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雖然蕭景允是冒牌貨還死了，但蕭黎依舊讓皇後掌管鳳印處理後宮的事情。

　　蕭黎把後宮的事情交給她之後就不管，而這一撒手就是一個月。

　　難得她終於有空看看她。

　　“陛下駕到。”

　　蕭黎不是很喜歡這麼大聲的吆喝，但身份不允許。

　　皇後很快帶著人出來，看見蕭黎之後立刻行禮：“妾身拜見陛下。”

　　蕭黎上前兩步扶住她：“免禮。”

　　目光掃過屋內堆滿的卷宗：“嫂嫂在忙什麼？”

　　皇後回答：“這是宮中所有宮人的名冊卷宗，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回答之後她才委婉的提醒：“夫君並非皇室血脈，陛下依舊稱呼妾為嫂子不妥。”

　　蕭黎坐下：“我現在是皇帝，稱呼個人有什麼不妥，還是皇後不喜歡這個稱呼，那我換一個，姐姐？”

　　皇後：“......”

　　她真是服了蕭黎了，這都當女帝的人了，怎麼還像當公主那般滑頭無賴？

　　嫂嫂、皇後、姐姐，真是一個比一個亂套。

　　她還記得自己是帝王嗎？

　　她親自給蕭黎奉茶：“該整理的妾身都整理出來了，各宮的人也安排好，全都寫在冊子上，陛下看怎麼處置妾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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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對自己的歸處已然有了想法，整個人又恢復了淡然：“王家妾身是回不去的，皇室宗祠妾身也不能去，若是陛下允許，妾身找一處偏遠的庵堂，潛心修行，為陛下祈福。”

　　蕭黎轉動著杯蓋，想了想才開口：“這麼問有點兒冒昧，但我是真想知道，姐姐為何對生活徹底失去激情了呢？”

　　說著忍不住先笑了聲：“你可別跟我說是因為男人。”

　　皇後淡淡的嗔她一眼：“陛下這話說得......雖然跟男人有關，但也不是陛下說的那個意思。”

　　父親、兄長、夫君，她的一生哪兒能躲得開男人？

　　都是因為他們的決定，才讓她徹底厭倦，看破紅塵。

　　“妾身就當給陛下講個故事吧......”

　　皇後將當年的事情緩緩說出來，因為早就釋然看透，語氣裡都不帶什麼情緒，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說完了如何嫁給蕭景允，再說自己嫁給他這些年，蕭景允不是個好皇帝，也不是個好丈夫，但唯有一點好，那就是他不欺負人。

　　太後不喜歡她，淑妃和雲妃仗著寵愛想替代她，但皇帝還真沒為難她什麼。

　　可不為難不代表就有感情，皇帝孝順太後，寵愛妃嫔，她這憋屈的困境也是因他而起。

　　幸得她不曾動過真心，倒也能心平氣和的活到現在。

　　現在皇帝更替，蕭黎願意給她一份體面，那她自覺離開，安度餘生，已經是一件幸事，別無所求。

　　蕭黎翻看著卷宗，因為心境平和的原因，皇後這字也是很端正柔和，透著一股子歲月靜好的感覺。

　　內容簡潔明了，一目了然，人員安排也恰當，這是天生的文政料子。

　　“外面很亂，暫時不能讓你離開京城，你要實在是想出宮，那就搬去我那公主府住吧，正好幫我看看房子。”

　　皇後驚訝：“這不妥......”

　　蕭黎：“我看你以前也不是這種別扭的性子，現在說話怎麼這裡不妥那裡不妥的。”

　　蕭黎說著，指節輕叩桌面：“我準備復興科舉，詔書明天就發，一月後開考。”

　　“雖然這天下為官者都是男子，但那是因為他們不給女子機會，現在我是女帝，我必然要給這個世界的女子們謀一個機會，所以這次科舉不分男女，能者居之。”

　　皇後再次震驚：“陛下這是想讓女子為官？”

