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非常多的疑問,必須一件件弄清楚。
第一件事就是,她到底是誰?
從樓藏雪突然說她不是樓家親生,再到商時序說樓父是因為她的身世才跳樓自殺,全都跟“她是誰”有關。
而如今能給她這個問題做出回答的人,隻有樓母。
她一進病房,樓藏雪原本在喂樓母喝粥,直接就放下碗勺,從椅子上站起來,橫眉冷對:“我不是說了昨天是你最後一次見我媽嗎?你又來幹什麼?”
樓藏月淡淡地回她:“我喊媽媽喊了二十多年,以後有沒有資格繼續喊,不是你說了算。”
又看向病床上的樓母,語氣輕了一些,“如果媽媽不想再看到我,您一句話,我馬上走,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
樓藏雪生氣:“你也太無恥了!你……”
而樓母打斷:“藏雪,你昨晚守了我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和看孩子吧。”
樓藏雪皺眉:“媽!”
樓母嘆了下氣:“月月什麼都沒有做錯,你不應該遷怒她,你先回去吧,我跟月月聊聊。”
“一口一個月月,你什麼時候喊過我雪雪?”樓藏雪冷笑著,“到了現在你還是偏心她。”
她不說了,抓起外套,直接就走。
樓母欲言又止,搖頭嘆氣。
樓藏月走了過去,端起那碗粥,繼續喂樓母。
樓母看她的眼神,還是跟以前一樣:“月月,不要自責,我真的沒有怪你。我也知道,藏雪把那件事告訴你了,你也別怨她,是我們沒有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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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藏月低聲:“怎麼能怪您呢?”
“就應該怪我,兄弟姐妹不睦,就是父母不慈。”
樓藏月被她說得,心窩像泡了陳年舊水,酸酸的。
樓母握住她的手腕:“而且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女兒。”
樓藏月知道的。
樓母的表情心疼:“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樓藏月不禁咬住下唇內側軟肉,然後低聲道,“是,沒睡好。媽媽,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樓母猜到她會問。
她是一定會問的,都知道了,怎麼可能不問?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不好說,也不可以說。
樓藏月:“有個人告訴我,我爸之所以會跳樓,不是因為我要跟聞延舟結婚,而是跟我的身世有關……媽媽,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才知道該怎麼處理後面的事。”
樓母萬萬沒想到,直起了腰:“……是、是跟你的身世有關?那些人找來了?”
樓藏月抓住關鍵詞,立刻追問:“哪些人?媽媽,現在外面就有一個人在監視我,我得知道我招惹了什麼人,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門外的桑杉無語凝噎,都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阻止她?她明明是保護她,怎麼說得好像她在圖謀不軌……
但商時序隻讓她保護她,沒說不能讓她知道自己身世。
桑杉猶豫再三,最終也沒有進去。
樓母閉上眼睛,神色艱難,樓藏月再說一句:“我已經抓住了線頭,媽,就算你現在不告訴我,我也能順藤摸瓜找下去,我遲早會知道的。”
樓母最後還是伸出雙手,兩根手指比劃出一個長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隻有這麼大。”
這個長度,跟樓父那天比給她的一模一樣,樓藏月如鲠在喉。
第461章 來龍去脈
“才出生兩個月,一天能睡十幾二十個小時,直到有一天,突然不睡了,一直哭一直哭,我們還以為你生病了,後來一看日期,原來那天是你的親生父親,行刑的日子。”
什麼?!
樓藏月瞳孔劇烈一震:“什麼行刑的日子?”
“你親生父親姓顧,叫顧四海,開了公司,本來做得很好,可突然就出事了,公司倒了,他還被查出犯了一些罪,就被警察抓了起來,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是什麼罪,但肯定很嚴重,直接就判了死刑。”
“…………”樓藏月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是這樣的身世。
顧四海?她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應該在哪裡聽說過,但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就暫時沒有深想,接著問,“那我親生母親呢?”
