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攥緊的手指磕到了那枚戒指,這枚戒指戴得進摘不出,代表聞延舟從為她戴上的一刻就沒想過跟她分開,如果這都不是喜歡不是愛,那什麼才是喜歡才來愛?
但聶連意的解釋是:“我鬧自殺,是為了逼我爸媽站在我這邊,他們當時因為聞延舟護著你,怕得罪聞延舟,所以猶豫不決,我鬧自殺的第二天,我爸媽就去找聞延舟談條件,開了半個億一套房的價碼,這件事你不是也知道?”
“……”樓藏月生硬地搖著頭,不是,不是這樣的,“你這是在,張冠李戴,混淆視聽!”
“你還是不信嗎?那你自己去問啊。”聶連意拿出手機遞給她,“我也在碧雲工作過一段時間,我知道,聞延舟每次有什麼命令,都是下達給何清或者趙鈿去做,你現在就打電話問問她們,有沒有幫聞延舟執行過操控輿論這件事。”
“你問啊,問問看啊。”
她撺掇,慫恿,眼底浮現出興奮的色彩,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看到樓藏月聽到何清和趙鈿承認後的臉色。
“樓藏月,你又不敢了嗎?你不是相信聞延舟嗎?”
桑杉低聲喊:“商總。”不能讓樓小姐聯系何清趙鈿,否則聞延舟也會知道他們在這裡的。
商時序卻什麼反應都沒有,神色平和淡漠地看著樓藏月,打不打,問不問,她自己決定。
樓藏月的後牙咬得很緊,然後就接過聶連意的手機,在她的通訊錄裡搜到了“何清”,按了撥打。
聶連意笑出了聲,鼓掌:“好啊好啊,你還真打啊。”
樓藏月沒什麼好怕的。
電話嘟了幾聲,何清接了,語氣疑惑:“聶小姐?”
樓藏月出聲:“何清,是我。”
第491章 我不相信
何清驀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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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驚呼一聲:“藏月?是你嗎藏月?”她太驚訝了,以至於都忘了要喊“少夫人”和用尊稱,“你怎麼會拿著聶小姐的手機?你現在在哪兒?聞總這幾天到處在找你!”
樓藏月低聲:“你現在跟聞延舟在一起嗎?”
何清說:“沒有,聞總今天沒來公司,沒有通知我。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聯系聞總去接你!”
樓藏月冷不丁道:“何清,我們當過三年同事,雖然私下沒什麼聯系,但我以為我們也算是朋友,但當初我被聶連意誣陷,你為什麼還要在背後操控輿論攻擊我?”
聶連意嘴角綻開了笑,這個問話,高明啊。
何清那邊沉默住了,然後才說:“藏月,你說什麼?我沒……”
樓藏月卻沒再聽地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攥得很緊,臉色一寸寸變得僵硬,聶連意則噗呲一聲在她面前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她居然還想說‘我沒過做這種事’,她要是真沒做過,你問完的第一時間就該反駁你了,為什麼中間要安靜那麼久?啊?她是嚇到了吧哈哈哈哈!”
正常人被冤枉了,都會在第一時間本能地辯解,“我沒有啊、我沒做過這種事,你從哪兒聽來的”,這是下意識行為,而不是沉默了那麼久。
何清那段沉默,分明是被樓藏月斬釘截鐵的質問詐到了,估計是在想要不要承認,能不能承認,所以她才誇她的問話方式高明。
不愧是樓秘書啊。
聶連意笑完又鼓掌,真是好一場酣暢淋漓的真相啊:“現在你信了吧?所以我說我這個局不是完全失敗——對我是失敗了,但對聞延舟,他每一步都成功了。”
“我找來的混混拍下的照片成了他英雄救美的契機,我假裝跳樓的行為成了他可以利用的輿論,到頭來什麼都是我做的,而他什麼都沒做,他幹幹淨淨,但他想要達到的效果,卻都達到了。”
她拿回自己的手機,順便拿起樓藏月的手,看她那枚三個億的戒指,為什麼說她們“同病相憐”呢?。
她之前以為聞延舟對樓藏月有多愛呢,原來他也會算計她,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算計,但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肯定是不忍心她受到任何傷害,而聞延舟卻一次次把樓藏月逼到絕境,等她遍體鱗傷了才再出來充當英雄救美那個英雄,這樣能有多少真心實意的喜歡?這樣有什麼值得她妒忌的?
