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胸口痛,問他想要如何?
他將我支使出去,自個兒把賬本藏好後,才緩緩說道:「也不知日後阿琉的那兩位夫君可還得起這筆賬。」
我……
成親許久,阿翠都是和宋凜分房睡的,白日我就在宋凜那裡當差,晚上再拖著疲憊的身子,如喪考妣地回到阿翠那裡。
她得知我短短幾日便債臺高築,不由大吃一驚。
「太子為什麼隻逮著你一隻羊薅?難不成他最近缺錢了?」
「阿琉,這錢姐姐得從上上輩子賣豆腐起,才能給你還上,這可如何是好。」
我倆蒙在被窩裡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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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第二天中午,阿翠偷偷將我從宋凜的書房喚了出去,興高採烈地說她有錢替我還債了。
我問她哪來的錢?
她眼裡劃過一絲難過,很快釋然:「我向二皇子追討了救命之恩,他是皇子,金貴命,所以我要了這個數。」
阿翠比出一隻手,語氣激動。
「多少?五千兩?」我一驚。
「五萬兩!」阿翠驕傲抬頭:「黃金!」
我「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真是一個敢賣一個敢買。
阿翠催著我去還債,宋凜見我出去一會兒就把錢湊齊了,朱唇微壓:「你去賭了?」
這什麼話?
我堂堂良民,怎麼會去堵?
「那你去偷了?」
「還是……去把沈家給賣了?」
宋凜越猜越不像話,可我又不能把阿翠和二皇子供出來,隻能含糊其詞的說:「太子別管我這錢哪來的,總歸是可以還債了。」
他冷笑一聲:「可我不敢收,我怕哪天大理寺來我這討要贓物了。」
我忍了一肚子氣回到阿翠那裡,抱怨了一通,阿翠苦惱:「給錢不行,不給錢也不行……那他要啥?」
她眼珠子骨碌碌往我身上溜了一圈,喃喃道:「難道要人?」
自從阿翠和二皇子買斷關系後,反倒越發親近起來。
我屢次在太子府看到二皇子穿紅戴綠的上門來,言語之間兄友弟恭地拉扯,眼珠子左右亂轉,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宋凜略有懷疑,可宋痕厚著臉皮要留下來用膳。
我想著伺候宋凜一個也是伺候,再加一個宋痕也是無妨。
可那隻脆皮鴨剛要落在宋痕碗裡,宋凜便飛快地把它夾了回來:「他對鴨子過敏,吃不得。」
宋痕的筷子僵在半空中,震驚地盯著那個空碗:「我什麼時候……」
「你前些時日不是說對鴨子過敏嗎?在宮宴上。」
「有嗎?」
既然不能吃鴨,那我就選了塊紅潤透亮的肘子肉夾了過去,宋凜拉住我的手,目露責怪:「他今天肚子不舒服,不能吃油膩的,你放我碗裡。」
我和宋痕對視一眼,均看到了眼裡的疑惑。
但宋凜已經把肉飛快拐進了自己的碗裡,那護食的樣子,讓我總覺得和街上那隻稱霸一角的阿黃有些像。
他不是不愛吃油膩的嗎?
用完膳,宋痕剛要走,阿翠從屏風後走出,說要帶我去赴宴。
五公主前兒送來帖子,邀請阿翠去賞花。
帖子裡親親熱熱地喚了好幾聲嫂子,阿翠覺得不去似乎不好意思。
宋凜原本要出門辦事,聽到後也要跟著一起去。
宋痕更是屁股又落了回去,抿了口茶:「許久未見小五了,我也一起去吧。」
阿翠躲在我身後瞪了他一眼,倒是被宋痕的眼神接住,纏綿地勾在了一起。
我苦不堪言,隻得擋著宋凜的目光,替他們遮掩。
五公主宋嬌,人如其名,嬌氣蠻橫,但唯獨懼怕宋凜。
本來看到阿翠時,眼白已經翻了上去,又見到身後的宋凜和宋痕時,生生把翻了一半的眼珠子矯了回來,臉皮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來:「我隻邀請了嫂嫂,怎麼大哥和二哥都一起來了?」
宋凜虛弱地靠在我身上:「怎麼?來不得?」
五公主一哆嗦,生怕他在自己府上吐血,又驚又憂地趕緊把人請了進去。
進去後發現,裡面貴女不少,但大多是和五公主交好的那幾個。
「不是說沈家那個臨時認回來的千金貌醜無顏,怯懦無知嗎?怎麼看著,還可以的樣子?」
「長得好看又如何?說不定在賣豆腐的時候,早就被人吃光了豆腐。」
……
她們議論的時候沒有避諱阿翠,眼神譏诮。
五公主將被包圍在人群中的一個姑娘叫了過來:「這是皇後的侄女,國公家的大小姐衛燕,她擅醫術,要不讓她給大哥看看吧?」
阿翠不知道衛燕,可我聽爹爹提過一嘴,說她本是最有希望做太子妃的,但是皇後不允,反倒希望撮合她和二皇子。
宋凜拒絕:「太醫看過了,不用。」
可衛燕執拗上前,一雙美目直勾勾地落在宋凜身上,裡面的哀怨讓人一覽無遺。
我嘴有些痒了,想嗑瓜子了。
她手剛要抓住宋凜的手腕,卻被避開,阿翠磨牙:「阿琉,她要挖你牆角了。」
我一驚,半掩住她嘴巴:「別胡說,這是你的牆腳。」
她見我不為所動,倒是眼裡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隻得抬頭挺胸上前擋住:「太子說不用就不用。」
五公主冷臉:「衛姑娘一番好意,嫂嫂未免也太善妒了。」
善妒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尤其阿翠新婚不久,此時傳出去,回頭避免不了在宮裡吃掛落。
我臉落了下來,正尋思著這公主府哪裡可以給她套個麻袋,打一頓出出氣。
宋痕卻像先我一步黑下臉,茶盞不小心摔在五公主腳邊,嚇得她一跳。
「不好意思,手滑了。」
五公主再想訓誡阿翠,宋痕又把茶壺給摔了。
她再開口,話還說出,這邊,宋痕屁股底下的椅子又坐裂了。
4
「五妹這裡的東西真是脆得很。」他無辜眨眼。
我偷笑,狗腿地把一旁博古架上的古董遞過去給他把玩。
宋痕眼神默默贊許,古玉在手中拋得忽上忽下。
五公主呼吸急促:「狗奴才!誰讓你動我東西了?」
宋凜冷笑:「狗奴才罵誰?小五近來越發放肆了,區區一塊古玉都不舍得給你二哥把玩。」他朝宋痕看了一眼。
後者手一松,清脆聲入耳,五公主捂住胸口眼睛發暈。
衛燕靠近宋凜一步,宋痕就在旁摔一件。
滿地瓷片,摔得衛燕不敢再靠近。
五公主連連喊停。
衛燕委屈:「太子就如此不想我靠近嗎?」
宋凜眼神轉在了我身上,示意我開口。
我?
