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何意?民女如今不過是將軍厭棄之人,吃與不吃,又有何幹?
「左右將軍也不在乎,倒不如餓S,也省得礙了將軍的眼。」
陸砚川一怔,似是沒料到我會如此決絕,抓著我手腕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可轉瞬,他眼底的寒芒又盛,怒喝道:
「宋沅,你敢S試試!你若敢S,我便讓你的丫鬟為你陪葬!」
我心中悽然,曾經那個溫潤少年郎,何時變成了這般冷酷無情之人?
9
不由得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落,心中已沒了半分求生的欲望。
見我如此,陸砚川慌了神,猛地將我擁入懷中,聲音竟帶了幾分哭腔:
Advertisement
「阿沅,別這樣,別作踐自己,求你……」
我奮力掙開他的懷抱,踉跄後退幾步,怒目而視:
「作踐?你也配和我提『作踐』這個詞?當初若不是你,我怎會毀容,又怎會被退婚,淪落到這般田地?」
提及往事,心口的傷仿佛又被撕裂開來,鮮血「汩汩」。
「你都知道了?」
陸砚川臉色煞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眼中的慌亂與懊悔一閃而過,可轉瞬,那惱羞成怒的火苗又蹿了起來。
他猛地轉身,衝著一旁戰戰兢兢的琥珀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滾!」
琥珀嚇得慌忙跪地求饒,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我看著他這副遷怒下人的模樣,心中恨意更濃:「陸砚川,你這樣做就不怕我恨你!」
他身形一僵,片刻後,卻又挺直了脊背,眼中滿是偏執與瘋狂:
「你盡管恨!反正你這輩子都休想逃離我身邊!」
他離開前,特地囑咐管家:
「從今日起,碧華苑不再允許任何人外出。」
10
陸砚川確實說到做到。
他為了讓我屈服,每日隻準下人送一碗稀湯。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這副身子也撐不了多久。
隻是苦了琥珀,眼看著她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我卻無能為力。
這天夜裡,琥珀忽然發起高燒。
我看著她愈發微弱的氣息,明白若是不及時醫治隻怕她也會交待在這裡。
可看門的護院斷然不會放我們出去,走投無路之下,我點燃了床幔。
我問琥珀:
「你怕嗎?」
琥珀搖頭:
「奴婢願意誓S追隨夫……娘子。」
今夜月黑風高,倘若碧華苑失火,看門的護院必會打開院門進來救火。
到時人多眼雜,興許我們可以僥幸逃生。
怕火勢不夠大,我又將自己的衣服、信件以及這些年為討陸砚川歡心搜集的書籍字畫統統堆放在一起。
火苗蹿起的瞬間,我心中隻覺無限痛快。
「走水啦——」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我們這裡的異樣。
濃煙滾滾中,我拉著琥珀,趁著守門護院去救火的間隙,跑到馬厩牽過一匹馬。
兩人一騎,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11
風在耳邊呼嘯,發絲肆意飛舞。
我以為自己能就此掙脫枷鎖,可身後急促的馬蹄聲卻如奪命咒符般響起。
我不敢停下,越發用力夾緊馬腹。
陸砚川的聲音卻順著風傳入我耳中:
「宋沅,若你就此停下,我可以既往不咎。」
聞言,我心中一顫。
幾乎是眨眼間,他已然追至近前。
陸砚川面色陰沉得仿若地獄修羅,勒馬而立,手中的弓箭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宋沅,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我手已被韁繩磨得鮮血淋漓,仍不敢停下。
見狀,他冷笑一聲,弓弦拉滿,利箭 「嗖」 地朝著我們射來。?
