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紙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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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塵垂著頭,看不出情緒,隻在出門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7


 


自那日爭執後,季師兄送了靈丹等許多天材地寶上無為峰。


 


隻是人再未來過。


 


「上次之後,總覺得無顏見你,亦無顏見清玄的孩子。」


 


季清綸苦笑一聲,先開了口。


 


我嘆了口氣:「罷了,師兄能想明白便好。」


 


即便他在沈砚塵的事上讓我失望,可曾一同修煉打鬧的師兄弟也隻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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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突然道:「望月宗宗主身殒了。」


 


「何時?」我有些訝異。


 


望月宗徐晏之亦是仙魔大戰中的幸存者。


 


他功力不在全盛時的季清綸之下,接管望月宗短短十幾載,便隱隱有超過玄天宗,成為新的仙門之首的勢頭。


 


何人能在望月宗S他?


 


「前日早課時他一直沒到場,弟子尋到他時,人已沒了。」


 


季清綸蹙著眉沉思:「聽聞房中殘留魔氣,怕是與新上任的魔君脫不了幹系。」


 


「新任魔君的身份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魔君上任這等轟動修仙界之事,怎麼可能半分消息都沒透露?


 


季清綸搖搖頭:「據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我一愣,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門。


 


「如今修仙界不穩,魔族動作頻繁,不日怕又會有一場大戰。


 


「我與其他長老商量後準備安排一輪弟子出門歷練,正好其中有砚塵,我來同你說一聲。」


 


【完了!沈砚塵就是這次歷練封印松動的!】


 


【女主別讓他去啊!他這次出去,封印松動後魔氣四散,回來就要被關進誅魔塔!】


 


誅魔塔是玄天宗鎮壓魔族的地方。


 


塔尖由上任長老們用符篆鑄造。


 


進去的魔族最終都會被抽幹魔氣骨血化為一攤血水。


 


我正要開口,季清綸又道。


 


「關於砚塵的身世,宗門中一直都有傳言。


 


「此次若不讓他去,隻怕傳言會愈演愈烈,對砚塵並非好事。」


 


沉思片刻,我點頭:「好。」


 


季清綸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等他開口,我又道:「此次歷練,便由我來帶隊。」


 


8


 


出發那日,季清綸攔下了我,說那日還有話未說完。


 


我頷首,便見他遲緩地從懷裡取出一本秘籍。


 


視線觸及封面上「洗星錄」三個字時,我驀然變了臉。


 


無他,《洗星錄》雖是玄天宗數一數二的功法典籍,卻是一本雙修秘籍。


 


見我冷了神色,季清綸立馬解釋。


 


「阿鳶,我知師尊曾有意讓你同清玄修此秘籍。


 


「可如今情勢危急,宗門人才青黃不接,長老中唯你功力深厚,可與我……


 


「便是為了日後抵御魔族入侵,你能否——」


 


「師兄,此事絕無可能,日後休要再提。」


 


我打斷他,在他暗淡下去的目光中轉身。


 


不遠處的沈砚塵看著我,目光沉沉,見我轉身又對我燦爛一笑:「師尊!都準備妥當了,可以出發了!」


 


此次歷練之地為玄天宗管轄下的桐鎮。


 


幾乎在踏入桐鎮那一刻,整個人便仿佛踏入了另一方天地。


 


渾身冰涼。


 


「師尊,是結界。」沈砚塵小聲開口。


 


我點頭,蹙眉打量四周。


 


整座城籠罩在霧裡,街道空無一人。


 


原本用來做景致的梧桐樹被風一吹,滿耳都是梧桐葉的響聲。


 


卻不見葉落。


 


分明是白日,空中還懸掛著一輪碩大詭異的紅色圓月。


 


「能將結界做得這樣厲害,這妖物怕是道行不淺。」


 


「師叔,我們此次出來都隻帶了劍,未帶其他法器。」


 


「是啊,聞師叔,宗門怎會用這種任務作為歷練之地?」


 