我怎麼開口?我隻是一個陪嫁丫鬟。這可是皇後侄女,誰惹得起?
他眉眼一豎,大有一副你不替我解圍,我就回去讓你好看的架勢。
我無奈,醞釀了下情緒,重重嘆了口氣,抽出袖子裡的帕子一甩,掩住眼角,抽噎:「衛姑娘有所不知,太子妃太不容易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替太子遮掩了,非太子不想衛姑娘靠近,而是……」
貴女們屏息凝神,眼神專注,催促我繼續講。
我躲在帕子後面睨了宋凜一眼,得意道:「而是太子恐女,他……不行……」
說完轉身跪下請罪:「請太子恕罪,莫要諱疾忌醫,這病還得尋名醫才有希望。」
宋凜一噎,震驚地看向我。
場面莫名寂靜,五公主連地上摔碎的古董都來不及追究了,眼珠子震顫不已:「大……大哥原來……不行啊。」
宋痕也吃驚了:「原來大哥……」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嗯?他為什麼松了一口氣?
這場賞花宴賞得敗興而歸,宋凜一回府就拉著我的手往書房走:「和太子妃借用下你的陪嫁,應當不介意吧?」
阿翠連連擺手,眼裡雀躍:「不介意不介意!」
等等!我介意啊!
我也不知宋凜要做什麼。
他把我扭在書案上,欺身上前,恨恨地咬住我的耳珠:「我行也不行,阿琉不是試過嗎?」
我渾身滾燙,腳底發軟,被迫掛在他身上,結結巴巴:「太子天賦異稟,一教就會,甚行甚行,我那隻是權宜之計。」
他在我耳邊輕笑:「可我又忘了,怎麼辦?若是阿琉不教,那我去找太子妃吧。」
我趕緊拉住他的腰帶:「教!我教!」
……
一連三日,我都在書房未出過門,書房的在第二日就搬了張床進去。
至那日宋痕出面維護阿翠後,兩人的關系又微妙起來。
我時不時在太子府見到牆頭又鑽出個腦袋來,阿翠在底下掂著石子去砸。
她手勁和準頭都不錯,往往十砸九準。
宋痕被砸得滿頭包,幾次下來也聰明了,不爬牆頭,改鑽狗洞了。
我看著半夜窸窸窣窣從阿旺的狗窩旁邊冒出來的人頭時,嚇得差點一腳踹過去。
宋痕趕緊衝我比了個噓。
他站出來飛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討好地從袖子裡掏出張銀票來:「二妹妹,阿翠睡了嗎?」
二妹妹?
誰是他二妹妹?
我正要拒絕,看到銀票上的數目時,又塞進了胸口:「二皇子可知,你這是在偷情。」
他整張臉皺巴巴地擰在一起:「是我的錯,當初我送豆腐時,被屬下認出,接回宮裡,一治就是許久,都未來得及去找阿翠,再回頭時,卻發現她不見了,後又在大哥的喜宴上才找到了她。」
所以不是他不去找阿翠,而是錯過了?
「可阿翠已經是太子妃了。」我糾結道,這兩個老是這麼偷雞摸狗也不是個事兒。
宋痕仿佛聽到了什麼好消息一樣,眉眼舒展:「那不是問題,我早就……」
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好像有人路過。
我趕緊把宋痕重新塞回狗洞裡,示意他別出聲。
他欲言又止,想解釋,又被我捂住嘴。
天底下有幫著自己姐姐偷情的嗎?
估計我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為了怕被宋凜知道自個兒已經被偷家,我主動去廚房做了夜宵送了過去。
可未曾想,宋凜卻把我當成了夜宵,對於我的主動示好,甚為滿意。
皇後以太子妃身子孱弱為由,居然改了主意,把衛燕賜進來做側妃。
日子正定在五日後。
宋凜攪著綠豆湯,慢悠悠地問我:「你想衛燕進來嗎?」
我還在想著今晚估計又要睡偏殿了,也不知宋痕什麼時候走,此刻被點名,忽然一愣,脫口而出:「衛姑娘貌美如花,進來熱鬧熱鬧也好。」
能分散宋凜的注意力不是。
近來我替阿翠和宋痕遮掩,日夜顛倒,頗有些睡眠不足,以至於葵水至今未至,身子也日漸疲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