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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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竟想著姐妹共侍一夫的美事,如此辱我音兒!」


「當真是不把你外祖父放在眼裡。」


 


陣仗鬧得太大,驚動了回京休養的外祖父親自上門。


 


他常年駐守北疆,面容冷峭,身材高大壯碩。


 


一身肅S,壓迫感十足。


 


外祖父環視一周,涼涼地道:「聽說你們聞家,最近在京城大出風頭。」


 


在他面前,父親弱小得如同一隻鹌鹑。


 


嚇得身體微微發顫,都不敢說話。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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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的當家主母正巧親自趕來說和,聞言便說:「也請奉國公來評評理,舟兒是您提攜過的晚輩,您知道他的品行。」


 


「這娶妻娶賢,哪有為了救命,就要我兒把正妻之位給求救之人的道理?」


 


外祖父皺緊了眉:「音兒,你意下如何?」


 


他看向我父親,眼神輕蔑:「你是真想退婚還是被逼的?」


 


他為我撐腰的架勢太明顯,於嬤嬤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


 


我卻覺得眼眶發熱,外祖父是心疼我。


 


隻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夫婿我也是不想要的。


 


薛家一門清貴。


 


薛雲舟祖父是太傅,從不攪入權勢紛爭。


 


他年紀輕輕已任禮部侍郎,才華斐然,樣貌過人。


 


外祖父對他很是滿意,暗地裡還讓同僚照應幫襯。


 


可他也被蒙蔽了。


 


薛雲舟私下裡早就與聞輕語看對了眼,商議好了婚後給我下藥。


 


他借奉國公的勢在官場上亨通,再等我病發身故,迎娶二小姐為繼室,不至於落人口舌。


 


隻是聞輕語沉不住氣,不想看著他娶我,這才裝起了病。


 


我正要開口,卻有婢女衝進堂前:「出事了,二小姐和薛少爺吵起來了……」


 


原來今日薛雲舟趁著母親來聞家,自己悄悄去了聞輕語的院子。


 


我外祖父眯了眯眼睛,沒作聲。


 


娘親率先起身:「去看看,輕語還在病中,萬一吵紅了眼,薛少爺動了拳腳可……」


 


薛母氣急:「我兒可做不出這事!」


 


我們趕到時,薛母搶著上前推開了門。


 


入眼處榻上兩道交纏的人影,赤膊的男子還在動作,鴉黑的發垂落起伏,隱約可以瞧見身下女子的側臉,正是那臥病在床的聞輕語。


 


地上散亂著衣裳鞋子首飾,室內暖爐燒得正旺,溢滿曖昧鹹腥的味道。


 


不知是誰倉皇中叫了出來:「啊!薛少爺和聞二小姐偷情!」


 


薛母臉色煞白,將要發怒,卻陡然身子一顫倒了下去。


 


7


 


眾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床,榻上兩人都慌了神。


 


聞輕語動作飛快地縮進了被褥中,將腦袋裹得嚴實。


 


但她的側臉剛剛已落入眾人眼裡。


 


如今隻是掩耳盜鈴罷了。


 


薛雲舟一眼瞧見我,眼中流露出一絲難堪:「凌音,你聽我解釋……」


 


他匆匆披上外衫,就跳下床來想要拉我的手。


 


我娘親上前一步攔住他,怒聲道:「聽說薛家夫人惦記著讓我聞家姐妹同侍一夫,想來薛少爺真以為此事板上釘釘了。」


 


「竟敢白日裡在我聞家與庶女苟合,還要攀扯我音兒,當真是欺人太甚!」


 


薛雲舟臉色更白了三分,瘋狂搖頭:「不是的,我是被人設計了。」


 


我微微頷首,月芽立馬上前將窗子開了條縫。


 


涼風進來,將室內汙濁的氣息吹散了。


 


空氣裡那一絲異樣的香氣也隨之消失。


 


倚在婢女身上的薛夫人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她睜眼看見這番情景,尖聲驚叫:「定是聞輕語這小蹄子設計我兒!」