樓母可憐地搖頭:“你還有一個親哥哥,比你大三四歲,當年顧家出事,一片混亂,他一個人在門口玩,沒人看著,他就被人販子抱走了。你親生母親剛生完你,本來精神就很薄弱,家裡還接連出事,她承受不住,投江自殺。”
樓藏月呼吸一滯,感覺喉嚨一下的身體都是空的,風灌過來,整個人從內到外,冰涼涼。
“你爸其實隻是顧四海的保鏢,你親生母親跳江那天,他碰巧去了顧家,看到你一個剛出世的小娃娃,躺在搖籃裡,餓得嗷嗷哭,房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怕出事,就把你抱回家,讓我給你喂點奶粉,之後就傳出你親生母親跳江的事。”
樓母說,“當時顧家人沒找到你,就以為你親生母親跳江把你也帶上了,都以為你死了。你爸跟在顧四海身邊,看得很清楚,顧家人沒一個好東西,你父母雙亡,要麼是被送福利院,要麼是在這些親戚手裡吃苦頭,反正都以為你也死了,那就幹脆把你留下,當我們的女兒。”
此後二十五年,跟顧家和顧四海相關的事,樓父樓母都不再提,用一抔土埋藏在了心底。
樓母說完了,樓藏月也終於補全了這部分信息,終於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她表情有些空白。
窗外悶雷響,這個陰天似乎要降下一場雨。
·
樓藏月昨晚將手機調成靜音,忘記調回來,這會兒她的腦子亂糟糟,也沒有注意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
黎星若打了一遍電話,樓藏月沒接,她也沒有再打。
她沒什麼事,隻是想問她昨晚有沒有被聞延舟發現?
退出通話界面,她打開手機地圖,研究了一下路線。
樓藏月託她調查除夕夜,樓父離開醫院後去了哪裡,她便找到她的人脈,人脈根據路上的監控一路追蹤,確定樓父最後消失的位置,是這兒附近。
這裡沒有監控,沒辦法繼續追蹤,黎星若隻好親自開車過來,繞了一圈,思考樓父可能往哪個方向而去?
黎星若放下手機,啟動車子,繼續沿著道路往下開。
這一片屬於申城的郊區,居民樓很少,地方很空闊,還有幾棟獨立別墅。
黎星若靠邊停車,拿起手機,打開相機功能,將鏡頭不斷拉近、放大,充當望遠鏡,掃了一圈,突然!
她看到其中一棟別墅的門口,居然有兩個保鏢站崗。
在申城,哪怕是聞延舟和葉赫然這種檔次的富豪,都不會在自家門口安排兩個保鏢站崗,最多就是在他們出門的時候,保鏢不遠不近地跟隨。
這棟別墅,很不正常。
黎星若以她身為律師的嗅覺判斷,如果樓父的死真的有蹊蹺,那麼跟這棟別墅,很可能有關系。
她自己拍下照片,連同定位一起發給她的人脈:“有勞幫我查一下這棟別墅的戶主是誰,或者最近是誰在使用?”
人脈回了個“OK”。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申城也沒有能逃得過聞延舟的眼線的事。
非常快的,有人在打聽那棟別墅的消息,就在聞延舟踏入宴會廳的同一時間,傳到了何清那兒。
第462章 介紹對象
何清立刻到聞延舟身邊低聲匯報:“聞總,黎律師在打聽那棟別墅。”
黎星若?
聞延舟眼底掠過一片寒光,她怎麼會突然去查那棟別墅……是藏月委託她的?
難怪他感覺她的情緒不對勁。
她是都知道了?還是知道部分?
