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楊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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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遙遠」四個字,太子加重了發音。


我假裝猶豫,最後指著太子身邊的李侍衛說:「聽聞李侍衛武力高強,那便留他一人在府中。」


 


我跪在地上不動,來往的行人見狀紛紛停下來駐足圍觀。


 


太子眸光陰森地盯著我:「你是在威脅我?」


 


我言辭柔弱:「自然是妾身在求您。」


 


好吧,我就是在威脅他。


 


既然他打造寵妾的名聲,那就別怪我坑他。


 


太子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最後隻得黑著臉答應了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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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輪滾動時,我看到嫡姐站在大門內衝我揮手,我點了點頭回應。


 


坐在一旁的太子發聲:「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也就對你姐姐有幾分真心。」


 


我一愣,這話怎麼聽著酸酸的?


 


不過我還是規規矩矩回答:「妾身對殿下也是一片真情。」


 


太子冷哼一聲:「騙子。」


 


8


 


馬車和侍衛出了城,我能感覺到趕路的速度變快了。


 


太子隨身攜帶地圖上標記的目的地不是避暑山莊,而是西郊軍營。


 


聽說那裡駐扎著皇後母家管轄下的軍隊。


 


在馬車上,我率先提起砸暈他的過失:「殿下,之前向您動手是我不對,妾身回去甘願受罰。」


 


太子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哭笑不得道:「柳茗,你知道自己是我的妾室嗎?」


 


我乖巧地低下頭,等著太子訓斥。


 


既然他之前沒有追責,說明他對我還是有幾分情義。


 


我賭他不會真的對我做什麼,何況他現在還用得上我作為行事的借口。


 


太子垂下手,表情嚴肅地盯著我:「給我個理由,為什麼不願和我圓房?」


 


我努力憋了憋眼眶,硬是擠出幾滴眼淚:「我的小娘便是生產S掉的。」


 


太子不解:「什麼意思?」


 


我抬起頭,露出痛苦哀傷的表情:「可是爹爹從未過問我小娘的S,他對小娘沒有半分憐惜,奶嬤嬤告訴我當時小娘被一卷草席裹著草草掩埋。」


 


太子聽到這話,面色動容,似是被我的訴說打動。


 


我看向太子:「那時我就想自己的真心絕不會交給爹爹這樣的人。姐姐護著我在尚書府不被欺負,便是要我為她豁出性命也是甘願的。殿下,你也願意護著我嗎?」


 


我很確信,此時自己看向太子的眼光中滿含期待。


 


好似一個重情重義、期待被愛的痴情女子。


 


太子怔愣片刻,目光繾綣,語氣深情道:「我不是已經在護著你了嗎?」


 


我勾起唇角,臉上含著幸福的笑容:「是,殿下從皇後娘娘那裡護下我起,我便知道,殿下是值得我託付之人。」


 


他對我並不全然信任,但這一刻他的表情告訴我他被打動了。


 


太子嘴角輕輕揚起,他語調輕松:「這麼說,你想成為我的助力,也是為了你嫡姐?」


 


我坦誠道:「是,之前我以為殿下過得好,嫡姐才能過得好。」


 


頓了頓,我壓下聲音,語氣極盡羞澀:「隻盼殿下到時也能對我好些。」


 


太子語氣篤定道:「自然不會忘了你的。」


 


我將頭靠在太子懷裡,輕聲呢喃:「妾身感激不盡。」


 


真情假意摻雜的告白取悅了太子,之後他對我態度好了不少,連說話的語氣都比上車前柔和。


 


一直到趕路第三天傍晚,一伙刺客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幾乎不用猜便能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


 


太子的侍衛和刺客二話不說便打了起來。


 


這伙刺客有備而來且武藝高強,佔據先機之下,生生將侍衛除去大半。


 


太子還算有良心,沒有嫌棄我累贅,護著我一路逃離。


 


我們隻能狼狽地在叢林裡隱藏身形,半路我靈機一動,撕下裙擺掛在草木間。


 


然後指著另一個方向示意,太子懂了我的意思,難得贊許地看向我。


 


數十名侍衛S的S,散的散,最後隻剩下我們兩人。


 


東躲西藏一直到晨光初顯,我和太子在小山洞找到落腳點。


 


9


 


替太子包扎傷口時,我才發現他的大腿被暗器割傷,傷口深可見骨。


 


傷口因為逃亡被反復撕開,即使愈合後多半也會有疤。


 


這一路他沒有向我透露半個字,倒是將我護得周全。


 


