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將軍暗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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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些年很拼命,捷報頻頻傳回京師,許是為了鈺顏在京師過得再有底氣些。


鈺顏嫁給祁珩的第三年,太子謀反,皇後一黨倒臺。


 


我隨魏謹被召入京的時候,鈺顏和祁珩遠遠就在宮牆之下等著我們。


 


我跳下馬準備抱住鈺顏,卻遠遠瞧見她朝我們欠了欠身子。


 


我愣在那裡,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時,祁珩才從車上下來。


 


說實話,那瞬間,我竟沒認出他。


 


祁珩長得本就有些異域風情,此時換上華服,竟也有了幾分皇室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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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謹抱住鈺顏,眉頭更深了幾分。


 


“怎的還瘦了?可是過得不舒心?哥哥回來了,自會給你做主!”


 


鈺顏卻抓住他,低頭一臉的羞赧。


 


“哥哥,倒不是病了,隻是……你快要做舅舅了。”


 


魏謹愣在原地,突然笑了一聲,隨後退了幾步仔細看著鈺顏。


 


這件喜事,衝淡了我和魏謹對這次謀反之事的諸多猜疑。


 


15


 


聽鈺顏說,皇後一族被貶,昔日榮華付諸一炬。


 


“皇後位高權重,大皇子又是太子,何須急在這一時……”


 


我喂著鈺顏湯藥,她卻支支吾吾地看向我和魏謹:“因為,我。”


 


魏謹的捷報,於皇後而言,並不是什麼喜事。


 


不知何時起,京師流言四起。


 


說魏小將軍英明神武,是天選之人。而太子資質平庸,魏謹為臣他為君,簡直是屎盆子鑲金邊。


 


就連魏謹是皇上私生子這種話,都傳了出來。


 


皇後狗急跳牆,竟將心中憤恨,報復在了留在京師的鈺顏身上。


 


“傷在哪了?”魏謹聽到這,噌地一聲站起來。


 


鈺顏搖頭:“沒,是下毒,是珩哥哥救了我,打翻了皇後欽賜的藥。”


 


魏謹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坐了回去。


 


“可我聽說,皇後自戕在了宮裡……”


 


鈺顏眼神暗了下去:“嗯。陛下怕此事傳到哥哥耳朵裡,會傷了軍心,於是便下令囚禁了太子,誰承想他竟狼子野心,造了反。”


 


“還好,哥哥臨走前,留給我一隊兵馬,珩哥哥帶著才救了陛下。皇後不堪受辱,便自戕了。”


 


鈺顏眼神閃躲,聲音也壓了下去:“臨S前,還寫下毒害皇子,讓陛下子嗣凋零的認罪書。”


 


我和魏謹面面相覷,似是已察覺到這其中的貓膩。


 


不過魏謹想的是皇室的明爭暗鬥。


 


而我,想的是祁珩。


 


16


 


我在後院,遇到了正在賞梅的祁珩。


 


他早已沒了當年的落魄模樣。


 


我瞥見他那身華服,與當年後院裡被整的少年,判若兩人。


 


我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奴婢,拜見殿下。”


 


那雙靴子踩在雪地,一步步靠近我。


 


“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將頭低得更深,聲音卻是極盡疏離。


 


“殿下不也是,今時不同往日。”


 


他想要伸手扶我,卻被我躲開,自己站了起來。


 


他的手停在半空,略顯尷尬,輕笑一聲甩了甩袖子。


 


“阿憐,好久不見。”


 


我噗嗤一聲笑了。


 


“殿下說笑,這些年派去的探子,難道沒一個人跟您說過我們的近況?”


 


這些年,魏謹專心應戰,自是不會發現,那些兵裡混入了幾個日日窺探我們生活的賊子。


 


“阿憐,何出此言呢?”他笑著看我,滿眼的嘲弄。


 


“這般下三濫的手段,除了殿下,我著實想不出別人。阿憐也是不堪殿下所望,悉數斬S,一個不留。”


 


我話音剛落,他竟笑出了聲,看著甚是開心。


 


“果然,還是阿憐最了解我。”


 


他也不再否認,而是挑了挑眉,一臉的委屈:“阿憐也是心狠,這些年,竟真的一條消息不肯讓我知道。”


 


人有了權利,果然不同,他不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情緒隻敢藏在眼底。


 


我剛想離開,卻突然想起心中疑慮。


 


祁珩與我一同長大,琴棋書畫不在話下,可是醫理,從未有過涉足。


 


“與殿下相識多年,還不知殿下竟精通醫理,一眼便瞧出皇後賜予鈺顏的湯藥裡有劇毒,當真是,深藏不露。”


