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法場。」
27
何煦行刑的日子定在十五日後。
小三和孫大哥去準備劫法場,而我,則摸黑去了一棟私宅。
三進的院子燈火通明,房內一男一女糾纏成一團,淫聲浪語不斷。
二人正在興頭的時候,我悄無聲息地站到床頭。
秋紅睜眼的瞬間看到我,嚇得臉都白了。
「辛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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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崔璨掙扎礙事,一拳頭打暈他。
不顧秋紅的大喊大叫,用牛皮繩將兩個人赤身裸體地SS捆在一起。
大概老天憐我,突然下了雨。
大雨如注,落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使院裡的丫鬟聽不到房中的動靜。
我用涼水將崔璨潑醒,他隻茫然了一瞬,便破口大罵。
「S辛禧,你這是做什麼,趕緊給我解綁!
「老子明日就要去刑部做主簿,你還不滾過來給老子磕頭認錯。
「隻要你肯認錯,老子就饒你一命,老子若是高興了,還能讓你那前主子S個痛快!」
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崔璨,我的心竟然已經毫無漣漪。
「俺當初怎麼會覺得你好呢?為了你,俺走了兩個月入京,路上發了高燒也不敢停,拿雪降降溫就繼續往城裡趕。
「臨進城那半個月,糧食吃完了,俺就啃樹葉,喝雪水,肚子疼得整宿睡不著。
「可俺從沒退縮過,俺想著,隻要進了城賺了銀子,俺們倆就可以安穩過日子,可你就是這麼對俺的。
「崔璨,你這麼對俺,俺認了,俺瞎眼,瞎眼的人該付出代價,可你憑什麼害大人!
「手札是你寫的,旁人不知道,俺知道,你會模仿,你打小就會模仿告示上的字!」
崔璨不屑地哼一聲,根本懶得狡辯。
「那又怎樣,辛禧,當初我給過你機會的,如果他幫了我,我自然會報答他。
「可他不但不幫我,還打了我四十板子,這都是他自找的!」
我一巴掌狠狠抽崔璨臉上,打得他兩眼發蒙。
「不幫你?你有臉說他不幫你?
「沒有大人,你們早就餓S了,是大人支給俺銀子給你白面才讓你活下來。
「入京後,你找不到房子,俺都聽到了,是大人讓孫侍衛給你找了房子付了房錢!
「你讀了半輩子書卻過不了童試,你借俺的手給大人送了信,是他破例將你的名字添進了參試名單,你有沒有良心?」
崔璨聽得惱羞成怒,一個勁掙扎。
「那不是應該的嗎?他睡了你,給我點補償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抡起拳頭哐哐哐砸向崔璨。
崔璨是個書呆子,家裡的地一直都是我犁,他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會兒被我打得鼻子眼睛都出血,整個人被打蒙了還在罵。
「辛禧,他……等明兒個我就弄S你,誰……都救不了你,我馬上要當官了……」
我冷冷笑了笑,掏出頭頂的簪子,一下接一下狠狠扎進崔璨的脊椎上。
哪裡疼往哪裡扎,我力氣大,每次簪子都深深扎到底。
血順著崔璨的身子流到秋紅身上,秋紅睜大眼睛嚇得發瘋大叫。
她想喊丫鬟,可雨太大了,丫鬟聽不見了。
我說了,老天都在幫我。
「他活該……他斂了那麼多財,他該S……」
我氣出得差不多了,從桌邊拿出一沓紙,放到床邊,又給崔璨拿了筆。
「崔大哥,比著這折子上的字跡把這封信抄一遍。」
「我不抄……我S都不抄……」
崔璨隻看了一眼信,就嚇得白了臉。
我笑了笑,將簪子抵在崔璨後腦勺,趴在他耳邊小聲道。
