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房子，股票，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表面的平和再也無法維持，我沉下臉，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沈川，人要臉，樹要皮，再來我跟前犯賤，我不介意把你在嫩模床上的照片送給你的對家。」

 

他怔住，表情錯愕悲傷：「琬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真會裝，好惡心。

 

6

 

長呼一口氣，調整了下表情。

 

我給助理發去消息，要她幫我調查一下沈川。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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濫情又愚蠢的沈川會吃回頭草，十成有九不是為了我。

 

……

 

我回到餐桌，完全忘了這段小插曲，開始炫飯。

 

周敘卻興致不高。

 

難道，是我下午把他欺負得太狠了？

 

我起身換座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柔聲哄道：「怎麼了寶貝，一臉不開心，跟老婆說說？」

 

他哀怨地瞥我一眼，眼圈都紅了。

 

「你才不是我老婆，我也不是你的寶貝，我都知道了，我隻是個替身罷了。」

 

我：？

 

這是什麼新的劇情？

 

我耐心地哄他：「胡說，你就是我的寶貝，哪有什麼替身。」

 

他卻像受到什麼刺激，倏然站起：「你還騙我！我都看到了！」

 

說著，他雙手顫抖，撫上臉頰，眼淚滑落。

 

「我看到了，你和他在衛生間門口。原來，你囚禁我，隻是因為我這張和他有七分像的臉，而我……隻是滿足你欲望的替身罷了。」

 

話落，我感覺在四周服侍的應侍生耳朵都豎起來了。

 

我趕緊讓其他人退出房間。

 

周敘看著我，滿臉悲憤。

 

我哭笑不得，他從哪兒看出來，他和沈川長得像啊。

 

他倆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性別一樣。

 

我去拉他手，想要他坐下。

 

他卻一把甩開，臉上帶著暢快的譏諷之色，道。

 

「呵！可是你以為你就贏了嗎，你把我當替身，可你也是我心上人的替身！」

 

「縱然你囚禁我，得到我，又如何，你也是輸家！」

 

這次，我卻不怎麼笑得出來了。

 

因為，沒失憶前的周敘，是真的有個心上人的。

 

7

 

兩年前沈川退婚，父母雖然不悅，但也沒辦法。

 

隻得繼續為我安排聯姻。

 

周敘便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科技領域的翹楚，上流社會不容忽視的新貴，青年才俊，分外惹眼。

 

他主動找上我，說若是我同意跟他結婚，他便給我的公司注資。

 

——他竟然知道，我瞞著家裡偷偷開公司的事情。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我不是沒調查過他，但是他的資料沒有任何問題。

 

考慮了一晚上，我想通了，反正都是聯姻，跟誰結不是結。

 

結婚後，他對我極好，溫柔體貼，無微不至。

 

而且在他的資金幫助下，我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卻猶嫌不夠，給我哐哐砸錢。

 

可能是他砸錢的姿勢太帥，也可能是在我父母為難我的時候他擋在我身前沒有理由的支持我。

 

再瑣碎些，還可能是他給的每個生日節日和紀念日驚喜，他陪我一起看小說和影視劇看得眼淚汪汪，每天早上出門必定會親吻我的額頭，每天下班帶回家的一束花……

 

陷入他這個溫柔鄉，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直到半個月前，有人匿名給我發了一條視頻。

 

畫面裡，有人問周敘，學生時代就喜歡的人，現在還喜歡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周敘身上，試圖打探這位商業新貴的八卦秘聞。

 

周敘輕敲桌面的手指一頓，唇角勾起，道：「喜歡。」

 

又有人趁熱打鐵地奉承道：「周總如今有權有勢，一個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周敘抬眸，看了那人一眼，眾人便再不敢亂講，開始了新的話頭。

 

早該預料到的。

 

連我都能有初戀，他這樣的人物，有個什麼心上人白月光的不是很正常？

 

誰能沒點兒過去呢。

 

想是這樣想著，我的心卻不痛快。

 

