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我將來一定掙大錢,再也不會有別人欺負我們!”
豪言壯語,言猶在耳。
我從舊夢中驚醒,坐起身喘著粗氣,枕頭已湿了大半。
苦笑一聲,回去要繼續看心理醫生了。
陽光和煦,我拖著行李箱剛走出酒店,就被人拖拽著上了一輛面包車。
來不及呼救,一塊布及時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暈了過去。
7
Advertisement
恢復意識的瞬間,我乍然明白當下的處境。
我被綁架了!
四周是空曠的叢野,鴉雀無聲。
呼呼的風兜頭吹過,我被綁在一張座椅上,動彈不得。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循聲望去,雲娜被兩個蒙面男人推搡著走來。
她罵罵咧咧地被綁在座椅上。
我們同時發問:“你怎麼在這兒?”
雲娜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好好的在逛街,直接把我拖上了面包車。”
她環顧四周,皺起眉頭:“這是什麼鬼地方?”
兩個綁匪,其中一個高大的捏著嗓子問另一個。
“通知陸子初了嗎?”
“打過電話了,他說馬上過來。”
我仔細盤算,覺得有些蹊蹺。
雲娜的說辭細究都是破綻。
首先,她的幾個保鏢都是廢物嗎?
其次,她妝容精致,頭發絲都沒有亂。
我眯起眼打量那兩個綁匪,身形格外眼熟。
原來如此。
我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挺沒勁的。
可惜錯過了航班,又要改籤。
綁匪席地而坐,嗑著瓜子,刷著小視頻。
手機的播報聲格外嘈雜。
“今天上午在市博物館舉辦的拍賣會中,一位先生匿名拍下了一顆價值3000萬的南非藍寶石,下面讓我們360度全方位欣賞下這枚藍寶石的流光溢彩……”
他倆連連發出驚嘆:“哇!”
陸子初趕來的很快,一夜之間,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綁匪從地上起身,掏出手槍指著他。
太陽穴突突地跳,來真的?
“一個是白月光,一個是朱砂痣,都是你陸總的紅顏知己,選一個吧!”
陸子初薄唇緊抿,SS瞪著綁住我的繩索。
慍怒的情緒噴湧而出,他長腿一邁,目不轉睛地向我走來。
雲娜焦急地叫住了他。
“陸子初,幾位叔伯的協議還沒籤吧,他們轉頭答應都賣給我,到時候我才是最大的股東!”
雲娜聲音發顫,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我見猶憐。
“如果你選擇救我,我悉數贈給你,讓你當上雲氏的董事長!”
“你不是一直嫌雲氏的名字太土嗎,到時候你想改什麼就改什麼!”
陸子初的腳步停滯,僵直著脊背。
綁匪輕笑一聲。
“這麼大的誘惑都吸引不了你?看來你是真心愛你這位前女友!”
綁匪舉著槍對準雲娜的額頭,正要扣下扳機。
“等一下!”
陸子初如鲠在喉,目光深深地看向我。
我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看著他。
“小鈴鐺,你不會有事的。”
安撫我之後,陸子初徑直走向雲娜,彎腰替她解開繩索。
雲娜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她圈住陸子初的腰身,嗲嗲撒嬌。
“剛才我真的好怕!”
陸子初不是傻子,我們都看得出,這是雲娜自導自演的綁架。
無非就是逼他作出選擇。
很不幸,我又被舍下了。
已經沒那麼懼怕了,我將眼淚狠狠逼回去。
然而意外發生,綁匪本來隻是嚇唬嚇唬人。
結果替我松綁的時候,子彈走火,擦過我的左耳。
一聲槍響。
“小鈴鐺!”
陸子初驚恐地撲過來,我再次跌入黑暗。
8
我聽見醫生無奈地嘆氣,說我的左耳失聰,恢復不樂觀。
被子下的我緊緊攥住拳頭。
他們都當我是軟柿子捏,太過分了!
睜開眼,陸子初欣喜地握住我的手。
“小鈴鐺,你醒了!”
我招了招手,示意他湊近說話。
附上他的耳朵,我沙啞著嗓音,一字一句,振聾發聩。
“三年前的一個孩子,三年後的一隻耳朵,陸子初,你拿什麼償還?”
陸子初難以置信地凝視著我,臉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
“什麼孩子?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他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眼眶漲紅,滿是悔意。
“我和雲娜沒有領證,小鈴鐺,我愛的是你,我們重新開始!”
“不必了,你陸總高高在上,我一個孤兒,高攀不起!”
按鈴請護士將他趕走。
“我不認識他,他吵得我休息不了。”
出院後,我第一時間報了警,警察帶我來到雲氏莊園。
這個地方我來過。
小時候,母親牽著我的手走了好遠的路,從天亮站到天黑。
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又攥緊我的手回去,沉默了一路。
警察出示逮捕令。
“雲小姐,你涉嫌一樁綁架案,並攜帶槍械,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雲娜爭執不從,將她的母親吵了出來。
雍容華貴的婦女打著哈欠走出,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她不屑地打量著我:“什麼人都敢往雲家闖?”
我絲毫不惱,含笑著問:“雲太太,您還記得苗湘嗎?”
