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講,就算老二是死在她手下,就當時那種情況,她也應該是自衛吧?
自衛是無罪的。
沒過多久,可能就十五分鍾,那個警官便回來了:“樓小姐,你可以離開警局了。”
樓藏月睜開眼,有點意外。
還以為自己這次這麼“證據確鑿”,少說要蹲滿24小時局子。
警官補充:“但在案件水落石出前,你暫時不能離開申城。”
樓藏月從小沙發上起身,問了:“是聞延舟保釋了我?”
警官點頭,樓藏月扯了扯嘴角,走出審訊室,走出警局。
聞延舟的車停在院子裡,天空下了薄雪,將車頂妝點成白色。
看到她出來,聞延舟打開車門下車。
樓藏月站在臺階上,跟他隔了兩三米的距離,他身旁剛好是一盞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樓藏月先上下掃了他一圈,穿著厚重的羽絨服,看不出胖瘦,身形挺拔,臉色似乎比在冰城醫院時,好了一點。
意外的是,姜蘇末跟著他身邊。
樓藏月雙手插兜,漫步下臺階,一路踩著他落在地上的影子走向他:“你不是在冰城住院?”
聞延舟注視著她,看她衣衫整齊,神色自若,應該沒吃苦,但她走到自己面前,他還是問:“你沒事吧?”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你餓不餓?冷不冷?剛才路過一個賣餛飩的小攤,讓何清去買了,應該快回來了,你到車上吃點暖暖胃。”
Advertisement
“不餓。”
樓藏月腳步卻沒有就此停留,而是直接經過了他,“保釋金我讓秘書轉給你。”
她太冷淡,完全沒把聞延舟放眼裡,姜蘇末跟聞延舟的兄妹關系一向不錯,見狀有些生氣:“樓秘書,你這是什麼態度!”
樓藏月這才停下來,轉身看她:“姜小姐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態度?還有,叫錯了哦,應該喊我顧小姐。”
姜蘇末還是喜歡穿紅色,一條紅色格子毛衣裙,脾氣也如怒放的玫瑰。
“三更半夜,我表哥剛下飛機,就親自來警局保釋你,你都不說謝謝的嗎?”
樓藏月配合;“哦,那謝謝?”
但她這種漫不經心,隨心所欲的態度,更讓姜蘇末火冒三丈!
樓藏月問:“我可以走了嗎?”
姜蘇末怒極:“你!”
聞延舟喊:“蘇蘇。”
姜蘇末咬住後牙,聞延舟沒有強留樓藏月,“何清回來了,她送你回去吧,這裡不好打車。”
樓藏月笑意涼涼:“我會支付車費和何秘書的加班費的。”
姜蘇末覺得她真的變了。
跟以前那個安靜謙卑的樓藏月,根本不像一個人。
“樓藏月,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得了,不差錢,但你也不用開口閉口都是錢吧?我們差你這點錢了?”
樓藏月隻是微微一笑。
轉身看到何清手裡拎著打包來的餛飩。
她掂量了一下了心思,忽而改變注意,又回頭對聞延舟說:“不浪費糧食,是我的美德,這碗餛飩,我還是吃了吧。”
聞延舟看著她的神色,心知肚明她是有話問他,才肯委屈自己跟他多待一會兒。
但無論因為什麼,她願意多留一會兒,他當然是答應。
第712章 不值錢的聞總
聞延舟開了兩輛車。
一輛保姆車,一輛小轎車,聞延舟讓姜蘇末先去轎車。
姜蘇末以前是覺得她家表哥太高高在上,會沒老婆的。
現在則是覺得,她家表哥太低聲下氣,也會沒老婆的。
“蘇蘇。”聞延舟沉聲。
姜蘇末沒好氣地撂下一句:“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兒。”
然後踩著重重的腳步上了轎車。
聞延舟和樓藏月單獨到保姆車。
姜蘇末坐在後座,雙手抱胸,表情憤憤的。
何清道:“表小姐,您別生顧小姐的氣。”
姜蘇末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氣樓藏月啦,主要是看我表哥那麼不愛惜自己身體,保釋而已,你可以來,我也可以來,難道我們打著聞家的招牌來,警局還會不給我們面子?他根本沒必要冒著風雪,親自到現場。”
更要命的是,來了樓藏月還不給他好臉,姜蘇末這才受不了。
何清欲言又止,想說他們之間的事很復雜,她不知道原委,不好那麼譴責樓藏月。
姜蘇末憂心忡忡:“醫生是不是說他的腫瘤又擴散了?”
何清點頭,低聲道:“之前一直沒有手術指徵,現在可以做手術了,但我覺得……聞總現在不會做。”
姜蘇末急了:“為什麼?這種事拖不得啊。”
何清看向前面的保姆車,眉頭擔憂地皺了起來。
·
保姆車寬敞,有桌椅。
樓藏月在小沙發坐下,說吃就吃,打開打包塑料盒,小餛飩上淋著的蒜油,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樓藏月本來還不覺得,現下倒真是餓了。
她喝了口湯,味道還行,對面的男人卻隻是看著她,她挑眉:“聞總不吃嗎?”
