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進宮了,府裡就是沈景行說了算。
他下令讓府中侍衛將我捆起來,等擊退叛軍,就將我送入軍中犒勞將士。
「退一萬步講,萬一叛軍真的進城了,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會帶你走的,到時候就把你往叛軍裡一扔。」
沈景行越說越下道,汙言穢語滿口髒話。
我掏了掏耳朵,慢條斯理地燃了信號彈。
片刻,長公主府就被數百黑甲軍圍得水泄不通。
沈景行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手不自覺地扶著一旁回廊的柱子。
「你……你哪來的這麼些人?」
我提醒他:「你該操心自己落到我手裡,還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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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軍的出現,讓局勢瞬間對調。
被拖遠的官夫人們把我當成了救世主。
「世子妃,救救我們,我們不會亂說的。」
可惜,要辜負她們的信任了。
我揮揮手,讓人直接帶走。
說來還得感謝長公主幫我扣了幾個人質在手裡。
雖然人數不多,有也比沒有強。
我理理衣裙走到上首,一腳將沈景行從回廊處踹下去,立刻有丫鬟搬了把椅子扶我坐下。
回廊處的臺階雖然不多,但也是實打實的青磚鋪成。
沈景行臉上剛止住血的傷口又崩開了,疼得他悶哼一聲,卻也顧不上這些,滿眼驚恐地看著不遠處的黑甲軍。
「黑甲軍是叛軍,你——」
沈景行扭過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是同黨!」
我並不想給他解惑,轉頭讓人去找了把生鏽的剪子。
「喜歡男人那是你的選擇,但你不該搭上我的一生來給你們當遮羞布。
「為了你的一己私欲,讓親子陪葬,就衝這一點,你就不配做一個父親。
「所以——」
我晃了晃手中的剪子:「把禍根剪了就清靜了。」
「不!你不能這麼做!」
沈景行想跑,可這府中早已被圍成了鐵桶,他無處可逃。
「陸長鳶你不能這麼做!我是孩子的父親,你想讓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笑話嗎!」
這會兒想起來自己是孩子的父親了,早幹什麼去了。
真是孩子S了,他來奶了。
我握著剪子一步步朝他走去。
「陸長鳶你冷靜點,這麼做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你不是想要你爹的屍首嗎,我這就還給你。隻要你放過我,楠木棺材風光大葬都不是問題。」
我停住了腳步,看著沈景行趴在我腳邊劇烈喘息著。
「如果我要他呢?」
我指了指不遠處垂著頭的洛笙。
「你親手S了他,我就放你走。」
冷不丁被我點名,洛笙渾身一顫。
沈景行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慌亂的眼眸中竟然閃過一絲柔情。
隻見他的喉結動了動,有些頹然地問我:「隻能這樣嗎?我與他是真愛,我下不去手。」
「我可以把銀錢都給你,足夠你們母子安穩一輩子。」
我把剪子扔在洛笙面前。
「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隻見之前擺出一副出塵不染樣子的洛笙,十分狗腿地撿起剪子,滿臉堆笑。
「主子,這等髒活怎好勞動您,交給奴才就好了,保證一剪子下去一點不留。」
5
重生後,我用銀錢將洛笙拉到了我的陣營。
沈景行給他什麼,我出十倍。
有錢能使鬼推磨。
比起跟在沈景行身邊,不知道哪一天就被長公主處置了,替我做事顯然是個更好的出路。
我給錢大方,要求也不多,聽話就行。
也許上輩子他們是真愛。
但是這輩子,沈景行的愛,在洛笙這裡比不上我的銀子。
6
沈景行的天塌了。
我冷眼看著他無助地蹲在地上,神情不可置信且崩潰。
他寧可傷害自己也不忍對方受傷的愛人,背叛了他。
他認為的愛,隻是他的單方面付出。
洛笙握著剪子,臉上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沈景行抽噎著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他的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他一直低喃著自己有多愛洛笙,可洛笙卻已經聽膩了。
「求求你別說了,每一次聽你說愛我,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你的愛有什麼用?我想要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有尊嚴地活著,而不是每天靠著伺候你過活。
「你知道我有多累嗎?你喜歡清冷的性子,我就時時刻刻裝成那樣,不敢有一絲懈怠。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快信了,可我知道不是的,我就是一個市侩小人,我愛錢愛女人愛榮華富貴。
「沈景行,老子是個男人!」
最後這句話,洛笙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臉色漲紅,脖子和太陽穴的青筋暴起,完全不似平日裡玉面書生的模樣。
