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酬喝得胃出血的時候,周禮臻卻挽著他的白月光,開了個總統套房。
第二天,他來醫院看我,神色淡漠:
「不用吃醋,你早知道,做我的妻子,需要門當戶對。」
我笑了:「周總客氣了,我們隻是床伴,解釋這些,多餘了。」
1
周禮臻來醫院看我時,襯衫微皺,下巴泛青,看得出一夜未歸。
清河項目順利封頂,昨晚在五星級酒店擺了慶功宴,規劃局幾位有頭有臉的領導都來了。
我陪著應酬,酒喝完一輪,本該是主人翁的周禮臻卻遲遲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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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小齊吞吞吐吐告訴我,半個小時前,周禮臻開了間總統套房,挽著一位美女進去了。
我勉強打起精神料理好事宜,等人都走光了,這才發現胃疼得厲害,一咳嗽竟嘔出了血。
小齊大驚失色送我進了醫院,經過檢查,還好隻是胃出血,休養一陣就好了。
周禮臻來看我,一半是出於關愛員工,另一半,或許因為我們是床伴。
八年前,我大學畢業後進入州盛集團,成為他的助理。
第五年,某次酒後,兩個人稀裡糊塗滾了床單。
從此,就成了心照不宣的床伴。
這段關系,一直相安無事。
隻是,現在我覺得有些無趣了。
我知道昨天他挽著手的女人,叫顧可佳。
她是業界有名的服裝設計師,也是周禮臻心裡的白月光,昨天才剛從國外回來。
我和他,之前男未娶女未嫁,純粹滿足肉體需求,沒什麼可置喙的。
但既然現在白月光都回來了,我還鳩佔鵲巢,就太不識相了。
畢竟,過去三年,周禮臻從未想過要公開這段地下關系。
優秀的人不免孤傲,他大概以為,無論發生什麼,他隻要一個回頭,我都會在原地等他。
可惜,這段關系,隻要有一個人不想堅持了,就會隨時結束。
「周總,辭職信我昨晚已經發到你郵箱,請注意查收。」
周禮臻眼皮都沒抬,神色淡漠,顯然不相信:
「張明越,你這是在吃醋?」
「不用吃醋,你早知道,做我的妻子,需要門當戶對。」
我笑了:
「周總客氣了,我們隻是床伴,解釋這些,多餘了。」
2
周禮臻顯然沒聽進去,他瞥了我一眼,漫不經心道:
「可佳隻是在國外的公司有些事情需要我幫忙,昨晚我們什麼也沒發生,你不要想太多。」
他以為我在拿喬,在矯情,在撒嬌。
其實,從他摟著顧可佳進了總統套房的那一刻,他就該清楚,有些事,過不去了。
輕飄飄的解釋,就是欲蓋彌彰的掩飾。
不期待,不索取,不苛求,就不會把傷害自己的那把刀子拱手讓人。
所以我也隻是頓了頓,佯裝若無其事,揭過這一頁。
周禮臻自小生活優渥,除了錢和權,值得他在意和關注的東西,很少很少。
所以,多說無益。
在家休養兩周後,我回去上班。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270 度的大落地玻璃窗外,是景城最美麗的天際線。
九點二十五分,我泡好咖啡,抬手看表,再過五分鍾,周禮臻就會出現,他一向守時。
他符合女頻小說裡所有總裁的刻板印象,英俊多金、成熟穩重、雷厲風行。
最失態的時候,也不過是在床上,被我撩撥得潰不成軍而已。
八年前我進入州盛集團時,它已經是景城最大的開發商。
這些年在周禮臻的帶領下,業務版圖逐漸擴展到金融、新能源等領域,集團發展蒸蒸日上。
可沒人知道,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周大總裁,私底下有多難伺候。
咖啡的溫度不對,糖量不對,口感不對,都入不了他的口。
我還記得第一天上班,我泡了整整十杯咖啡,他才勉強點了頭。
我掩了門出來,就碰見小齊。
他鬼鬼祟祟四處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就悄悄給我講八卦:
「聽說那位顧小姐手段可厲害了,咱們周總那麼高冷的一個人,被她吃得SS的!」
小齊說起八卦來真是一把好手,活靈活現,仿佛人在現場。
他說起兩人年少時性格倔強,後來因一場誤會,誰也不肯先低了頭,最終勞燕分飛。
末了,他拍拍腦袋總結道:
「白月光的S傷力真大,光站在那,什麼都不用做,就贏了!」
我啞然失笑,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我和周禮臻這段地下關系,一直隱瞞得很好,公司裡沒人知道。
大概是我們兩個總是公事公辦,很難讓人聯想到那些風花雪月。
所以小齊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在我面前,大談特談兩人的過往。
知道顧可佳是周禮臻的白月光,還是我無意中翻到一張兩人年少的合照。
夕陽下的少女美得驚人,正笑嘻嘻逗著狗,少年望著她的眼神炙熱而明亮。
愛意穿透照片,撲面而來。
九點四十,周禮臻終於出現在辦公室,比平常遲到了整整十分鍾。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重新泡杯咖啡,就接到他的內線電話。
3
進了門,桌上那杯咖啡果然一口沒動。
「可佳想在清河那邊辦場服裝秀,我同意了,這事就由你全權負責跟進。」
周禮臻說這話的時候,正低頭看早報,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一向不將私人感情摻和到工作中,於是實話實說:
「清河各項配套還未到位,園林綠化還沒進場,還不適合舉辦大型活動。」
周禮臻的視線從早報轉移到我臉上,眉頭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煩: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事,我已經同意了。」
「你要做的,就是確保這場活動順利開展,確保可佳的創意得到最全面的展示。」
他推了推鼻頭上的金框眼鏡,加重了語氣:
「我一向公私分明,這是你的工作範疇,別忘記你的身份。」
周禮臻說得沒錯,助理這個職位,核心就是盡一切可能滿足老板的需求。
但他有一點沒理解到位,就是我一向謹記自己的身份,從不會越界半步。
於是,我默默點了點頭。
正要推門出去,突然想起那杯早涼透了的咖啡。
我繞到桌旁,在周禮臻訝異的視線中,收起杯子。
手腕卻被他一把擒住,我低頭一看,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首飾盒。
「送給你的。」
打開盒子,是一對珍珠耳釘,閃著溫潤的光,一看就價值不菲。
「周總,是您說的,公私要分明。」
「如果是對我工作的獎勵,那應該由行政部頒發給我;如果是您私人給我的,那恕我不能收下。」
我默默闔上盒子,輕輕放在桌上,轉身出門。
周禮臻叫住我,似乎有些不解:
「你還在生氣?」
我溫和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語氣淡漠疏離:
「周總,我不是您的情人,沒必要將哄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出了門,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手頭的工作。
周禮臻買的那一對珍珠耳釘,出自我特別喜歡的一個小眾品牌「玥。」
因為名字裡有「越」這個字,我尤其鍾愛月亮形的首飾。
某次陪周禮臻去「玥」給客戶挑禮品,發現新上市了一套以月亮為主題的首飾系列。
我駐足在櫃臺前,看得不亦樂乎。
周禮臻付完款,看我目光灼熱,也就好奇地看了過來。
「你看中哪個?我給你買。」
他的指尖觸在玻璃上,點了點:「除了這個。」
那是一對情侶對戒,男款是太陽,女款是月亮,日月爭輝,相生同伴。
他說得沒錯,這一整個系列,他給我買任何一款,都可以。
唯獨這對戒,不行。
因為,我沒有資格。
所以我當時也隻是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很快就把這事拋諸腦後。
沒想到他還記得,買了珍珠耳釘來哄我。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對付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或許有用。
在我這,是萬萬行不通的。
4
沒過兩天,我就後悔接了服裝秀這個活。
我沒想到,最難搞的不是活動本身,而是顧可佳。
身為設計師,她有自己獨特的審美品位,事事挑剔。
小齊苦著臉來找我,說顧可佳嫌棄古箏顏色過深,讓重新換一臺。
我正為她指定的布場物料忙得焦頭爛額,一聽這話,差點吐血。
為了配合她的古風專場,我特意託了不少關系,向一位知名收藏家借來一臺古董古箏,十分名貴。
得益於多年來培養的職業素養,我很快冷靜下來。
我去找顧可佳。
正想敲門的時候,裡面傳來周禮臻的聲音:
「張助理跟了我這麼多年,做事穩妥,你可以放心把事情都交給她。」
我駐足在門邊,突然又不想進去了。
「你難得誇獎下屬,看來張助理在你心裡的分量不一般呀!」
顧可佳嬌媚的嗓音裡,帶著明顯的試探。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強大。
我自詡做得天衣無縫,也不知道哪裡被她看出了端倪。
「八年了,是條狗也早就摸清楚主人的脾氣了。」
周禮臻語氣平淡,連語調也毫無起伏,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雖然早就清楚自己的位置,但這一刻,心還是尖銳地疼了一下。
我轉頭離去,給顧可佳換了一臺新古箏。
5
服裝秀舉辦得很成功,顧可佳壓軸登場,身穿一襲自己設計的曳地紅色長裙,風情萬種。
她笑吟吟拿起紅酒杯,為這場活動致謝:
「我要特別感謝一個人,我們曾因誤會分開,錯過許多光陰。」
「但此刻,我想告訴他,未來的日子,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他值得我所有的偏愛。」
顧可佳迫不及待向全世界宣告她熾熱的愛意。
會場一時掌聲如雷,臺下的閃光燈不斷閃爍。
燈光的映照下,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璀璨如星。
我在後臺控場,離得近,一眼就認出,那是「玥」那套月亮系列裡的女款對戒。
原來,隻有她才有資格戴這個戒指。
鼻頭湧上一股酸楚,我下意識去看周禮臻。
無數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周禮臻嘴角噙著寵溺的笑,向來淡漠的眉眼染上暖意,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八年的相處,足夠我分辨出他此刻的情緒,是刻意壓抑的怒意。
我知道,顧可佳先斬後奏,沒徵得他同意,就單方面公布了戀情。
周禮臻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運籌帷幄,他向來厭惡自作主張、自以為是。
我眨掉眼中的水汽,再看過去時,那縷不悅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溫和的笑。
果然,顧可佳是例外,她也是他明目張膽的偏愛。
我記起三年前那次酒後亂性,起因是我工作上犯了錯,他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
我心煩意亂去酒吧買醉,他來找我,我向他訴苦,他無奈地笑了笑,不知怎的也喝了不少。
零星的記憶裡,好像就是他這樣的一個笑,讓我大腦直接宕機,竟鬼使神差地吻了過去。
「張助,後臺清場啦!」
工作人員的提醒讓我回過神來。
我自嘲地笑了笑,繼續手頭的工作。
結束已經是深夜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