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說得多了,他竟也信以為真。
他口中說著愛我,心裡卻早已有了蘇清。
蘇清哭著跑出去,顧衡緊隨其後。
婢女給我換藥時問道:“方才那二位可是有婚約在身?”
“姑娘昏睡時,他二人在榻前說說笑笑,奴婢提醒了幾次才離開。”
“或許吧。”
不論婢女是真心發問還是好意提醒,我已無心細想。
認親之事與顧衡的變化已讓我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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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扶我到院中曬太陽。
“今日天朗氣清,曬曬暖陽對傷勢大有裨益。”
我閉目養神,卻聽得一聲令人生厭的輕笑。
“葉菀香,你倒是悠闲,還有心思在這曬太陽。”
蘇清一臉坦然地坐到我身邊。
摸著自己手臂上的鳳蝶印記,笑得一臉得意。
“說來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你如此單純,我也不能這般輕易冒充你的身份。”
“你可知道?你與顧衡說了身世之事,他便轉告與我。”
“我不過隨口說了句#039;好生羨慕葉姐姐有兩位恩愛的爹娘#039;,他就應允將這身份讓與我。”
說著,她又故意當著我的面喚來小廝。
“去告訴顧公子,說清兒想他了,請他來接我。”
我看著她,隻覺得眼前發黑。
恨不得撕碎她的嘴臉,告訴所有人我才是丞相府的嫡女。
蘇清打發走小廝後,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隻是你活著,就是我最大的威脅。”
“唯有你離世,我才能安心做這丞相府的千金。”
我心中警鈴大作,不等反應,就被她猛地推下臺階。
因失血過多,我渾身無力,被這一推直直摔了下去。
人在危急關頭,總會本能地抓住救命稻草。
我SS拽住蘇清的衣袖,與她一同墜下。
劇痛襲來,鮮血染紅衣裳。
顧衡趕到時,竟繞過我直奔蘇清而去。
6.
蘇清微弱地指著我,卻一臉委屈地看向顧衡說著。
“葉姐姐不是有意的,都是清兒不好,奪了她的身份。”
“她將我推下石階也是我該當,表哥你莫要怪她。”
顧衡打橫將蘇清抱起,目光中滿是怒火。
好在我的貼身丫鬟春兒將我扶起,去尋了那日救過我的大夫。
可顧衡卻搶先一步,從馬車上抱著蘇清走下,硬生生闖進了陸大夫家。
“先救她!”
“清兒身子不好,葉菀香故意害清兒從石階摔下,她定是裝的!”
我躺在床榻上,身子像失了重心般往下墜,感覺精力一點一點流逝。
顧衡似是怕陸大夫不信,大手用力將我拉起,試圖揭穿我的偽裝。
“你還在裝什麼?”
“你害清兒變成這樣,你若還有良心就趕緊起來把床榻讓給清兒!”
我被蘇清從石階上推下,再加上之前小產,此刻更是沒有半分力氣反抗。
隻好像個散了骨頭的布偶任他擺弄。
他雙手SS抓住我,怒火中燒。
“你平日上個石階連氣都不喘,將清兒推下石階,自己還裝出一副要S不活的樣子,你以為我會信?”
陸大夫連忙上前制止。
“公子斷不可如此!”
“葉姑娘失血過多,身子多處骨折,你這般會要了她的命!”
陸大夫急得滿頭大汗。
“怎的不說話?”
“葉菀香,你把清兒推下石階時不出聲,這會子倒是裝起啞巴來了?!”
“不過是割你一塊肉罷了,還說什麼失血過多?”
“如今,你還在陸大夫面前裝可憐?!”
我痛得連呻吟聲都發不出。
身後的陸大夫卻再也看不下去,一拳打向顧衡的臉頰。
“夠了,你與葉姑娘又是何關系?”
“她剛落了胎,又從石階摔下造成出血,你還不依不饒,沒有半分憐惜,是想要了她的命嗎?”
“什麼?!”
“你是說她剛落胎?”
與此同時,丞相夫婦也焦急地趕到。
我張了張嘴,眼皮沉重如鉛,無力地閉上了。
“正是。”
“姑娘有孕三月,本就身子虛弱,再加上心緒激蕩,失血過多,能活下來已是天佑,現在又從石階上摔下。”
陸大夫扶起我時,目光中滿是同情。
轉向顧衡時,語氣中帶著輕蔑:“你與這姑娘是何關系?”
“她都傷成這樣,你還如此對她?莫不是她的仇人?”
他的諷刺讓顧衡呆立當場,說不出半句話來。
陸大夫秉著醫者仁心,把我和蘇清一道送去救治。
一時間,院內一片慌亂。
7.
“不好,兩位姑娘都失血過多,藥材隻夠救一人。”
一位丫鬟快步向前,跟陸大夫稟告情況。
陸大夫正急的團團轉時,丞相卻恰好趕到。
原來是丞相得知自己的女兒大出血,連忙讓下人去調集其他藥鋪的藥材,送到了陸府。
說著,他又將自己的臂膀露出。
“坊間傳言說,孩子便是爹娘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既是如此,那便剜我的血於清兒喝下好了,好讓她早日康復。”
聞言,顧衡面色一變。
他來不及阻攔,丞相就已放了血。
丞相夫人看著蘇清躺在榻上,忍不住心疼地直流淚。
“我的寶貝女兒,剛認回來,就受這般重傷,你是要讓娘心疼S嗎?”
