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薄紗依偎在我爹身側,柔若無骨,伸長了雪白的細頸在爹爹耳邊曖昧。
「你!你們倆!」
「鳶兒,不得無禮。」
爹爹雖沒再說什麼,可他的表情我看懂了。
爹爹不高興了。
因為我戳破他們的奸情,所以嫌我礙眼了?
長公主躲在爹爹身後,矯揉造作地理了理頭發,我這才看見她頭上竟然戴著一根梅花簪。
那是我娘生前最愛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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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準你戴我娘的簪子?!」
我大步流星地衝上前,一把將長公主扯到地上奪了她頭上的簪子。
「不過是個仿品,不是你娘那根,鳶兒,你小題大做了。」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爹還是那個爹,可又好像不是了。
爹爹沒管腳邊的長公主,也沒分給我半個眼神,徑直從我二人中間走過。
「爹是皇帝了,隻要是宮裡的女人,就都是朕的。」
所以呢?
「宮裡這麼多女人,年輕貌美環肥燕瘦,什麼樣的沒有?你就非得找她?
「就算宮裡的女人都不合你心意,按規矩選秀不行嗎?就飢不擇食到這種程度了?
「有一個想要害他性命的斷袖爹,我兒已經夠命苦了,現在他祖母和外祖父苟且在一起,以後我兒在人前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抬得起頭?」
一想到孩子被人恥笑的場面,眼淚瞬間湧出,模糊了視線。
11
那天之後,我就被禁足在府裡,美其名曰休養身體。
每天看著兒子,心中也沒那麼煩悶。
我等啊等,解禁的聖旨沒等到,反倒是把長公主等來了。
她踏著月色前來,身後跟了八名戴著銀色面具的護衛。
沒走正門,翻牆而入。
「這個時辰不在宮裡伺候我爹,這麼快就失寵了?」
提到我爹,長公主滿臉都是厭惡之色。
嘖,變臉真快啊。
「他?本宮走之前給他下了五日散,現在估計正奄奄一息地在龍床上掙扎呢。
「現在該你了,是你自己自盡,還是本宮送你一程?」
長公主看我的眼神恨意滿滿,對鏟除我們父女倆的事志在必得。
我卻對她身後的護衛更感興趣。
「這就是傳說中的影衛吧?怎麼隻來了八個?」
當年長公主得寵,先帝賜了十二影衛保護她。
傳聞影衛武藝高超,以一敵百。
手中還握著皇室內庫的鑰匙。
十二個人,每人一張圖紙,拼在一起可重鑄內庫鑰匙。
開國皇帝留有遺詔,不到大廈將傾時,不準動用內庫。
裡面的財富,據傳可招募百萬雄兵。
這麼多年,影衛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還是第一次見。
長公主輕掃了我一眼,得意道:
「沒想到你還有些見識,能S在本宮的影衛手裡,也算是你的榮幸。
「你要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影衛動手的。
「但是——」
長公主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拍了拍我的臉。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去,將景行帶過來,本宮要我兒親自報仇。」
我隻是笑了笑,替她可惜道:「我以為你還能堅持得再久一些,來得這麼快,你也不行啊。」
早點結束也好,不枉我在府裡憋了這麼久。
長公主聽不懂,也沒有耐心跟我耗。
「說什麼瘋話,趕緊將她綁好留給我兒處置。」
12
沈景行握著刀,神色癲狂地對著我來回比畫著。
他說我毀了他的臉,他要還回來。
「這樣……不,應該再往左點,不不不,還得往右一些。
「就這吧。」
沈景行高高舉起刀,又縮了回來。
「偏了偏了,還是往中間一點。」
他再次舉刀,比上次舉得還要高,手在半空中懸了很久,又泄氣地放下。
試了幾次,刀都落不下來。
沈景行崩潰地把刀往地上一扔,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抽泣。
長公主大驚:「兒啊,怎麼了?」
「我……我不敢。」
長公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敢?」
她握著沈景行的手,對著我的臉用力。
沈景行卻哆嗦著手往回縮。
看了半天好戲,我嗤笑道:「行了,別為難他了,他已經嚇破膽了,不敢對我動手。」
沈景行在我這裡的這段時間,已經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聽話?揍一頓。
不幹活?揍一頓。
想逃跑?抓回來揍一頓。
長公主是他娘,但我篤定他更聽我的話。
因為怕挨揍。
我不怕S地將沈景行胳膊腿的衣服撩起來。
一身的傷痕,看得長公主眼睛都紅了。
她心疼地撲上去,小心翼翼地觸摸。
「兒啊,還疼不疼了?」
沈景行趕忙搖頭否認,而後才想到面前是他的親娘,不是我這個劊子手,又委屈地點點頭。
「我要S了你!」
長公主怒了,她心疼她的兒子,要找我報仇。
我也心疼我兒子,在沈景行身上撒氣,這沒毛病。
她抽出侍衛刀鞘中的刀,直奔我而來。
眼看著刀直衝面門,我沒有閃躲。
「一,二,三!」
我數到第三聲,長公主身形晃了晃。
「本宮的頭……好暈。」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算上她身後的侍衛,九個人齊齊倒地。
不愧是我花了重金買來的軟筋散。
藥效強勁,起效時間穩定。
真不錯。
13
地牢裡,囚犯痛苦的哀號聲混合著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坐在長公主對面,已經一盞茶的時間了。
藥效太好,醒得有點慢。
「鳶兒啊,你相信爹,爹跟她真的什麼也沒發生,都是逢場作戲。
「如果不是怕她動用內庫,讓百姓再受戰火之苦,爹爹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十二影衛隻有長公主能召喚。
這也是我跟爹爹合力設局的原因。
對於長公主的勾引,我沒當回事,可爹爹卻不這麼想。
爹爹都已經是皇帝了,卻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一般,一邊說一邊搓著手。
「爹爹,我知道的,我信你。」
「真的?」
我爹半信半疑,欣慰的同時又害怕我是口不對心,暗地裡生他的氣,時不時地小心翼翼試探幾句。
我正安撫著讓爹爹放心,長公主在這時悠悠轉醒。
當她睜眼看到坐在我身側的爹爹時,頓時瞪圓了眼睛,人立刻清醒了。
「你!你沒S!這不可能!五日散是我看著你喝下去的。」
「雕蟲小技而已,如果這等低劣的手段都能暗算到朕,那朕在邊關早都不知道S多少回了。」
長公主啐了一口,大罵我爹是奸詐之徒。
罵著罵著她又笑了,笑我是個傻子。
「你娘當年為了救他而S,我稍稍一勾引就成了,你就不恨他?」
能說出這話,我真想讓她小解一下,照照自己。
勾引也是需要美色的。
您今年幾何?