 


我娘親擺了擺手:「女子清白至關重要,何況二小姐尚在病中,如何能夠設計薛少爺?」


 


「薛少爺文武全才,身材健碩,傳了出去難免讓人覺得薛公子對病弱的二小姐起了歹心。」


 


薛雲舟辯解:「不是這樣的,我心悅的乃是凌……」


 


「住口!」


 


薛夫人眼神晦澀,匆匆制止他。


 


我娘親瞥了薛雲舟一眼,接著說:「前日裡薛少爺也親口答應了娶二小姐,薛少爺不忍未婚妻病重,一時情急想要救人,倒也能夠理解。」


 


薛夫人是個聰明人,當即點了頭:「正是如此。」


 


「小兒良善,救二小姐心切一時犯渾,還請璇安郡主恕罪。」


 


「我明日便差人提親,讓我兒迎娶聞二小姐。」


 


8


 


薛府的人走了。


 


薛雲舟落在後頭遠遠地看我一眼,神情滿是落寞。


 


這演技比起戲班子裡的臺柱子也不遑多讓。


 


我快走了幾步,到他跟前。


 


他低下頭看我,目露希冀,聲音裡也帶了歡喜:「凌音,你可是願意原諒我了?」


 


我笑了笑,淡聲道:「還沒恭喜雲舟哥哥抱得佳人歸,輕語容貌肖似她娘,明豔動人,可是個大美人。」


 


他微微一怔,聲音都發顫:「我發誓,我隻想娶你的……」


 


我搖了搖頭:「這不重要。」


 


「日後你若是願意,也可以與輕語一道喚我一聲大姐姐。」


 


薛雲舟的眼眶紅了,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接著說:「但我們終歸是沒有夫妻緣分,此前我送你給的那柄劍,還望你能夠歸還。」


 


我說的,是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薛雲舟低聲說:「凌音,你我真要如此嗎?」


 


我後退了一步:「薛少爺,做了選擇,就不能回頭了。」


 


送走了薛家人。


 


我趕回前廳時,外祖父已知曉這場鬧劇,正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他本是鐵血軍人。


 


此刻周身S意蓬勃,下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我爹唯恐被連累,找了個由頭就跑路了。


 


外祖父叱罵了幾句,看向我娘:「看看你自己找的這個男人,如此欺辱你與音兒!」


 


我娘嗤笑一聲,自嘲道:「年少眼瞎罷了,算我自作自受。」


 


「哼!」


 


外祖父氣道:「當日我與你哥哥們苦口婆心,你不聽勸。」


 


「現如今你倒是醒悟了。」


 


娘親笑了笑,隻是笑意未落入眼底。


 


她拿起帕子掖了掖眼角:「我要與爹爹說的正是此事,勞煩爹爹助我。」


 


「我要與聞照書和離!」


 


外祖父默立片刻,淡聲道:「方才我看那聞照書處處偏袒他那外室生的女兒,竟縱著她搶奪自己嫡姐的夫婿,枉為人父!」


 


「若不是薛雲舟品行不端,老夫定是要發怒的。」


 


「但你要和離,斷然不行!」


 


我與娘親異口同聲:「為何?」


 


外祖父站直身子,不怒自威:「聞照書有什麼資格與你和離?允歆,你該休夫!」


 


9


 


第二日,娘親便帶我去了宮裡觐見太後。


 


我和薛雲舟的婚事,當初是太後過了眼的,如今告吹自然得來回稟。


 


太後常年禮佛,更添慈悲色,待人愈發溫和。


 


聞言很是驚詫,要與娘親細聊。


 


室內銀絲炭燃得正旺,暖意燻人。


 


太後聽完,嘆道:「那薛家小子就算是被設計的,也是他先去了聞輕語的院子,說到底還是他本就有些心思。」


 


她看了我一眼:「凌音氣質端莊,處事大方,太傅府又不是什麼好去處,配他本就有些可惜。」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別難過,你的福氣在後頭。」


 


我坦然應了。


 


這薛家可沒有一個善茬,不嫁進去才是我的幸運。


 


聞輕語苦心經營,如願搶到了親事。


 


隻是,這一世沒有我外祖父的幫襯,沒有我幫薛雲舟打點貴婦圈子的交際。


 


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情比金堅!


