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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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你的留學文件!」


 


「我知道,我後面也明白過來,不是你,是我爸的手段。


「江暮,對不起。」


 


真相讓我覺得有些一言難盡,可就算是顧圳誤會了我,一氣之下的話也有幾分是真不是嗎?


 


不過如今再追究這些也是無用,我突然覺得好累,也不想再應付下去。


 


「好,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顧圳並未起身,而是問道:「江暮,你真的談戀愛了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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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圳松了口氣。


 


但是我澄清,隻是不想繼續撒謊,並非有別的想法。


 


「那……」


 


「可我也不喜歡你了。」


 


16


 


看顧圳的反應,我應該是預判對了他的問題。


 


我後來細細回想過,其實我自以為隱藏得很好,但都隻是自以為而已。


 


喜歡一個人的表現,被人喜歡的感覺,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其實顧圳一直都知道,我可以接受他不回應我,可我不能接受他用我的喜歡來傷害我。


 


那次餐桌上,逼得我用蹩腳的演技保護自己,真的很像個小醜。


 


看到我吃避孕藥,立刻把我定義為不自愛的女生,真的很侮辱我。


 


還有在迪拜那一次,既然他是清醒的,說明也沒多尊重我。


 


「顧圳,我以前對你的喜歡,可能更多源於崇拜。盡管你對我一直很冷漠,我卻總是給你套上一層濾鏡,對你越陷越深。可是我現在對你的看法不一樣了,就算我曾經喜歡過你,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了。


 


「對了,我喝醉的那個晚上,我跟你道歉,我那是真的喝醉了,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天色真的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顧圳算是家長、老師、同學朋友眼裡的天之驕子,不可否認他能力上的優秀,所以他大概沒被什麼人直白地拒絕過。


 


他有他的驕傲,而我的話說得那麼明確,他的自尊不允許他無視我的逐客令。


 


不過他在離開前,還是沒忍住回頭問我:「江暮,我還能再聯系你嗎?」


 


我想了想:「應該沒必要吧。」


 


17


 


我算錯了,我高估了顧圳的驕傲。


 


第二天一出門,顧圳手裡已經拎著早餐在門口等我。


 


不論我怎麼拒絕,他嘴上應承,卻又準時準點出現在我家門口或公司樓下。


 


「你是怎麼知道我公司地址的,你跟蹤我上班?」


 


顧圳拿出一張名片,是我老板的。


 


「你別誤會,在迪拜的時候,跟你老板要的。」


 


我翻了個白眼,有些怨恨國外學校的假期怎麼這麼多,讓他這麼闲!


 


這天出門又遇到顧圳,本來早起上班就煩,心底湧上來一股無名火。


 


「顧圳,你是自己沒家嗎?」


 


顧圳轉身打開了我家對面那扇門:「有,這兒。」


 


「你有病嗎?你又不住。」


 


「這兒地段好,投資自住都可以,不虧。」


 


好家伙,有錢了不起。


 


我本已經打算搬家,結果顧圳還算進退有度,在這個時候趕回美國上學了。


 


這個公寓地段好,離公司又近,讓我搬還真不舍得。


 


隻是每每顧圳放假回國,會有些膈應人。


 


好幾次被我拒之門外,我在貓眼看到他在門外紅了眼,我險些忍不住心軟。


 


可是我想,不接受、不拒絕,何嘗不是一種更長遠的傷害呢?


 


還不如就痛快一些。


 


所以挽著江惟朝回家時,我猜到顧圳可能又在家門口蹲我回來,但我沒有選擇回避。


 


我跟江惟朝的感情發展很突然,從小到大我們明明都是看不慣對方的存在,不知從什麼時候我們之間也多了些微妙的東西。


 


江惟朝知道顧圳住到我家對面之後,非常堅決地要求我搬家,執著得像個耍賴的小孩。


 


他的反常讓我有些莫名,以前我跟顧圳住一起的時候,也不見他是這樣的反應。


 


「以前你喜歡他,我無能為力。可是江暮,好不容易你放下他了,我不想給他任何挽回你的機會。


 


「因為我也喜歡你。」


 


江惟朝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關系的轉變,我以為每一秒都會讓人覺得別扭。


 


但大概是我們都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其實也並沒有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依舊跟往常一樣相處,反而讓我感覺輕松自在。


 


有一次被他看見我包裡備著的避孕藥,他不是先問我為什麼要吃,而是詢問這個類型的藥對身體是否有太大的傷害。


 


還有諸多尋常小事,我也是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


 


江惟朝這個總是粗心大意的人,在對待跟我有關的事情卻會變得細心起來。


 


可以前的我,卻總嫌他婆婆媽媽和啰唆。


 


所以在顧圳回國的前一段時間,我正式接受了江惟朝的追求。


 


顧圳看到我們一同出現時,還以為江惟朝又被我當成了擋箭牌。


 


但他也知道,我已經沒必要這麼做。


 


他冷冷看著我們牽在一起的手,沒一會兒眼就紅了,轉身回了自己家。


 


直到江惟朝從我家離開後,顧圳又來摁了我的門鈴。


 


我想跟他說清楚,結果一開門就後悔了。


 


他一身的酒味,需要扶著我的門框才能將將站穩,這不是能談話的狀態。


 


「江暮,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我點頭。


 


「那如果我說,我放不下你呢?」


 


很奇怪,以前的我多想得到顧圳的回應,可如今心境卻是天差地別。


 


