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舍不得我,盤算著在我離開前,幫我定下一門婚事。
但我無心於此。
於是,當母親拿著某張男性的照片,問我意見時,我嘆了口氣。
“媽,我不想聯姻,這家裡有哥哥一個人聯姻就行了,我要自由戀愛。”
“傻丫頭,不是聯姻,媽媽這不是在給你挑嘛,這些可都是精選的英年才俊,看上了就去見見,年輕人要談點戀愛吧,你總不能一輩子孤身到老吧。”
我衝她撒嬌:“媽,我才22歲,要是一輩子不結婚,我就一輩子賴在你身邊。”
她揉了揉我的頭,笑罵道:“我可不想養一輩子老姑娘,爸媽總會走的,趁還在,得把你託付給一個靠譜的人。”
我本打算委婉拒絕,但門口傳來開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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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傅承晏。
我心中微動,扯起笑意,主動跟媽媽開了口。
“媽,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門口的腳步聲突然停下了。
母親好奇又意外:“誰呀?”
“一個很好的朋友,但他家窮,我怕你們嫌棄,所以一直沒說。”
媽媽臉上浮現出驚喜。
“真的?隻要他對你好,窮點沒事,可以入贅傅家。”
“聊什麼呢?”
傅承晏終於走進了客廳,掛著淺笑,眼底卻是徹骨的冰冷。
母親笑呵呵:“雙喜臨門,承晏你要訂婚了,曉曉也有中意的人,我真是能放心了。”
傅承晏蹙眉,想說什麼,但父親站在二樓書房門口喊他。
“公司最近那個對非業務,我找你談下。”
傅承晏喉頭一滯,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恭敬道。
“好。”
隻是看向我的眼睛,仿佛是虎豹盯著它們的獵物般。
裡面是濃得化不開的警告和佔有欲。
15
夜裡,傅承晏再次闖進我的房間。
他喝了酒,靠近我時,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極致危險的氣息。
他大步一跨,將我逼到了牆角。
“曉曉,你說謊,你哪有什麼喜歡的人,你喜歡的人,隻有我。”
我好整以暇地瞧著他痛苦的模樣。
白天那番話,我是故意說給傅承晏聽的。
這輩子,我要他痛苦,要他被道德感折磨,要他被後悔吞噬,要他永永遠遠不能安生。
他將頭埋進我的肩,然後以一種絕對擁有的姿態將我困住,聲音哽咽。
“曉曉,我求你了,你別鬧了,我不會和白玥結婚的,你再等等我。”
今晚的傅承晏似乎比那天渾身是傷時更加脆弱。
他的哀求如同輕飄飄的泡沫,我的心裡隻有快意。
“傅承晏,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心的哥哥?”
他沒有半點生氣,隻是扯著我的衣角。
“曉曉,你告訴我,你其實都記得,你是重生的,對嗎?”
他像是被壓抑到了極點,眼眸猩紅,指尖顫抖,最後這句話喑啞至極。
“求你了,曉曉,別再騙我了……隻要你願意承認,以後的風雨,我來替你承擔。”
如果說,這句問話是最後一根稻草的話,那我欣然願意為他放上。
我笑得明豔無辜。
“哥,你最近真的好奇怪,說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懂啊。”
傅承晏眼裡的光熄滅了。
他渾身脫力一般,身體僵直,木然地垂下了手,喃喃自語。
“為什麼隻有我重生了……我以為是上天在給我機會……”
我冷冷瞧著他。
我知道,我不過是他孤獨荒蕪的花園裡,偶然飛入的一隻蝴蝶。
打破了原有的S寂,成為了他生命裡,僅有的變數與叛逆。
他以追逐蝴蝶為借口,想要逃離那片孤獨的葬身園。
他想要自由,卻不在乎蝴蝶想要什麼。
傅承晏,像你這麼自私的人,怎麼會求得神的祝福?
16
第二天,傅承晏就單方面宣布解除了婚約。
父親將他關了起來。
家裡安靜得可怕,彌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我照常準備著出國手續,對其他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隻有一個人,沒有放過我。
我剛出門,就被等候已久的白玥攔下。
她沒有化妝,頭發也有些亂,眼下發青,臉上帶著扭曲的恨意。
衝過來就想掐我的脖子。
“你害我名聲掃地,現在還逼著承晏解除婚約。”
“你個賤人,變態,喜歡自己的……”
沒等她說出那兩個字,我就扇了她一耳光。
她更瘋狂了,想來撕扯我的頭發和衣服。
我鉗制住她的雙手,然後扭到她身後。
她嘴裡罵罵咧咧的,聽得我太陽穴直跳。
“傅安曉,你這種變態,你不得好S!”
