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多餘的話,他拿上車鑰匙換鞋出門。
鍾映紅看了眼鬥櫃上的時鍾,對徐關山說:“今天應酬結束得好早,要不要再吃點兒?”
徐關山視線掃過餐桌,上面擺的都是徐衍風愛吃的菜,一看就知道出自鍾映紅的手:“不吃了。給我泡杯茶吧。”
鍾映紅轉身準備去泡茶,忽然停住,叫了保姆一聲,吩咐她去泡茶,自己則挽著徐關山的胳膊,帶他到沙發旁坐下,跟他分享秘密:“你知道兒子談戀愛的事嗎?”
徐關山眉心蹙攏,隻是一下,轉瞬就恢復平常臉色:“不知道。他跟你說的?”
“我問他他才說的。”鍾映紅笑道,“你兒子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他會主動交代戀愛狀況?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
徐關山不作聲。
鍾映紅兀自說道:“看他說起那女孩時的神情,跟換了個人似的,我都快不認識自己這個兒子了,可見他對那女孩上了心。老徐,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有兒媳婦了。”
徐關山皺了皺眉,本不想搭腔,聽她說到這裡,忍不住戳破她的幻想:“你要知道,阿風將來要坐到那個位置上,不是什麼人都配站在他身邊。”
鍾映紅頭一次忤逆他的意思:“正是因為他肩上的擔子重,沒人跟他分擔,我才想他能在別的方面過得開心一點。如果他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他站得再高也不會開心,那他也太可憐了。這一點,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讓他自己做主。”
徐關山不想跟她吵架,也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已經找過夏熙,摟過她的肩輕拍兩下:“好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就別瞎操心了。”
徐衍風驅車回到公寓,少了夏熙,未免覺得冷清。他衝了澡,闲來無事到書房看書,翻過幾頁,他拿出鑰匙打開書桌最底下帶鎖的抽屜。
裡面躺著一隻黑色方形盒子,外層是觸感柔軟的皮質,手指捏住兩邊輕輕一拉,盒子從中間打開,絲絨布上躺著那枚簡約而不失華麗的粉鑽戒指。
是他給夏熙準備的生日禮物。
她昨天央求了他許久,他忍著沒有透露。
徐衍風取出戒指靜靜欣賞,摩挲著上面的鑽石,堅硬的稜角劃過他的指腹,他唇角微微勾起,把戒指放回去,鎖進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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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夏熙一定會喜歡。雖然她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一般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她應該也會喜歡。
他很期待她看到戒指的樣子。
*
周末過完,又到周一,夏萱要動手術,夏熙沒有回去,出國的籤證在走流程,她照常上課。
她給夏悅打電話的次數頻繁,知道夏萱的手術很順利,隻是不巧,夏悅在醫院裡肚子不舒服,檢查出有孕,已經快兩個月。
夏悅在電話裡愁苦地說,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夏熙安慰她放寬心,孩子既然來了,那就是跟她有緣分,叫她好好養身體,別再勞累,醫院那邊要是忙不過來就再多請一個護工。
夏悅還有一件事悶在心裡,問她哪來那麼多錢,是不是找徐衍風借的。
夏熙無從解釋,隻說以後見面再詳細跟她說。
一晃到了周五,下午沒課,夏熙待在宿舍裡,幾個室友出去逛街了,叫了她,她推說自己有事,沒跟她們去。她在琢磨該怎麼邁出那一步。
徐董事長給她安排的劇本真的很難。
晚霞取代了晃眼的陽光,日頭已經西斜,夏熙走到陽臺上,兩手扶著欄杆,看了許久的天空。
手機在桌上響,喚回夏熙的神思,她轉身走進宿舍,手撐在椅背上彎腰拿起壓在一摞書上的手機,是徐衍風的來電。
接通前,她拍了拍臉,再清清嗓子:“喂?”
徐衍風忙了一天,處理完工作,語調相對輕松:“晚上一起吃飯?”
夏熙手指摳著椅背上的木屑,閃爍其詞:“我先跟朋友有約了,怎麼辦?”
徐衍風隻好尊重她的決定,說明天有時間再約,但他有點想她,不,不止一點點,他薄唇微微抿了一下,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思來:“或者,你跟朋友的聚會什麼時候結束,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一瞬間,夏熙鼻酸眼熱,用手背蓋住眼睛,她聽出他很想見他,他怎麼那麼喜歡她呀。
好煩,明明決定不會再哭,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控制不住。
徐衍風問:“好嗎?”
夏熙怎麼舍得拒絕他:“好啊。”
徐衍風的時間空了出來,所以唐亦洲打來電話約他聚餐,他沒有拒絕,開車前去。
半個多小時後,夏熙在朋友圈裡刷到付離最新的動態,配的圖片是豪華包廂裡的臺球桌,附上文字:“我這一杆該怎麼打?”
大概是輪到付離出杆,桌上的幾顆球布局刁鑽,他不知如何下手,於是隨手發了一條朋友圈。
照片一角露出了一隻手,撐在臺球桌邊沿,根根手指瘦長骨感,手背青筋微凸,手腕上戴了一塊名貴的銀色金屬表。夏熙僅憑一隻手,認出了那是徐衍風,他的手她把玩過無數次,熟悉得很。
夏熙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第224章 給你戴綠帽子了
周渡接到夏熙的電話,開朋友的車去往指定的地點。
那是一家酒店,也可以說是娛樂會所,總之很高端,普通人想進都進不去。周渡陪領導參加酒會時聽人提起過,還沒去過。
一路上他都很緊張,臉上一點表情沒有,手指緊握著方向盤,掌心裡滲出一層汗。
雖然知道是假的,他還是沒法淡定,在心裡將那位姓徐的董事長罵了一萬遍。
與夏熙在酒店門口會合,周渡抬頭仰望高聳的樓體,夕陽落盡,一塊塊拼接的藍色玻璃變成深沉的黑。他摸摸鼻尖,咳了一聲:“他在上面?”