“吃。”
聞延舟這麼應著,但都沒有動手去拆打包盒。
樓藏月一點都不意外。
聞總處處精致,除非很不得已——比如被大雪困住那幾天,否則他的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
這種街頭小攤,怎麼入得了他的口?
樓藏月也沒再理他吃不吃,自顧自吃起來。
聞延舟坐在她對面,他現在不咳嗽了,看起來很正常,忽而問起:“你以前有胃病,餓過點就會疼得站不起來,現在還會嗎?”
樓藏月頓了一下,也還記得當年有段時間,他很在意她的一日三餐,她淡聲:“不會,工作忙,經常吃不準點,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聞延舟蹙眉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到點還是要吃飯。”
樓藏月聽著這話,有趣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在冰城分開前,她打了他一巴掌,他現在還上趕著來關心她。
果然是不值錢的聞總。
姜蘇末剛才說她變了,明明聞總才是變化最大的那個人。
聞延舟看得見她眼睛裡的玩味兒,知道她在嘲弄自己,並未在意,等她吃了幾口墊過胃後,才問。
“我剛下飛機,聽說,你傍晚在酒店門口出了意外,有輛車失控直接撞向了你,你有沒有受傷?”
提起這個,樓藏月的表情就冷了一些:“沈教授及時推開我,我沒事,他傷到了。”
聞延舟道:“申城最好的骨外科醫生在安濟醫院,我會讓人去請。”
“不用麻煩聞總,我自然會為他請來最好的醫生。背後主使,我也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樓藏月話裡陡然閃過肅殺之意。
聞延舟便是問:“你查到是誰了?”
樓藏月則反問:“聞總想不到是會誰嗎?”
聞延舟微微一怔,然後臉色有變:“你懷疑是我?”
樓藏月細嚼慢咽著一顆餛飩,聞延舟神色有如冰雪般的凜然,狹長的眼睛深沉地禁錮在她身上。
“我不可能傷你,你可以懷疑我別的事,但我不可能傷你。”
他重復了兩遍。
第713章 不經意的媚意
樓藏月先是一笑:“我也沒說是聞總。”
然後又收了笑,“那輛車是撞向我的,一擊不中,緊接著就讓我因為一起陳年舊案被列為嫌疑人,限制離開申城,接連兩件事都是衝我來,要說它們之間沒聯系,不是一個主使,我不相信。”
聞延舟聽著,沒有插嘴。
因為他知道,樓藏月不會無緣無故跟他分析這些……他們的關系,沒到這份兒上。
果不其然,樓藏月下一句話就是問句,“我要是沒記錯,當年你問過我老二死沒死的話,你當時為什麼會突然問我這個?”(532)
這才是她肯上他的車,肯吃他的東西的原因,就是有目的的。
聞延舟其實剛才也在想這件事。
樓藏月等了一會兒他都沒出聲,嘴角一哂:“如果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我不強人所難。”
但說完她就直接起身。
儼然一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一秒鍾都懶得跟他再耗下去的樣子。
樓藏月走到車門邊要開門,聞延舟轉身拉住她的外套,輕聲嘆氣:“我又沒說不告訴你,我隻是在想要怎麼說,你這麼沒耐心?”
樓藏月停下腳步。
聞延舟道:“坐,我都告訴你。”
頂配保姆車的空間大,配備了冰箱之類的設施,樓藏月看到門邊有個小酒櫃,裡面有幾瓶酒。
“聞總的酒能喝嗎?”
“喝是能喝,但天氣冷,你渴了喝湯吧。”
“談話當然是喝酒比較配。”樓藏月直接取了一瓶,又拿了兩個玻璃杯,回到位置上坐下。
她開了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然後就放下了,自己抿了一小口。
也不知道是覺得聞延舟不配她倒酒伺候,還是想起聞延舟這身體喝不了酒。
聞延舟也沒去碰酒,進入正題:“當年我會那麼問你,是因為柳厭告訴我,吳慈生手裡有你的犯罪證據,能把你送進去。”
樓藏月短促一笑。
怎麼說呢,聽到這個名字,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她剛才在警局就想到,這件事應該跟四家脫不了幹系,但說是四家,柳厭被抓,聞延舟還在病中,範圍已經縮至很小。
在沈徊欽和吳慈生之間,當然是吳慈生更可疑。
“我當時思來想去,你隻有可能在被綁架的時候傷了人,所以才去問你老二死沒死。”聞延舟凝視她,“你的意思是,車禍也是吳慈生設計的?”
樓藏月的手腕放在桌子上,手裡搖著高腳杯,這會兒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他們的車停在路邊,也隻有偶爾一兩個行人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