 


娘親說完我的事,便提起了自己和離一事。


 


我找了個由頭退出來,撐了傘去外間透氣。


 


天寒地凍,冷氣襲面。


 


我在回廊上站了許久,娘親才笑著出來,衝我點頭:


 


「都妥了,你退婚,娘休夫。」


 


我便笑了。


 


庭院深深,銀裝素裹,天地間隻餘雪色,可我卻覺得四肢百骸都生起暖意。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璇安郡主嫁錯了人。


 


當年我娘在花燈節上遇見我父親,芝蘭玉樹。


 


彼時他剛考上貢士,談吐間頗有文採。


 


我娘還以為遇見良人,一見傾心。


 


哪知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隻為了擄獲她這個獵物。


 


她是京城身份最貴重的女郎之一。


 


父親戰功赫赫,前頭三個兄長。


 


隻得這一個女兒。


 


她六歲就被聖上賜為璇安郡主,受盡寵愛。


 


京中一眾世家子弟都想要求娶她。


 


可她卻愛上了一個門庭衰微的男人。


 


後來,她苦苦哀求才逼得親人同意的婚事,並沒有成為一段佳話。


 


成婚後,聞照書原形畢露。


 


沉迷尋花問柳,無心科舉仕途。


 


外祖父為了不讓女兒難堪,給我父親謀了個翰林院侍讀學士的闲職。


 


但我父親自視甚高,覺得這從四品小官分明是嶽家瞧不起他。


 


越發混賬起來,甚至寵妻滅妾。


 


我娘親在日復一日的磋磨裡,早已失了愛意,對他厭惡至極。


 


上一世,她不爭寵也不管事,隻想安穩地過好自己的日子。


 


偏偏,我父親如此狼心狗肺。


 


竟在外祖父家沒落之後,將我娘親獻到他人榻上。


 


她年輕時看走眼一次,便錯付了一生。


 


我將手爐放到娘親手裡,摸到她手心暖暖,才開口:「這次,我們會贏的。」


 


10


 


這日傍晚。


 


我收到了薛府送來的一柄劍。


 


這是我外祖父在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


 


我覺得外形很是秀氣好看,便拿來贈給了薛雲舟做定情信物。


 


但我不知道,這柄劍名曰「弑清」。


 


當今聖上名諱「燕清」。


 


上一世,這柄劍成了我外祖父謀反的證據。


 


一同呈上去的,還有薛雲舟送給我娘親的生辰禮,張大畫師的那幅雪景圖。


 


上面有五棵松樹。


 


聖上登基前,曾經歷九子奪嫡。


 


他以計勝出,在雪天親手S了自己五個兄弟。


 


一柄劍,一幅圖,點滴細節皆是巧合。


 


整個奉國公府,因此消亡。


 


娘親將劍收了起來:「如今這栽贓陷害的證據拿了回來,我心裡才安穩。」


 


至於那幅畫,我也早早為它想好了去處。


 


我與薛雲舟正式退婚之後,聞輕語與薛雲舟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


 


那日兩人在人前被發現奸情,沒能真正成事。


 


聞輕語病情未消,仍臉色衰敗。


 


即便如此,她還是勉力撐起身子,化了妝面趕來與父親同食。


 


飯還沒吃兩口,聞輕語就落了淚。


 


父親心疼道:「可是身子不爽利?」


 


「你且放心,後日你與薛家小子大婚過後,你這病就會好……」


 


娘親咳嗽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輕語可是為嫁妝煩惱?」


 


聞輕語低眉斂目:「母親,輕語自知自己得了怪病不該苟活於世,可是輕語年紀尚小,實在不想去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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