其實那次顧圳對我表白後,我也細細回想過曾經,若那算顧圳的喜歡,倒不如說是施舍。


 


心情好了回應一下,心情不好則一腳踢開,哪怕態度惡劣些也無所謂,因為仗著我喜歡他,他就覺得我一定會在那等他。


 


這不是我想要的喜歡。


 


想得越透徹,眼神就越發冰冷。


 


看到我的反應,他一滴淚滑過臉頰,語氣裡是滿滿的不甘心。


 


「可你之前明明是喜歡我的。」


 


我有些不耐煩:「這一點我之前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


 


「可你之前明明喜歡的是我!!」


 


他突然吼了起來,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的聲音,額頭上暴露的青筋和憤怒的喊聲,這樣的顧圳很陌生,讓我有些畏縮。


 


「顧圳,你冷靜點,我……」


 


顧圳不想聽,猛地把我拉進他懷裡,還作勢要吻我。


 


這一舉動嚇到了我,起先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是聽到電梯間「叮」的一聲,看到江惟朝站在電梯口。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顧圳推開,他喝醉了,站不穩,狠狠撞到了身後的牆上。


 


江惟朝咬了咬牙,衝上來要打他,被我攔住了。


 


半推半哄地把他拉進了家,任由顧圳坐在外面冰冷的地上。


 


江惟朝一向嬉皮笑臉,此刻眼神裡卻沒什麼溫度,語氣無甚波瀾。


 


「手機落下了,我回來拿,打擾你們敘舊了?你要是還喜歡他,我可以成全你們啊。」


 


他雙手插在兜裡,語氣聽上去有些吊兒郎當,毫不在意。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難過,鼻子瞬間有些發酸。


 


我討厭這種可有可無,隨時都能被丟下的感覺。


 


「你說真的?」


 


江惟朝倔強地看了我一會兒,別過頭去,癟了癟嘴,眼睫有幾分湿潤,不回答。


 


「好啊!」


 


我也有些賭氣,轉身要去開門。


 


可在我就要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江惟朝追過來將我摁在門上。


 


公寓的隔音其實並沒有多好,江惟朝那樣急切地吻我,連呼吸的空隙都不給,沒一會兒我就招架不住求饒。


 


直到臉頰傳來不屬於我的湿潤,我錯愕了一瞬,隨後放棄了抵抗,回應著江惟朝,告訴他我的態度。


 


外面傳來對面門狠狠關上的聲音,江惟朝才轉而緊緊抱著我,仿佛想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我推了一下,沒推動,反而被摟得更緊了。


 


「但你要是敢回頭找他,我就到你家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你辜負了我,讓你媽收拾你!」


 


「江惟朝!小時候的招數現在還用, 你丟不丟人?」


 


「管用就行!」


 


18


 


第二天回家的時候, 看到顧圳門上貼了招租出售的告示。


 


不過我還是搬走了,不然江惟朝鬧得我不得安生。


 


我告訴江惟朝曾經拿他當假男友的事, 他不但絲毫不在意, 甚至偷偷暗爽。


 


「這麼說,我在顧圳那兒也算遙遙領先了好多年?」


 


我白了他一眼,卻又被他得意揚揚的傻樣逗樂。


 


三年後,我和江惟朝回雲城訂婚,訂婚宴也給顧家發了請帖,不然情分上說不過去。


 


顧叔叔和李阿姨出席時,我看了看他們身後, 沒有顧圳的身影, 松了口氣。


 


因為這幾年顧圳偶爾還是會找過來, 雖然每一次都會被我冷眼相待,卻架不住江惟朝這個醋精跟我撒潑打滾, 急眼了還要哭,好一頓哄才能好。


 


所以顧圳又一次來找我時, 我實在忍無可忍, 抱著徹底撕破臉的決心搬出了李阿姨。


 


我和顧圳之間的事, 李阿姨一直不知情,因為我不想因為他破壞我和李阿姨之間的情誼。


 


顧圳聽了後,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無神, 猶如一潭S水。


 


帶著些許難以置信:「你是因為我媽的關系,才容我來找你的?」


 


「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是在給你機會吧?」


 


顧圳無言以對, 隻是眼神更黯淡了幾分, 肩膀都塌了許多。


 


顧圳。


 


「(如」在那之後, 顧圳就再沒來找過我。


 


某天收拾家裡的時候,江惟朝找到了我以前的筆記本, 裡面還夾著那時顧圳幫我改過的演講稿。


 


演講稿背面記錄著那天和顧圳的相遇, 他看了兩眼, 默默合上了筆記本,將它放回原處。


 


我卻將它拿了出來,把那份演講稿撕碎,丟進了垃圾桶。


 


江惟朝面上裝著大方,嘴上說著不在意,側過頭時, 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暗爽的笑意。


 


入席的時候, 我媽順口問了句天天怎麼沒來。


 


李阿姨嘆了口氣:「哎,去觀星的時候腿摔傷了,來不了。」


 


可是, 我和江惟朝交換訂婚戒指時,卻看到一個形似顧圳的身影在落地窗外。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因為外面下著大雨,在落地窗形成了一道水幕。


 


我別開眼, 不再在意。


 


就當是一個沒有撐傘在雨中淋雨的奇怪路人,在外面坐了許久許久吧。


 


如今在我身旁的這個人,才是我今後的朝朝暮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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