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眼前如同大廈崩塌,表情變得空白,她握住脖子上的項鏈,僵硬地搖頭。
她接受不了這種後果。
·
一個小時後,麻醉消退,沈素欽也漸漸蘇醒。
他睜開眼之前,眉頭先是一皺,本能地伸手,想要去碰劇痛的左腿,但還沒碰到,半途就被樓藏月抓住手。
他這才抬起眼皮,看到樓藏月,恍惚了一下,環視周圍,認出這裡是醫院病房。
也記起昏迷前的所有事。
樓藏月關切地看著他,低聲問:“很疼嗎?要叫醫生打止疼藥嗎?”
沈素欽緩了很久,才適應斷骨的疼痛,搖頭說:“不用,我忍忍。”
樓藏月咬住後牙,將他的手輕輕放回被子:“我已經告訴你大哥,你大哥和你二哥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沈素欽側頭,注視著她,問的是:“你呢?沒有受傷吧?”
“我沒有。”
“那就好。”
樓藏月看他都這樣了,還惦記著她受沒受傷,喉嚨有些發梗。
“……你二哥的醫術很好,先讓他看看,我也聯系我的醫生,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康復如初,也一定,不會放過在背後設計的人。”最後一句,她的語氣發狠。
她這麼說,意思就是車禍不是意外,沈素欽問:“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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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舊案被翻出
樓藏月沒有瞞他:“桑杉查到,那個司機的丈夫的卡裡,憑白多了兩百萬,她一定是受人指使。”
沈素欽聽完,沒有表現出對幕後主使的生氣或仇恨,而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樓藏月壓了壓那滿腔的怒火:“我會找到那個人,這次是我連累你了,對不起。”
沈素欽的目光少了眼鏡的遮擋,清晰明確,衝她伸出手,像是想牽她的手。
樓藏月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握住。
他的掌心微涼,目光卻是平和且深邃,如同冬日裡一池溫泉水,被他這樣看著,有些暖意。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樓藏月不假思索:“可以,你說。”
沈素欽微微一笑:“你答應就好,至於是什麼,先欠著,等將來我再找你要。”
樓藏月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雖然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但別說他剛對她有了救命之恩,就衝他們的交情,無論他的要求是什麼,她都會答應他。
·
沈素欽畢竟剛做了手術,精神也不太好,醒來吃了一碗粥,歇了會兒又吃了藥片,就又開始昏昏欲睡。
樓藏月一直在他的病房呆著,直到半夜。
桑杉輕手輕腳到她耳邊,說沈徊欽來了。
樓藏月起身出病房,在走廊跟沈徊欽和沈二公子沈彥欽碰上。
這還是樓藏月第一次見沈二公子,他們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眼。
樓藏月點頭致意算是打招呼,沈彥欽沒有理會,直接進病房。
他著急去看沈素欽的傷,沈徊欽則是問樓藏月:“是人為,還是意外?”
樓藏月直白:“人為。”
沈徊欽沉聲:“你連累了他。”
“沈教授的確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我會負責到底。”
沈徊欽還想說什麼,樓藏月就瞥見深夜安靜的走廊上,突然出現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睛,沈徊欽的話也一頓,沉默旁觀。
那幾個男人走過來,亮出警官證,樓藏月更是挑眉,對方問:“你是樓藏月?”
樓藏月頷首:“我是。”
男人點頭:“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樓藏月這會兒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是車禍的事,有別的進展嗎?”
“什麼車禍?”
“?”
他們不是因為沈素欽的車禍來找她?那是因為什麼?
樓藏月不記得自己最近還做了什麼能招來警察的事?
樓藏月上下看了看他們,很快發現不對,“你們不是基層民警吧,”氣場太強了,“你們應該是刑警,刑警找我什麼事?”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不知道嗎?”
果然是刑警,一開口就是對犯罪嫌疑人的常用話術。
樓藏月沒說話。
桑杉上前:“我是樓小姐的秘書,有什麼事可以跟我溝通,你們的上司是誰?是孫局長嗎?”
桑杉這句話就是在暗示,她們上面有熟人。
一個小警官湊到領頭那個警官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大概是在交代樓藏月的背景,領頭的警官聽完,態度和緩了一點。
“樓小姐,大約四年前,你是不是經歷過一場綁架。”
樓藏月一頓:“是有這回事。”
就是導致她流產的那起綁架。(515-520)
警官再問:“那你認識趙玉傑嗎?江湖人稱‘老二’的。”
樓藏月也點頭:“他是當時綁架我的人之一,我記得這個人一直沒抓到,現在提起他,是抓到了?”
既然她都承認,警官就要動手拿人了:“剩下的話,樓小姐跟我們回局裡談。”
樓藏月表情迅速一冷。
桑杉也直接護在她的身前,保鏢們也出動,警官們見狀都眼神都變了。
桑杉說:“你們以什麼名義帶走小姐?有逮捕令嗎?批捕的人又是誰?”