我緊咬牙關,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襲來。
隻聽悶哼一聲響,那箭竟是越過我直直刺入琥珀的肩胛。
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
「琥珀!」我驚恐地尖叫,緊緊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她臉色慘白,卻仍強撐著擠出一絲微笑:「夫人,快跑……」
12
就在我以為今日要命喪於此之時,一騎快馬匆匆趕來。
馬上之人焦急呼喊:「將軍,將軍!寧侯府的小世子突發急症,寧侯夫人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您快回去看看吧!」
陸砚川聽聞後,手中的弓箭微晃,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權衡之下,他終究還是一咬牙,掉轉馬頭朝著報信人的方向奔去,隻留下一個暗衛來追我們。
馬蹄聲漸遠,我的心卻依舊緊繃。
那暗衛身形鬼魅,很快便追了上來。
可當他在月光下看清我的面容時,竟猛地勒住馬兒,宛如被施了定身咒。
我滿心警惕,卻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辨的神色,有震驚、有愧疚,還有深深的懊悔。
對峙良久,他沙啞的嗓音出聲:
「你們走吧。」
我沒有問為什麼,因為我也認出了他就是書房中那個與陸砚川說話的暗衛。
他害了我一次,如今放我走,也算功過相抵。
隻是我很好奇,以陸砚川的性子,他該下場如何?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那暗衛緩緩開口:
「您不必擔心,你們走後我會尋兩具相像的屍體來代替。到時候用腐骨水處理好,主子自然看不出來。
「夫人,莫要再回頭,尋個安穩地方好好活下去。」?
我望著他,心中五味雜陳,千言萬語哽在喉間,最終隻是輕點了下頭,抱緊琥珀,再次策馬疾馳。
我不知道前路會有什麼等待著我們,但是這一次,我絕不回頭。
13
陸砚川火急火燎地趕到寧侯府的時候,沈明珠正在安撫剛剛啼哭不止的嬰兒。
看陸砚川行色匆匆的樣子,沈明珠心下得意,面上卻仍裝出擔憂的神色:
「砚川,你這是怎麼了?我明明同他們囑咐過,讓你不要太著急的。」
陸砚川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額頭上已出了一大片冷汗。
想來是為了追宋沅,但這些事情沈明珠沒必要知道。
他故作輕松地岔開話題,隻問小世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正說著話,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是他的暗衛。
暗衛在門外求見,想來宋沅已經抓住了。
陸砚川緊皺的眉頭微松,不自覺松下一口氣。
心中閃過一絲隱秘的竊喜:宋沅果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暗衛剛要匯報:
「主子,夫人她——」
話未說一半便被陸砚川打斷:
「不必和我說這些。先將人帶入地牢,一切按囚犯待遇處置。」陸砚川漫不經心地轉動扳指,「讓她在那裡好好反省!」
暗衛明白陸砚川會錯了意,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呵斥道:
「若再多說一句,你就去地牢陪她們。」
暗衛見此,也隻好退下。
14
一連兩日,陸砚川都和故意晾著宋沅一樣,對她的事情不聞不問。
這日,陸砚川照常過來陪沈明珠,抱小世子時卻被扯住一塊玉佩。
那玉佩樣式精巧,是宋沅尋了京城最好的師傅耗時三個月才完成,又特地去感業寺開過光,隻為了護他平安。
可就是這樣愛他的宋沅,竟敢私自逃跑離開他!
想到此處,陸砚川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見狀,沈明珠忙要去奪,陸砚川卻渾不在意地笑道:
「無妨,小世子既喜歡,我便贈與他做禮物。」
隻是陸砚川剛解去掛在衣服上的璎珞時,小世子便撒開手。
隻聽「咔嚓」一聲脆響,那玉佩竟生生裂開。
驀地,陸砚川心頭閃過一絲不安,就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離他而去了一般。
他匆忙招來手下,語氣中滿是焦急與煩躁:
「宋沅如今怎樣了?」
看守暗牢的手下並不知曉宋沅在陸砚川心中的地位,便隨意敷衍道:
「將軍放心,那人不吃不喝,又有傷在身,不出三日便會乖乖聽話。」
陸砚川聽聞,心中卻愈發煩亂。
奇怪,為何受苦的是宋沅,他卻內心如此焦躁不安。
陸砚川眼閉了又閉,終究還是妥協般地開口:
「罷了,尋個大夫為她醫治吧!」
15
地牢外,陸砚川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著牢房中一動不動的宋沅,他內心不禁起了一絲快意。
宋沅,你也有今天。
但看著她瘦弱的身軀,他又想若是宋沅肯服個軟求求他,他就帶她出去。
江南的風景正好,待她休養好身子他就帶她下江南,到時阿沅一定會很歡喜。
正想著,大夫便從牢房中退出,顫顫巍巍地稟報:
「將軍,這位姑娘的傷病過重,早已不在多時。」
「什麼?!」
陸砚川如同被晴天霹靂直直劈中,身形猛地一僵。
他雙眼登時變得猩紅,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一定是你把錯了脈!你這個庸醫!」
說罷,他抬腳便是一踹,直把那位大夫踹得直不起身。
旁邊的隨從見此情景,都嚇得跪倒一地。
陸砚川卻恍若未覺,喃喃自語道:
「對,你們都是一群庸醫!都是廢物!我帶著阿沅去皇宮,那裡的御醫一定能治好她!」
他仿若一具丟了魂的軀殼,失魂落魄地抱起宋沅早已冰透的「屍體」,一路狂奔,直衝皇宮。
宮門在陸砚川的衝擊下也瑟瑟發抖,可他不管不顧,隻求皇帝讓最好的御醫施救。
皇帝見他這般狼狽顛狂之態,怒其不爭,大聲斥責:
「你清醒一點!莫要再這般荒唐!」
可陸砚川沉浸在自己的執念之中,對皇帝的呵斥充耳不聞,隻是緊緊抱著宋沅,淚流滿面,聲聲悲戚:
「阿沅不怕,夫君這就帶你回家……」
16
回府之後,陸砚川讓人準備了一副冰棺。
那棺材做得極大,足能躺下兩個人。
而陸砚川也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他把宋沅小心地放進去之後,也跟著躺了進去。
「阿沅,都是夫君對不住你。
「不過沒關系,夫君以後哪也不去了,每時每刻都會陪在你身邊。」
從此以後,人人都道那個功名赫赫、意氣風發的陸將軍瘋了,隻知道守著他那S掉的妻子痴人說夢。
朝堂之上,皇帝曾多次明示暗示,讓他莫要因兒女情長誤了軍國大事,可陸砚川仿若失了心智,根本不予理會。
來將軍府勸說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可無一不被陸砚川冷著臉趕了出來。
一籌莫展之際,沈明珠站了出來。
見陸砚川每日對著冰棺中的S人喃喃自語,回憶往昔,一副無可救藥的模樣,沈明珠便自作主張放火燒了房間。
熊熊大火中,那具早該被安葬的屍體化作滾滾濃煙,連帶著整個碧華苑都付之一炬。
睡夢中的陸砚川猛然驚醒,卻被隨從SS按住。
目眦欲裂的瞬間,沈明珠一臉柔弱無辜地眨眼:
「砚川哥哥,我都是為了你好呀,隻有這樣才能讓宋姐姐安息——」
「滾!」
若非暗衛拉住他,沈明珠早已被他的亂拳打S。
陸砚川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心中隻有無限的悲涼。
沈明珠卻仍不知所謂:
「砚川哥哥,若是宋姐姐在天有靈,也會同意我——」
話未說完,她便被眼前猩紅著眼、宛如地獄修羅般恐怖的陸砚川嚇到。
隻見陸砚川SS盯著她,那眼神根本不像在看活物。
她強撐著,結巴道:
「砚川哥哥,你、你不會忘了當年是誰給了你一口飯吃的……對、對吧?」
17
提及往事,陸砚川轉過了頭,眼中閃過無盡的失望和悔恨。
也是到如今他才看明白,眼前的沈明珠是何等的蛇蠍心腸。
當初聽她訴苦、為她陷害宋沅已釀成大錯,如今她竟連宋沅的屍體都容不下,要將她銼骨揚灰。
也是此刻,他才發覺沈明珠動不動就落淚的虛偽嘴臉有多不堪,而宋沅是有多麼寬厚溫柔。
陸砚川自幼父母雙亡,隻因幼時得了沈明珠的一口飯食,他便助紂為虐了好多年。
可歸根到底,害S宋沅的人是他。
該S的人也應該是他陸砚川。
如果說之前的陸砚川還有個人樣,那現在的他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終日待在府中閉門不出。
宋沅最喜梨花,他便讓人在院中栽滿了梨樹。
她喜歡古樸典雅,他便重新讓人又新建了一座碧華苑。
他還記得府中和阿沅相處的一點一滴。
有每日晨起看他操練的阿沅、有親手為他縫制冬衣的阿沅,更有在梨花雨中翩翩起舞的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