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楊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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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生在父母和睦的家庭,她也會是知書達理的大小姐。


 


嫡姐本就擔得起「人淡如菊」四個字,何須這系統來教她怎麼做?


系統不服:【我怎麼有眼無珠?】


 


我懶得與它廢話,直說:【快滾!】


 


系統:【嗚嗚嗚,碰上你們算我倒霉!】


 


片刻後,冰冷的聲音響起:【「人淡如菊」任務失敗,交易取消。系統自動脫離宿主身體。】


 


直到嫡姐說「好像真的不見了」時,我終於感到了如釋重負。


 


我將姐姐送到府邸後門,那裡有我安排的出城馬車。


 


臨別前,姐姐滿懷歉意地看著我:「姐姐還是護不住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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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姐姐,你做得已經夠好。你違背心願來換我的健康,我也會良心難安。」


 


嫡姐流著眼淚摟住我:「這一走,我們就再難相見,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


 


我眼眶酸澀,但仍然笑著拍拍嫡姐後背:「別擔心,許是系統框你的,它連那什麼劇情都控制不了,又怎麼操控我的壽命?」


 


嫡姐用手絹擦掉眼淚:「茗兒,你說得有道理。」


 


李侍衛扶著她登上馬車,她衝我喊:「茗兒,你可一定要過得好!」


 


我揮手回應:「姐姐,你也是!」


 


隻希望我最愛的人來日自由快樂,無拘無束。


 


再也不必困在名為「不得已」的牢籠之中,苦苦掙扎。


 


白菊高貴聖潔,不該開在這腌臜之地裡。


 


話音剛落,李侍衛揚起馬鞭,胯下的駿馬向前疾馳。


 


馬車輪掀起地面的塵土,連帶著嫡姐的身影也隱匿在塵煙之中。


 


我們倆都知道,這一別,大概就是永遠。


 


12


 


重新返回書房,太子尚未清醒。


 


也許是這段時間的勞累,太子昏睡的時間比我預想的更久。


 


幽幽燭光下的側臉,太子立體的五官也柔和許多,那種凌厲嚴肅的臉此刻有種別樣的溫柔。


 


我駐足觀賞片刻,又隨手找了本古籍翻看。


 


府外打更聲響過第三遍,太子剛巧轉醒。


 


見我坐在一旁看書,他笑著喚我:「柳兒,我怎麼睡著了?」


 


我放下古籍,輕聲道:「殿下這段時間累了,妾身陪你休息。」


 


太子摸到頸上傷口時,愣了片刻。


 


隨後他狐疑地問我:「我回府時,頸上可有傷口?」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有的。」


 


太子眯起眼,低聲喃喃:「是嗎?」


 


為了不讓他起疑,我主動坐到他的懷中,摟著他的脖子道:「殿下,你能平安歸來,妾身十分歡喜。」


 


太子彎起眉眼,也回抱住我:「是嗎?那柳兒可有什麼獎勵?」


 


我假意嗔怪:「殿下還說要補償我,怎的找我要獎勵了?」


 


太子眸光深邃,語氣寵溺:「我的小柳兒有脾氣了,這樣甚好。」


 


說著,他溫柔地吻上我的唇瓣。


 


親昵間,他在我耳邊問:「小柳兒,你心中有我對嗎?」


 


我喘息著,沒有回答。


 


燭光搖曳間,照亮室內春光一片。


 


一直到日上三竿,小廝急切地拍響書房大門:「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娘娘不見了!」


 


此時,我剛服侍太子穿戴好衣物,他抓住我的手問:「柳兒可知道這件事?」


 


我抬起頭打量他的神色,他臉上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


 


這下,我也明白他是知道的。


 


知道嫡姐和他的侍衛心意相通。


 


於是,我坦誠地點了頭:「是,我知道。」


 


太子毫不意外地摟住我的腰:「看在柳兒肯用美人計的份上,我就不怪罪你算計我。」


 


我暗自腹誹,明明是嫡姐走與不走都不影響他的計劃。


 


他心情不錯地牽起我,面對小廝時,他說:「太子妃S於叛亂,去給尚書府報喪吧。」


 


聽到他給出結論,我放下了懸著的心。


 