我心中不是滋味,太子反而柔聲安慰:「不礙事。」


 


白天在叢林趕路容易被發現,我和太子一致認同應該等到夜間。


 


我小心翼翼抹去附近泥地的腳印,又在洞口布置了野草遮擋。


 


確認掩蓋好一切痕跡,我才敢坐下休息。


 


太子見我如此小心,笑道:「你倒是個心思細的。」


 


若是換作平常,我會願意跟他調笑兩句,可整夜的勞累讓我連話都說不出。


 


坐下不到片刻,我的眼前一黑徹底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暗下來,我推了推一旁的太子示意他該趕路了。


 


這裡離西郊大營大約還有二十裡路,如果速度夠快,今晚應該就能到達。


 


然而當我的手碰上太子的身體,灼熱的溫度順著指尖傳來。


 


我暗叫不好,一連呼喚多聲,太子因高燒陷入昏迷,並未回應我。


 


我打開包扎的傷口查看,僅僅一天時間傷口開始潰爛。


 


現在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有條件處理。


 


我咬咬牙,嘗試自己背起毫無知覺的太子。


 


可是我常年缺少鍛煉的身體根本背不動一個成年男性。


 


我不僅自己沒能站起來,重心一歪,還隨著他的身體被摔在地上。


 


幾乎沒有猶豫,我當機立斷舍棄太子,自己出發去叫援兵。


 


我用裙擺的布料蘸上水,敷在太子額頭降溫。


 


我做了能做的一切,出發前,我對他說:「你可千萬別S了啊。」


 


然後我便毅然踏上了去往西郊大營的路。


 


初冬的樹林裡能撿到幹枯的松果,我用松果在走過的路上做標記。


 


一整夜我不敢有一絲松懈,趕路的同時還得聽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若是身體康健的人,這區區二十裡路很快就走完了。


 


可偏偏我的身體也是拖累,隻是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便開始兩眼發黑、腳步虛浮。


 


之後的路,我是拄著自己撿來的樹枝才能繼續前行。


 


厚實的衣裙被身上的汗水滲透,幾乎不能抵擋一點嚴寒。


 


嗓子幹澀發痒,我極力克制住咳嗽的衝動,心知這是風寒發作的前兆。


 


生平第一次我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身子骨再好些。


 


等我看到西郊大營的白色營帳時,天空又一次泛出燦爛的霞光。


 


我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忍著喉嚨裡的劇痛嘶吼:「救太子!順著松果標記去救太子!」


 


話音剛落,眼前的場景被黑暗吞噬,我徹底失去知覺。


 


10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白色的帳篷裡,身旁空無他人。


 


我思考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西郊大營。


 


這時帳篷門簾被掀起,走進來的是臉色蒼白的太子。


 


他身上綁著繃帶,手裡端著湯藥。


 


我見他安然無恙,心裡也松快不少,至少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太子見我坐起身,語氣柔和地問:「身體可還好?」


 


我答:「已經沒事了。」


 


太子將湯藥放在我手中,伸手摟住我的腰肢:「柳兒,謝謝你。」


 


曖昧的氛圍在帳篷裡蔓延,太子漆黑的眼眸中盛滿了深邃的星光。


 


我不習慣被這樣盯著,輕輕別過臉道:「這是妾身應該做的。」


 


太子不由分說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他啞著嗓子,語調含笑:「這一路苦了你,我會補償你的。」


 


四皇子為防太子,幹脆將京城的大門緊鎖,任何人馬都不得入京。


 


於是太子集結兵馬,準備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進發。


 


出發前,太子讓我在軍營等候,我柔聲說:「望殿下萬事順遂。」


 


太子語調含笑:「等我凱旋後來接你。」 


 


我看著他溢滿柔情的眸子,順從地點了下頭。


 


之後的幾天,我在軍營中養身體,這裡反而成了奪嫡之戰最安全的地方。


 


一連數日後,終於有人帶來了捷報。


 


我也終於坐上了返京的馬車。


 


再次回到太子府,我迫不及待地跑進主院。


 


姐姐也含著淚迎上來,她上下打量我半天,最後激動地安慰自己:「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顯然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她嚇得不輕。


 


我卻顧不上安撫她,一把抱住嫡姐,在她耳邊輕聲說:「姐姐,今晚你就趁亂和李侍衛走吧。」


 


嫡姐不可置信地望向我:「茗兒,你說什麼?」


 


我怕被下人聽到,隻用嘴型比了「私奔」二字。


 