同行的弟子們吵嚷起來。


 


沈砚塵倒是一直未語,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輪圓月。


 


我未說話,捏了個訣,佩劍出來發出泠泠聲響。


 


瞬間,他們便安靜了下來。


 


「大家三人一組,找找還有沒有活人,詢問情況,三個時辰後,飛花為號,匯報情況。」


 


吩咐完,我又對沈砚塵道:「你跟我去城主府查看。」


 


「是,師尊。」


 


少年的聲音很低,下一瞬,我衣袖一緊。


 


回過頭,沈砚塵正不安地抓著我,面色蒼白。


 


「師尊,弟子第一次出宗門,第一次歷練,有些惶恐。」


 


嘆了口氣,我指尖微動。


 


白綾如活物一般纏上沈砚塵的胳膊,將我二人縛在一起。


 


「走吧。」


 


9


 


各地城主府都有防護結界。


 


若遇妖邪,隻需讓城中人入府打開大陣,便會有守護那方的仙門世家派人來解決。


 


我們剛到城主府,就見其上陰氣如蓋。


 


顯然,裡頭有東西!


 


我心下一沉。


 


隻怕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我抬手在沈砚塵身上落了個結界。


 


「師尊?」


 


沈砚塵不解地喚了聲。


 


「你在此等候,我一會兒便出來。」


 


當踏入府中,我才發現我還是小看了這妖物。


 


府中防護大陣已碎,地上、牆上滿目鮮紅。


 


這桐鎮結界已是厲害。


 


府中的陰氣竟隱隱壓得我這幾日尚未完全恢復的丹田疼痛不已。


 


我快走幾步,蹲下查看地上的鮮血。


 


應是不久前留下的。


 


那妖物就在這府中!


 


我正準備起身,一道白光疾馳而來,我抬劍格擋。


 


不過眨眼,我們已交手百餘招。


 


對方速度極快,我的靈力又被陰氣壓制。


 


丹田一痛,狠狠地吐出一口血後,我也認出了對方。


 


燼天狼!


 


前任魔君的坐騎。


 


當年魔君被鎮壓後,他的坐騎便下落不明。


 


沒想到會出現在這兒。


 


若他在這兒,那在這裡犯下累累血案的是——


 


不等我反應,一陣花香襲來。


 


我屏息凝神,卻還是遲了,身體一軟,不受控地往後栽去。


 


眼睛徹底黑下去前,我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滿是異香的懷抱。


 


意識迷蒙間,我聽到對方含笑的聲音。


 


「錯了,本君可不會這麼沒品位,S這些普通人。」


 


10


 


一丈峰上。


 


旭日初升,晨霧繚繞。


 


「手臂伸直,不許偷懶!」


 


青年靠坐在大梨樹下,嘴裡還叼著草。


 


練了大早的劍,我手臂早就酸得沒力氣了。


 


劍「當啷」落地,我也過去坐在他旁邊。


 


「清玄師兄,師尊說我根骨好,要我好好練劍,以後跟你修《洗星錄》,那是什麼?很厲害的功法嗎?」


 


聽我問他,青年猛咳一聲,憤憤地丟掉草,拍了下我的頭。


 


「別聽老頭瞎說,阿鳶以後得找個喜歡的人過一生,我撿你回來養大可不是讓你犧牲自己練那勞什子功法的!」


 


「可師尊說若不練,魔族來了要S好多人。」我垂著眼。


 


青年嘆了口氣,不在意地揉揉我的頭:「世間萬物皆有緣法,生S有命,天命不可違,況且,若犧牲一人救百人,那一人又有何錯?」


 


青年眨眨眼,湊到我耳邊。


 


「仙魔結合所生下的孩子是天魔星,他們覺醒後力量比普通魔族更大,亦比他們更殘暴嗜血。


 


「如今的魔君雖是仙魔結合所生的六道之外之人,可他們並非沒有弱點。


 


「若以他血親之骨血煉出法器,便可操控他,所以啊,若有心,哪怕魔族S來了,也並非不可解!