洛笙不再猶豫,拿起剪刀對準沈景行的命根子動了手。
沈景行瞳孔震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隻聽他大叫一聲,直接痛暈了過去。
7
下人們忙著衝刷血水,洛笙悄咪咪地邁步,準備退回到人群中去。
「等等。」
洛笙聞言,身子一僵。
片刻,臉上換成了諂媚的笑。
「主……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自然是該算算總賬了。
自從我爹過世的消息傳來,洛笙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這我可以理解。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慫恿沈景行逼我喝下催情藥。
他哄著沈景行把我賞給下人時,就沒打算讓我活。
我沒答話,故意晾著他。
隻一小會兒,洛笙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身子微微發顫,最後猛地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頭。
「求主子饒命!求主子饒命!」
對於這種背主的奴才,我沒什麼可說的。
我有些煩悶,輕揉著太陽穴揮揮手。
「杖斃吧。」
洛笙大驚,跪爬幾步告饒,卻被無情拖走。
「主子我知錯了,我隻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我不敢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主子!」
幾杖下去,洛笙便已血肉模糊。
倏地,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大看向我。
「我沒想害你,我隻是害怕再過回到原來的日子。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給自己留條後路,我有什麼錯?!」
我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惡心沈景行對你的一舉一動,撺掇他糟蹋我的你跟他又有什麼分別?」
如果不是我有黑甲軍,我的下場逃不過一個S。
用最下流卑劣的法子去對付一個孕婦,洛笙從心裡就爛透了。
他眼中的惡意不是裝的,而是平等厭惡每一個過得比他好的人。
這種人留著也是禍害。
發泄過後,洛笙隻能抱著行刑的木凳喘息,血沫順著嘴角不停地向外湧。
如果不是身子還在起伏,怕是和S人沒什麼區別了。
看他苟延殘喘,我突然改了主意。
讓他S了,反倒是幫他解脫了。
「停手吧,找個郎中給他醫治,傷好了再送回南風館吧,記得打個招呼好好招待。」
8
待我入宮時,正看見我爹一刀劃破了皇帝的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濺得到處都是。
爹爹下意識擋在我面前。
「嚇到鳶兒了吧?別怕啊,爹這就讓人弄走。」
看著爹爹那熟悉的臉龐,淚水無聲滑過我的臉頰。
周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唯有爹爹的身影清晰可見。
爹爹一身戎裝,握著的大刀上還殘留著皇帝的鮮血,順著刀尖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那個拼盡全力保護我的爹爹,還活著。
縱有千般言語,此刻卻無從說起。
嘴巴張張合合,心中澎湃的洪流最終匯聚成一聲:「爹!」
我再也忍不住,哭著撲進爹爹懷裡。
汗味、泥土味、血腥味混在一處鑽入我的鼻間,很難聞卻讓我感到無比地安心。
「乖女兒,爹身上髒。」
我卻抱得更緊了。
雖然爹爹嘴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趴在爹爹懷裡,我悶悶地喚了一聲爹。
「怎麼了?」
我將頭從爹爹胸膛中揚起,盯著他已經粘成一縷一縷的胡子,笑道:「真好。」
9
我爹登基後,第一道旨意就是封我為長樂公主,賜封地長樂郡。
第二道旨意,便是命我即刻休棄沈景行。
跟傳旨官一同來的,除了聖旨,還有白綾毒酒和匕首。
我婉拒了爹爹的好意,暫且留下了沈景行的性命。
沈景行很是意外:「為什麼救我?」
多日不見,他神情枯槁,見到我本能地用袖子遮住臉,不知想到什麼又慢慢放下了。
「雖然洛笙對我是逢場作戲,但我一時半刻還忘不了他。」
他眼神黯然,慢慢垂下頭。
「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即便你是公主,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我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你心裡還有他就行。
「洛笙已經被我送回南風館了,正好你現在也不是男人了。我會跟父皇說讓你留在我身邊當個內侍,就負責匯報洛笙的近況。他每天接了多少客人,賺了多少銀兩,你都要一一記清楚,我會定期查問。
「當然了,要是有不講理的客人也都報與我知,畢竟洛笙也算是棵搖錢樹,可不能就這麼折損了。」
沈景行如遭雷劈,臉色慘白。
「你……你怎麼這麼惡毒?!南風館就是個吃人的魔窟,他好不容易逃出來了,你為何又逼他回去!