「崔大哥,你猜俺用多大的力氣能扎進去?」
崔璨身子止不住抖了抖,終是軟了聲。
「辛禧,我抄了,你會放過我嗎?」
「崔大哥,你抄了,就算是幫俺,俺也有把柄落在你手裡,俺們以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崔璨不再猶豫,顫顫巍巍拿起筆開始抄,沒一會兒就寫好了。
我將信紙舉起來,對著火光與折子做對比。
小三說得真對,這些學子都是有學問的。
簪子從崔璨的後腦勺扎進去,從他口中鑽出來,舌頭被扎穿……
我的聲音像是索命的女鬼在屋子裡回蕩,「大人不該S,該S的是你們。」
秋紅嚇瘋了,拼命掙扎著想推開崔璨,剛才還心肝寶貝地叫,這會兒就不想要他了。
女人真是善變。
「辛禧……都是他的錯,是他盼著吃你絕戶,等你S了問尚書要銀子順便要個一官半職,他不是人,他是畜生……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嫂子對你不錯的……
「辛禧,你放過我,我不會亂說的,我連夜就回村……」
我小心翼翼將血書疊好寶貝似的放到懷裡,手涼涼地掐上秋紅的脖子。
「俺以前傻,俺知道,你們都拿俺當傻子,你們對俺好,是覺得俺能幫你們幹活賺錢。
「那不叫對俺好,隻有大人才是對俺好的,大人說過,斬草要除根,你看到了,你就得S。」
秋紅睜大眼睛,滿眼絕望。
「可你剛才說會放過我們的……」
「俺騙你們的,你們還真信啊。」
秋紅睜著眼斷了氣,我擦擦眼淚走出屋子。
屋外大雨滂沱,像是老天也為我哭了一場。
28
第二日一早,大雨衝刷過後的告示上貼了陸家的冤案。
就在昨晚,當朝丞相自缢家中。
信上說,多年來,因受當年陸家冤案折磨,他多年來夜不能寐,總覺冤魂索命。
事隔多年之後,垂暮之年的他決定將當年陸家慘S的真相公之於眾,還將當年參與此事的朝中人員名單寫在信中,第一個便是當今陛下。
告示板前站滿了圍觀的百姓,狡兔S,走狗烹的喊聲響徹京中。
很快,陛下在郊外的園子也被公之於眾,每月真金白銀送去的煉藥之物摧毀了百姓心中對陛下最後的一點希冀。
說書先生拿著快板在茶樓講故事,【尚書斂財,實為陛下煉藥所需,朝中大臣官官相護,實則陛下暗許,忠臣湮滅,奸臣當道,不過是陛下德行虧損……】
這些年來,雖無戰事,可百姓稅賦卻不斷增加,有的人家一年農作下來的米糧還不夠繳稅。
苛政猛於虎,這個虛假的盛世一日崩塌……
百姓圍攻皇城,搶掠官家私庫,早年被官家欺負的百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聽說太尉夫婦被一群百姓用石頭活生生砸S,那大娘臨S還在罵百姓是賤民……
而孫侍衛趁亂回府,大開尚書府金庫,衝百姓大喊。
「我們家大人這些年斂財無數,卻不曾花用在自己身上,除去給陛下煉藥所需,剩餘的都在這,我們大人說了,他時日無多,這些金銀,皆贈於城中窮苦百姓!」
……
29
牢門被衝破,等禁衛趕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出了城。
小三激動不已,滔滔不絕。
「你總說黑子蠢笨,我早就說了,黑子才不傻呢。
「要不是黑子弄來那封丞相的親筆信,你想出來就難了!」
孫侍衛也跟著點頭,「勒S那老東西的時候,我都不敢想,要是弄不來那信,你得S多慘。」
「俺沒有幹什麼,信是孫大哥寫的,俺隻是找人仿抄了一遍,嘿嘿。」
馬車顛簸,何煦懶洋洋倚著靠背聽著,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一點不像從生S關頭走了一遭,仿佛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早上,他伸著懶腰從府裡醒來……
