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說了三個好字,握劍的手微微發顫,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帶著狠厲與瘋狂的笑意。
「陸言舟,你現在居然為了一個賤婢而指責我?
「你忘了剛成親時,你是怎麼跟我發誓的嗎?
「你忘了你說過,要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嗎?
「才過了多久,你就納了個青樓賤婢回來?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跟我說,納那個賤人隻為了堵外面悠悠眾口,絕不會碰她。
「結果呢?
「一轉眼你們就滾到一張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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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舟啊陸言舟,你嘴裡還有一句真話嗎?」
謝玉顏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面容猙獰,宛若瘋婆子。
此刻,她這副兇狠醜惡的模樣,又讓陸言舟想起了昨晚的我。
明明那麼愛他,為他受了那麼多委屈,卻傻乎乎地全都自己瞞下。
明明隻是看他一眼,就忍不出露出傻笑;
卻因為不想讓王妃傷心、不想破壞他們的感情,而選擇了將他推開。
怎麼會有這麼傻,這麼單純,又這麼招人心疼的小姑娘。
於是,面對謝玉顏的謾罵,陸言舟下意識地反駁道:
「雲娘心思單純,你大可不必一口一個青樓賤婢地喊。
「我和她之間也並不似你想象中那般齷齪。」
謝玉顏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劍。
「好得很,好得很!
「她心思單純,就我心思惡毒,我心思齷齪是吧?
「陸言舟,我真是看錯你了!」
一直以來蓄在眼中的淚水終於在此刻落下。
謝玉顏的眼中滿是不管不顧的瘋狂,她提起劍,直直地朝陸言舟刺去。
「殿下小心!」
就在此時,在後面偷偷觀望許久的我立刻衝了上去,撲進了陸言舟懷裡。
其實以陸言舟的武功,想躲過這一劍並不難。
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為他擋下了這一劍。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哪怕這個機會,稍有不慎,就會搭上我的命。
但我依舊必須把握住。
長劍直接貫穿了我的腹部,鮮血噴湧而出。
倒在陸言舟懷裡的那一刻,我還不忘調整角度,露出一抹悽豔絕美的笑容。
「雲娘——!」
陸言舟眼底通紅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不是讓你乖乖待在房裡,不許出來的嗎?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他嘴裡說著責備的話,抱著我的雙手卻微微顫抖,仿佛抱著的是什麼珍貴易碎之物。
我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視線卻望向了謝玉顏。
「娘、娘娘……
「殿下和我真、真的沒有、發生什麼……
「殿下他對您一片、一片痴心……」
每吐出一個字,傷口便會迸裂一分,鮮血不住地湧出,但我仍堅持講完這番話後,才不支暈倒在陸言舟懷裡。
即使快要S了,我也還依舊惦記著幫你和她解開誤會,感不感動?
陸言舟再抬頭望向謝玉顏時,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來人,將王妃押回自己院子裡。
「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得放出。」
他抱著我走出院落,沒有再給謝玉顏一個眼神。
「殿下——」
身後,謝玉顏的貼身侍女青若不忿地喊道:
「您怎麼可以這麼對娘娘。」
陸言舟的腳步頓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王妃如此行狀無度,你們這些人卻不加以阻攔。
「傳下去,王妃院中的所有下人,杖責五十。」
?
10
陸言舟請了御醫為我治療,順便調理了我自入府以來,身上大大小小的舊傷。
自那日之後,他便每天都宿在我的碎玉樓裡。
但他依舊沒有碰我。
隻不過這一次,是因為我身上傷口未愈,他舍不得。
隨著仲夏越發臨近,我身上的單衣越發輕薄。
陸言舟望著我的眼神,也越發幽深。
我隻做不知,每日依舊天真嬌憨地與他嬉笑打鬧。
陸言舟看書時,我便在一旁研磨;
看累了,我便點上一支安神的香,靜靜地為他揉捏片刻。
所有貼身伺候的活,我通通不許下人沾手,必定要自己來。
每每這種時候,陸言舟就會輕撫著我的發絲道:
「讓他們來就好了。
「你傷病未愈,正是好好休息的時候。」
我便鼓著腮幫子撒嬌道:
「可是我就是想親手照顧你嘛。」
於是陸言舟便一臉無奈地把我擁進懷裡,細細密密地吻過我的頸間。
「雲娘,能與你相遇,真是本王平生之幸。」
他這樣說。
然而初初見面時,也不知是誰冰冷刻薄地扔下一個「髒」字。
我用盡了渾身解數討好陸言舟。
他也一次又一次地說著「還是在你身邊最讓我舒心」「還是雲娘最疼我」的情話。
但我依舊注意到,他的視線,總還是會悵然若失地望向東南方。
那是謝玉顏院落的所在。
?
