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是外室所生,揚言就是去青樓也絕不花侯府一文錢。
她賣藝不賣身,靠一手琵琶成為京城第一清倌人。
後來,她母親去世,她賣身葬母。
撂牌那天恰逢太子微服出巡,庶妹跪倒在他腳下。
「奴家願用這三分皮囊,換家母半口薄棺,求公子收了我。」
清冷出塵的模樣令人疼惜。
她收了太子銀錢,卻在知道太子是我未婚夫時反悔。
她哭訴:「我雖出身卑賤,卻也渴望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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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肯嫁予匹夫潦草一生,也絕不為奴為妾任人作踐。」
太子早已被她寧折不彎的氣質吸引,將她禁錮吻得難舍難分。
庶妹在他懷裡掙扎,說她本是侯府小姐,若是早點出生,和太子有婚約的人本該是她。
生辰宴上,我被人下藥壞了清白,庶妹提出自己替嫁。
父親為了侯府門楣自然答應。
他們大婚那天,庶妹送來一根白綾。
「姐姐,侯府嫡女隻能有一個,太子妃也隻能是我。」
她命人將我偽裝成羞憤自盡。
我S後,她把她母親的牌位迎進祠堂尊為主母,把我娘貶為妾日日磋磨,導致她悽慘S在柴房。
再睜眼,我回到庶妹賣身葬母這一天。
1
「小姐,出事了,凌霜姑娘的母親過世,此刻她正跪在街上賣身葬母。」
侍女夏露來稟報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凌霜是我爹外室所生,當初娘知道她的存在後要將她們娘兒倆接回府,她卻執意讓我爹娶她母親為平妻。
凌霜的母親出身青樓,我娘不肯,她便揚言:「就是去青樓也絕不踏進侯府半步,此生絕不花侯府一文錢。」
為了生存,她委身青樓賣藝不賣身,靠一手琵琶成為京城第一清倌人。
第一清倌人撂牌,京城多的是紈绔子一擲千金,可她偏偏跪倒在微服出巡的太子蕭翊璟腳下,博得他的垂憐。
夏露見我發愣,急得跺腳。
「她是夫人承認過的二小姐,侯府也從不曾虧欠她們半分,如今怎地鬧出賣身葬母這等荒唐事?以後小姐出門怕是要被編排S,落一個苛待庶妹的惡名。」
透過窗棂看向窗外,正值晌午,日頭毒辣。
我慢悠悠拿出一幅太子畫像。
「找個機靈點的小廝,去凌霜賣藝的青樓走一趟。」
做完這些,我便伸了個懶腰繼續躺在軟榻上翻話本。
蕭翊璟身子嬌貴,才不會在這麼熱的時辰逛街,凌霜願意跪,就讓她多跪一會。
一個時辰後小廝回來,外頭不再悶熱,我才重新換上一套素衣出門。
果然不出我所料,蕭翊璟微服出巡並非偶然。
2
我一直想不通,蕭翊璟長在後宮,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為何偏偏對凌霜一見鍾情。
方才打聽才明白,今日並不是他和凌霜第一次見面。
先前聽說凌霜在青樓賣藝時遇過一個貴人。
貴人慕名去雅座聽琵琶,落座後恰逢凌霜一曲完畢。
貴人沒聽到,便以十金求一曲。
凌霜未拒也未收,抱著琵琶款款向貴人行禮。
「音律通知己,若以金銀買賣,怕聽者也是牛嚼牡丹,隻是聽個弦外音罷了。」
貴人就是蕭翊璟。
從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不。
凌霜說得大義凜然,不卑不屈的模樣瞬間引起他的興趣。
此後數日,他每天早早來到雅間等凌霜出堂。
久而久之,兩人成了高山流水的知音。
前世籌備婚事,聽說有人給東宮送去一個斷弦琵琶,管事嫌晦氣欲丟出去,被蕭翊璟攔下。
一同送去的還有一方泣血的帕子。
角落繡下兩行字。
「斷弦與君絕,弦音斷腸聽。」
那晚,蕭翊璟痴坐一夜。
我問起時,他敷衍說是微服時遇到的一位故人去世。
我當他心裡難受,還好生安慰一番。
不承想在他心裡,我早已是那個阻礙他們轟轟烈烈、海誓山盟的惡人。
3
凌霜跪的是貫穿城南城北的主路。
她一身素衣,頭戴白花,腰背挺直地跪在路中央,身後是她母親的屍體。
百善孝為先,京道衙門的捕頭來了,也對她無可奈何。
周圍聚滿了看熱鬧的人,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夏露擠紅臉才擠出一條小道。
蕭翊璟先我一步趕到。
凌霜看到他後,眼眶一紅,潺潺流出兩行清淚。
她以額點地,朝蕭翊璟行一大禮。
「奴願用這三分皮囊,能換家母半口薄棺,求公子收了我。」