如我所想,病重的皇帝最終沒能走下龍床。


 


至於是太子不讓,還是真的無法醫治,誰也說不準。


 


反正一年後,皇帝駕崩,太子順利登上帝位。


 


他給了我貴妃的名號,府邸一起出來的姨娘也封了嫔。


 


之後他提出另娶宰相府的女兒做皇後,我倒是不意外。


 


可爹爹卻不樂意了。


 


他匆匆趕到景仁宮,開門見山問我:「為何皇後不是你?」


 


此時我已經有孕,隻是胎象不算好,太醫吩咐我務必小心養著。


 


我諷刺地看向這個眼中隻有權力的父親,就連當初嫡姐突然報喪,他也沒有追查的想法。


 


反而連夜給我送來書信,吩咐我籠絡住太子的心。


 


我漫不經心回答:「那不是我的娘家沒有用嗎?」


 


這句話是我時隔多年還給他的。


 


幼時我因病命懸一線時,他便是這麼對我說的。


 


「你跟你娘一樣沒用,什麼時候讓我少操心瑣事?」


 


他那時憤怒的表情仍然刻在我的腦海裡。


 


於是我早早懂得,弱者換不來同情,但利益一定能換來我需要的。


 


爹爹氣得說不出話,指著我鼻子罵:「白眼狼,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不怒反笑:「爹爹最好想想自己是怎麼養我的,以及你有幾個膽子得罪我?」


 


這一年,我借著太子的寵愛,查到了不少尚書府的秘密。


 


隨便拿出幾樣,都足以讓他掉腦袋。


 


爹爹瞪大雙眼,似乎我現在的樣子讓他陌生。


 


他問:「茗兒,你不是一向柔弱乖巧,怎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看向他反問:「是啊,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他面色慘白,回答不上來。


 


13


 


皇帝封後那日,我九S一生地生下了一個男孩。


 


皇帝給他取了單名一個「晞」字,我卻更習慣叫他「鈺兒」。


 


從此我對外稱病,悉心教養這個孩子,非必要的宴會一律不再參加。


 


皇帝偶爾想起我,也會來景仁宮坐坐。


 


他倒是沒有放棄曾經的愛好,時常來我這下幾局棋。


 


可我從不會給他留情面,他仍然是輸多贏少。


 


這極大打擊了他作為皇帝的驕傲。


 


於是他便來得更少了。


 


我掌事的尋春姑姑勸我道:「娘娘,你別隻圖一時快活,這不是把陛下往外趕?」


 


我無所謂道:「無礙,自然有人歡迎他。」


 


人人都說,皇後和皇帝鹣鲽情深,我自是不想被這皇後針對。


 


皇後生下嫡子的第三年,皇帝已經整頓好朝堂。


 


對於已經榮升一品太傅的我爹,他也不再忍耐。


 


當年我查出的證據,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的。


 


地方官員上報了一樁柳家遠房親戚強搶民女的案子,那親戚一怒之下打S了人。


 


皇帝在朝堂上發了大火,要求徹查此案。


 


案件查著查著,爹爹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自然也浮現出來。


 


於是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


 


我象徵性跪在書房之外,請求皇帝從輕發落柳家。


 


當然意義是不大的。


 


柳家被查抄後,皇帝許是出於愧疚,倒是頻繁來見了我幾次。


 


我看著眼前與我成婚十幾年的男人,模樣已經讓我有些陌生。


 


多年身處高位,他的眉眼間有了S伐決斷之意。


 


皇帝見我盯著他不動,笑著問:「柳兒怎的不下子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我將手中的茶水遞給他,突然問:「陛下還記得我們的皇兒今年幾歲了?」


 


皇帝喝了口茶,不解道:「十……十二歲?柳兒這是怪我陪皇兒時間少了嗎?」


 


我搖了搖頭:「是十三歲,殿下事務繁忙,臣妾自然不敢責怪。」


 


話音剛落,皇帝的臉色還是難看幾分。


 


他埋頭下著棋子,不再跟我搭話。


 


這一次,他破天荒贏了我。


 


紅色的「將」吃掉我的黑「將」時,皇帝面色緩和幾分,望向我說:「我以後會多來看看你們母子倆的。」


 