　　不是後宮裡跟奴才差不多的女官，而是站在朝堂上的官員，真正掌權那種。

　　蕭黎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微仰看著她：“我想讓王婉清去參加的，她的才學還算可以，勉強能拿個名次，有我護航，必定能謀得一官半職，打開女子為官的先河。”

　　“不過我現在覺得，你倒是比她更適合的人選。”

　　“年紀、閱歷、能力、心性、身份，簡直就是天選之人。”她滿眼欣賞，語氣肯定。

　　“當然，我隻是發表一下我的看法，不是強迫，你好好考慮，若是有這個想法，可以去報個名，我很期待在第一批官員的名冊上看到一個非常特殊的名字，皇後嫂嫂，不對，該稱呼你為----王憶竹。”

　　皇後愣住，王憶竹這三個字，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她已經好多好多年沒聽到人這麼稱呼過她了。

　　她的閨名，隨著她入宮之後就已經湮沒。

　　本以為下一次用上，得是她死後刻碑了。

　　沒想到就這麼平靜的被女帝喊了出來。

　　她已經不是皇後了，她是王憶竹。

　　王婉清得知蕭黎來了，急匆匆趕回來卻還是沒能見上人，反倒是看見自家姑姑傻傻坐在那裡，兩眼放空，一動不動。

　　“姑姑，姑姑？”

　　王婉清揮手，皇後終於回神，看著面前還帶著些許天真的王婉清，腦海中想起蕭黎那些話。

　　王婉清喜歡女帝陛下，崇拜，感激，早就恨不得侍候在陛下左右，陛下要是開口讓王婉清去考試當官，王婉清一定會答應的。

　　女帝護航，開啟女子為官的先河，這是何等的榮耀。

　　可王婉清太稚嫩了，她今年才十八歲，還是個未曾成婚的小姑娘，進入那全是男人的官場，她要面對的是世俗的眼光，男人的凝視，各種羞辱的言語和態度。

　　一開始王婉清靠著對女帝的熱情或許不在意，可時間久了，一定會扛不住。

　　蕭黎能稱帝，那是她本身強大，堅不可摧。

　　而王婉清顯然沒那麼強大的內心和覺悟。

　　女帝說她適合，皇後仔細想想，還確實。

　　她當過皇後，那些人就算要說不好的話，也會敬畏三分，她嫁過人，不會因為男人的目光而無法自處，她多年修成的心性，能讓她面對很多事情都沉靜應對。

　　她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

　　入朝為官麼......皇後想了好久好久，眼裡死寂的光芒一點點復燃，而後璀璨，她的眼裡是一條不同的人生路，雖然布滿荊棘，但絕對會開出無比燦爛鮮豔的花朵。

　　王婉清：嗯？姑姑這表情好嚇人，像是要瘋了一般。

　　陛下說什麼刺激到她了？

第212章 來尋仇了？

對於科舉的事情，出乎意料，宋君湛是反對的。

　　雖然這就是他的執念，可現在不是時機。

　　“陛下坐上皇位的時間太短，才子宴選上來的人才已經夠用，這個時候不適合舉辦科舉。”

　　他之所以堅持復興科舉，是因為父輩為此而死，他想完成父輩的夙願，同時讓天下真正有才學的寒門子弟有施展抱負的地方。

　　現在雖然沒有復興科舉，但女帝已經做到了讓寒門子弟一展拳腳，官場前所未有的清明。

　　到了這一步，其實已經達到了極致了。

　　科舉是錦上添花，是以後才需要的選取才能的制度和渠道，並不急於一時。

　　各州官員並未完全臣服，朝野還在動蕩，女帝的皇位還沒徹底坐穩，

　　一句話，操之過急。

　　宋君湛知道陛下興科舉是為了他，可他因為知道陛下的好，所以才更不能讓陛下的江山出岔子。

　　走到今日，他的執念和夙願都已經淡去了，他知道陛下答應他的一定會實現，他知道自己頭頂的是怎樣一片清明且生機勃勃的天。

　　比起著急實現自己的夙願，他更希望陛下身體康健、江山穩固，他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蕭黎聽了他的話，但依舊堅定自己的態度。