聞延舟對她涼薄無情,對樓藏月也差不多,所以她們同病相憐,都沒有得到聞延舟的愛。
樓藏月對聶連意的嘲笑毫無反應,她現在想起的是,她第一次主動跑向聞延舟,就是在那場輿論的風波裡。
因為輿論,她在公司被同事議論,帶血的恐嚇快遞,甚至被沈徊欽停職,接連受挫,不知所措,逃一樣地離開公司,電梯門一開,她就看到門外的聞延舟。
那是自從他們分手後,她第一次主動跑向他。
也從那一跑開始,她開始對他放下芥蒂,卸下心防,直到那場火樹銀花,她幾乎完全原諒了他。
他們還在那一晚有了久違的親密,她喊他“阿延”,他在他耳邊說新年快樂……
樓藏月突然感覺眼睛好澀,澀得有些疼,像有什麼東西要忍不住湧出來。
那件事確實是他們的關系由僵轉好的關鍵,她也是因為一直記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隻有聞延舟幫她,所以才會想,聞庭訓是聞庭訓,聞延舟是聞延舟,聞庭訓不是人但聞延舟很好。
可如果連那件事都是假的,那她為什麼會答應跟聞延舟結婚?
她不知不覺地後退,直到撞到了一個人,茫然地轉身,商時序正在看她,眼神古井無波。
“……”樓藏月攥緊了手指,將那枚戒指包在手心裡,幾秒之後,她還是一句,“我不相信。”
第492章 如此荒唐
樓藏月咬住了後牙,平時那麼冷靜理智的人,此刻卻這樣頑固不化,就算聶連意把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就算何清的沉默佐證了這一切,她還是不肯接受。
“這些都是你的臆測!”
她冥頑不寧的樣子連聶連意都看不下去,冷笑著要再說什麼,一旁就陡然插入一道男聲:“阿月,他配不上你的信任。”
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是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商時序。
那些玫瑰花瓣都被風吹著到他的腳邊,紅色的一片一片,像極鮮血。
他這句話,一入耳就讓樓藏月感覺心肝脾肺都在身體裡顛倒了位置,有一種窒息的疼痛。
商時序看著她,茶褐色的眼睛裡倒映出她的模樣,明明像溫泉那般溫和,可話語卻如掛在屋檐下的冰稜那樣刺骨。
“他如果不先設計跟你重歸於好,怎麼跟你回家?怎麼跟你結婚?怎麼用跟你的關系,逼你養父交出賬本?”
樓藏月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難。
商時序道:“阿月,他每一步都是算好的,事到如今你還想不明白嗎。”
……
何清被樓藏月掛了電話,再回撥過去,那邊已經無人接聽。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立刻將電話打給聞延舟。
“什麼事?”
“聞總,剛才少夫人用聶小姐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聞延舟冷聲:“她說什麼?”
何清低聲:“她問我當初聶小姐那件事,我有沒有在背後操控輿論?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安靜了一會兒才說沒有,但少夫人直接把電話掛斷了……我感覺,少夫人可能不相信,她可能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了。”聞延舟掛了電話。
他此刻正在一輛飛速行駛的轎車上,前排的路在野整理好信息:“舟哥,商時序他們的車應該是開向……”
聞延舟嗓音寡淡:“他們去了聶家。”
路在野詫異扭頭:“舟哥,你怎麼知道?”
聞延舟冷漠地說:“讓你的人做好準備。”
路在野嘴角勾出一個痞笑:“放心吧舟哥,天上地下我都安排好了,商時序他就算變成一隻蜜蜂,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
聞延舟靜默地坐在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那枚戒指,閉上眼。
與此同時,天邊飛過一朵雲,遮住原本豔麗的驕陽,聶家花園裡的天色也跟著暗了一度。
樓藏月感覺自己雙腿發軟,有點兒站不住,機械地挪到椅子上坐下。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Rose,試圖將它摘下。
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紋絲不動,也像聞延舟給她設的這個局一樣,將她套得牢牢的。
樓藏月想起聞延舟第一次送她回奉賢鎮,她問他不進去坐坐嗎?他說沒有身份,下次吧。
她當時是不是還覺得有些感動?堂堂聞總,居然變著法兒在跟她討要身份。
後來他幫她戴上這枚戒指,說現在有身份了,可以跟她回家了。
她當時是不是還覺得甜蜜?他們終於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了。
原來,原來他口中的“身份”,不是她以為的那個“身份”,他的意思是,她終於落到他手裡,他終於可以用她來要挾樓父了。
樓藏月扯了一下嘴角,笑得紅了眼眶。
她以前總覺得,樓父對她的愛並不多,可當他看到她帶回家的所謂未婚夫,竟然是仇人的時候,他有多恐懼、多失態、多不講道理地要求他們馬上分開,其實就是有多愛她。
所以他最後,甚至可以為了保護她自殺。
而就在他自殺那天,她還跟聞延舟去民政局領結婚……這人世間的事,怎麼會如此荒唐?