嫡姐和太子確實是從小相識的青梅竹馬,可他們倆並沒有生出別樣情愫。


 


我很清楚,嫡姐一直喜歡的是和太子從小一起長大的李侍衛。


 


嫡姐一直記得他冒雪送來尚書府的炭火。


 


也收藏著他夏日偷偷自制的竹蜻蜓。


 


嫁進太子府是尚書府女兒的責任,可嫡姐從未享受過作為嫡女的厚待。


 


更何況,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希望她能順從心意地活下去。


 


前十五年她護著我,後面的歲月我會護著她。


 


嫡姐愣了神,顯然是對我的提議心動了。


 


我看向跟在她身後的李侍衛問:「你可願跟我嫡姐走?還是說你仍想留在這裡?」


 


李侍衛黝黑的臉龐表情嚴肅,可我看到他的耳根卻紅了。


 


他憋了半天才說:「我、我會對時雨好的。」


 


我點頭,笑著對他說:「若是讓我知道你對姐姐不好,無論天涯海角,我也會去扒了你的皮!」


 


嫡姐被我陰惻惻的笑容嚇到,嗔怪道:「茗兒,你現在說話怎麼這般嚇人?」


 


我收起笑容,乖巧地靠在嫡姐懷中:「我開個玩笑而已。」


 


京城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官兵疲乏、民生混亂的情況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如果要走,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天時地利,就剩最後一個阻礙了。


 


從剛才起就聒噪著【宿主,你不能背叛男主!】的所謂系統該永遠消失。


 


11


 


嫡姐不放心地問:「這府中,隻剩下你可怎麼辦?」


 


我知道,她是指如何跟太子還有爹爹交代。


 


若無意外,皇帝這病不會好,那麼太子即將登位,整個前朝等著他來肅清。


 


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嫡姐出逃隻怕他比嫡姐更急著遮掩。


 


至於尚書府,從始至終都隻需要一個和太子連接的傀儡。


 


是嫡姐還是我,這並不重要。


 


說不定,爹爹反而更傾向於幫助過太子的我。


 


我沒有向嫡姐解釋這些彎彎繞繞,她隻需要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


 


「太子知道你記得他幼年醜事,隻怕登上皇位也會對你下手的。」


 


「姐姐這一去,可是去掉他的心腹大患呢。」


 


嫡姐恍然大悟:「妹妹說得有道理!」


 


這時站在她身後的李侍衛,嘴角抽了抽,眼神無奈地看向嫡姐。


 


沒過多久,太子也回到府邸,我熱情地為他準備了羹湯。


 


對我的信任達到頂點的太子不疑有他,把整碗湯都喝了下去。


 


然後不出意料地,他暈倒在自己的書桌上。


 


嫡姐走進書房時,有些心驚膽戰地問:「妹妹,何須迷暈太子?」


 


我伸出袖間的匕首抵在太子脖頸處,衝著系統低聲呵斥:「系統,滾出我姐姐的身體!」


 


嫡姐震驚地望向我:「你、你知道?」


 


系統也驚訝:【你、你這個女配想做什麼?】


 


我勾起唇角:【如你所見,用他的命威脅你。】


 


這系統既然在意太子的安危,想必對它也是重要的東西。


 


我這人沒有什麼擅長的,唯有切中要害比較拿手。


 


系統暴跳如雷:【碰上你們這對姐妹我真是倒了血霉!大的不聽話,小的也有病!】


 


嫡姐聽到這話,下意識維護我:「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 ……」


 


我無奈扶額,這是又消音了啊。


 


為了節約時間,我手腕輕輕用力,鋒利的刀刃在太子脖子上劃出血口。


 


系統急眼了:【你別動,你別動。有話好商量!】


 


我再次重申:「滾出我姐姐的身體!」


 


系統放低姿態:【你可知你姐姐用什麼心願跟我交換?我可以更換更大的願望。】


 


聽到這話,嫡姐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


 


我沒有出聲,示意它接著說。


 


系統說:【健康的身體,按照劇情設定你最多隻能活到三十歲!】


 


我一時說不出話,這樣的S亡宣判來得實在太過突然。


 


嫡姐歉意地道歉:「妹妹,對不起,是我太無能了。」


 


我收起萬般思緒,輕笑著安慰嫡姐:「不,是這系統有眼無珠。」


 


什麼狗屁人淡如菊系統,我的姐姐光明磊落,從不算計他人,也不慕名利。


 


潑婦外表之下,一心所求不過是家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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