據說平時蕭翊璟每次去找凌霜聽曲,她都遠遠躲在紗簾之後,每次談完就行禮離開,從未逾越半分。
有次兩人談曲,蕭翊璟講到動情處向前邁出半步,凌霜當下便冷臉。
「男女大防,我雖委身青樓,卻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還望公子自重。」
說罷退掉當日賞銀抱著琵琶離開。
自此,蕭翊璟認定她與旁人不同。
而眼下,從未對他有半分悅色的姑娘,匍匐在他腳下,求他垂憐。
凌霜在地上跪了半天,她肌膚底色嬌白,現又染上一層紅暈。
兩鬢汗水打湿碎發,貼在臉頰,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撥開。
模樣我見猶憐。
又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蕭翊璟滿眼疼惜,眼中都是凌霜,絲毫沒有注意到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我。
他彎腰去拉凌霜的手,欲將她攙起來,被我用一聲慟哭打斷。
「姨娘。」
「我短命的姨娘。」
「前些日子見時還好好的,怎地說走就走了?」
「你還未進侯府享過半天富貴,還沒看到妹妹出嫁,怎麼忍心撒手?」
「雖說您與我爹S不能同穴,可也不至於曝屍街頭啊。」
當街哭靈。
我哭得那叫一個響。
蕭翊璟滿眼震驚,顧不得去牽凌霜。
凌霜臉上白一陣青一陣,表情更精彩。
4
我哭得傷心欲絕,比凌霜這個親生女兒還要痛苦。
「妹妹,你是侯府小姐,怎麼能在大街上把自己賣了呢?」
她推開我,眼神憤恨,一副屈辱模樣,眸裡的淚水蓄勢待發,偏又倔強地不肯滴下。
微仰的側臉,是最令蕭翊璟心動的角度。
「母親一生不願做妾,我也與侯府毫無瓜葛,還請小姐不要胡亂攀親。」
凌小娘從未說過這種話。
去年冬天鬧雪災,京城比以往更加寒冷,別說煤炭,就連柴火價格都較往年翻了好幾倍。
娘擔心凌霜她們娘兒倆過冬物資不足,讓我送去兩百斤銀絲炭。
敲門後是凌小娘開的門,看到我身後的竹筐,她忍不住鼻頭發酸,偷偷回頭抹眼淚。
二十筐炭,足足裝滿一輛車,馬上卸完時,凌霜從外頭回來。
滿身風雪夾雜著絲絲酒味。
她不顧凌小娘的勸阻,將院子裡的炭一股腦全丟出門。
「士可S,不可辱。你怎麼這麼沒有骨氣?」
「就是凍S,也不該接受那邊的施舍。」
黑色炭沫散在雪面,看得凌小娘直呼心疼。
「賤籍之人生存艱難,做妾又如何?三餐有溫飽,病疾有良醫,還不用做粗活,這樣的日子哪兒求來,要那些虛無的清高作甚?」
凌霜道:「你是妾,我這輩子也隻是庶女。」
「你若真為了榮華富貴去侯府做妾室,我這輩子再也不認你這個娘。」
為了不做庶女,她視我為眼中釘。
生辰宴那天,她不請自來。
「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傷了你和主母的心,妹妹在這裡向你賠罪。」
「翻年你就要和太子成婚,日後還望姐姐多多照拂。」
我當她日子清苦尋求庇護,對她毫無防備。
凌霜遞過去的那杯酒裡摻了大量催情藥。
不過半個時辰,我渾身燥熱,以為是吃多了酒。
此時宴會發到高潮,我便一個人偷偷從後門溜出去透氣,沒想到沒走多遠被人拖進廂房。
躺在冰涼地板上,身上的人壓得我動彈不得。
那人渾身散發令人作嘔的臭味,手上不停撕扯我衣裳。
我拼命呼救,外頭空無一人。
黑暗、絕望將我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人終於發泄完起身。
有那麼一刻,我感覺自己呼吸已經停止。
忍著一口氣,我問:「我們無冤無仇,為何如此對我?」
那人嗤笑。
「要怪就怪你擋了別人的路。」
起初我不明白,直到凌霜帶著蕭翊璟闖進來。
「姐姐平時看起來端莊溫婉,沒想到背後竟如此浪蕩。」
我求蕭翊璟聽我解釋。
可因被下藥,我面色潮紅。
「秦漱陽,你當孤是傻子嗎?」
「枉我還因為你讓凌霜受委屈。」
我心如S灰。
後來,凌霜提出代嫁,蕭翊璟一口答應。
我才明白是凌霜精心設計了這一切毀掉我。
可她嫁給蕭翊璟後仍不滿足。
因對送炭之事心懷怨憤,又開始折磨我娘。
冬日裡,她把我娘關在漏風的破院,隻給一件單衣,還要用冷水給她洗衣裳。
我娘滿手凍瘡,生病高燒不退,最後因為一碗餿飯疼S在柴房。
前世種種,讓我恨不能即刻衝過去將她掐S。
可這樣太便宜她。
必須將她加注在我們身上的疼痛和屈辱一一奉還。
5
凌霜在眾目睽睽下說與侯府「毫無瓜葛」。
