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背過身去,掐著自己的手指,盡量不哭出來。
而賀雲州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替邱月說話。
“邱月說的對,你也不能前功盡棄,還是回醫院裡待著吧。”
我咬著牙忍了下去,可還沒等我出包廂的門,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葉小姐,你母親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如果可以,還是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吧。”
我的大腦瞬間轟的一下。
剛要抬腿跑出去,直接被幾個保鏢模樣的壯漢給攔住了。
我掙扎不過,回頭滿眼婆娑地看向賀雲州,他的臉上卻露出不悅。
“邱月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一定要在最後關頭找不痛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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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不作聲,男人也徹底不給商量的餘地:“今天你必須回到精神病院去。”
這一刻我沒法再忍,急著向他解釋。
“我媽媽現在生命垂危,我必須去看看她!”
賀雲州稍有動容,邱月便一臉委屈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人馬上轉變了話鋒,斥聲道:
“你媽媽的醫院賬戶裡有很多錢,你去了有什麼用?”
“邱月已經被提名了,幾天之後就能頒獎,你就這麼見不得她好嗎?”
我的喉嚨發堵,渾身的血液一點點涼下去,但賀雲州的臉上更是不耐煩,抬了抬手。
見狀,門口的幾個保鏢直接把我架住,拖到外面,利落把我扔進精神病院派來的車上。
漫長的一段路程。
我又重新被關進冰冷黑暗的病房裡。
直到親眼看見來自醫院的噩耗……
那一瞬間,無數種景象在腦子裡翻騰。
如同墜入冰窖。
接下來幾天,任由邱月想方設法的折磨我,我都如行屍走肉一般,不再反抗。
最後一天,賀雲州陪著邱月前往頒獎典禮,閃光燈聚焦。
而我重新獲得了自由。
我拿到了拜託護士小姐給我買的飛機票,帶著沉甸甸的骨灰盒,還有我滿身傷痕,回到了老家。
剛下飛機,手機裡的未接來電霸佔了屏幕。
全都是賀雲州打來的。
想了想,我隻回了一條。
【賀雲州,我們離婚吧。】
隨後便把他給拉黑,走進喧鬧的人群中。
回了破舊的小區,我舒了一口氣。
到家後,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我卻接到了護士小姐的電話。
“市裡的新聞頻道都傳瘋了……”
5
還沒等護士小姐說完,我便打開她發的視頻看。
賀雲州淡然自若地在後臺整理著裝。
他身上的領帶和邱月的晚禮服還是配對的。
護士小姐按照我的請求,把冷凍箱裡的胎兒帶去給他。
賀雲州也眼熟了護士小姐,停下手裡整理領帶的動作,略帶嘲諷的說道:
“她叫你來的?”
“像她那麼小心眼的人,這裡邊不會是炸藥吧?”
在場所有的化妝師和造型師都笑成一團。
而護士小姐隻把冷凍箱擱到了桌子上,異常平靜地說道:
“這是葉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給你的禮物。”
邱月嬌嗔地皺著眉毛,鄙夷的看著那個冷凍箱。
“雲州哥哥,這裡邊會是什麼好東西,趕緊叫人扔出去,一會兒頒獎典禮就開始了。”
賀雲州哼笑一聲,抬抬手,示意助理幫他把箱子扔掉。
可護士小姐緊緊攥住不撒手,再一次警告他。
“葉小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你親手打開。”
正巧,典禮的總導演來化妝間叫他們兩個上臺,賀雲州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從護士小姐的手裡搶過那個箱子,奮力地往地上一砸。
冷凍箱即刻摔成了兩半。
在場所有人都在此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賀雲州剛要拽著邱月上臺,瞬間停住了腳步。
隻見地上倒著一個巴掌大,渾身黑青的胎兒。
賀雲州突然一僵,差一點腿軟癱坐到地上。
幾個膽子小的女孩子當場驚聲尖叫起來。
但瞬間被賀雲州喝住,紅著雙眼看向全場唯一平靜的護士小姐。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護士小姐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這是賀先生你的孩子,你和葉小姐的孩子。”
賀雲州聽見這句話,如臨大敵一般,不住的向後退,整個人渾身都在顫抖著。
“怎麼可能?”
“她說了,她給我生下了一個男孩,還在醫院的培育箱裡……”
這話都把護士小姐聽笑了,蹙著眉頭指責道:
“你覺得,你們喂了葉小姐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藥,還可能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嗎?”
邱月立馬站出來反駁,可是剛發出一個音節,賀雲州回手扇了她一個巴掌,她立馬倒地不起。
邱月淚眼婆娑地望著賀雲州裝可憐,可是他根本不再理會。
而是蹲在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的胎兒面前,哭得渾身發抖。
男人突然想起了什麼,倏然抬頭問護士小姐。
“葉歡呢?我去找她問個清楚!”
