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雪時分
3213

 


“小鈴鐺,我將來一定掙大錢,再也不會有別人欺負我們!”


豪言壯語,言猶在耳。


 


我從舊夢中驚醒,坐起身喘著粗氣,枕頭已湿了大半。


 


苦笑一聲,回去要繼續看心理醫生了。


 


陽光和煦,我拖著行李箱剛走出酒店,就被人拖拽著上了一輛面包車。


 


來不及呼救,一塊布及時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暈了過去。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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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意識的瞬間,我乍然明白當下的處境。


 


我被綁架了!


 


四周是空曠的叢野,鴉雀無聲。


 


呼呼的風兜頭吹過,我被綁在一張座椅上,動彈不得。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循聲望去,雲娜被兩個蒙面男人推搡著走來。


 


她罵罵咧咧地被綁在座椅上。


 


我們同時發問:“你怎麼在這兒?”


 


雲娜朝地上啐了一口。


 


“我好好的在逛街,直接把我拖上了面包車。”


 


她環顧四周,皺起眉頭:“這是什麼鬼地方?”


 


兩個綁匪,其中一個高大的捏著嗓子問另一個。


 


“通知陸子初了嗎?”


 


“打過電話了,他說馬上過來。”


 


我仔細盤算,覺得有些蹊蹺。


 


雲娜的說辭細究都是破綻。


 


首先,她的幾個保鏢都是廢物嗎?


 


其次,她妝容精致,頭發絲都沒有亂。


 


我眯起眼打量那兩個綁匪,身形格外眼熟。


 


原來如此。


 


我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挺沒勁的。


 


可惜錯過了航班,又要改籤。


 


綁匪席地而坐,嗑著瓜子,刷著小視頻。


 


手機的播報聲格外嘈雜。


 


“今天上午在市博物館舉辦的拍賣會中,一位先生匿名拍下了一顆價值3000萬的南非藍寶石,下面讓我們360度全方位欣賞下這枚藍寶石的流光溢彩……”


 


他倆連連發出驚嘆:“哇!”


 


陸子初趕來的很快,一夜之間,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綁匪從地上起身,掏出手槍指著他。


 


太陽穴突突地跳,來真的?


 


“一個是白月光,一個是朱砂痣,都是你陸總的紅顏知己,選一個吧!”


 


陸子初薄唇緊抿,SS瞪著綁住我的繩索。


 


慍怒的情緒噴湧而出,他長腿一邁,目不轉睛地向我走來。


 


雲娜焦急地叫住了他。


 


“陸子初,幾位叔伯的協議還沒籤吧,他們轉頭答應都賣給我,到時候我才是最大的股東!”


 


雲娜聲音發顫,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我見猶憐。


 


“如果你選擇救我,我悉數贈給你,讓你當上雲氏的董事長!”


 


“你不是一直嫌雲氏的名字太土嗎,到時候你想改什麼就改什麼!”


 


陸子初的腳步停滯,僵直著脊背。


 


綁匪輕笑一聲。


 


“這麼大的誘惑都吸引不了你?看來你是真心愛你這位前女友!”


 


綁匪舉著槍對準雲娜的額頭,正要扣下扳機。


 


“等一下!”


 


陸子初如鲠在喉,目光深深地看向我。


 


我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看著他。


 


“小鈴鐺,你不會有事的。”


 


安撫我之後,陸子初徑直走向雲娜,彎腰替她解開繩索。


 


雲娜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她圈住陸子初的腰身,嗲嗲撒嬌。


 


“剛才我真的好怕!”


 


陸子初不是傻子,我們都看得出,這是雲娜自導自演的綁架。


 


無非就是逼他作出選擇。


 


很不幸,我又被舍下了。


 


已經沒那麼懼怕了,我將眼淚狠狠逼回去。


 


然而意外發生,綁匪本來隻是嚇唬嚇唬人。


 


結果替我松綁的時候,子彈走火,擦過我的左耳。


 


一聲槍響。


 


“小鈴鐺!”


 


陸子初驚恐地撲過來,我再次跌入黑暗。


 


8


 


我聽見醫生無奈地嘆氣,說我的左耳失聰,恢復不樂觀。


 


被子下的我緊緊攥住拳頭。


 


他們都當我是軟柿子捏,太過分了!


 


睜開眼,陸子初欣喜地握住我的手。


 


“小鈴鐺,你醒了!”


 


我招了招手,示意他湊近說話。


 


附上他的耳朵,我沙啞著嗓音,一字一句,振聾發聩。


 


“三年前的一個孩子,三年後的一隻耳朵,陸子初,你拿什麼償還?”


 


陸子初難以置信地凝視著我,臉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


 


“什麼孩子?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他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眼眶漲紅,滿是悔意。


 


“我和雲娜沒有領證,小鈴鐺,我愛的是你,我們重新開始!”


 


“不必了,你陸總高高在上,我一個孤兒,高攀不起!”


 


按鈴請護士將他趕走。


 


“我不認識他,他吵得我休息不了。”


 


出院後,我第一時間報了警,警察帶我來到雲氏莊園。


 


這個地方我來過。


 


小時候,母親牽著我的手走了好遠的路,從天亮站到天黑。


 


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又攥緊我的手回去,沉默了一路。


 


警察出示逮捕令。


 


“雲小姐,你涉嫌一樁綁架案,並攜帶槍械,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雲娜爭執不從,將她的母親吵了出來。


 


雍容華貴的婦女打著哈欠走出,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她不屑地打量著我:“什麼人都敢往雲家闖?”