我沒有接話,隻是平靜地看著皇帝,心裡計算藥效發作的時間。


 


下一刻,皇帝渾身抽搐般倒在地上,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


 


他歪著嘴,難以置信地問:「你、你……」


 


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故作驚慌地喊來太醫,太醫給出結論:「陛下這是犯了卒厥。」


 


和我預想的一般,我流著淚守在龍榻前照顧。


 


皇帝躺在床上,口歪眼斜,口水順著脖子流下。


 


我拿出一張寫好的聖旨放在他面前:「陛下,還請您禪位。」


 


皇帝氣得青筋暴起,嘴裡嚷嚷著:「毒、毒、毒,婦!」


 


我看著他這樣,笑得幾乎直不起腰:「陛下,你好像忘了,我跟你本來就是一路人啊!」


 


曾經還未坐上龍椅時,他對我多加懷疑。


 


如今,多年的養尊處優已經讓他放下該有的判斷。


 


我為姐姐向上爬是真的,但我自己想要這權力也是真的。


 


受過這麼多年磋磨,我怎甘心再次將性命放在別人手上?


 


柳家的權力我早在他肅清之前就接管走,他千防萬防的隻是被架空的軀殼。


 


鈺兒走進房間時, 皇帝眼前明顯亮了。


 


他費勁地舉起手指, 指向我說:「S、S、S她,位、位子,是、你的。」


 


我很有耐心地聽他說完這些, 轉頭看向鈺兒:「你要S了我嗎?」


 


鈺兒不答, 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禪位詔書:「父皇病重,請退位讓賢。」


 


14


 


我垂簾聽政過一段時間,鈺兒將權力過渡到手後,我隻能退了下來。


 


天道跟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我的身體開始不好了。


 


越是接近三十歲,我明顯能感到身體的精神氣在被抽走。


 


我隻能苦笑著承認, 那個狗屁系統並沒有騙我。


 


從一開始的風寒不斷,再到後來連起身都困難。


 


太醫無論怎麼診斷也查不出原因。


 


養病的生活無趣, 我養了幾個面首放在床前供我解悶。


 


鈺兒對我這個命不久矣的母後也格外寬容, 養面首的事隻當並不知曉。


 


我派人去尋過我的姐姐,探子回報說姐姐在鄉下過得很好。


 


生活富足,子孫繞膝, 她早早享受上天倫之樂。


 


聽完這些, 我點點頭, 指揮著眼前的面首接著奏樂。


 


三十歲生辰的前夜, 我讓尋春姑姑扶著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太上皇床前。


 


這條不算長的白玉石路,我硬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著癱在床上的太上皇說:「我要S了, 你呢?」


 


太上皇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但很快接受了這個消息。


 


他的卒厥依然有了好轉,他結結巴巴問:「你、你, 要S、我、嗎?」


 


我毫不隱瞞地點了頭:「是,鈺兒不需要隱患存在。」


 


太上皇眼中的神採變成一片S寂, 他又問:「你、你,愛,愛……」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我隻覺得可笑。


 


一個追逐權力的人卻問另一個同類這種問題。


 


我沒有等他說完,揮揮手, 尋春將一杯毒酒灌入他的喉嚨。


 


他從一開始的奮力掙扎,到後來變得四肢僵硬,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重新躺回自己床上時, 我再次喘著粗氣,感受到體內的生命力飛快流失。


 


我很清楚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我不願入皇陵, 更不想和那個男人葬在一起。


 


我想, 我也是曾對他動過心的。


 


在他和我坐在桌前對弈時,也在他將我護在身下躲避追S時。


 


就連我挑的面首也有幾分像他。


 


可是,他並不是值得我生同衾、S同穴的人。


 


這世間讓我付出全部真心的, 隻有一人。


 


我留給皇帝的遺言隻有一句:將我葬在姐姐身邊。


 


天光泛白時,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恍惚間, 我又聽到姐姐溫柔地對我說:「小茗兒,我們一定要擺脫這吃人的魔窟。」


 


可是姐姐啊,這世間處處都是魔窟呢。


 


我處心積慮、費盡全力, 也隻能護你一人逃脫。


 


但是不要緊,小茗兒很快就會到你身邊的。


 


我緩緩閉上眼,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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