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黑雲滾滾:「你想她進來?」
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皇後的意思。
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不想,但皇後的意思,阻止不了。」
宋凜臉色轉晴,將我拉在懷裡:「那就讓她不要進來了。」
我胡亂點頭,困意上湧,再也忍不住,竟直接靠在他身上睡了過去。
耳邊依稀聽到他說了句:「好像等不了了。」
天亮時分,宮裡忽然傳來消息,衛燕親自拒絕了親事,以S相逼,皇後將她指給了旁人。
我不解,宋痕上門做客時和我解釋,說衛燕自得知太子不行,哭著鬧著也不願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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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覺得鑽狗洞有些丟臉,又厚著臉皮找著各種借口上門來了。
五月下旬,阿翠忽然對著一道清蒸魚嘔吐起來。
我心頭一亂,忙問她葵水什麼時候來的?
她怔怔眨眼:「是在你之後,好像已經過了半月有餘。」
我之後?
糟了!我好像也過了半月了。
難道……
我倆同時震驚又心虛,一同喬裝打扮去了街頭,尋了個大夫,把脈後,大夫拱手道喜:「兩位夫人都是好運氣,竟一同有喜了!」
我們眼前一黑,互相攙扶著出了藥堂。
回去路上,心照不宣地拐去別的藥房買了兩副墮胎藥。
我這孩子是太子的,沒名沒分,回頭留個孩子在府裡頭,出府都有羈絆,而阿翠的孩子是二皇子的,太子怎麼會捏著鼻子給旁人養孩子。
所以我們都留不得。
煎好藥,那黑黝黝的藥跟墨汁一樣擺放在眼前。
阿翠咬牙含淚,轉頭道:「阿琉,我怕苦,你幫我去廚房要點糖來吧。」
我點點頭,多要些,我也怕苦。
回來時帶了滿滿一大罐,撒完糖,我看著阿翠哆哆嗦嗦去端碗的手,心下不忍:「阿翠,爹爹前兩日送來的信在我枕頭底下,你幫我去拿下,裡頭還有交代給我送你的東西,我忘了給你了。」
她如釋重負地放下碗,跑了出去。
我嘆了口氣,將她碗裡的藥倒在一旁花盆裡,再倒了碗涼透的茶水。
等她回來時,我倆碰了個杯,眼睛一閉,仰頭一倒,頗有英雄桃園結義之氣概。
「咦,這墮胎藥怪香的,倒是不苦。」
我也疑惑:「誰說不是,還怪好喝的。」
也不知藥房那藥劑量夠不夠,反正我隻是肚子疼了一會兒,去了趟茅廁就不疼了。
但我深知阿翠的孩子還在,為了給二皇子一個機會。
我等他下次鑽狗洞時,將他堵在裡頭。
宋痕不解我為何臉色陰沉,訕訕笑著摘下頭頂的落葉:「是阿翠生氣了嗎?」
我背後握著塊方正的磚頭,笑眯眯地問他:「二皇子可知阿翠是太子妃?她是你嫂嫂,你卻一直來找她,平白壞了她名聲。」
宋痕訥訥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還來找?」我咬牙切齒:「當初為何不搶親?」
他嘆了口氣:「我搶了,但一時大意,喝了杯酒直接醉倒了。」
我傻眼,這人還是一杯倒?
「好在大哥通情達理,願意成全我們。」宋痕感慨道。
我?
「你說什麼?」我懷疑自己耳背了,太子怎麼知道?
不是,他怎麼會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宋痕笑眯眯:「大哥早就知道我在民間就與阿翠有過婚約。」
「那你為何……為何……」我瞠目結舌。
「為何不親自娶嗎?」他臉色敗落,半晌:「因為阿翠和我在一起更危險,我暫時不能娶她。而且,大哥府裡也有眼線,不安全,他讓我隱蔽些,要不然我用得著偷雞摸狗嗎?」
皇後都是最大的贏家了,要說危險,不是應該是太子嗎?
哪輪得到你這個親生兒子?
其他幾個皇子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不是上街鬥雞,就是花樓撒錢。
他有什麼危險?
