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是之護著胸口:「無礙,留他們活口,嚴加拷問。」
「遵命。」
22
回到軍帳,替沈是之脫下外衣,寢衣上全是血。舊傷撕裂,他痛得冒冷汗。
我為他包扎好傷口:「切記,萬萬不可用力。」
是之目光深邃,緊握我的手:「婉兒,你可記得,那隻綠山雀?」
的確有一隻綠山雀。那日將軍下朝在集市上買回來,賞給我們下人玩。我把鳥籠掛在院中的樹上,一直逗它。它不停地朝籠子的縫隙試探,想要出來。
不知將軍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問我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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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喜歡,可不可放走它?」
他說:「既然喜歡,為什麼還要放走?」
「因為喜歡,才希望它自由。」
將軍什麼也沒說,打開了鳥籠的門,綠山雀飛了出去。這件小事,他卻記在心上。
沈是之攬住我的肩膀:「那時,我便喜歡你。娉婷待你,和其他女使不同,你們又同姓,我思來想去,確定你才是與我有婚約的人。隻是,你那麼向往自由,我舍不得將你困頓在將軍府。你是自由的,可我不是。
「你懷孕之初,九王就已蠢蠢欲動,我手握兵權,肯定是他的目標。
「我不知府中有沒有他安插的眼線。隻好矢口否認,送你去凌雲山,保你母子平安。可萬萬沒想到.....」
鮮衣怒馬的將軍,身受重傷也不會落一滴淚的他,在我面前,紅著眼眶,說得萬分動容。
劇烈的情緒在心中翻湧,我拼命地搖頭,不忍他繼續說下去。這半年來流的淚,比過去十幾年還要多。
沈是之拂去我的淚珠,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婉兒,再給我一次機會,護你一生無憂。」
我輕輕地靠在他懷中,他以命相救,我又怎會不知他的心意。
23
士兵們見將軍待我比常人親厚,軍中便傳起了流言。
「將軍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不會吧,不是有將軍夫人嗎?」
「但他們成親多年無子,可能是假成親......」
「萬一是將軍不行呢?」
......
流言傳入沈是之的耳朵,他勃然大怒,摔掉我遞到手邊的藥碗。
「豈有此理,我定要掌他們的嘴!」
我輕聲一笑:「你要是罰他們,倒顯得心虛。」
「那你說,我要如何?」
我握住他粗粝的大手,目光盈盈地看著他:「你行不行,我知便好。」
他捧起我的臉,吻了下來,輾轉貼合,心「怦怦」直跳。
士兵正巧掀簾進來,急忙退出:「小的,什麼也沒看到。」
英明神武的沈大將軍連連嘆氣,這下更說不清了。
24
這日,用完早膳,士兵送來要信。三日後,陳將軍率三十萬大軍到京,到時候雙面夾擊,攻九王個措手不及。
眾將士拍手稱好,退出營帳。沈是之目光灼灼:「婉兒,我派人送你回尼姑庵,你等我去接你和娉婷回府。」
在士兵的護送下,我回到尼姑庵,告訴姐姐,隻需三日,便一錘定音。
三日後,我和姐姐站在尼姑庵大門前,等待士兵送捷報。
遠遠地看去,一群人拿著火把衝上了山,定睛一瞧,最前面的那人是九王。
我急中生智:「來人,快關門!」
是之在山上留了十幾名士兵保護我們,但不足敵軍的十分之一。來不及多想,師太說,庵堂背後有個密道,大家進去藏身。
密道太狹窄,眼看九王他們就要破門而入,我關上暗門,藏在佛壇下面。
25
腳步聲越來越近,九王彎下腰,拉起桌簾,猩紅雙眼,咧嘴一笑。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說:「婉兒,還需我請?」
我從佛壇桌下爬出來,他鉗住我的下巴:「我和你的緣分未盡啊,婉兒。」
「你想怎麼樣?」
「沈是之這隻狐狸,以為雙面夾擊我就無路可退,沒想到偏偏讓我遇到他最看重的人兒。」
懸在心中的石頭,穩穩地落地,是之勝了!
