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身來,看向我的母皇,認真作答:「兒臣知曉。」
「是因為兒臣和皇姐的關系僵硬,鬧得不可開交。」
這絕不會是一個皇帝,或者說是一個母親想要看到的場面。
我自以為已經清楚母皇的想法,卻沒想到母皇薄唇微啟,隻回了一個:「錯!」
「我知道今天是你皇姐陷害你。」母皇的聲音如同一聲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猛地抬頭,有些不解:「孩兒不懂母親的意思。」
既然知道是李溫慈故意以身做局來陷害我,為什麼要偏袒她而來罰我?
母皇喝了一口我的那已經涼透的茶水,而後才開口解答我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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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你是因為你蠢笨。
「你如今已是皇太女,現在你和你皇姐不和之事已經鬧得滿宮皆知,沸沸揚揚。
「而今,你連你皇姐的這樁小事都處理不好,以後如何處理國事?
「你說,你該不該罰,該不該打?」
我愣了一下,猛地在地上,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我和李溫慈的事情,母皇全部都看在眼裡。
不過她並未出手幹預,隻為了看我如何處理這檔子事情。
卻沒想到,我和李溫慈的事暗地裡無法調和,最後鬧到了她的跟前。
這才有了這十杖罰,還有今晚的教誨。
在我滿心滿眼想跟李溫慈爭個高低,鬧個天翻地覆時。
母皇特意過來告訴我,這些都是小事,我若是再拘泥於這些小事,往後恐難成就大事。
我已經是皇太女,若無意外,母皇百年之後,便是我繼承大寧國。
到那時,難道我還要跟李溫慈去爭這些兒女情長、家長裡短嗎?
我漲紅著臉:「母親,兒臣明白了,兒臣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絕不會再讓此事發生第二次!」
母皇欣慰地看著我,她臨走前讓我不用再抄了。
我笑著應了,晚上的燈卻沒停歇,一直到第二天將書寫好的《中庸》放在了母皇的案臺前。
母皇疼惜我,可我也不想讓她失望。
12
我受了傷,卻沒有休息,第二日依舊去了上書房。
隻是我沒想到,李溫慈也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來了。
她坐在最後面的用軟墊堆砌起來的座位上,因為昨日出血的關系,臉白如紙,連呼吸都微弱。
「她不該來這。」程遠燁靠近我低聲說,「上課費神,可我瞧著她累得要睡過去了。」
確實,我一夜未睡都沒有她那麼憔悴。
聽說她是特意找母皇恩準來上書房,可憐地說著隻要能旁聽,她做什麼都甘願。
母皇應允了她的要求,讓大太監帶她來,唯一的要求是不讓她打擾到其他人上課。
本來李溫慈要坐在程遠燁的旁邊,卻被太監借口吵鬧,把位置搬到了最後。
李溫慈氣得要命,指著那太監罵了幾句,而後就沒了力氣,變成這般可憐模樣了。
或許是察覺到我和程遠燁的視線,李溫慈掀起眼皮,努力想朝程遠燁露出一個笑臉,可實在是沒有力氣,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我收回視線,嘆了口氣,不再看她。
下課後,待眾人走得差不多,我特意去找了李溫慈。
她坐著,靠著軟墊,而我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問她:「這一切值得嗎?」
從一開始萬人敬仰身體康健的女皇。
到如今被大一些的風一吹都能病倒的模樣。
李溫慈艱難地仰頭看著我,嗤笑一聲道:
「你懂什麼。
「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東西。
「隻要你叫一聲疼,母皇就恨不得替你疼,抱著你心肝寶貝這樣叫。」
「而我呢?」李溫慈聲音帶著一股子怨恨,「不論我做得多好,母皇都覺得我還不夠。」
「甚至連我年少時的那束光,程遠燁,也被她偏心許給了你。」
她垂眸看向自己孱弱的身子,纖細無力的雙手,如同催眠一樣告訴自己:「如今我走上了你上輩子的路,我才會是程遠燁愛的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人,那個他想要照顧一輩子的人!」
「哪怕我如今……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溫慈SS地盯著我說:「他會愛我!」
她很篤定,我靜靜地看著她,這個我一母同胞的姐姐。
良久後,我嘆了口氣對她說:「姐姐,讓我幫你如何?」
13
李溫慈滿臉不信任,幾乎是帶著譏諷道:「我上輩子害S了你,你會有這麼好心?」
「可是你又怎知上輩子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輕聲問她。
李溫慈一愣,她嫉妒我,我又何嘗不羨慕她。
我的姐姐啊,上輩子她站在權力的最高處。
她不知,我俯下身子隨著眾人一起高呼女皇萬歲時,心裡也是嫉妒她的。
「呵。」李溫慈冷哼一聲,眯著眼打量著我,像是在思考我說的話的真假。
半晌過後,她問我:「你要如何幫我?」
我輕笑一聲,指了指她旁邊的座位問:「就先讓你想要的東西實現如何?」
李溫慈將信將疑,直到第二日,看到坐在自己軟墊旁邊的程遠燁後,眼睛才瞬間亮了起來。
程遠燁溫和地笑著跟李溫慈打招呼,細心地為她鋪好桌墊,還隨身帶了解餓的小點心。
上書房一上午的課,李溫慈慘白的臉上一直浮著紅暈,難得有了血色。
她跟程遠燁有了肢體的接觸,光憑這個,就讓她心滿意足。
因著這件事,李溫慈總算是對我有了好臉色。
她攔下趕著去上騎射課的我,坐在軟轎上,高高在上地通知我:「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不過,你真的願意把他讓給我嗎?」李溫慈撩開簾子,認真打量著我的神情。
我咧嘴笑笑,滿臉誠懇:「願意的。」
你將江山讓給我,我讓你一個男人又有何不可啊?