聞延舟已經進宴會廳,不能轉身走,隻好看了何清一眼,何清明白他意思,點頭退下。
他則神色不改,繼續步入會場。
今年申商大會的主題是“花團錦簇”。
宴會廳的水晶燈是雕花的形狀,鋪成的波斯地毯也是繡花的圖案,遍布每個角落的花卉更是空運來的罕見品種,放眼看去,皆是奢靡與富貴。
這裡好像另一個世界,紙醉金迷,西裝革履的男士,衣香鬢影的女士,各持著一隻酒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相互之間稱呼,要麼是“董事”,要麼是“總”,最次也是一個“經理”。
聞延舟甫一入場,立刻就有幾個老總過來攀談,他自然而然停下腳步,從路過的侍應生手裡端起一杯紅酒。
他長身玉立,品貌非凡,手中的高腳杯盛著猩紅色的葡萄酒,與腕表的暗色藍相互映襯,皆是形容不出的和諧和優雅。
“前兩天看到碧雲發布去年的財報,比前年同比增長了202%,就想著今天遇到聞總一定要當面道喜,聞總真是年少有為,碧雲集團完全交接在您手裡後,可真是日行千萬裡啊。”
“趙總過譽了,是行業越來越好。”
“我看今年碧雲還要再往上竄一截,畢竟去年開工的水城項目,收益就不可預計,那個項目還是聞總親自去盯的,一定更加不同凡響。”
“借錢總吉言了。”
聞延舟話不多,別人奉承他就接話。
他哪怕是在這種全是成功人士的堆兒裡也是第一主角,他的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的氣場,是與生俱來的上位者,並非那些剛賺到幾個錢的所謂新貴可以比擬的。
聞家的財富,碧雲的財富,放眼全國,都是足夠令人瞠目的存在。
當然,也不全是奉承,也有想要借機從聞延舟這兒試探口風的人。
“對了,聞總聽說了嗎?商老板的次子商時序回國了,也不知道商老板會不會借這個宴會向大家介紹他這個兒子?畢竟以後都在申圈裡活動。”
聞延舟抿了口紅酒,語氣疏淡:“不如孫總消息靈通,沒聽說過。”
雖然他沒表態,但大家的話題,還是開始圍繞起了這個人。
“商老板的長子是守成之主,次子倒是頗有乃父風範啊。”
“可不是,他去年還從洛菲家族中殺出重圍,順利繼承了他祖母和母親洛菲集團,現在回國發展,內外並駕齊驅,勢不可擋啊。”
“洛菲集團??是那個大財團??原來商老板的前妻是洛菲家族的人啊,那申城現在的格局,恐怕是要重新洗牌啊!”
聞延舟隻是聽著,一點表情和反應都沒有,但旁邊有人敏感了——聞家在申城是絕對的老大,重新洗牌,洗什麼牌?
那人生怕聞延舟不高興,重重咳了一聲,制止了大家繼續圍繞商時序討論下去的話題。
生硬地轉回話題:“聞總今年有沒有興趣找個女朋友?古人都說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聞總這麼年少有為,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聞延舟放下酒杯:“怎麼?孫總有想法給我介紹一個?”
第463章 劍拔弩張
“哈哈哈我倒是想把我女兒介紹給聞總,就怕聞總看不上!”
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立刻跟上:“老孫,你這可不行啊,怎麼能毛遂自薦到這個地步?我妹妹也仰慕聞總很久了啊!聞總,我妹妹今年剛大學畢業,今天也來了,我這就把她叫過來給您看看!”
聞延舟這才很淡地笑了一聲:“大家的好意,聞某心領了,不過聞某已經結婚了。”
眾人驚訝,沒聽說過啊!堂堂碧雲總裁結婚,這種足夠影響股市的大事,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不知道聞總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說出來,大家應該都認識。”聞延舟本就沒打算要隱婚,在商家主持的宴會上公開樓藏月是自己的妻子,他覺得非常合適,“就是以前的……”
“秘書”二字還未說出,一道清冽的男聲就介入進來,打斷他即將公之於眾的話:“沒有蓋上鋼印,也沒有拿到本子,算什麼結婚。”
從來沒有人敢當眾打斷聞延舟說話,也從來沒有人敢當眾駁斥聞延舟的話,這道聲音來得突兀又大膽,圍在聞延舟身邊的幾個老總紛紛回頭——
緩步走來的男人,容貌俊美,身姿修長,比之聞延舟不相上下。
一身白色西裝,卻也不是純白,內搭的馬甲是灰色,領帶是藍色,使得這一抹白少了寡淡,多了沉穩,很好地與他那清矜斐冷的氣質相互映襯。
看品貌不是一般人,看臉卻陌生,似乎從未在申城見過……
能出現在這個宴會的都是商會會員,既是會員又沒見過,大家隻能想到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