他回來後，要不要直接問他，是否真有喜歡的人，是否還愛著那人？

 

如果還愛著，為什麼要娶我？

 

可是我問了又能如何？離婚嗎？

 

我們是聯姻啊，那麼多人聯姻，又有幾人是因為愛呢？

 

我能怪他什麼呢。

 

那天我想了許多，最終還是決定，不內耗自己，等他回來當面問他。

 

結果他突然就出差去了。

 

等他回來，便是現在這副失憶後的樣子。

 

8

 

此刻，聽他親口說出「心上人」三個人，我下意識捏緊了筷子。

 

我沒生氣。

 

我一點也沒生氣。

 

這有什麼？誰還沒個過去不是？我隻是好奇，想知道他心上人是誰而已。

 

對，我才沒生氣，也沒酸溜溜。

 

我放下筷子，咬牙笑道：「我是你心上人的替身？你心上人是誰，能有我這麼漂亮？」

 

他抿起唇角，神色傲嬌：「你雖然有幾分姿色，但比起她，還差點。」

 

「哦——」我點點頭，「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她的照片。」

 

「呵，照片現在不在身邊，放在——」

 

他說著，眯起眼，止住話。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休想通過我得到她的消息，然後去傷害她。」

 

好。

 

很好。

 

哪怕失憶了，都不忘保護他的心上人。

 

還私藏了心上人的照片。

 

原來他真的隻是把我當聯姻的對象而已。

 

我心裡忍不住想。

 

沒失憶時的他，對我這個聯姻的妻子都這麼好，若是他的妻子是他喜歡的人，那得好到什麼程度啊。

 

這下，看著滿桌的菜，我也沒什麼胃口了。

 

甚至想現在就寫一份離婚協議，成全他和他喜歡的人。

 

9

 

沒了泡溫泉的興致，我們直接回家了。

 

進臥室時，周敘原本還很防備地看著我。

 

見我直接洗漱完，倒頭就睡，他愣了愣，表情竟然有點小失望。

 

後面又磨磨蹭蹭了許久，才掀起另一側的被角，小心翼翼躺進去。

 

呵。

 

就這麼怕碰我。

 

也不知道是誰，沒失憶前，恨不得長在我身上。

 

渣男。

 

我咬牙切齒地入睡，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身後低低的啜泣。

 

睡夢中，我忘了我還在生氣，翻個身把他抱進懷裡，拍他後背輕哄，然後徹底睡著了。

 

休息這幾日，我和周敘的工作都積壓了許多。

 

他公司的事情暫由我代理，一時間，我都快住他的辦公室了。

 

臨近下班，他的助理找我籤完字後，順口問道：「馥約花店剛才來電，說周總已經幾天沒去取花了，您看是否要取消？」

 

「每天下班後，他都親自去取花？」我問。

 

助理點頭笑道：「是的，周總說，要他親自買的才有誠意，從不假手於人。」

 

我抿了抿唇，道：「地址發我，我去取吧。」

 

花店老板是個面相和善的阿姨。

 

聽到我是來取周敘訂的花，她把前幾天周敘沒取的，也都重新選了最新鮮的花給我包起來。

 

好幾天的鮮花數量，直接把我的車後排塞滿了。

 

停進車庫，我艱難地抱著幾大捧花向別墅大門走去。

 

剛敲了一下門，大門倏地打開。

 

我趕緊說：「累S我了，給你……」幫我拿一下。

 

話還沒說完，周敘已經把花接過去，無措驚訝又感動。

 

「這是你給我買的花嗎？」

 

額，嚴格來說，不是。

 

但根本沒有我說話的份，周敘已經眼淚汪汪，神色感動又內疚。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明明我昨天才對發脾氣，可你還給我買花。」

 

「宋芸，你究竟要我怎麼辦才好……」

 

一整晚，周敘都神色復雜糾結地偷偷看我。

 

我工作又累，加之還記得我還在生他氣，所以假裝不注意到。

 