九王發絲凌亂,猶如一隻喪家之犬,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玲瓏那個賤人,背著我將你偷偷地放走。我嚴刑審問了她好久,她S活不說你的去向。你們可真是姐妹情深。」
「你把玲瓏怎麼了?」
他拿出一個蝴蝶香囊,是我送給玲瓏的那枚,悽笑著說:「她S了,被我活活地打S了!」
「啪!」一耳光,扇在他恬不知恥的臉上。
他抹掉嘴角的血漬,笑得猙獰,將刀架到我脖子上。
「不要!」雲娉婷衝了出來,「我是將軍夫人,你挾持我,不要傷害我妹妹!」
「你是將軍夫人,卻不是沈是之心愛之人!」
一位軍官,背上還插著箭,血流了一地,連滾帶爬地進來:「王爺,沈是之S上來了!」
26
九王一腳將雲娉婷踹開,挾持著我,走向大門。
沈是之率著軍隊走在最前面,舉著弓箭。
「九王,你插翅難飛,束手就擒。」
九王咬牙切齒:「沈是之,你的相好在我手裡,你敢亂來,我就敢S她!」
「放開雲婉!」
四周燃起熊熊烈火,是九王,命人燒掉尼姑庵。
「沈是之,我要你所有家眷,陪我殉葬!」
濃烈的煙霧,嗆得人喘不過氣。庵裡的尼姑開始四處逃竄,叛軍惱羞成怒,見人就S。火光中,姐姐衝了出來,企圖救我,S在叛軍刀下,血腥味彌漫,耳邊全是女人在哭喊。
「姐姐!」我雙眼充血,嘶吼著,「九王,你這個惡魔,老天不會放過你!」
九王哼聲一笑,架在我脖子上的刀,距離又近幾分:「老天不放過的應該是當今聖上!他不僅奪我皇位,還娶我心愛之人,我隻是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有何不可!」
難怪那日,皇後為我辯解,她維護的不是我,是和她青梅竹馬的九王。
京中素有傳聞,先皇更看重九王,可遺詔竟是當今聖上的名字。如今的皇後崔氏貴女,與九王互相傾慕,也嫁給了皇上。
從此九王無心政事,流連花叢。現下看來是他的權宜之計,避人耳目,謀奪大權。
火勢越來越大,快蔓延到正堂,沈是之舉起弓箭:「九王,放開婉兒!」
不遠處,靜一師太身中一刀,她向前爬行去救自己的師傅,拖出長長的血痕。淚水決堤而出,身體不停地顫抖,我絕望地看向沈是之:「是之,放箭吧,別猶豫。」
莞爾一笑,抓住九王的手,用力地將刀抹了脖子。
「不要!」
「不要!」
九王緊緊地摟住我:「雲婉!你怎能輕易地S去!」
一箭射穿他的胸膛,血噴在我臉上,九王當場殒命。
煙霧繚繞,是之抱起我衝出火場,用他的衣襟纏住我流血不止的傷口,士兵攻入庵堂,救人救火。
騎上馬背,是之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抱著我,顛簸中,我臉上沾滿沈是之的淚,他低吼著:「婉兒,千萬不要睡,我帶你去找太醫。」
我這一生,飄若浮萍,得姐姐和玲瓏以命相助,又擁有是之的愛,便已知足。
番外
1
我從小長在江南水鄉,我娘是娉婷繡坊的老板娘。
但我不是她親生的,三歲那年我逃荒至此,我的爹娘和姐姐都S在途中。
是娘看我可憐,收留了我,給我取了一個新名字叫:念玲瓏。
娘明明姓雲,為何我要叫此名呢?
我每每問道,她總是笑而不語。
2
我娘是個怪人,一年四季脖頸上都圍著絲巾。
繡坊裡的繡娘都說,那是京城時興,我娘是京城來的。
可是,我曾有一次,趴在窗臺上偷偷地瞧過。
娘的脖頸上,有一條墨紅色的疤, 像是被利器所傷。
娘莫非犯過什麼事,才逃到江南來?
我終日生活在忐忑中, 生怕自己哪天醒來就又變成沒娘的孩子。
3
娘好像有很多秘密,每月十五,家中就會來一位貴客。
嬤嬤說, 他是大將軍。
他甚少說話,隻是陪著娘在院子裡看她繡花。
待個兩三日便又走了。
這不,今天他又來了,與往日不同, 他一身戎裝, 手握佩劍。
濃眉黑眸, 比我此前見過的任何男子都要俊。
他低沉地喚我娘婉兒,握著我娘的手說:「西北戰事,我要去一趟。」
那聲音溫柔得像棉花一樣,生怕重一分, 就驚擾了我娘。
「將軍一生戎馬,身邊要有個體己的人才好。」我娘抬頭看他, 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你若不應嫁,我必不娶。」將軍眼神堅定。
我恍然大悟, 這位是我娘的情郎。
4
已有兩月, 將軍都未曾踏入我家。
一向淡定的娘, 也託人去京中打聽,嬤嬤說將軍已戰S沙場。
我娘眼睛泛著淚花, 嘴裡喃喃道:「他還沒娶到我,他怎麼舍得S。」
入秋後, 風「簌簌」地敲打著門窗,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瓏兒,覺得涼就去添衣。」我娘柔聲道。
我去屋內去披肩,半晌的工夫, 見到娘與男子相擁在堂內。
仔細地瞧男子的臉,是將軍。
5
我與娘搬到京城。
不解地問她,既然心屬將軍,為何不早點嫁?
娘說,她以前覺得自己不配幸福,後來想通了, 她要為那些回不來的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們終於成親, 鑼鼓喧天, 十裡紅妝。
我成為將軍府的大小姐,錦衣玉食。
娘理了理我額前的碎發, 喃喃道:「我們玲瓏,要活得自在才好。」
明明是好事,娘的眼裡卻含著淚。
夫人替我求情:「將軍,婉兒她自幼沒了爹娘,在府中與我一同長大。我們情同姐妹,求將軍寬恕。」
「(京」6
娉婷繡坊也搬到了京城。
爹總是勸娘多休息,不要操心繡坊的事。
娘卻說, 女子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不依附任何人。
她不止一次地囑咐我,要牢記這句話。
後來,我多了一位弟弟,名叫沈念。
他成了名震天下的少年將軍。
而我則是娉婷繡坊的新任老板。
京中人人贊嘆, 將軍府的姐弟,一官一商,各有光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