“我就應該安排輛車,把你撞S,橫屍野外,發爛發臭!”
我勾起嘴角,奮力將她往外拖。
“白玥,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
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驚慌。
因為我將她推倒在了馬路上,同時,一輛白色面包車向她飛速行駛過來。
隨著她的一聲尖叫,面包車減了速,但仍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她。
我知道,我不能S她,但我至少,可以讓她感受一遍我當初的絕望。
透過車窗,我又看到了少年那雙清冷的眼。
17
白玥小臂骨折了,白家的人上門來討說法。
我把跟白玥的對話錄音拿了出來。
客廳再次陷入了寂靜。
“你這個賤人,陷害我!”白玥抓狂地大喊大叫。
白家父母氣得手都在抖。
“呵,不愧是野種,貪婪歹毒。”
我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們白家這是什麼意思?”
“呵,傅夫人,有些話我就不直說了,她是養女,你們不心疼,但她撞的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絕不會放過她,我一定要讓這小野種坐牢。”
不知是對方強硬的態度,還是白父嘴裡一個又一個的野種惹怒了媽媽,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我抬頭笑道:“我不過是一個野種,你們起訴我,那我也會行使自己的權利,我坐牢不要緊,你們嬌貴的女兒怕是吃不起這個苦。”
還沒等白家父母發怒,我媽先怒呵出聲:“你在說什麼!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為了你管自己叫野種的嗎?”
我看著暴怒的媽媽,沒說話,隻是將頭偏向另一側。
那裡是一面空曠的牆,中間是一副全家福。
有爸爸、媽媽、傅承晏,還有一個笑得可愛的小女孩,但不是我。
這張全家福在家裡掛了二十多年,從未被取下過,而自從我來到傅家,就再也沒有照過一張合照。
十幾來年,我時常會在這張照片面前停駐。
心裡有過感恩,有過愧疚,也有過嫉妒。
女孩的名字,叫傅安曉,而我,也叫傅安曉。
我很愛他們,可我的身上畢竟沒流有與他們同樣的血。
我知道,我的愛說不出口,也得不到回應。
白家父母嘴裡發出嗤笑,爸媽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就在白母趾高氣昂,打算繼續審判我時,一直沉默的父親開了口:“夠了!”
“婚約取消就取消了,你們也聽到我女兒的話了,大不了互相起訴,你們的女兒是女兒,我傅震霆的女兒,就不是女兒嗎?”
父親用手掌用力拍了拍茶幾,聲音憤怒高昂。
我渾身顫了顫,鼻頭發酸,眼眶湧出熱意。
沒有想到,父親最後會站出來,為我說話。
白家父母的臉色變了又變,還是黑著臉走了。
他們清楚,若是傅家力保我,他們是承受不了傅家怒火的。
18
咖啡廳裡,少年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他還睜著那雙清冷的眸子,盯著我。
“你要出國?”
“所以你是來跟我道別的嗎?小園。”
他叫許景安。
我小時候在孤兒院裡,最好的朋友,現在也是。
在那段充斥著飢餓、寒冷與孤獨的時光裡,我們是彼此唯一的慰藉。
他說我太瘦了,會將每周隻能領到一個的蘋果分我一半,會在打雷時,捂住我的耳朵,會在我睡不著想媽媽時,給我講那個已經重復到爛的故事。
後來,我被傅家領養,拿到零花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請他一起吃飯。
我資助他上完了高中,他沒再念大學,而是拿起了唱歌的話筒,輾轉於各地駐唱,很快就將我給他的錢還給了我。
傅家希望我是完完全全的傅安曉,不想我與過去有任何糾纏,我隻能偷偷與他聯系。
我能斬斷與拋棄的過往裡,不包括許景安。
我成為不了完全的傅安曉,小圓也需要有她存在過的痕跡,有記得她的人。
他知道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也知道那人將我蠱惑後又拋棄。
所以,他站在了那個會所的舞臺中央,也握住了開向白玥那輛車的方向盤。
而此刻,他眼裡滿是落寞,卻還是溫柔地對我笑。
“許景安,你英文歌唱得好爛,要不要跟我一起向英國人學習下。”
他那雙清澈冰冷的眼睛,終於被春日暖陽融化,匯成了溫柔的涓涓細流。
19
跟許景安告別後,我獨自打車回家。
卻在下車後不久,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套上了袋子。
我心髒瘋狂亂跳。
有人要綁架我。
直到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都在猜是白家的人。
可沒想到,一睜眼,卻是傅承晏的臉。
昏暗的地下室裡,傅承晏眷戀地撫上我的臉,神情帶恨。
“曉曉,你真的喜歡那個鴨子?骯髒卑賤,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為了他,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我嗎?”