樓藏月在後面不疾不徐道:“警官可能不清楚,我現在,代表法國洛菲集團與四盛集團籤訂了合作協議,共同建造和研發新能源實驗室,這份合同,上面也很重視。”
“如果你們就這麼貿然把我帶進警局,恐怕是交代不了,所以還是請你們在這裡就把話說清楚。”
警官就說了:“我們找到老二的屍體,法醫檢驗,他的致命傷在後腦勺,兇器應該是鐵棍木棍之類。”
“我們翻看了樓小姐當時做的筆錄,你親口對辦案民警承認,打過老二一棍子,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樓小姐配合調查。”(533)
樓藏月萬萬沒想到,老二竟然死了。
第710章 有人為她來
旋即樓藏月就敏銳地意識到,這件事過了這麼多年,卻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候被翻出來,明顯不太對勁……
她轉頭看進病房,懷疑這件事跟沈素欽的車禍有關系。
她思考片刻,重新對警官說:“好吧,我跟你們走。”
桑杉急了:“小姐,您怎麼能進警局呢?我馬上聯系孫局長,他們太冒犯了……”
樓藏月微笑:“每個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辦案的義務,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你通知律師準備就好。”
又補充,“先別告訴商時序。”
桑杉還是擔心她,樓藏月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
她這才揮手讓保鏢退下:“是。”
樓藏月當晚就被帶進了審訊室。
這是樓藏月這輩子第二次進這種地方。
第一次自然是三年前,被聶連意設局。
她到現在都記得,被關在看守所裡,當時那種絕望又無助的感覺。(353)
樓藏月心上掠過一抹煩躁,不過開口還是溫聲細語:“所以,警官們現在是懷疑,我那一棍子,失手打死了老二?”
審訊室的待遇,比看守所會客室的待遇好一點,起碼不是冷冰冰的鐵椅,而是一隻小沙發。
他們沒有給樓藏月戴手銬,現在算是刑事拘留。
警官直達問題重點:“你當時有沒有確認老二的生命體徵?”
“沒有,我在筆錄裡描述得很清楚,當時老二的同伙回來了,我著急逃跑,什麼都顧不上。”樓藏月有問必答,繼而解釋。
“但我不認為,我在突然遭遇綁架、有流產徵兆、又驚又怕又餓又累,甚至差點被強|奸的情況下,隨手甩出的一棍子,能直接把一個成年男性打死。”
警官沒說話,就是看著她。
這些老刑警,不知道經歷過多少窮兇極惡的罪犯,眼神都練得跟火眼金睛似的,被他們注視著,就像被手術刀一層層剖開,所有秘密,無所遁形。
樓藏月倒是不怕被他們看,還反問起來:“老二的屍體在哪裡發現的?法醫檢查過了嗎?他身上就沒有別的致命傷?他那幾個正在服刑的同伙,又是怎麼解釋的?”
“如果人是當場死的,他的同伙必定知情,是他們把屍體藏起來的?為什麼要藏起來?如果真的是我那一棍子打死老二,他們為什麼不在三年前上法庭的時候,就把我供出來?他們沒有理由為我隱瞞。”
警官用筆蓋敲了敲桌面,警告道:“是我們問你,還是你問我們?”
樓藏月聳聳肩:“不好意思,我有點反客為主,失分寸了。但我說的這些,應該不是無理取鬧吧?這些算是合理質疑吧?”
警官才說:“屍體是在那個囚禁你的廢棄廠房底下挖出來的。那座廢棄工廠最近被人買下在施工,結果就挖出了他的屍體,經過法醫檢驗,老二隻有一處致命傷,就是後腦勺。”
“老二在獄中服刑的同伙承認,是他們掩埋了屍體,三年前沒交代,是因為他們以為,綁架已經是重罪,如果因為綁架鬧出人命,他們會罪上加罪,所以才沒有坦白。”
樓藏月抬了一下眉毛:“意思是,他們因為法盲,才在無意中掩護了我的罪行?”
真是好合理又好荒繆的解釋。
“這種說辭,警官們覺得真的合理嗎?”
警官沒必要對她匯報;“案件我們還在調查,但你現在是第一嫌疑人,所以……”
他剛要宣布對樓藏月實施拘留,審訊室突然被打開,一個小警察快步到警官耳邊說:“老大,外面有人來了。”
“什麼人?”
小警察看了樓藏月一眼,說:“碧雲聞家,聞延舟。”
第711章 沒把他放眼裡
樓藏月聽到了,原本沉浸在案件裡的思緒,稍微一頓。
聞延舟回申城了?
他三天前咳得都要吐血了,一副隨時隨地要進搶救室的樣子,恢復這麼快的?已經能從冰城飛回申城了?
警官快速起身出去,獨留樓藏月一個人在審訊室幹坐。
她索性閉上眼睛,繼續思考這件事。
她沒由來覺得,老二一定不是死在她那一棍子下。
頭骨是人體最堅硬的地方,就算後腦勺相對比較脆弱,但她不是職業殺手,不可能打的那麼準又那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