我百思不得其解。
再回神,宋痕已經一溜煙摸到了阿翠房裡,把我鎖在了外頭。
我決定親自去問宋凜,但不知他願不願意告訴我。
稀奇的是,宋凜居然不在府上,凌羽說他被皇上留在了宮中。
翌日,宮中傳來消息,說太子居然給皇上下毒,被關進了大牢裡。
凌羽神色匆匆,府外都是被包圍住的皇家軍。
阿翠和宋痕將急得團團轉的我拉住,一起從後院的狗洞裡鑽了出去。
我們躲進了二皇子府。
第一個上門來要人的,居然是三皇子。
他與宋痕長得頗像,眉眼間多了絲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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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躲在屏風後面,看著三皇子假惺惺地叫了聲二哥後就開始打感情牌:「二哥,大哥膽大包天,居然給父皇下毒,如今父皇危在旦夕,大哥被抓,隻要我們兄弟齊心,把太子妃找出來,斬草除根,這皇位……非二哥莫屬了。」
宋痕打著哈哈:「那就全靠三弟了。」
他把人送走後,阿翠忍不住上手撕他耳朵:「你們兄弟倆不愧是一母同胞,焉壞焉壞的!是不是你們陷害太子的?」
他連連討饒:「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早知道那小子那麼壞,在娘胎裡我就踹S他。」
我託腮細想,終於察覺出一絲違和來:「當初二皇子受傷失憶,難道不是太子做的?」
打鬧的兩人停了下來,宋痕本想不說,被阿翠狠狠一擰,立馬開口:「大哥從小到大對我頗為關照,怎麼會害我,害我的是……宋瑜那癟犢子!」
果然是三皇子。
「那皇上中毒……」
他嘿嘿一笑:「裝的,母後一直覺得我們是親兄弟,不會手足相殘,可誰知偏偏是宋瑜在背後挑撥離間暗害我,還把罪名指向大哥,我們這也是將計就計。」
好一個將計就計,合著是我白操心了。
怪不得二皇子不敢在這個時候娶阿翠,比起傳言中身嬌體弱,短命的太子而言,活蹦亂跳,又撿回一條命的二皇子威脅更大,三皇子自然要先除掉二皇子了。
若娶了阿翠,阿翠就成了他的軟肋了。
宋痕安撫我,宋凜必不會出事,頂多就是挨頓打的事兒,反正S不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提著心,吊著膽,生怕他缺胳膊斷腿了。
到了晚間,日頭西下的時候,宋痕穿戴整齊也出府了。
臨走時,阿翠眼眶泛紅,在他胸前塞了塊護心鏡:「我總是心裡犯突,這東西你戴著以防萬一吧。」
皇宮上的夜空紅光漫天,S聲喧囂震耳。
我緊張的小腹劇疼,和阿翠守在一起,一夜未眠。
天亮時分,大門被敲響。
胸口插著一支箭的宋痕背著昏迷不醒的宋凜回來了。
我腳一軟,差點暈倒:「他這是怎麼了?」
宋痕:「三弟不道德,生怕大哥S得慢,還給下了毒。」
「下毒?」阿翠輕呼,心疼地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克制住顫抖的手:「太醫看過了嗎?解藥呢?」
宋痕嘴角咧了一半,剛要開口,忽然倒抽一口涼氣,沉痛搖頭:「看過了,但是……三弟在殿上自盡了。」
也就是說沒解藥,沒救了?
我渾渾噩噩,拉住阿翠的手喃喃自語:「前面雖說命短,但也能活幾年,怎麼去一次皇宮就沒命了,早知道……」在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淚流滿面了:「早知道我就不喝那碗墮胎藥了,好歹也能給他留個後。」
「唉……早知道我也不喝了,把孩子過給太子也可以。」阿翠嘆息。
「墮胎藥?」兩道男聲同時響起,伏在宋痕背上的宋凜目光灼灼,抬起了頭,直直盯著我。
「所以孩子……」宋痕和宋凜同時目光下移,落到了我們肚子上。
我?
「不是中毒沒救了嗎?」難道是回光返照?
阿翠趕緊開口:「阿琉,你放心,你孩子沒事,我把你墮胎藥換了。」
換了?
「我也把你墮胎藥換了……」
我倆面面相覷。
對面兩人攙扶著呼出一口氣。
宋痕瞪了宋凜一眼,立馬殷切地扶住阿翠,誇贊我:「謝過二妹妹救子之恩,這藥,換的好,換的妙!大哥那毒已經解了,不過是虛弱得很,硬要我背回來,剛才我要解釋,是他不讓我說的。」
他舔著笑,將宋凜賣得徹底。
我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哦?那太子還能長命百歲了,如此,恭喜太子了。」
宋凜搖搖晃晃地要來拉我手,我扭頭就走。
在太子府時,他明知二皇子和阿翠有情,卻還拿著阿翠威脅我,現在更裝S來試探我。
簡直可恥可恨!
阿翠留在了二皇子府,也不知宋痕進宮說了什麼,他被挨了頓打後,捂著屁股喜滋滋地將阿翠娶進了府。
我回了家, 把近日來的事情和爹娘都說了,兩人吹胡子瞪眼, 操家伙準備出門去討個公道,卻在自己門口看到了站得筆挺的太子。
質問的話都說出口了, 也不知宋凜說了什麼,兩人反倒不好意思了,灰溜溜回了府。
那廂爹爹已經不顧形象爬到了樹上,抱著枝幹大喘粗氣:「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慧娘,你仔細瞧瞧她像誰?」
「(爹」「我也罵了他,你與阿翠都是我的心肝肉, 沒有哪個成為靶子的道理。」
我冷哼:「阿翠是我姐姐, 他該慶幸阿翠沒事,不然……」
娘親本想勸我的腳,在聽到阿翠差點成了靶子時,一陣風似的跑進來,揪住爹爹的耳朵:「我哪個女兒嫁他都是他的福氣,他還敢挑三揀四?幸好阿翠和阿琉姐妹同心。」
她大手一揮:「咱們家沒那攀龍附鳳的心,回頭娘親就給你招上門女婿,一個不夠就兩個, 兩個不夠就十個!咱家家大業大, 不愁養不起!」
爹爹閉了嘴,連連點頭。
招親儀式辦得熱熱鬧鬧,原本以為該有許多才俊上門來,娘親把條件放了出去, 上門就可以無痛當爹,還能包了身後一家子嚼補。
這等條件, 居然無一人上門來。
她使人出門去打探,小廝苦著臉回來:「太子親自做咱們巷子口, 一人一百兩,還說人家歪瓜裂棗,要當咱家上門女婿, 好歹得比得過他,可這世上,誰比得過太子啊。」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我氣憤地提起裙子就往外衝, 正看到他打發完最後一個參加者。
「太子真是財大氣粗, 你能把這天下男子都打發掉嗎?」
他目光熠熠,拱手行禮:「沈小姐,在下年二十,家有萬金, 無妻無妾,無不良嗜好,且定會長命百歲,長得俊俏翠嫩, 不知可否做小姐的上門女婿?」
宋凜做上門女婿?
「你可想清楚了,我肚子裡的孩子可是隨我姓的。」我傲然抬頭。
他面帶喜色:「跟嶽母姓都可。」
趕在後頭本想刁難宋凜的爹爹和娘親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娘親眉眼帶笑:「都跟我姓了,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爹爹佩服:「太子果然比我奸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