我暗暗掙扎著手腕處的繩索,可傅承晏系得太緊了。
“傅承晏,你是我哥。”
他被我激怒了,瞬間暴起。
“別叫我哥哥,你不是一直不想我當你哥哥嗎?”
傅承晏聲音哽咽,眼底滔天的憤怒明明恨不得掐S我,撫摸我的動作卻輕柔得要命。
“曉曉,你以前那麼喜歡我,為什麼不一直喜歡下去?”
“傅承晏,你為什麼喜歡當喜歡妹妹的變態?”
我咧開嘴嘲笑他,笑聲不斷在地下室回蕩。
他嘴角苦澀:“變態又如何,至少,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跟別人遠走高飛的,曉曉,你應該永遠陪在我身邊。”
“你跟蹤我?”
“我隻是為了你的安全,在你的手機裡裝了東西。”
他臉上毫不在意,仿佛已經將我劃作了他的私有物。
外面傳來砸門的聲音。
我衝他一笑,“傅承晏,能追蹤到我位置的,不隻你一個。”
門被砸開了,許景安衝了進來,將傅承晏一拳打倒在地。
他的身後,是憤怒至極的爸媽。
傅承晏跪在地上,不顧狼狽:“爸,媽,求你們了,別送曉曉走。”
我爸抄起一旁的凳子,衝上來砸在了傅承晏的背上。
“逆子!你這是作孽啊!”
傅承晏的背徹底彎了下去,白色襯衫很快滲出血來,他卻艱難地再次挺起背。
“爸,我和安曉根本不是親兄妹,為什麼我們……我愛她……”
又是一記重擊,我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這一世,我終於把傅承宴也拉下了泥潭。
無論哪一世,他愛的從來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許景安將我背走時,我回頭看了傅承晏最後一眼。
他的眼裡蓄滿淚水,目眦欲裂。
那雙墨色的眸子裡是不甘與挽留,手朝著我的方向直直地伸著。
像是想要抓住他已經愈飛愈遠的蝴蝶。
我決絕地轉過頭,斷絕最後一絲念想。
蝴蝶停留在你的手上時,你嗤笑、拍打它,又何必在它拖著殘翅飛走的時候挽留呢。
20
機場的安檢口外,許景安拿著我的行李站在一旁。
媽媽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爸爸也紅了眼眶。
我睜了睜快要落淚的眼,忍住鼻頭的酸意,安慰她:“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要是想我了,我就馬上飛回來陪你。”
她張了張嘴,哽咽的喉嚨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用力握著我的手。
隨後,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我。
是七歲那年,我剛被領回傅家時,我們一起拍的全家福。
也是那唯一的一張。
爸爸拍了拍媽媽的背,替她解釋:“你媽媽當初有想過要把它掛在家裡的,可每次看到安曉的照片,就狠不下心,後來,越拖越久,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眼淚終於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我握著手裡的照片,蹲下身大哭。
媽媽將我抱在懷裡:“別恨媽媽。”
“爸媽,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們,反而是我不懂事,讓你們傷心了。
“是你們給了我新生,我有句從小到大,都不敢對你們說的話。”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們。”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隻是一個愛與愧疚的承載器。
所有傾注在我身上的愛意,都是給一個叫做傅安曉的女孩。
所以,我才會那麼渴望得到關注與真心。
而現在,我會帶著愛我之人的愛,好好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拖著行李登機前,我的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藏在機場不起眼的角落,彎著背脊,寂寥落寞。
我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
不遠處,那個身影顫了顫,幾秒後,傅承晏才接起電話。
“曉曉……”
“傅承晏,我一直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
“上天憐憫我,給了我重來的機會,那我就不會重蹈覆轍。”
“傅承晏,這輩子,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關了手機,拔出電話卡,我邁步走向登機口。
落地窗外,陽光明媚。
遠處,那抹高大的身影瞬間跪倒在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