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於是,我轉向蕭翊璟。
「太子殿下,妹妹一身傲骨,從不輕易求人,她今日既然求到你這,你就發慈悲收了她吧。」
眾人隻識我是侯府小姐,並不認識蕭翊璟,聽我這麼喊,百姓紛紛叩首跪拜:「太子千歲。」
凌霜驚恐得不知所以。
「你、你竟是太子?」
她抬頭看著蕭翊璟,眼淚咕嚕落下,脆弱可憐。
「奴不知東宮太子,隻識公子。」
「求公子憐我。」
蕭翊璟再次彎腰扶起凌霜,被同行的隨從勸阻。
「太子微服出巡本就是為了體察民情,東宮後妃選納事關皇家臉面,一切皆由皇後做主。」
早在他們出現以前,凌霜四周就出現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若蕭翊璟真不管她……
後果她不敢想。
她緊緊攥住蕭翊璟衣角,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奴不求名分。」
「隻要跟著公子,哪怕做個洗腳丫頭。」
隨從也急了。
「太子殿下,侯府嫡小姐是陛下欽定的太子妃,您尚未大婚,萬不可做出街頭收人這等荒唐事。」
翊璟進退兩難。
他若以太子身份當街贖了凌霜,則有失體統;他若不管,凌霜已言明自己賣身葬母,面對那些豺狼虎豹之輩,今日清白怕難以保全。
正糾結時,我屈身上前行過一禮。
「侯府小姐不止我一個,妹妹可以不認侯府,我卻不能罔顧親情置她於不顧。」
我咬唇,下定決心般。
「姨娘寧S不做妾,妹妹也曾發誓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能把她往S路上逼,我甘願退出,不讓你為難。」
我不讓他為難,凌霜SS攥著的手卻讓他為難。
這是凌霜第一次逼迫蕭翊璟。
為了一個剛和侯府撇清關系的庶女毀掉和我的婚約,不值當。
可凌霜畢竟是心上人,蕭翊璟割舍不下,還是假意跟我解釋。
「你是未來的太子妃,如此識大體我甚欣慰。」
「隻是孤救她是為了成全她這份孝心,並非男女之意。」
聽他此言,凌霜眼裡閃過失望。
我是真心想「成全」他們。
前世,他把凌霜藏在宮外別院,時常以探望我的名字去和她私會。
這一世我要他們日日相守,親眼看他們痴人變怨偶。
6
我要成全庶妹和太子的消息傳到宮裡。
皇上聽了誇贊:「以退為進,不愧是侯門將女。」
直言我爹教女有方。
皇後淡淡一笑:「雕蟲小技,爭寵的手段罷了。」
但還是賞了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安撫。
最高興的當數太後。
「漱陽那丫頭終於開竅,知道拈風吃醋了。」
「像這樣就很好,年輕人就該郎情妾意,之前太古板木訥,男子不喜。」
她命人送來一大箱子珠寶首飾,說要給我添嫁妝。
他們都不信我會退婚。
侯府內,我爹臉色不虞。
他警告我「任性也要有個限度,日後退婚這樣的話不要再提。」
我娘也勸我:「要適可而止,可別真的惹惱太子殿下。」
「若我說,我是真的想退婚呢。」
我爹抬手,「啪」一巴掌落在我臉上。
「事關家門榮辱。」
「想退婚,除非你S。」
我偏過頭,從嘴角嘗到一股血腥味。
東宮正妃,未來的皇後。
我爹就是未來皇上嶽丈。
這等殊榮,他舍不下。
我娘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淚,卻不敢上前阻止。
「不嫁太子,你又能嫁給誰呢?」
上一世,我清白被毀。
我爹提劍欲S我。
「家門不幸,你怎麼還有臉活著?」
我娘擋在跟前:「不過是嫁不得人,我的嫁妝養她一輩子又如何?」
那一刻,我在她眼裡看到了堅韌決絕。
娘的祖輩經商。
嫁入侯府後,人人都道她高攀,經年累月,深宅圍困,她也忘了自己也曾意氣風華。
我S後,她心裡那股勁又隨之熄滅。
若要退婚,我真的隻有再S一次。
7
凌霜以樂姬身份入東宮,那天是我送她去的教樂所。
每位進東宮的樂姬都要由管事嬤嬤教養一個月,學得規矩禮儀才有機會在太子設宴時出場,無召,不得隨意進出。
我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
「嬤嬤有所不知,凌霜並非太子從街頭隨意救贖的女子,她還是我侯府的庶小姐。」
「我是未來的太子妃,日後在這東宮她也算你半個主子。」
凌霜雖不情願,一路還是跟在我身後。
宮牆三尺,沉悶肅S的氛圍讓她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