護士小姐冷笑了一聲,帶著萬般的無奈。
“無可奉告。”
隨即轉身離開。
這句話如同一個炸雷,賀雲州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失態,跌跌撞撞追上去想要問個清楚。
可剛到門口卻被總導演拽住,而賀雲州做出了最為驚人的舉動。
他揪起導演的衣領,把他扔到牆上,然後發了瘋似的把整個頒獎會場砸個稀爛……
整個視頻到此為止。
而我看完隻愣住了幾秒,然後便退出了手機界面。
給護士小姐回了個消息。
“幫我保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哪。”
我剛打完最後一個字,療養院的江醫生就搶了我的手機,反手遞給我一杯熱烘烘的牛奶。
他站到窗邊,望著窗外今年的初雪。
“天涼了,小心感冒。”
6
自從回到老家,精神再也敵不過從前了。
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偏僻的療養院待著比家裡舒服。
按照江醫生的話說,打仗都找不到的地方,讓我給找到了。
不過正好,如今我孑然一身,對於外界沒有任何牽掛了。
我吹了半天熱牛奶,剛剛喝下一口,被江醫生放遠的手機又響了。
他剛要遞給我,我直接擺了擺手。
“不用了。”
“想都不用想,我知道是誰,不想接。”
兩個人在屋子裡靜靜的待著,吃了晚飯以後,和其他的護士一起到外面打雪仗。
江渝寒拳頭大的雪球打在我身上,瞬間激起了我的勝負欲。
我還在埋頭攥雪球,一陣踩雪的腳步聲過後,一雙皮鞋瞬間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費力的抬頭望去,看見了男人的臉,我瞬間皺起了眉。
是賀雲州。
我一句話沒說,站起身直接就往回走。
他陡然叫住了我,聲音嘶啞而低沉。
“葉歡。”
“你說走就走了,還騙我說孩子安然無恙,你還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進過精神病院,如今住在療養院。
不清楚自己做過什麼,才算是正常的吧。
我定住腳步,穿著笨重的大衣緩緩轉過頭。
“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想和你賀雲州離婚,你何必白跑一趟呢?”
我轉身接著走,可是賀雲州步步緊跟,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身子扳正。
“離婚?”
“將近十年的婚姻,你說離就離,你有尊重過我的感受嗎?”
尊重,他怎麼還有臉跟我說尊重兩個字?
這些日子,賀雲州配合著邱月折磨我的點點滴滴,他就好像真的忘了一般,如今坦然的說著自以為感動的話。
我不耐煩地蹙著眉毛,倏然抬頭看著他,無比認真地回答他:
“賀雲州,我承認早些年你對我很好,是你給了我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後來把我拉下深淵的人也是你,你對於我來說,早就不再是我愛著的丈夫了,是仇人。”
看著眼前面色鐵青的賀雲州,我突然不想再多說,頓了一下,“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說完這話,賀雲州完全怔住,一雙黑眸定然地注視著我,好像我臉上有什麼復雜的東西。
我不願在冷風裡和他獨處,朝遠處的江醫生招了招手,讓他帶我離開。
我緊緊跟在江渝寒的身後,賀雲州則跟在我的身後,直到被拒之門外。
他撕心裂肺的在門外低吼。
“葉歡,你肯定會回來的!”
7
進了療養院,江渝寒拉上了厚厚的門簾和窗簾。
替我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然後利落地幫我燒了暖爐,安安靜靜地添柴。
我有無數次想要開口解釋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但他並沒有強迫我說的意思。
他看著爐子裡閃閃的火光,似有悵然地說道:
“從愛情裡抽離出來,確實挺難的,慢慢來。”
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
突然進來給我送藥的小護士打破了屋子裡的平靜。
向來熱情又大嗓門的她,一邊給我配藥,一邊低聲抱怨著。
“男人嘛,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我看沒什麼難的,趁早把他踹開,再換新的唄。”
我直接被她的話給逗笑,咯咯笑個不停。
但轉念一想,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我的藥還沒咽下去,小護士又八卦起來,瞥了一眼江渝寒,笑嘻嘻說道:
“就比如我們江醫生,才調過來一年,但是暗戀他的人可真不少,要不……”
看著像護士搞怪的眼神,直把我嗆的咳嗽。
原本安靜坐著的江渝寒,也突然不自在地咳了幾聲,然後轉移話題似的問小護士。
“每個病房的藥都配完了?”
小護士立馬心虛地推著推車走出了病房。
房間裡又隻剩我們兩個人,因為剛才小護士的話都開始變得窘迫。
江渝寒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我的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那個向來理直氣壯的邱月,第一句話竟然是乞求的語氣,不過聽著比平時更過分。
“葉歡,你要走能不能走得再遠一點,不要讓雲州哥哥找到你,算我求你了。”
“這些天我打他的電話都不接,他助理說他去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雲州哥哥去找過你嗎?”
從前我不想和邱月計較,是因為想還賀雲州的人情。
可是情已經還完了,我也沒有必要再讓著她。
我對著電話冷笑了一聲。
“你如果真的愛賀雲州,那你就把他看好了,不要讓他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這算是我求你的。”
此話一出,電話另一邊的邱月像一隻炸了毛的貓,聲音高出了八度。
“你不要再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用這種方式把雲州哥哥留在你身邊嗎?”
“我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
我噗嗤一聲笑了。
“邱小姐,我真的沒那麼無聊。”
“先掛了。”
話音剛落,邱月以最快的語速告訴我:
“我已經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