 


我SS地盯著他,企圖看出一絲紕漏。


 


他卻站在雪地的梅花樹下,背起手來,笑意盎然。


 


“過獎。”


 


17


 


魏謹說,祁珩對鈺顏的好,京師人人皆知。


 


可祁珩的所作所為,終究是讓我心中隱隱不安。


 


我想了一夜,看著鈺顏日漸憔悴的臉。


 


我對魏謹說,我要留下。


 


“魏謹,去立你的戰功吧。我要陪著鈺顏,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我知道,你需要我這樣做。”我抓著他的手,他看著我許久,將我攬入懷中。


 


數年徵戰,我與他出生入S,有些話不必說,也會懂。


 


“阿憐,等我回來,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心下有股暖流四下散開,在他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


 


等他回來,等鈺顏生下孩子,一切都會好。


 


我這一生,都會好。


 


18


 


魏謹走後不久,聖上駕崩。


 


不出所料,祁珩作為唯一健全的皇子登了基,封了鈺顏為魏貴妃,寵冠後宮。


 


我整日陪在鈺顏身邊,用蹩腳的針線給她還未出世的孩子,做著小鞋子。


 


“憐姐姐,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懷孕之後,她似乎話多了些,人也似從前那般開朗了。


 


我笑著看她,摸了摸肚子:“這麼大的肚子,說不定一舉兩得了!”


 


她紅著臉嬌嗔的時候,祁珩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


 


“在說我什麼壞話?”


 


鈺顏跑過去,將祁珩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陛下,您摸摸看,臣妾這幾日摸著,總感覺他在動。”


 


“真好。”


 


自那日後,祁珩便日日派人送來補品,還專門派嬤嬤變著法給她做,看著吃完才能回去復命。


 


鈺顏歡喜地摸著肚子,眼睛裡卻噙著淚。


 


祁珩待她一點好,便讓她忘了這些日子,祁珩東一個貴妃,西一個美人的。


 


“我從來都知道,他做了皇帝,這都是在所難免,但我總會想起在將軍府的日子,憐姐姐,那時候,隻有我們四個人,真好。”


 


“祁珩,對你真的好嗎?”我忍不住問她。


 


她愣了一下,轉而失落地摸著肚子。


 


“憐姐姐,是不是在你和哥哥眼裡,我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笨丫頭?”


 


“小時候爹爹走得早,哥哥也還是個孩子,卻要被逼著上戰場。那會我就哭,就鬧。”


 


“後來有一次,哥哥因為擔心我,一時分心,在戰場上受了很重的傷。是祁珩哥哥陪著我,照顧我,告訴我,隻有我好,哥哥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從那以後,我便每日都讓自己開開心心,笑著看哥哥。這樣,你們就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的事。”


 


她流著淚看我,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憐姐姐,若是哥哥問起,你一定要告訴他,我很好,我真的過得很好。”


 


我的鈺顏,原來從不是那個將軍府無憂無慮的大小姐。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護佑著魏謹。


 


19


 


鈺顏的孩子在她肚子裡隻待了八個月,便等不及地想出來。


 


那是個雨夜,電閃雷鳴,伴著鈺顏的嘶吼聲,劃破了整個皇宮。


 


我的手被鈺顏生生抓出了血痕。


 


“陛下,正在商討國事,實在抽不出身……”


 


我小聲安撫著她:“你忍忍,我去幫你尋他。”


 


剛欲起身,卻被她拽了回去:“憐姐姐別走……我不想一個人……”


 


她額頭上豆大的汗和著淚水,這樣痛苦的聲音,竟被生生阻擋在了祁珩的殿外。


 


“貴妃娘娘體弱!怕是……怕是撐不過去!”


 


太醫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就給鈺顏判了S刑。


 


我這般經歷過生S的人,卻承受不起鈺顏像薄紙般癱軟在榻上。


 


我踉跄地衝過去,用劍抵住太醫的脖頸。


 


“救娘娘,若是今日救不了,別說魏家不會放過你,我先S了你!”


 


太醫擦著汗,又重新爬回了賬裡。


 


我一時身體酥軟,劍也落在了地上。


 


燭火搖曳的一瞬間,我聽到鈺顏在喚著我的名字,我恍惚著回神。


 


“憐姐姐……照顧好我哥哥……”


 


那聲音似風,飄過我的耳邊,吹向了外面的風雨。


 


連著屋內的暖色燈火,也一並吹滅了。


 


鈺顏S在了那個雨夜,連著她和祁珩的兒子。


 


太醫說,鈺顏的身體,是多年的陰鬱成疾造成的血崩。


 


“陰鬱,成疾?”我跪在鈺顏床前。


 


那張昔日總是紅撲撲的小臉,此刻卻是掛著淚的慘白。


 


“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陰鬱成疾?”