眼見親生父母就在身旁,卻抱著旁人喚作女兒。
我心如壓石,幾近窒息。想開口說話,卻虛弱得發不出聲響。
隻能看著丞相夫婦將蘇清送進內室。
我憤恨不已。
要不是顧衡,我就不用受這般苦楚。
顧衡拉著我的手說道:
“不會有事的,菀香,我已讓人去尋藥材了,定不會讓你有事。”
將我送入內室之後,陸大夫則對著一旁的丞相低語。
“葉大人,您與蘇姑娘的不相容,不能給她用血。”
緊接著,陸大夫又皺了皺眉頭,講道:
“倒是與一旁的另一位姑娘相容,您看……”
誰知——丞相當即變了臉色。
“怎會如此,清兒是我親生骨肉,怎會不合?”
顧衡神色慌張,忙道:
“或許是意外,會不會是大夫把兩位姑娘的血弄錯了?”
丞相這才緩下心來,抓著陸大夫的手道:
“一定要讓清兒平安啊。”
我再次醒來時,身邊空空蕩蕩,隔壁房間傳來陣陣歡聲。
顧衡見我醒來,眼裡滿是驚喜。
“菀香,你終於醒了,你昏睡時,我有多擔心你。”
“都是我不好。”
顧衡輕撫我的腹部,“要不是我,咱們的孩子也不會沒了。”
他神色悲痛,眼眶泛紅。
如果不是經歷這些,我真會以為他還很在意我。
隻可惜……
他逼我讓出自己的身份,殘忍地割去我胎記,害我落胎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如今,我已無話可與他言。
我厭惡地甩開他的手。
“別這般叫我!我說了要與和離,你我已是陌路!”我淡淡別開頭。
顧衡卻緊緊抓著我的手不肯放。
8.
“菀香,你聽我解釋。這一切我都不是有意為之。”
“大夫說了,隻要你好生調養,日後我們還能有子嗣的。”
“清兒的傷勢也無大礙。”
“我已與她說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追究你的過錯。”
我冷眼看他。
過錯?
我何錯之有。
“認親一事是我對不住你。”
“可你明明心悅於我,難道連這點犧牲都不願為我做嗎?”
“清兒的爹娘為救我而亡……”
“隻要我們一同還了這份恩情,我心中也能好受些,也不必愧疚終身了。”
“蘇清爹娘是為你而S!欠她的是你,與我何幹!”
“憑什麼要用我的身世來償還你的虧欠?”
我情緒激動,抬手重重扇了他一記耳光。
從頭至尾,我不曾虧欠任何人。
顧衡一臉受傷的難以置信。
“菀香,你不是說心悅於我嗎?若真心悅我,為何連這點小事都不肯依我?”
我再次為他的厚顏無恥感到震驚。
“就算清兒真的冒充了你的身份,但你將她推下石階,也算扯平了。”
他自顧自說著。
我氣得渾身發抖,抄起茶盞砸在他身上。
“滾!我見你就覺得惡心。”
我與顧衡徹底斷絕關系,他卻像未聽見般,日日來糾纏。
我不甘心讓蘇清就這樣冒充我做了丞相府的千金。
身子好轉後,我謀了份丞相府的差事。
讓我詫異的是,我竟然真的入了相府。
當初,我覺得接近丞相府遙不可及。
所以才將秘密說於顧衡,將認親一事全權寄望於顧衡。
我要靠自己一步步接近丞相,將證據呈給爹娘,再告訴他們我才是丞相府的嫡女。
得知我入府為差的消息後,顧衡堵在我面前。
他看著我苦口婆心勸道:“菀香,你為何還是如此執著?”
“若你想要富貴榮華,你已經如願以償地成了顧家主母。”
“縱使你去尋丞相大人,他也隻會將你當作又一個貪慕虛榮之人。”
“況且丞相已經下了告示,要將自己的全部家產都留給清兒,你所做一切不過是白費心力。”
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9.
“不勞你費心。”
聽到他說的將家產留給蘇清時,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
但我已經沒有時間悲傷,留給我的時日確實不多了。
我用力關上門,入相府為差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順遂得多。
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鬟,做到了管事的位置。
因此,也有幸能見到丞相。
如此一來,更便於我認回自己的身份。
年關將至,正值相府葉老夫人,也就是我的祖母的壽辰。
丞相大悅,因此讓母親在府上大辦一場。
意外的是——我也在賓客的受邀之列之中。
蘇清則是帶著顧衡一起出席此次壽宴。
這一年裡,顧衡靠著相府施舍的那點恩惠,卻足以讓顧府受人巴結。
體量足足比從前大了一倍。
蘇清對著我也不裝了,不再裝出一副親昵的模樣,而是譏諷地問道:
“什麼人都能來爹爹的壽宴呢?”
“葉菀香,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蘇清塗著胭脂的手指掐著帕子吩咐了幾聲。
叫囂著要讓護院架著我要把我扔出宴席。
看客們個個伸長了脖子想瞧熱鬧,但我絕對不能走。
我奮力掙扎,拿著手上的請帖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