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大步邁上了車,抬腳踢在我胸口。
“碰瓷的,別管她!一會兒沒人看她表演,她就爬起來回家去了。”
看著救護車呼嘯而去,我僵硬地倒在雪地裡。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4
等我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是小區裡的好心鄰居看我暈倒不對勁,才把我送來的。
到醫院時我早已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
醫生試圖通過送起來的鄰居聯系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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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通過物業群找到徐墨的電話,可是一連打了十幾個都沒人接。
還想再打時,他們發現我的電話被對面拉黑了。
隻能看到手機跳出幾條消息。
“別想再作妖,我在照顧曉柔,沒空搭理你!”
“初七早上民政局門口見,離婚前我不想看到你惡心的臉!”
沒有辦法,醫生隻能給我用藥。
可是這樣一來,孩子,又不得不流掉。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平靜的接受了。
上廁所時,我聽到護士們闲聊。
“真是人比人得S。”
“三號房引產的這個,過了這麼多天老公都不來看一眼!”
“是啊,哪像徐醫生對老婆那叫一個緊張小心,明明檢查了沒什麼問題還非要不放心住了3天院呢!”
“可不是,徐醫生忙裡忙外的還天天親自燉湯,哄著吃喂著吃,黏糊的我牙都要甜掉了!”
“嫁男人啊還是得擦亮眼睛,要找就要找徐醫生這樣又帥又厲害還疼老婆的~”
我站在廁所門口,下身還隱隱作痛。
這一刻,仿佛和兩年前重疊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哭,也不覺得恐懼和悲傷。
我甚至有種松了一大口氣的感覺。
或許,這個孩子真的和我沒有母子緣分吧。
上一世,他S在自己親爸爸的手裡。
別人都是父母盼著孩子出生,徐墨作為親自接生的產科醫生,卻恨兒子入骨。
這一世,就算他能活下來,也免不了夾在我和徐家之間。
被來回爭奪,被當成徐墨和岑曉柔的出氣筒收到傷害。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他現在毫無知覺和痛苦的離開。
護士們的聲音漸漸遠去,我這才打開門走出去。
她們口中疼老婆的好男人,同時也是傷害另一個女人的冷酷人渣。
沒什麼比這個還要諷刺了。
也不知道她們如果知道真相,會怎麼想。
“蘇晴?”
身後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
我慢慢回頭,看到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
他驚訝地望著我,語氣驚喜:“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看到他語氣熟稔,我卻皺起眉。
男人穿著到小腿的黑色大衣,剪裁利落。
他眉眼飽滿,鼻子高挺,英俊中帶著說不出 的清爽。
雖然是大冬天,可他卻一點也不顯得臃腫,手腕還露出一隻漂亮的銀色手表。
這表的牌子我認識。
兩年前,岑曉柔回國,就帶了一塊百達翡麗送給徐墨。
徐墨激動的不得了,除臉動手術,其餘時間就算睡覺都不肯摘。
可是,我真的認不出眼前這位一看就不差錢的精英男人是誰。
察覺出我的疑惑,男人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
“我是顧嚴。”
我頓時愣住了。
顧嚴?怎麼可能是他?
記憶裡,顧嚴一直戴著副厚得像啤酒瓶底的老土眼鏡。
他是貧困生,每天鹹菜饅頭吃的面黃肌瘦,瘦成排骨。
走路永遠低著頭。說話更是結結巴巴。
那時候我和他多說兩句話,他臉到脖子都能紅成一片。
5
被他這麼一說,我仔仔細細打量起來。
這一看,還真從眉眼之間,看出點大學時候那個男孩的影子。
“顧嚴,真的是你!”
我心情也開心了不少。
仿佛一瞬間回到了最美好的校園時光。
回到了和顧嚴天天在一個小組完成課業的時候。
可惜顧嚴的一句話立刻打破了我的夢境。
“蘇晴,你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下意識縮縮手指扯了一下凌亂的衣角。
和他的光鮮亮麗相比,我現在的樣子簡直又胖又醜。
不過,在他面前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被徐墨折磨了這麼幾年,為了討好他和他家人永遠熱戀貼冷屁股,不斷被嘲笑譏諷。
早就把我的什麼尊嚴面子給磨光了。
“沒什麼,就是剛流產。”
“什麼!”
顧嚴一個箭步上來扶住我的背。
他臉上的心疼和憤怒讓我驚訝。
“你老公……徐墨呢?”他環顧四周,語氣很不滿,“你是病人,怎麼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出來上廁所?他到底會不會照顧你!”
我苦笑不已。
是啊,岑曉柔隻是裝流產,徐墨都心疼的利用職務之便,硬幫她騰出了一個單人病房。
而我卻隻能擠在人流雜亂的多人病房。
上個廁所都要排隊,實在忍不住了,還得到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
我還記得顧嚴以第一的成績拿著獎學金出國前,我和徐墨已經在一起了。
再然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系。
沒想到他居然知道我和徐墨結婚的消息。
我語氣很平淡,說準備和他離婚了。
“什麼?”