 


我哭著哭著便笑起來,是真的啊,為什麼沒人回答我?


 


魏鈺顏這樣的人,怎麼會陰鬱成疾?


 


20


 


我渾身上下滴著水,弄髒了祁珩的大殿。


 


“不看看自己的兒子嗎?”


 


我將懷裡的木盒高高舉到他面前。


 


那孩子不足月,卻已然有了男孩的樣子。


 


祁珩緩緩從高座上走到我面前,接過木盒。


 


血順著他的胸口流下來,他卻好像沒有絲毫的驚訝。


 


祁珩苦笑一聲,SS抓住了我拿匕首刺向他的那隻手。


 


那一刻,我流下一行淚,像隱忍的野獸。


 


“鈺顏S了,你為什麼還要活著!”


 


我拔出匕首,他倒退幾步跌坐在臺階上。


 


“你為什麼不去!她到S,都在想她的珩哥哥為什麼不去看她。”


 


我緩緩走向他:“她那樣好的一個人,你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去招惹!”


 


“祁珩,我真後悔,沒有早點S了你!”


 


我衝向祁珩,隻差一步的時候,從他身後卻竄出一個人,一腳將我踹開。


 


再抬頭時,劍已經架在頸上。


 


“別S她……”


 


這是祁珩昏迷前,對那個手腕處有梅花刺青的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祁珩命大,抑或者是我太廢物。


 


總之,他沒S。


 


我被人押著進了天牢,待了不知多久。


 


21


 


聽說陛下醒了,聽說貴妃薨逝國喪七日,聽說,魏謹回朝了。


 


我心有悸動,等了他許久,他卻遲遲沒有來見我,許是心裡怪我沒有護好鈺顏。


 


這麼想來,我是該給他一個交代。


 


我打破瓷碗,劃破手腕揚著給牢頭看的時候,他定以為我瘋了。


 


果然,再睜眼時看到的是,祁珩的臉。


 


“這麼想見到我啊?”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臉,絲毫沒有因為鈺顏的離去而有半分的悲傷。


 


“鈺顏呢?”我虛弱地看向他。


 


他的手指在我臉龐停頓片刻,轉而深吸一口氣盯著我。


 


“埋了。”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掙扎著就要起身。


 


祁珩重重壓住我受傷的手腕,我疼得立馬又摔了回去。


 


“嘖?又想S我啊……阿憐,你這個樣子,可不行。”


 


我咬著牙,SS地瞪著他。


 


“哈哈,不愧是魏謹教出來的,連恨我的眼神,都是一樣的。”


 


聽到魏謹的名字,我的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魏謹……你把魏謹怎麼了?”


 


祁珩用一種極為陰冷的眼神看著我,嘴角卻是掛著淺笑。


 


“沒什麼,隻是他當眾刺S朕,被安了個謀反的罪名而已。”


 


他越說,竟還有些委屈的意思,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他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我即便想保他也保不住。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想。”


 


我驚恐地看著他,心下慌得很。


 


“不可能,你抓不住他……”


 


祁珩點了點頭。


 


“這倒是。但他因為鈺顏的S亂了分寸,竟然隻身入了京,據我所知,他唯一的那支精銳還給了鈺顏,如今,也在我手上。”


 


“他不會自亂分寸……你跟他說了什麼,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祁珩摸著我手上的傷,竟撅了噘嘴。


 


“其實也沒什麼,我隻是跟他說……”


 


我隱隱覺得不安,果然祁珩微啟薄唇,說出了我最害怕聽到的那句話。


 


“魏鈺顏,是我S的。”


 


22


 


祁珩說,人隻有在扮演弱者的時候,才需要隱藏。


 


而當你身處高位的時候,你自然是不需要什麼秘密的。


 


他說,若鈺顏懷的是女兒,他是真的考慮過,將她養在後宮頤養天年的。


 


可偏偏鈺顏肚子裡的,是個男孩,是祁珩視為催命符的存在。


 


於是他在鈺顏的飲食中,日日放藥,讓她早產,卻不想鈺顏竟也隨著那孩子一並去了。


 


“我其實,沒想S她。”


 


祁珩說這話時,有一瞬的恍惚,但也隻是一瞬,他又換上了勝利者的笑容。


 


“也好。若不是她S了,我也沒這麼快拿下魏謹。”


 


我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指甲嵌進肉裡,竟都蓋不住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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