「他不是你的人嗎?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將人一腳踢開,你的心也太狠了。
「你沒去過南風館不清楚,裡面的客人沒有一個好相處的,那裡每日都有被抬出來的小倌,你送他回去不是逼他去S嗎?」
沈景行心疼了,剛剛還是一副無欲無求心如S灰的樣子,現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心疼我就高興。
「你錯了,我不是逼他去S,我是要他生不如S。
「我給他銀子,請名醫為他母親治病,是利益交換,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免於你的傷害,不是做善事當活菩薩的。
「他敢動歪心思,就得承擔後果,日日受折磨又如何,那是他應得的。」
一個背主的奴才,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他想要我性命之時,難不成我說一句別S我,他就能改變主意?
真是可笑。
要將我賞給下人時,可沒見他有半分心軟。
「據我所知,洛笙在裡面當過三年頭牌,人也好好的,就不勞你瞎操心了。
「你要是實在心疼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沈景行屏住呼吸,雙眼希冀地望著我。
我哈哈一笑:「很簡單,你也自賣自身進去陪他唄,遇見你說的那種客人,你就替他擋了。」
沈景行突然起身,給我跪下了。
「我知道你恨我,可洛笙是無辜的。隻要你能放過他,我發誓從今以後會一直守在你和孩子身邊,絕不再見他。
「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求你放過他吧,我保證安安心心當一個好父親。」
我立時沉了臉:「你拿孩子威脅我?」
「是不是最近不敢照鏡子,讓你忘了自己有多大臉了?」
孩子的成長有父親陪伴固然好,但若是父親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那還不如沒有。
寧缺毋濫,在這裡也是適用的。
10
月中,我產下一名男嬰。
我的孩子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上一世,他小小一隻躺在亂葬崗等S,我在半空中看著,心疼得我幾近失控。
好在上天垂憐,再給了我一次愛他的機會。
這一世,我定會護他周全。
出了月子,我迫不及待地帶著孩子去給爹爹請安。
剛走到寢宮門外,細碎的女人聲音從裡面傳來。
現在是辰時末,我不由得蹙了蹙眉。
「誰在裡邊?」
大太監吞吞吐吐,臉上堆著笑卻始終不肯說出裡面人的身份。
「公主,外面曬,不如您先坐坐,容老奴給您通報一聲。」
爹爹登基後還沒來得及選秀,寵幸個宮女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即便是個歌姬花魁,也不至於讓他這樣避諱。
房間內再次傳來女人的輕笑聲。
聲音好耳熟。
大太監的頭埋得更低了。
他這樣的反應,裡面的人怕是見不得光。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思及此,我邁步往裡衝。
「公主,您不能進去啊!」
大太監想攔,又不敢有肢體接觸,隻能慢慢向後退,以此來拖慢我的步伐。
幾步路的距離,他又能拖延多久呢。
寢殿內,爹爹坐在床邊正在系裡衣,腰上環著一雙纖纖玉手。
手的主人,是前朝長公主,我兒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