第493章 翻不了篇
樓藏月不願意讓眼淚掉出眼眶,仰起頭看天,啊,剛才不是大晴天嗎?怎麼突然間就沒有太陽了?怎麼突然間就知道真相了?聞延舟……聞延舟其實沒愛她吧?
過去三年,她隻是他的工具,現在她依舊是他的工具,而她怎麼會在淪陷過了一次沒好結果後,又接著淪陷第二次?
因為他高中對自己的“暗戀”?還是因為那封塵封的“情書”?
可連她親眼看到的感情都是假的,這些她沒看到,全憑別人轉述以及一句意味不明的情話的感情,又有幾分是真呢?
樓藏月咽了一下喉嚨,用盡全力想把戒指摘下來,但鑽石拼成的尖銳“V”角,死死地卡在那裡,她將指關節處的皮肉都弄出血了,也還是摘不下來。
樓藏月咬緊了牙齒,想不顧一切地繼續用力,手腕就被商時序扣住,他沉聲:“夠了,阿月,這個戒指是摘不出來的。”
“……真的摘不出來嗎?”
“這是Rose,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是死後才摘下戒指。”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不講道理的戒指?這世上怎麼會有聞延舟這樣薄情寡義的男人?這世上又怎麼會有她這樣不長教訓的女人?居然被同一個人騙了一次又一次。
樓藏月想起聞延舟喊她月月,喊她乖乖,那些甜言蜜語,結合眼前這個面目全非的真相,反差到了極致,使得她由衷生出一種惡心的感覺,她忍不住偏頭“嘔”了一聲。
這一聲後,反胃的感覺非但沒有消減,甚至接二連三湧上來,她又接連“嘔”了好幾下。
商時序皺起眉,順著她的後背:“阿月,怎麼了?”
樓藏月眼神渙散著,喃喃問:“人心為什麼會這麼惡心?”
商時序知道,短短的幾天裡,她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
從知道自己不是樓家親生的,到接納顧家那些恩怨,現在還知道聞延舟一直在算計她,這些對她來說,都太沉重和殘酷了。
但商時序了解樓藏月,以她的性格,如果不讓她知道這些真相,她不會自願跟他離開的。
商時序蹲在她的面前:“阿月,別怕,我帶你走,我們去一個沒有這些事情的地方生活。”
也就在他這句話之後,一句清冽的男聲陡然插入——
“商總究竟需要我說多少遍才能記住,藏月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麼帶走她?”
隨著話音落下,一隊人衝了進來,直接將整個聶家團團包圍!
聶連意驚魂未定:“你們是什麼人?!你們來我家幹什麼?!”
那些人個個兇神惡煞,一看就知絕非善類,他們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路。
很快有兩個人走了出來。
一個是路在野,新加坡這個天氣也不算暖和,但他隻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條工裝褲,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強勁,麥色的皮膚帶著野性,更襯得隨後走出來的聞延舟,越發西裝革履,矜貴清雅。
聞延舟的目光從商時序放在樓藏月後背的手掠過,又看向樓藏月蒼白的臉,淡淡的一句:“藏月,玩夠了就跟我回去。”
“……”
樓藏月緩慢地看向他——玩?
回去?
他竟然覺得他們之間的欺騙、算計、利用,以及來自上一輩恩怨的家破人亡,隻是“玩玩”而已?他竟然覺得她在得知所有真相後,還能跟他回去?
呵……但也難怪他這麼想,當初她被他和白柚傷透了心,明明白白地提出辭職,跟他分道揚鑣,他在後來好長一段時間裡,仍然覺得她還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