雲太太保養得宜的臉上出現了裂痕。
“你是苗湘的……女兒?”
我不置可否。
“那些叔伯加起來不過二十的股份,你們不是一直在找另外三十的股份嗎?”
“不好意思,那三十的股份在我手上!”
雲娜啞然失聲:“怎麼可能?”
“三年前,雲先生找到我,跟我做親子鑑定,這是報告,你要看一下嗎?”
我從皮包中摸出泛黃的紙張扔到她臉上。
雲娜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我才是真千金。
隻要我想,雲氏集團一朝變成苗氏集團又有何難?
但我怨恨親生父親拋棄妻女,未曾與他相認。
他轉贈我的股份也被我放在皮包公司下。
“雲太太,你考慮清楚,還要不要保雲娜?隻要我將身世大白天下,恐怕這個莊園你都住不下去了。”
雲娜被警察帶走,雲太太受了刺激,踩空了樓梯摔了下來。
走出大門,無數純白的雪花從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落。
陸子初跌跌撞撞地趕來,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我難得的好脾氣,樁樁件件說給他聽。
他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悔不當初。
“小鈴鐺,我……”
“陸子初,你有野心是好事,但你的野心不是靠腳踏實地,一心隻想走捷徑!”
陸子初不甘地叫囂。
“可我想變得有錢有錯嗎?我想我們過上好日子有錯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心如止水。
“是你享受被簇擁,被環繞,被尊敬,人上人的感覺!”
“是你享受每一次出席宴會,成為鎂光燈的焦點!”
“你從來沒問過我,我想要什麼?”
“陸子初,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最愛的,是你自己!”
陸子初目光閃躲,慌不擇言:“不是這樣的……”
我感到深深的疲憊。
時過境遷,愛意早就消磨殆盡。
“陸子初,我用十幾年的情分,最後和你做個交易吧!”
“那三十的股份我贈予你,你答應我,再也不來煩我!”
“陸子初,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大雪紛飛,陸子初撲通一聲跪下,紅著眼哀求,眼裡是近乎絕望的痛苦。
“小鈴鐺,雲氏我不要了,求你不要走!”
他歇斯底裡地嘶吼,淚水在眼角搖曳。
“小鈴鐺,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我愛過。
可我愛的他早就S在了舊時光裡。
9
警方告知,雲娜竟然還牽扯一樁舊事。
三年前並不是我粗心莽撞,那場車禍是她找人蓄意謀S。
肇事司機最近從東南亞被抓捕回來,交待了幕後元兇。
恨意湧上心頭,熱血在胸膛裡滾上滾下。
雲娜被判了十五年。
離開的前一天,我去廟裡點了長明燈,為沒有緣分的寶寶祈福。
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願還有機會能做親人。
回到英國,我順利畢業,成為一名自由設計師。
認識好幾年的心理醫生開始追求我。
他是同胞,很可愛,很陽光,很治愈。
三年後,我們低調地舉行婚禮,沒有邀請國內任何一個人。
婚禮結束後,夜深人靜,我接到國內號碼打來的電話。
“喂,是苗小姐嗎?我是陸總的助理王凱,陸總今天出了車禍,還在急救,醫生說他求生意志薄弱,情況很危險,您能回國看看他嗎?”
王凱有些哀求:“也許他知道您回來,能夠振作起來……”
“我沒空。”
匆匆掛了電話,翻來覆去,再難入眠。
幾個月後,英國罕見的下了一場暴雪。
我在樓下遇到一個快凍成雪人的男人,他看到我出現,眼睛一亮。
“苗小姐,我是王凱。”
“有什麼事嗎?”
我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
“陸總去世後我通知過您,那些股份和B險您都不肯籤收,但是這個我覺得還是要親自交給您。”
稀世藍寶被鑲嵌在戒指上,背面刻著M&L。
“苗小姐,陸總他心裡一直有你。這幾年他其實都有偷偷來看望您,但是不敢出現在您面前。您的婚禮他也參加了,回國後,他堅持自己開車回家,路上出了車禍……”
我有些不耐煩。
“王凱,這幾年,陸子初身邊斷過人嗎?”
“他的花邊新聞都登上了英國的報刊,這就是你說的心裡一直有我?”
王凱漲紅著臉辯解。
“苗小姐,您不覺得那些女孩和您有幾分相似嗎?”
宛宛類卿,不過是濫情的借口。
斯人已逝,何堪回首。
這時,老公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
“小鈴鐺,是朋友來了嗎?快請上來喝杯熱茶。”
我禮貌地邀請了下,王凱搖了搖頭。
“我趕著回國處理事情,先走一步。苗小姐,陸總葬在西山墓園,您將來要是回國的話,可以……”
我打斷了他。
“我不會再回國了。”
他驚詫地愣住了,仿佛還有一些話到了嘴邊隻能咽下去。
在他走後,我將戒指隨手丟進垃圾桶,輕快地跑上樓。
推開家門,溫暖包圍住我。
我除下帽子圍巾,鑽進廚房,圈住老公的腰。
“樓下就聞到香味啦,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老公樂呵呵地笑:“你最喜歡的番茄牛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