顧嚴發出了今天的第二次驚嘆。
臉上更是露出復雜的神情。
我身體還很虛,精神也不好,不想多說這件事。
顧嚴立刻貼心的表示,他先扶我回房間休息。
看到我和三四個人住一個病房,還有那麼多來來往往的人,顧嚴臉色有些難看。
“蘇晴,我幫你換個單人病房吧。”
我搖頭表示不用費心了。
況且,我也沒錢住高級病房。
這些年為了能全心全意照顧討好徐墨,我一直沒工作。
離婚後肯定也是淨身出戶,還要為以後的日子多考慮。
結果下午護士就過來讓我換去新房間,錢已經有人預先繳過了。
她臉上寫滿了好奇:“蘇女士,原來你老公剛回國呀,難怪前段時間沒看到他過來陪你。”
我愣了愣,剛想否認,顧嚴就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手裡提著一個大大的保溫袋。
“我讓阿姨做了點菜和花椒豬肚湯,你得多補補氣血。”
護士眼裡一改這幾天來給我換藥時的同情憐憫,變成了濃濃的羨慕。
我有些尷尬,小聲說他不用這樣。
又給我換房間,又給我送飯。
“別人會誤會的。”
顧嚴拿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笑了笑。
“誤會了又怎麼樣,反正你也說初七就和徐墨去辦離婚手續了不是嗎?”
我吃驚地看著他。
顧嚴真的變了很多。
他現在的自信坦然,和過去完全不同。
“說起來,我看到徐墨就在這裡上班,離這麼近他都不上來看你一次,真不知道你當初看上他什麼了。”
我默默低下頭喝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我自己蠢,瞎了眼,青春錯付給人渣。
無所謂了,反正一切都要結束。
6
到了約定好的見面日子,徐墨果然把我從黑名單放了出來。
“別想找借口磨蹭,我多一分鍾都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我早就已經等在民政局門口。
“別磨蹭的是你,趕緊過來辦完手續走人。”
十五分鍾後,徐墨的寶馬在我面前停下。
一下車,他就黑著臉嘲諷我。
“我不就是把你拉黑了,你至於離家出走一周都不見人影?”
“還以為要躲著不肯來離婚呢,算你還識相。”
我忍不住冷笑。
我流產在醫院住了這麼多天,徐墨甚至不知道我就在他附近。
岑曉柔坐在副駕,從頭到腳打量著我。
“蘇晴姐氣色蠻好的嘛。”
因為天冷,流產後身體又虛。
我穿了臃腫的棉衣和厚厚的羽絨外套。
兩人都沒發現孩子已經沒了。
徐墨一副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臉色。
“這是裝不下去就懶得裝了吧,虧曉柔還為你擔心的不行。”
他刺完我一句,轉頭對著岑曉柔輕聲細語。
“我早就說你太善良了,才會被這種惡毒的女人欺負。”
現在的我對他們這幅惡心人的戲碼完全看不下去。
不耐煩地催了一句,我轉頭先往民政局門口走進去。
徐墨快步跟上來,兩個人用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手續。
拿到本子的那一刻,我如釋重負。
回到車上,徐墨從後備箱丟出兩個紙箱子。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拿上就可以滾蛋。”
紙箱掉在地上崩開了口子,裡面的相框摔了出來。
我和徐墨戀愛六年,結婚三年,居然隻換來這區區兩個小紙箱的財物。
和這一地的碎片。
“對不起啊蘇晴,我整東西的時候看到那些又醜又土的衣服,還以為是保姆阿姨穿的呢,所以都丟了。”
“本來想找幾件我的衣服送給你穿的,可是你懷孕後肥了幾十斤,根本穿不下嘛。”
岑曉柔得意地看著我,仿佛想要欣賞我失魂落魄的樣子。
“對了,你現在住哪兒?你身上連打車錢都沒有吧,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徐墨嘆了口氣,叫她別再那麼好心了。
“她是走回去還是爬回去,我可不管!”
這時,一輛白色保時捷卡宴suv平穩停在徐墨的寶馬後面。
顧嚴走下來,繞到副駕給我貼心開了門。
他溫柔笑著,問我離婚證辦好了沒。
“好了就上車吧,我託人買了點年份不錯的阿膠,阿姨正在家熬呢。”
我很吃驚。
雖然我是提過今天辦結婚手續,可我從沒想到顧嚴會來接我。
比起我,徐墨和岑曉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是誰呀,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岑曉柔的眼裡的驚豔和嫉妒一閃而逝,卻偏偏被我看到。
徐墨的臉則是一下就黑如鍋底。
“蘇晴,你這幾天不回家,就是和外面的野男人混一起?”
我隻淡淡回了句,和你們沒關系。
正要上車,岑曉柔突然喊住我。
“蘇晴姐,別忘了帶上箱子。”
“畢竟你剛被徐家掃地出門,要是真身無分文的,可怎麼養孩子呀。”
顧嚴驚訝又疑惑,不解地朝我看過來:“你沒說孩子……”
岑曉柔忍不住嗤笑起來,滿臉寫著看好戲的樣子挑釁望向我。
7
我立刻朝顧嚴眨眨眼,示意他別說漏嘴。
孩子沒了,我不想現在就讓徐墨知道。
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發瘋。
等過一陣,我休養好身體,找到工作,一切穩定了再攤牌也不遲。
顧嚴明白了,但臉色還是很差。
我知道他心裡肯定覺得徐墨這人渣到無可救藥,為我不值。
但是岑曉柔可不知道,她還以為顧嚴嫌棄我大著肚子,此刻得意不已。
顧嚴視線掃向地上的紙箱,看到破碎相框裡我和徐墨的合照時,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這種垃圾還帶著幹什麼。”
我也笑了,路過擋路的紙箱時抬腿踢了一腳。
“是啊,垃圾丟了就丟了,沒必要再撿。”
說完我不顧徐墨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坐進了保時捷的副駕駛。
不得不說,這三百多萬的車坐起來,就是舒服。
不像徐墨,三十來萬的寶馬還不準我坐副駕。
他說開車喜歡專心,最煩有人在旁邊幹擾他的視線。
那時候我總體貼地鑽到後面,更是盡量不在開車時說話,就怕打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