「如果不是爹爹,我現在早就被你害了性命。是爹爹封了我做公主,給了我尊貴的生活。我不恨你,反過來恨我爹?是你瘋了還是覺得我太好騙了?
「別費心挑唆了,我娘是對我爹有大恩,可我爹也為我娘守了十幾年了。這些年我爹親力親為照顧我,比別人家的父親不知好了多少倍。外祖父一家也是爹爹接到身邊一直看顧著,又出錢又出力的,這麼多年爹爹身邊都沒有一個女人,你動動手指就能成事?
「醒醒吧,還當自己是京城第一美人?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歷了,現在的你,一臉刻薄相,別在那自欺欺人了。」
我口沫橫飛,爹爹在旁邊熱淚盈眶。
多虧是在地牢,若是這副樣子被大臣見到了,皇帝的威嚴就全沒了。
長公主被我一頓數落,氣得直喘粗氣。
她一動,手上腳上的镣銬哗啦哗啦地響,讓她很快冷靜下來。
「居然還有你這麼傻的人,哪個皇帝沒有後宮?這個老東西再生十個八個兒子,還有你們母子什麼事?」
長公主唾棄我對爹爹的信任。
可我行事,無須她認可。
「看在你是孩子血親的分上,我不S你,多的你也求不來。
「對了,內庫的財寶全都充了公,別惦記著復國了,沒指望了。」
長公主聞言,頹然地跌坐在稻草上。
爹爹命人給她喂了啞藥,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她這輩子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讓她還有一口氣,是為了兒子積德。
我感恩,上天能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番外:沈景行視角
自從陸長鳶做了公主,我就一直在公主府裡當太監。
驟然從世子爺變成伺候人的太監,我難以接受。
是陸長鳶的一天三頓打,讓我迅速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
原來她並不是柔弱可欺,隻是不在乎我,也懶得管。
直到她懷孕了,突然亮出了周身的刺。
可我已惡事做盡。
三年前,洛笙S了,得髒病S的。
陸長鳶得知後,給了一副棺椁錢。
讓我把他埋了之後就去浣衣坊幹活, 不要再出現在她眼前。
那裡的奴才心都向著她, 什麼髒活累活都丟給我。
我的手很快就長了凍瘡。
皲裂流血更是常事。
這幾年斷斷續續地挨打,左腿已經跛了。
可我得不到同情, 隻會因為幹活慢被欺負。
春去秋來, 物是人非。
也許是到了年紀,我突然很渴望孩子能叫我一聲爹。
我也意識到當年我對那孩子有多殘忍。
我想彌補他。
可我沒有月銀也沒有手藝。
隻等年節上面賞下來點心,我舍不得吃, 用紙包好,想找個機會給他。
這是我唯一的好東西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接近,就被攔下了。
陸長鳶當著我的面, 將點心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她說讓我活著是為了受罪,不是贖罪。
那一次,我又挨了頓毒打, 要了我半條命。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敢了。
遠遠地望著,是我跟兒子最近的距離。
兒子十七歲那年,娶了太傅家的嫡女。
府上喜氣洋洋,我也跟著笑,盼著他過得好。
突如其來的父愛, 與日俱增,常常後悔得在夢中驚醒。
我鼓足了勇氣,在他出府的時候攔住了他。
我張著嘴,想說一句恭喜,卻像啞了似的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你,我的生父。」
於是, 我有了奢望。
「可不可以叫我一聲爹?」
我屏住呼吸,額角皆是細汗,抬眸看著他,期待萬分。
可他隻是在陳述事實,並沒有感情。
「不可以。
「我不認你,你不配。
「我是你的意外, 同樣, 你也是,生父是個畜生也讓我很意外。」
我們唯一的一次對話, 就這樣結束了。
我又被陸長鳶揍了一頓。
這次,她打折了我的右腿。
我私自見兒子惹怒了她,她就讓我這輩子再也不能走。
我的活計從漿洗衣服變成了刷恭桶。
府裡的消息也隻能聽見多少算多少。
這天, 兩個小丫鬟從門外走過。
「聽說了嗎?少爺要認李大儒為幹爹了, 公主命我們準備認親禮呢。」
「真好, 我們公子也有爹疼了。」
我的手一僵,刷子掉進恭桶裡, 發出「咚」的一聲。
立刻有管事上來踹我一腳。
「姓沈的, 你要S啊, 弄出這麼大動靜,水都濺外邊了,今天多刷十個恭桶, 不許吃晚飯。」
我連連點頭道歉,撿起刷子,開始重復著同樣的工作。
日復一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