 


「你這小丫頭還是先好好長大吧!」


 


頭發被大掌揉得亂七八糟。


 


我用力點頭,轉頭正要保證自己會好好長大,就見青年含笑的眉眼逐漸模糊。


 


連身體也在逐漸透明。


 


「師兄?」


 


被拋下的恐慌讓我立馬帶著哭腔叫起來。


 


「師兄!


 


「師兄,你去哪兒?!


 


「師兄,別丟下我!」


 


我低聲喃喃,耳邊卻傳來一道蠱惑的聲音。


 


如從遙遠的天外之天而來。


 


「告訴我,你與你那師兄是什麼關系。」


 


我啜泣著搖搖頭,周身一片黑暗。


 


夢中是青年被一劍貫心的畫面。


 


是了,是了,那將我養大的師兄S了。


 


父母S後,我在這世間最後一個親人也S了。


 


S前,他還在給我飛花傳信。


 


【傻丫頭,你俊美的師兄我大限已至,先去快活啦!生S有命,不必掛懷,唯願小鳶兒此生歡愉!】


 


耳邊依舊繼續:「說啊,阿鳶,你與謝清玄是什麼關系,你喜歡他?」


 


神思逐漸清明,我眨了眨眼,摒去淚意,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應當是被人用術法迷了雙眼。


 


我冷聲開口:「倒不知,新任魔君竟會對我的私事如此感興趣。」


 


11


 


「是啊,因為我闲嘛,如今的仙門這麼廢,讓我連打打的興致都沒了。」


 


他又笑。


 


「早聞玄天宗清鳶仙子有冰山美人之稱。今日一見,傾心不已。


 


「可仙子嘴裡喚的都是旁的男人,我自然好奇你與那男人的關系。」


 


男人聲音逐漸委屈。


 


氣息曖昧地噴在耳邊,我手下意識捏訣,周身靈力卻已被封。


 


「想做什麼?逃還是S我?」


 


一隻手捏住我下颌左右轉了轉,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哪怕我看不見,也如有實質。


 


我蹙眉掙扎,男人捏我下颌的力氣極大,我越掙扎,他捏得越緊。


 


直到我覺得下颌生痛停下掙扎,他才松手。


 


「你丹田受損還是乖一點,我不會做什麼,若是不乖……」


 


他哼笑一聲,手從我面頰滑過,輕佻地帶過灼熱。


 


我目不能視,隻能徒勞躲避,躲過幾次直接被一條胳膊撈進了懷中。


 


身軀貼得近,我自然也感受到了對方身體的變化。


 


「不乖,我便在此處與你——」


 


「滾開!」我面色驟冷,蓄力衝破靈力封印。


 


一隻大手貼上我胸口阻止了我,劇痛的丹田頓時淌入一股暖意。


 


「真兇。


 


「好了,別生氣,不逗你了,既然為燼天狼而來,受傷的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男人移開身子,隻聲音啞得厲害。


 


我怔住,他在為我療傷。


 


整個仙門都找不到這少年魔君一點蹤跡,說明他御下極嚴,如今的魔族便是個鐵桶。


 


年紀輕輕便能從屍山血海S出來成為魔君,此人的狠辣與功力也可見一斑。


 


我眨著空茫的眼,袖中指尖輕輕動了動,一張細小的追蹤符便嵌入了他的衣裳。


 


男人輕笑一聲,總算沒再說汙言穢語。


 


「師尊!師尊,你在哪兒?」


 


空曠的大殿少年聲音能傳很遠。


 


是沈砚塵!


 


「阿鳶,你外邊那個小弟子進來了。」


 


男人笑了笑:「你還沒回答我,你喜不喜歡謝清玄,答完我便放了你,不然你那弟子——」


 


他餘下的話沒說完,出口的話卻已帶上了S意。


 


12


 


「師尊,你聽到了嗎?師尊!」


 


沈砚塵的聲音越來越近,一旁的男人也收回了給我療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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