看我忽略他，他抿著嘴角，垂下腦袋，有點失落。

 

10

 

直到第二天下班，我才將車停入車庫，周敘便小跑著大開戶門，出來迎接我。

 

身上還套著粉色卡通圍裙。

 

我詫異挑眉。

 

周敘眉眼溫順，接過我的大衣和包包，將拖鞋拿給我。

 

「上班辛苦了，快來吃晚飯吧。」

 

沒失憶的周敘，之前也常常給我做飯吃。

 

我坐到餐桌旁，夾了一筷子，不確定道：「你都想……」起來了？

 

話還沒說，周敘便垂眸應聲：「嗯，我都想通了，我……不會再逃跑了。」

 

哦。

 

還在走強取豪奪的劇情。

 

我揉揉眉心，邊吃邊思索，下次去醫院檢查是什麼哪天來著。

 

就聽周敘繼續說：「我同意做你的情人，也不會再逃跑，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我餓得不行，敷衍地陪他演：「說來聽聽。」

 

他抿緊嘴角：「第一，你不可以苛待我妹妹，不能傷害她。第二，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但是我不能做小三，如果你要結婚，那我們……」

 

他還挺有原則。

 

我忽然插話：「你是怎麼想通的？不愛你的白月光了？」

 

聽到問題，他聲音悶悶的，耳根子卻有點紅。

 

「我已經跟了你，也沒了清白，不妥協了跟你，誰還會要我？我這樣的殘花敗柳，怎麼配得上她。」

 

呵，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剛喝進口的水被我噴出去。

 

直給我氣笑了。

 

他守男德是好事，可我怎麼聽著這麼刺耳呢。

 

我擦了擦嘴，憤恨地呵了聲，想起什麼，故意道。

 

「那怎麼辦呢？你已經是小三了。」

 

他茫然抬眼：「什麼？」

 

我惡劣地找出來結婚證，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好意思哈，我早就結婚了。」

 

一瞬間，周敘有如被五雷轟頂，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我將結婚證推給他：「不信打開驗驗真假？順便看下，跟我結婚的是誰？」

 

他臉色一片灰敗，盯著暗紅色的結婚證。

 

而後閉了閉眼，滿臉絕望。

 

「不看了，不看了。」

 

說著，拖著步子緩緩上樓。

 

看他狀態不對，我疑心難道剛才的話刺激到他了，趕緊跟上去。

 

他推開主臥，把他的枕頭和被子抱起來，放到了別墅裡最小最偏僻的房間裡。

 

「你這是幹什麼？」我攔住他。

 

他神色悽涼哀婉：「我這樣人人喊打的小三，怎麼配住主臥。」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說話聲音都矮了幾分。

 

「以後找我偷情，來我房間，這兒偏僻，不易被發現。」

 

我抹了把臉：「你想得真周到。」

 

他哽咽道：「能不周到嗎，要是被你老公發現，S的可是我。」

 

說著，他就把我推出房門，低低道。

 

「我見不得光的，你有需求了來敲門就行。」

 

低眉順眼的樣子，活像那古代養在外面的外室。

 

讓人無語且想笑。

 

11

 

等洗漱完，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明天帶他去醫院復診。

 

這麼多天了，他這症狀明顯沒有任何改善。

 

預約好醫生，我去了周敘那偏僻的小房間，準備跟他說一聲。

 

卻聽到門內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周敘，你好沒用，你怎麼可以對她有好感？」

 

「就因為把第一次給了她，而且她還給你送那麼多花，你就陷進去了嗎？太沒用了！」

 

「你怎麼能對囚禁你的人有好感，甚至還給她當小三。」

 

「你、你怎麼對得起你喜歡的人！你再也配不上那個人了！嗚嗚嗚……我竟然做了小三……嗚嗚嗚……」

 

我在外面聽得沉默。

 

感覺自己好像欺騙了純情少男，還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算了，還是明早跟他說吧。

 

摸了摸鼻子，我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