　　“就一個月以後。”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他們，她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然後完成自己的事情。

　　見宋君湛還是一臉不贊同的樣子，蕭黎打趣道：“你這樣子，我會覺得你是對自己沒信心，畢竟你可是要下場考試的，要是得不到一個好名次，多丟人啊。”

　　宋君湛聞言輕笑：“陛下倒是不必對臣用激將法，臣一定會竭盡全力考最好的名次，當然，就算不能拔得頭籌，也不影響臣為陛下效忠。”

　　聽著像是厚臉皮賴上她似得。

　　開設科舉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知道消息的人準備了。

　　消息從京城發出，輻射周邊五大城池，從他們知道消息到趕來，二十天時間足夠，剩下的時間全心等待考試。

　　因為之前才子宴的事情，考試選舉有本事的寒門子弟這事兒已經傳出去了。

　　現在科舉重開，報名參加考試的人絡繹不絕。

　　曾經的公主登基為女帝，才子宴升級為國家級的科舉。

　　曾經在才子宴上嶄露頭角的寒門子弟，現在都位列朝堂，足以代表女帝的信用和對才學的看重。

　　女子為帝，牝雞司晨？

　　那又如何？

　　曾經的帝王倒是男子，世家掌權的都是男人，可他們過的什麼日子？

　　層層壓迫，頭頂一片昏暗，明明都是男人，明明都是讀書人，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卻被打壓得喘不過氣，丟了尊嚴、丟了性命，甚至丟了清白被人羞辱踐踏。

　　橫在他們中間的不是性別，而是等級壓迫。

　　現在女帝帶著一眾寒門子弟殺上金殿，開啟新的時代，為他們殺出一條光明的大道，

　　隻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都會死死抓住這個機會。

　　當然，跟才子宴一樣，蕭黎並未限制身份，不管是寒門子弟還是世家子弟都可以參加，最重要的是選才能。

　　唯一限制的隻有年紀，十五歲是下限，五十歲為上限，太年輕的腦子沒長齊，就算是會讀書的天才也不一定會當官，年紀太大的也不要，要麼人老成精，要麼頑固不化，選來幹什麼？

　　就多餘浪費時間去考他們。

　　至於女子參加考試，蕭黎沒有讓人宣傳。

　　她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參加，所以女子是可以參加的，但女子為官和女子為帝一樣，在這個時代從未發生過。

　　你直接宣布女子為帝，天下人不會認同，女子為官同樣的道理。

　　任何事物都需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等第一人出現，殺出一條血路，才會讓人知道這件事情是可以的。

　　隻有第一人把所有人碾壓，男人們不得不認可她的存在，那後面的女子才會以此為楷模，覺醒反抗做主的意識。

　　地位、說話的權力，都要靠決心和能力去爭取的。

　　蕭黎成了女帝，自然要提升女子的地位，但能提升到哪裡，能做到什麼地步，還是得看她們本身。

　　蕭黎覺得自己在一個虛假的世界搞這些很可笑，可她的虛假卻是這個世界那些人的真實。

　　就當她闲得無聊吧，反正順手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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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舉聖旨宣讀的那一天，宋君湛站在最前方，聽著自己書寫下的一字一句，心潮澎湃，但又格外平靜。

　　多年夙願終於完成，從此，他不再背負長輩的生命和願望而活，他是宋君湛，他為自己活著。

　　他是要參與科舉的人，所以科舉的布置和命題他都不參與。

　　難得空出一點時間，他去見了鳳太傅。

　　鳳太傅和王昌文他們都還被關在籠子裡呢。

　　那落下的炮彈導致官員死傷過半，鳳太傅和王昌文因為站得靠前，炮彈落在身後，爆炸的力量把他們往前推，摔得狠，臉上受傷，後背也是血肉模糊，但留了一命。

　　經過太醫的治理，再加上這麼長時間的養傷，兩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臉色實在是差了些，看起來憔悴又狼狽，本來花白的頭發，此刻近乎全白。

　　“鳳太傅.......”

　　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籠子裡的人一起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