。
明明我跟他都是前不久在酒會上才認識的啊。
而此刻,我才發現,似乎不是假的。
合上B險櫃後,我飛奔出辦公大樓。
一幕幕在我腦海閃過——
-「學生時代就喜歡的人,現在還喜歡嗎?」
-「喜歡。」
-「周總說,要他親自買的才有誠意,從不假手於人。」
以及,他飛奔而來,護住我,自己摔下樓的身影。
我想。
我好像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了。
14
周敘依舊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醫生說,由於上次有汽車安全氣囊的緩衝,這次頭部的直接撞擊更為嚴重。
什麼時候能醒來,太確定。
我報了警,把別墅裡周敘摔下樓的監控交給了警察,我爸以涉嫌故意傷害被帶走。
我媽哭天喊地,帶著我哥來罵我,都被保鏢攔住了。
至於沈川。
還差點證據,但問題不大。
我讓人在網上放出似真似假的消息——沈氏集團繼承人買兇S人。
隻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我找不到的痕跡,會因為網上的輿論讓他們自亂陣腳從而浮現。
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
證據收齊那天,我正在病房絮絮叨叨,給周敘講故事。
「我媽隻有在我跟沈川之類的人交好時,她才會把平時對我哥的和顏悅色分我一點。」
「雖然平時我看著挺開朗,但是也挺困惑的,不是說父愛母愛是無私的嗎,我怎麼感覺是有條件的呢。」
「因為年紀小,那時候還是蠻渴望親情的,我跟同學出去玩,一起做手工陶藝。」
「我媽屬兔,於是我做了隻小兔子,結果她看了眼就扔垃圾桶,說我不多和沈川待一起,浪費時間做這些幹什麼。」
「我那天真的挺傷心的,於是一個人跑了出去,然後就在一處的行道樹旁,看到個哭泣的男孩。」
「我把那個陶藝小兔送給了他。」
「你知道那個男孩是誰嗎?」
「哇,跟你說真的超級無敵巧!」我誇張道,「他竟然在十年後成了我的老公!」
我說著,繼續用毛巾一點一點擦拭他的皮膚。
耳邊忽然響起虛弱的、柔和的聲音。
「嗯……很巧……」
我愣住,抬頭。
周敘神色擔憂,僵硬而緩慢地抬手,給我拭淚。
「琬清,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我握住他的手,又哭又笑:「好啊,你快好起來,讓我打一頓。」
他眼尾漾開笑意:「好啊。」
15
周敘醒了,記憶也恢復了。
我問他還記不得失憶期間發生的事情,他沒說話。
但是耳根子卻紅了。
經過醫生的復診和我的一通逼迫詢問,才知道周敘出車禍前兩天,看了我瀏覽器裡最新存的強取豪奪類海棠文,宋芸是裡面嬌軟易推倒的海棠文女主。
隻是在記憶錯亂的影響下,嬌軟易推倒的成了失憶的周敘,女主角的名字被安到了我身上。
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另一邊,沈川被抓。
所有證據都表示,周敘出車禍是沈川找人對車做了手腳。
沈川家的公司與周敘的處於同行業,但是周敘做的太大了,還常常搶他家的單子。
得知周敘的妻子是我後,沈家趕緊叫回來了在國外瀟灑的沈川。
他們妄圖一面在暗地裡為周敘設計「意外」,一面撺掇我父母逼迫我離婚,從而分走周敘的資產,通過再嫁時將資產轉給沈家。
隻是他們忘了, 人都是會長大的,我也不再是無錢無勢任人拿捏的花瓶了。
……
晚上,御灣的別墅,主臥。
我跨坐在周敘的腰上,捏起他的下巴,戲謔道。
「我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
周敘耳朵爬上緋紅,十分不好意思,小聲說。
「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我點點頭,又問:「我跟你的心上人比起來,誰更好看。」
他捂住眼睛,嘆了聲笑道:「琬清最好看。」
我嘴角翹了翹,又壓平,正要繼續問。
他倏然翻身, 將我壓在身下, 輕撫我的臉頰。
「警官饒命, 可否明日再審, 我妻子還在等我親親她。」
我羞惱地捶了他一下:「胡說, 誰想親你。」
他含笑吻我:「好好好, 是我想要親親她。」
【正文完】
【番外-周敘】
周敘的爸爸在周薏出生那年,在工地被掉落的鋼筋戳S了。
他媽媽手裡牽著他, 背上裹著周薏, 在工地撒潑打滾, 才拿到幾萬塊錢。
日子很苦,但是媽媽都沒放棄,他也沒道理放棄。
媽媽搞了個小攤賣涼面, 他放學就跟著幫忙。
小學生都沒什麼惡意的, 但到了初中,他感受到了貧窮所帶來的異樣眼光和自尊心的困窘。
所以自初中之後,他對上學這件事, 懷有復雜的情感。
他不喜歡去學校,他討厭那些打量的目光, 討厭那些目光落在他磨得裂縫開膠的鞋子和破洞又補的衣裳。
但他也喜歡去學校, 因為他這個人,隻有學習成績是能拿得出手的。
每次考完發成績,是他學生時期既光輝又自卑的時刻。
強壓著內心既擔憂他但又覺羞恥好笑的感覺,學著電視劇的反派,捏住他的下巴,冰冷地道。
「(周」初三那年,媽媽去世了。
他想不通命運為何從不眷顧他。
明明他和媽媽都很努力的在生活, 但是苦難似乎格外偏愛他。
他忽然沒了勁兒, 把家裡所有錢都縫到年幼妹妹的衣服裡,還給她買了一份盒飯後,他走到了一座橋附近。
他蹲在樹下望著那座橋, 想等人最少的時候跳下去。
等到腿都僵麻時,他決定起身去跳。
一個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遞給他一個禮品盒說:「這個送給你, 別哭了。」
他愣了愣, 摸了摸臉才發現原來自己哭了。
女孩沒有再說話, 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他看著禮品盒,最終放聲大哭起起來。
後來, 第二次見到那個女孩,是剛升入高中。
那時還沒發校服,他穿著一條補疤的褲子。
有人故意問他, 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穿破了洞的褲子,真有這麼窮的人嗎?
少年的自尊心很強, 卻也是最脆弱無力的東西。
「哇塞——」
他捏緊拳頭還沒反應該怎麼回答別人的話,少女的驚呼聲在他耳邊響起。
側頭便見扎著馬尾的少女, 跟同伴對著他的褲子驚嘆。
「破洞補丁褲是今年的流行款, 你們都不知道嗎?」
說著,少女拿出書包裡的雜志, 翻到某一頁, 眼神晶亮。
「你們看, 是林蘊星帶火的那條褲子啊,他的影迷見面會穿的就是這種,超時尚的好不好!」
大家都被她的話吸引, 慢慢被她帶離走廊,都圍到她的座位上看雜志。
留下怔愣在原地的周敘。
周敘不知道林蘊星是誰,但是他的心莫名顫動了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