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雲州哥哥的,你告訴我,他在哪好嗎?”
我隻稍微愣了一下,但突然又想到這和我沒有什麼關系。
我拿出最後一點耐心來。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告知實情,我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還沒有退出界面,才發現一旁的江渝寒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身邊的奇葩還挺多的。”
看著江渝寒笑,我聳了聳肩膀,也不禁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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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早一點脫離苦海,我隻能努力再努力。
每一天都往賀雲州的郵箱裡發送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就像上班打卡一樣。
不過沒有賀雲州的日子,總是無比的輕松。
療養院裡的人,很好相處,我們偶爾在院子裡生起篝火,講講每個人過去的故事。
但周遭偶爾會出沒一些小動物,在某處窸窸窣窣地窺探著我們。
聽著聽著故事,困意突然襲來,江渝寒毫不吝嗇的奉獻他的大衣口袋。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進去,暖意盎然,讓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直到圍著篝火一圈的人突然齊刷刷地看向我身後。
8
當我看清楚來人是誰,瞬間就沒了困意。
而賀雲州根本沒有給我商量的餘地,拎起我的胳膊就把我拽起來。
我的第一直覺是,賀雲州已經知道了邱月懷孕的消息,急著趕來和我離婚。
所以也沒有太大的抵觸情緒,我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從容地看著他。
“你想好了?”
賀雲州似乎完全沒聽懂我的話,困惑地皺了皺眉,然後抬手替我扣上了帽子。
“你一定要假裝自己過得很幸福,然後折磨我,讓我三番五次的來找你嗎?”
我瞬間覺得有點搞笑。
賀雲州還像以前那般自以為是,以為世界上的人都在圍著他轉。
我用明亮的眼睛看向他。
“你真的想多了,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我確實很幸福。”
話音剛落,賀雲州就好像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笑話,仰著頭苦笑了半天,然後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
“朋友?你管精神病院裡的人叫做朋友,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低級,好不好?”
他的尾音還沒落,我直接揚起手扇在了他的臉上,帶著警告的語氣對他說。
“你以為你自己有多高級?”
“和情人聯手折磨自己的老婆,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畸形胎,你認為你自己做的事情很光彩嗎?”
賀雲州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眼圈發紅,滲出的淚液瞬間結了霜。
“所以,所以我才來接你回家,我會用盡我的一切來補償你,那你到底要什麼,你明白的告訴我啊……”
我的眼眶發熱,聲線都是顫抖的。
“我的孩子,媽媽……”
“你能把他們還給我嗎?”
“你能嗎?!”
賀雲州眼底的最後一絲光消失殆盡,局促的抿了抿嘴唇。
“孩子,孩子我們還能再生,還有你媽媽,我可以給她買一塊最好的墓地,我會盡我所能的……”
賀雲州的話,消耗掉了我最後一點力氣,甚至覺得面對他我無話可說。
我剛要轉身離開,不遠處,邱月跌跌撞撞地朝著這邊過來。
邱月直接摟住了賀雲州的胳膊,臉都哭紅了。
“雲州哥哥……你一定要我到處找你嗎?你一定要向這種女人低頭嗎?”
“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和她離婚吧。”
賀雲州隻稍微錯愕地反應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會和葉歡離婚,我也不會娶你,我不想看見你!”
邱月原本以為自己千裡送來驚喜,能夠靠孩子挽回賀雲州的心。
可她錯了。
一個背叛自己老婆,狠下心迫害自己孩子的人,是不會心軟的。
邱月失聲痛哭,最後雙腿無力地跌坐在雪地裡。
“雲州,你說過你愛我的,你對我那麼好,為什麼這個女人一走你就變心了?”
“你簡直是被迷昏了頭!”
賀雲州不屑於再聽邱月的怒吼,自以為深情地站到了我的身邊,俯視著邱月。
“我這輩子最愛我的老婆!”
“而你,什麼都不是。”
下一秒,賀雲州回身抬起手,要去牽我,卻發現我已經離他一米遠,叫他撲了個空。
他雙眸錯愕地看向我,我隻是偏過頭不再看他。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夜已經黑透了。
我抬起步子要往篝火那邊走去,江渝寒卻直接朝我走來。
他默默地把我的手塞進口袋裡,拉上了我棉衣的拉鏈。
在嘈雜的環境裡,江渝寒無比認真地看著我,動了動嘴唇。
“別怕。”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後一股力量把我牽制住。
賀雲州的眉毛皺成了川字型,瞬間拉起了警鈴。
“他是誰?”
9
我沒有理會,也不想再和他說話,但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
重新問了一遍。
“我問你,他是誰?”
我還沒有張口,江渝寒直接把我拉到他的身後,身子完全擋在了我前面,聲音冷冽地面對賀雲州。
“我是他的醫生。”
“如果你有良心,就不該把一個正常人扔到精神病院,受那些折磨,你那麼做,和人渣有什麼區別?”