我低頭笑了笑,挺好的,大人還是那個大人。
30
入夜。
何煦喝了三杯茶,人踉踉跄跄地拉著我往榻上走,邊走邊嘟囔。
「我怎麼頭那麼暈呢,走,去床上你給我揉揉……」
我看他不正經,一腳踹翻他,拿繩子將自己領口腰身綁了個結實,連褲襠都打了個S結,寧S不屈道。
「大人,俺不去俺不去,這床俺S也不爬……」
何煦裝作聽不見,抱著我的腰往床上拽。
「黑子,我不嫌棄你,我真的不嫌棄你,走,咱們有話床上慢慢說……」
我猛地想起當年入府時,管家說會讓我風光回家的事,一把薅住何煦的領口。
「你把所有銀子都給那些百姓了,你不就啥也沒有了?」
何煦委屈地點點頭,臉湊過來親了我一口,「黑子,你以後會養著我的吧……畢竟你力氣這麼大……」
我心揪成一團,沒力氣掙扎了,軟著身子跌倒,正好被何煦接住。
「俺咋這命苦……遇到的,咋都是軟飯男呢……」
何煦笑著把我抱起往榻上走,哼著豔曲道。
「還沒試呢,你怎麼知道是軟呢……」
31
三個月後,我們趕到鄰國。
馬車停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府邸門外。
何煦一下馬車,以管家為首的幾十個家丁恭恭敬敬彎腰喊老爺,又齊刷刷衝我喊夫人。
何煦嗯一聲,大搖大擺地進府,他養的那隻海東青從高空俯衝而下,穩穩當當停在他的手背上……
小三見我嘴張得比拳頭還大,小聲道,「他貪了十幾年呢,府裡私庫就隻剩點零頭,都是迷惑人的障眼法,這玩意,心眼子多著呢。」
孫侍衛抱著肩膀點頭,「嗯,原本這都是給我倆留的,現在好了,到頭來,還是他的。
「這就是咱倆的命, 這輩子都得給他當牛做馬。」
我也跟著點頭,「俺也是嘞……」
白天做夫人, 晚上當牛做馬……
番外
餓得人瘦成皮包骨頭,嘴唇都裂了,就是不樂意走。
「-「」也是很久很久之後, 我才知道。
何煦當初是不打算自救的, 他苟活多年, 無非是被報仇這股勁拱著。
他們的原計劃是在何煦被斬S當日,當眾為陸家翻案,公布何煦的身份,將這京城鬧翻後, 何煦慷慨赴S, 去同他爹娘團聚。
是我的突然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2
我看著裝滿金條的金庫目瞪口呆, 拉著何煦的衣擺。
「你咋給小三和孫大哥留這麼多銀子?」
何煦指了指外邊樹頭上睡得正香的小三道。
「當年是府裡的花匠救了我, 為了救我,他S了自己的小兒子。
「而小三,是他的大兒子, 那時小三在軍營習武, 他爹S前將他喊回來, 把我託付給他。
「見到我第一面,小三說, 我弟弟既然是為你S的, 日後你便是我弟弟。
「至於孫二, 他是我娘救回來的,打小跟我一起長大,當年與丞相聯合害我爹的便是昆侖族。
「我做了尚書後, 曾帶著孫二去滅了昆侖部落, 將他們的人全部充斥為奴, 出昆侖時,有個黑人險些S了我, 是孫二替我挨了一劍。」
我紅著眼抹抹何煦的臉, 「這些年, 你過得也不容易。」
何煦笑得輕佻, 又開始哼曲。
「心疼我啊, 那我們去榻上說?」
3
很多年以後, 我和何煦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問何煦,「爹,你喜歡我娘啥?她又土又傻的……」
何煦彈了彈孩子腦門,「誰說你娘傻了?當初要是沒你娘, 就沒你爹了。」
「那爹你說說唄,你為啥喜歡我娘啊?她又不漂亮……」
何煦懶洋洋曬著太陽, 閉著眼睛道。
「沒有人規定,一朵花必須要長成向日葵或者玫瑰。
「如果你體會過最深的絕望,最兇的罪惡,就會明白, 在見到光明, 善良,最美的心靈時,內心到底有多震撼。
「辛禧不是最美的, 可她讓我明白,在這寡淡的世上,有人深情地活著。」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