11
調理了足足三個多月,御醫終於宣布我完全康復了。
陸言舟看向我的視線猶如幽深的暗潭,要將我整個人吞吃了進去。
我宛若暴風雨中被摧折的海棠,幽幽泣露。
每個醉夢樓的姑娘都會被從小教導歡媚之術,陸言舟食髓知味,幾乎巴不得將我揉進他的血肉裡。
足足一個半月,陸言舟像一頭不知餍足的惡狼,不分時間場合地想將我拆吞入腹。
甚至有時白天在書房都……
然而,一個半月後的某一天。
當我睜開眼時,卻發現陸言舟並不在身邊。
紅瑜守在我身旁,望向我的目光有幾分同情。
她吞吞吐吐了一會,最終還是告訴我:
陸言舟被謝玉顏派來的丫鬟請走了。
據說那丫鬟手裡還拿著謝玉顏親筆寫的信。
信的內容不得窺見,但隱約見得墨跡點點暈開,似乎沾了淚珠。
我聞言隻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謝玉顏終於按捺不住出手了。
曾經她是多麼地驕傲,不可一世。
陸言舟日日站在她房門外伏小做低,討好求和,她都不屑一顧。
而現在,竟也會用些小手段,來和我這個她平素最看不起的青樓賤婢爭寵了。
可見情愛這等東西有多磨人,竟讓她連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都放下了。
入府這大半年裡,所有發展基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能如此順利,有一半是因為謝玉顏自己在拼命將人往外推。
如今謝玉顏這蠢貨總算是清醒些,開始學會用腦子了。
但她注定贏不過我。
她愛陸言舟,而我不愛。
這就注定了她的感情會傷人傷己。
而我隻傷人,不傷己。
?
12
那之後的兩個月裡,陸言舟沒有踏入我的院中一步。
兩個月後,我身子不適,請府醫來把脈。
被診斷出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那一天,陸言舟欣喜若狂地衝進碎玉樓,把我攬在懷中語無倫次道:
「我要有孩子了!
「我終於要有第一個孩子了!
「雲娘,那是我們的孩子……」
我卻隻是有些疲倦地倚在他懷中,略帶哀傷地開口:
「殿下,雲娘想你了……」
陸言舟的笑容頓住了。
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歉疚與心疼。
「雲娘,是我對不住你。」
他細細密密地吻過我的發梢。
我懷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府。
謝玉顏又砸爛了一地的物件。
這段時間,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失態過了。
但在得知我懷孕的時候,她還是抑制不住地痛哭出聲。
「憑什麼,憑什麼……
「我和殿下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未能懷上一子。
「憑什麼那個賤人卻搶先一步!
「青若,你說,難道我這輩子真的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嗎?」
?
13
對於我的這一胎,陸言舟極為重視。
碎月樓被他安排的人手圍成鐵桶一塊,飲食用度均由專人負責。
每日一下朝,他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往我這裡跑。
午膳和晚膳,他都會陪著我一起用。
我少吃一口飯,他都會心疼得不行。
然而他卻再沒有在碎月樓裡過夜。
掌燈的時間一到,他便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前往謝玉顏的院落。
每每這種時候,我從不出言挽留。
隻是用哀傷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他離開。
陸言舟雖然沒有一次留下來,但望向我的眼神,卻越發心疼歉疚。
我便是要讓他帶著這份歉疚去見謝玉顏。
讓他明明面對著謝玉顏,心裡卻掛念著被拋下的我。
讓謝玉顏親眼看著,他人雖在此,心卻不在。
有時候,以退為進,才更S人誅心。
「殿下。」
這一日午膳後,我懶懶地倚在陸言舟懷裡。
「妾身近幾日闲來無事,為未來的孩子想了幾個名字。」
「哦?說來聽聽。」
陸言舟挑眉道。
「若是女孩便叫錦書,若是男孩便叫月樓如何?」
我仰起頭,有些撒嬌地看著他。
陸言舟的神情僵住了,甚至於有一絲的慌亂。
因為,這兩個名字,本應屬於他和謝玉顏的孩子
上一世,我的靈魂跟隨在他們身邊的時候,聽到謝玉顏便是這麼對陸言舟說的:
「以後我們要是有了孩子,女孩便叫錦書,男孩便叫月樓如何?」
隻可惜,謝玉顏身體不好。
上一世,直到老S她都未能為陸言舟生下子嗣。
如今,我就是要用謝玉顏為自己孩子準備的名字來刺激她。
「怎麼會想到用這兩個名字?」
陸言舟不置可否地看著我。
知道這兩個名字的,應該隻有自己和阿顏才對……
我定定地望著他,眼中漸漸盈滿了淚光。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我輕輕地念出了那句詞——謝玉顏最喜歡的詞。
而湊巧,詞裡含了我名字裡的「雲」字。
「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厭棄了我,再不願見我了。
「看到錦書或月樓,說不定就能想起。
「雲娘一直在等著殿下,思念著殿下。」
陸言舟眼中閃過動容。
他緊緊地抱住我,在我耳邊一遍遍說著:
「雲娘,我的傻雲娘,我怎麼可能舍得拋下你……」
最終他默認了這兩個名字。
謝玉顏知道後,不敢置信地流著淚水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