江渝寒向來不苟言笑,也很少說這麼多話,也很少……說話帶著情緒。
賀雲州咬咬牙,冷不防地一拳把江渝寒打倒在地,情緒異常激動。
“那是我和葉歡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外人少管!”
我趕緊上前去扶江渝寒,這次換我擋在他的身前。
無比厭惡地看向自以為是的賀雲州。
“你已經打擾到我們的生活了,如果你再這麼無理取鬧,我隻能報警了。”
見到這邊動了手,篝火旁的小護士急忙趕了過來,跟賀雲州對質。
“我們這裡是醫院,不是一個渣男撒野的地方。”
而一旁渾身凍僵的邱月,立馬起身護在賀雲州身前。
“你在罵誰渣男?!我——”
邱月的下一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她身後的賀雲州卻一掌把她推倒在地。
可是這次,邱月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面。
白雪皑皑之上,被染了一層鮮豔的血色。
那一幕讓我想到了我失去的孩子,身下彌漫的一灘血水……
我眼前一黑,隻隱約聽見亂糟糟的聲音:
“快,快幫我叫救護車!”
“這裡太偏了,而且現在這麼晚,救護車趕到這裡得天亮了……”
“賀雲州你別走,別走,求你救救我!”
……
等我再次醒來,是在暖烘烘的暖爐旁邊,桌上還溫著一杯熱牛奶。
小護士咧嘴笑著,見我睜開眼睛,跳起來招手去叫人。
“醒了醒了。”
“就是暈血嘛,可把江醫生嚇壞了,一夜都沒睡,不過幸好沒事。”
下一秒,江渝寒撞見了我的視線裡,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何止暈血,還發燒了,現在倒是退了。”
江渝寒的嘴角上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還是感覺身上的神經有點痛,但好像一覺醒來,心情好了不少。
碎嘴的小護士迫不及待的給我講,昨天晚上我暈倒後發生的事。
“渣男就是渣男,那個小姑娘馬上都要流產了,現場隻有他有車,可是他卻一個人跑了。”
“還說什麼,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更重要……
因為頭有點痛,我沒有再往下想,但是扯了扯嘴唇。
接著問她。
“那孩子呢?”
小護士不出聲了,眼神中帶著一絲惆悵。
確實,那麼大一灘血,孩子應該也很難保住了。
可小護士還是接著說下去。
“那個女孩也S了……”
“我們這裡是療養院,根本沒有給她動手術的資質,叫了救護車,可是救護車還沒來,她就已經咽氣了。”
10
我稍微愣了一下,開始劇烈地咳嗽。
江渝寒馬上把我給扶起來,把桌子上的牛奶遞到我嘴邊。
“吹一吹,小心燙。”
小護士突然識趣地閉了嘴,靜悄悄地退出病房。
我捧著杯子把牛奶一飲而盡,才消解了一整夜的口渴。
而江渝寒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喝,然後用手指把我嘴邊的牛奶擦去。
此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幾條信息。
【葉歡,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的電話,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把兒子的遺體放進了市裡的墓園,如果你想,去看看吧。】
【不用擔心我會打擾你,我已經作出了選擇,會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永遠。】
【你要幸福。】
……
我的心頭一顫,但瞬間隻覺得釋懷,默默地放下了手機。
江渝寒突然搜尋我的目光,認真地看了一會兒。
然後低頭摳了摳手指,好像才鼓起勇氣。
“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
“你打算,以後做些什麼呢?”
我的腦子還是很亂,沒有章序,便把問題甩給了他。
“那你呢,你會一直待著這裡嗎?”
他默然低頭:“可能會。”
“也可能不會。”
……
我出院的那一天,江渝寒親自把我送上車,把手掌伸進車窗裡,捧著我的臉,認真地看了好久。
“保重,路上小心。”
我笑著回應:“嗯。”
和大家告別以後,我到寵物店買了一隻邊牧犬,讓冰冷的家裡多了些熱鬧氣息。
我在樓下的便利店找了個工作,算是個過渡。
每一天簡簡單單,忙忙碌碌,好像忘掉了很多的煩惱。
“你好,歡迎光臨。”
我猛地一抬頭,撞上了江渝寒的視線,空氣好像突然凝滯。
江渝寒一邊在貨架上挑商品,一邊湊近我問道:“你還好嗎?”
我隻笑著點點頭,便繼續整理貨架。
一直到我下班,他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到了我家樓下。
我疑惑:“你也住這?”
江渝寒挑了挑眉,勾起嘴角。
“很快就住這了,熟悉熟悉路線。”
之後的每天,他都和我一起下樓,我到便利店停下,他在不遠處的醫院上班。
直到新年前夕,江渝寒跑到了便利店,抖落了身上的雪花。
“下班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很好吃。”
時隔許久,我又一次坐在高檔的餐廳裡,看向玻璃窗裡映出的影子,在窗外的煙花裡絢爛多彩。
江渝寒炙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說:
“新年快樂。”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舉起了酒杯。
“新年快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