 


我絲毫不惱,含笑著問:“雲太太,您還記得苗湘嗎?”


 


雲太太保養得宜的臉上出現了裂痕。


 


“你是苗湘的……女兒?”


 


我不置可否。


 


“那些叔伯加起來不過二十的股份,你們不是一直在找另外三十的股份嗎?”


 


“不好意思,那三十的股份在我手上!”


 


雲娜啞然失聲:“怎麼可能?”


 


“三年前,雲先生找到我,跟我做親子鑑定,這是報告,你要看一下嗎?”


 


我從皮包中摸出泛黃的紙張扔到她臉上。


 


雲娜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我才是真千金。


 


隻要我想,雲氏集團一朝變成苗氏集團又有何難?


 


但我怨恨親生父親拋棄妻女,未曾與他相認。


 


他轉贈我的股份也被我放在皮包公司下。


 


“雲太太,你考慮清楚,還要不要保雲娜?隻要我將身世大白天下,恐怕這個莊園你都住不下去了。”


 


雲娜被警察帶走,雲太太受了刺激,踩空了樓梯摔了下來。


 


走出大門,無數純白的雪花從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落。


 


陸子初跌跌撞撞地趕來,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我難得的好脾氣,樁樁件件說給他聽。


 


他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悔不當初。


 


“小鈴鐺,我……”


 


“陸子初,你有野心是好事,但你的野心不是靠腳踏實地,一心隻想走捷徑!”


 


陸子初不甘地叫囂。


 


“可我想變得有錢有錯嗎?我想我們過上好日子有錯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心如止水。


 


“是你享受被簇擁,被環繞,被尊敬,人上人的感覺!”


 


“是你享受每一次出席宴會,成為鎂光燈的焦點!”


 


“你從來沒問過我,我想要什麼?”


 


“陸子初,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最愛的,是你自己!”


 


陸子初目光閃躲,慌不擇言:“不是這樣的……”


 


我感到深深的疲憊。


 


時過境遷,愛意早就消磨殆盡。


 


“陸子初,我用十幾年的情分,最後和你做個交易吧!”


 


“那三十的股份我贈予你,你答應我,再也不來煩我!”


 


“陸子初,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大雪紛飛,陸子初撲通一聲跪下,紅著眼哀求,眼裡是近乎絕望的痛苦。


 


“小鈴鐺,雲氏我不要了,求你不要走!”


 


他歇斯底裡地嘶吼,淚水在眼角搖曳。


 


“小鈴鐺,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我愛過。


 


可我愛的他早就S在了舊時光裡。


 


9


 


警方告知,雲娜竟然還牽扯一樁舊事。


 


三年前並不是我粗心莽撞,那場車禍是她找人蓄意謀S。


 


肇事司機最近從東南亞被抓捕回來,交待了幕後元兇。


 


恨意湧上心頭,熱血在胸膛裡滾上滾下。


 


雲娜被判了十五年。


 


離開的前一天,我去廟裡點了長明燈,為沒有緣分的寶寶祈福。


 


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願還有機會能做親人。


 


回到英國,我順利畢業,成為一名自由設計師。


 


認識好幾年的心理醫生開始追求我。


 


他是同胞,很可愛,很陽光,很治愈。


 


三年後,我們低調地舉行婚禮,沒有邀請國內任何一個人。


 


婚禮結束後,夜深人靜,我接到國內號碼打來的電話。


 


“喂,是苗小姐嗎?我是陸總的助理王凱,陸總今天出了車禍,還在急救,醫生說他求生意志薄弱,情況很危險,您能回國看看他嗎?”


 


王凱有些哀求:“也許他知道您回來,能夠振作起來……”


 


“我沒空。”


 


匆匆掛了電話,翻來覆去,再難入眠。


 


幾個月後,英國罕見的下了一場暴雪。


 


我在樓下遇到一個快凍成雪人的男人,他看到我出現,眼睛一亮。


 


“苗小姐,我是王凱。”


 


“有什麼事嗎?”


 


我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


 


“陸總去世後我通知過您,那些股份和B險您都不肯籤收,但是這個我覺得還是要親自交給您。”


 


稀世藍寶被鑲嵌在戒指上,背面刻著M&L。


 


“苗小姐,陸總他心裡一直有你。這幾年他其實都有偷偷來看望您,但是不敢出現在您面前。您的婚禮他也參加了,回國後,他堅持自己開車回家,路上出了車禍……”


 


我有些不耐煩。


 


“王凱,這幾年,陸子初身邊斷過人嗎?”


 


“他的花邊新聞都登上了英國的報刊,這就是你說的心裡一直有我?”


 


王凱漲紅著臉辯解。


 


“苗小姐,您不覺得那些女孩和您有幾分相似嗎?”


 


宛宛類卿,不過是濫情的借口。


 


斯人已逝,何堪回首。


 


這時,老公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


 


“小鈴鐺,是朋友來了嗎?快請上來喝杯熱茶。”


 


我禮貌地邀請了下,王凱搖了搖頭。


 


“我趕著回國處理事情,先走一步。苗小姐,陸總葬在西山墓園,您將來要是回國的話,可以……”


 


我打斷了他。


 


“我不會再回國了。”


 


他驚詫地愣住了,仿佛還有一些話到了嘴邊隻能咽下去。


 


在他走後,我將戒指隨手丟進垃圾桶,輕快地跑上樓。


 


推開家門,溫暖包圍住我。


 


我除下帽子圍巾,鑽進廚房,圈住老公的腰。


 


“樓下就聞到香味啦,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老公樂呵呵地笑:“你最喜歡的番茄牛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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