夏熙穿一身純黑,戴著漁夫帽,兩隻手插進針織衫的方形口袋裡,很低地應了一聲:“嗯。”
周渡撓了撓眉心,又抬抬下巴,小動作特別多,是情緒紛亂的象徵:“那、那進去吧。”
夏熙與他一同進去,前臺的工作人員例行詢問,夏熙早有預料,這家酒店兼會所隻有會員才能進,他們甚至能認出上流圈層裡的每一張臉,包括他們常開的座駕。夏熙低聲跟前臺說了兩句話,前臺立刻恭恭敬敬地彎腰,手勢指引,將她送到電梯前,貼心地幫她摁了樓層。
周渡看不懂她的操作:“你跟那人說了什麼?”
夏熙搖了搖頭,不願說。
那天跟徐董事長見面,臨走時,留了他身邊那位助理的聯系方式。董事長親口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盡管給他的助理打電話。
不曾想這句承諾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來之前,夏熙跟那位頗有紳士風度的助理通過電話,要他幫忙查徐衍風他們長包的那間包廂在哪一層,順便給她提供進入這家酒店的便利。
她剛才跟前臺報了助理的名字,助理應該提前交代過,所以前臺才會奉她為座上賓。
走進電梯裡,夏熙說:“手機借我用一下。”
周渡從牛仔褲兜裡摸出手機,輸入鎖屏密碼,遞到她手上。
夏熙一手拿著他的手機,一手握著自己的手機,查看被她拉黑的唐亦洲的微信,他的微信號是他的名字首字母縮寫加上一串電話號碼。
她用周渡的手機撥通了唐亦洲的電話。
夏熙抬眸看一眼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數字,還有兩層就到了,她深呼吸,把自己的手機裝回口袋,提前進入狀態,挽住了周渡的手臂,與他親密相貼。
“叮。”
清脆悅耳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夏熙捏緊了周渡的袖子,將衝鋒衣硬挺的布料攥出一堆褶皺。她壓低嗓音提醒周渡:“自然一點,別四處看。”
電梯門開,夏熙與他並肩出去,踩在淺棕色的地毯上,腳步聲微乎其微。
包廂裡,唐亦洲的手機響,他把手裡的臺球杆遞給身邊的侍者,然後從侍者手裡接過手機,黑眸眯著看了眼,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喂,哪位?”周圍有點吵,唐亦洲堵住一邊耳朵,又問一遍,“哪位啊?”
周渡按照夏熙教給他的,對電話那邊的唐亦洲說:“你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不是,你誰……”
唐亦洲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切斷了。
周渡不確定地問夏熙:“他能上當嗎?”
夏熙一點也不懷疑:“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他好奇心重,一定會出來一看究竟。”唐亦洲那人,說難聽點,糞車從他門口過他都得嘗嘗鹹淡。
夏熙看人很準,莫名其妙被掛電話的唐亦洲皺著眉頭、帶著滿腔的好奇心從包廂裡出來,在走廊兩端各看一眼,沒瞧見認識的人。
等等!
唐亦洲的視線猛地頓住,抬了抬鼻梁上用來凹造型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一雙眼瞪大,緊緊地盯著不遠處手挽手的一對男女。
男的他不認識,女的剛好摘下了帽子,轉頭尋找房間號時,側臉對著他,不是夏熙還能是誰?!
唐亦洲懵了幾秒,做賊一樣悄悄後退了一些,生怕被前面那兩人發現自己。他躲在牆體轉角,隻露出上半張臉往外偷窺,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他們進了一間包房,關上了門,唐亦洲才站直身體,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夏熙,徐二的女朋友,居然跟男生單獨來酒店,這正常嗎?
唐亦洲緩緩退回了包廂,滿腦子都是夏熙和那男的出雙入對的畫面,完全忘了自己出來要幹什麼。
“洲子,該你了,別傻站在那兒了,趕緊的。”駱津南揚聲催促。
唐亦洲是個藏不住事的,滿臉驚愕的表情,讓人看一眼就知道他有情況。付離拿臺球杆捅了他一下:“出去幹嗎了,魂兒讓人勾走了?”
“不是。”唐亦洲瞥一眼坐在沙發裡休息的徐衍風,他向來能說會道、巧舌如簧,頭一次有種不知如何開口的窘迫。
凌煙小口喝著石榴汁,碰了碰身邊小姐妹的肩,跟她們一起打趣唐亦洲:“該不會是哪個前女友找上門了吧?瞧把他嚇得。”
唐亦洲咽了口唾沫:“不是。”
“你別磨磨蹭蹭的了,要說什麼趕緊說,要打球趕緊打。”駱津南說,“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裝樣子,眼看自己快輸了,在這兒跟我演上了是吧?”
“不是。”唐亦洲像個復讀機,除了這兩個字不會說別的了。
駱津南:“嘶,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唐亦洲端起酒車裡的紅酒,一口氣灌了大半杯下肚,以免出現烏龍,他先問徐衍風:“徐二,今兒周五,你怎麼沒把你女朋友帶過來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