而且她不知道,程大將軍家兩個能文能武的嫡子。
一個會繼承其母的衣缽,去邊關S敵保家衛國。
而另一位則會配給陰女,貼身守護,以免陰女遭人毒手。
上輩子,我跟程遠燁,並不算真正的夫妻。
陰女體虛,就連同房都不能,更別提生娃,我跟程遠燁更像好友。
他了解我的一切需求,能讓我舒心,讓我活得舒服。
昨日我隻是稍提點了一下程將軍,她便跟程遠燁夜談了一番。
第二日,程遠燁就將自己的所有目光都放在了李溫慈的身上。
這是李溫慈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少年時的白月光,滿心滿眼地都是自己。
這種快樂,讓她哪怕身體孱弱,也多了幾分力氣。
「若你真不和我搶,那我便還是你的好姐姐。」
李溫慈也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意。
我也朝她笑,我是最巴不得她身體康健、每日快活的人了。
我還希望她能和程遠燁白頭偕老,長命百歲。
好好地用自己的健康,來供養我大寧國的國運!
14
我十二歲那年,朝中已有我的一席之地。
朝中議事,文武大臣們也會下意識看我的臉色。
這一年,李溫慈生了一場重病,日漸消瘦,每日咳嗽,都咳出血來了。
我日日去看她,親自為她熬藥,一口藥一口蜜餞地喂她吃下去。
滿朝文武,乃至京城百姓,都誇我們手足情深,說我不顧自己身子安危貼身照顧姐姐,如此良善,實在是眾人之楷模,為國家大幸!
李溫慈卻不想看到我,每次我去,都要問我:「程遠燁呢?」
「他為何不來看我?我要他來照顧我!」
我耐心地喂她吃完了藥,才開口道:「你們都未曾訂婚,若是他親自來貼身照顧你,那傳出去可是會被別人笑話的。」
男女大防這件事,李溫慈應當比我更清楚才是。
她抿了抿唇,虛弱地躺在床上。
這副弱不禁風的身體,讓她連自己去見程遠燁的勇氣都沒有。
而我看著李溫慈生不如S的模樣,松了口,承諾她身體再好一些,能幫她傳一封信給程遠燁。
李溫慈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口一個好妹妹,拽著我不松手。
同年,我替李溫慈給程遠燁傳了一封信,程遠燁未回信,隻讓人捎來了一份桂花糕。
說是他親手所做,期盼李溫慈早些好起來。
李溫慈信了,吃得滿臉幸福和甜蜜。
而我查出,程遠燁最近留戀煙花之地,和一位清倌兒走得很近。
我十五歲那年,母皇讓我監國,準備收拾收拾去遊歷大好河川。
李溫慈在這年,求母皇賜婚,和程遠燁成了未婚夫妻。
同年, 她查出了被程遠燁藏在外面的那個小倌兒,兩人鬧得不可開交。
李溫慈第一在我面前哭得真切:「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到底是為什麼?」
「妹妹, 你不知道,我帶人去找他時,他和那不要臉的賤貨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
李溫慈哭得不能自已, 我批改著奏折,百忙之中抬起頭來問她:「他竟如此混賬?不如我解除了你們之間的婚事,為你再擇新人?」
「不可!」李溫慈驚叫出聲,連忙搖頭, 「我隻要他。」
「哪怕他現在負了我, 可我知, 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會回頭好好愛我的。」
李溫慈十分篤定,而我淺淺地瞥了她一眼,不再說替她換人的話。
15
李溫慈二十歲那年, 順理成章嫁給了程遠燁。
而我也在這一年,成為了大寧國新一任女皇。
「怎麼會這樣?」李溫慈臉上驟然流下兩行清淚,「怎麼會是你?!」
「-這」而同年, 李溫慈因為程遠燁多看了兩眼自己身邊的宮女而大吵大鬧。
她身子虛弱, 無法與程遠燁圓房, 又不準程遠燁和其他女子有染。
程遠燁冷了她一陣,惹得李溫慈哭著來找我告狀。
可等我說「那我下道旨狠狠地罰他!」時。
李溫慈又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說著不行。
他們兩人相愛相S,每次都是程遠燁讓步, 李溫慈勝利。
我二十歲那年,減輕賦稅徭役、重農業輕商業。
這一年,大寧國所有的百姓都過了個好年,所有人都吃得上白米飯。
同年, 程遠燁睡了一個小丫鬟,那丫鬟還懷了身孕。
我以為李溫慈還會找我鬧,卻沒想,她一直隱忍了十個月。
待那小丫鬟生下兒子後,李溫慈拿著一把剪刀,剪斷了程遠燁的下體。
她賜S了那小丫鬟, 將丫鬟的兒子抱到了自己屋裡養著。
我二十五歲那年,我大力扶持商業, 商人也有科考權利。
這年, 大寧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 商人帶著家財從各國湧入。
母皇遊歷歸來,笑著誇我:「我兒大才!」
同年,程遠燁上書求和離,李溫慈卻SS抓著他不肯放手。
咬S了不可能和離, 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離。
兩人鬧了一輩子, 一輩子都沒能分開。
而我每日勤懇上朝,為大寧國操心了一輩子。
我這輩子無兒無女,臨終之際,將皇位傳給了宗族裡過繼來的宗子。
我S後, 被人稱之為孝惠光武女皇。
這輩子,大寧國國泰民安,我也無悔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