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洲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視線落在她如霜勝雪的後頸肌膚,快要走到酒廊入口時,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不管你信不信,陳薇奇,我沒有前女友。”
她連名帶姓喊他,所以他也要連名帶姓喊回來?
陳薇奇腳步一停,笑兩聲,聲音甜膩到惡心人,“莊少爺,我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不過有沒有的也不需要對我解釋,我又不在乎咯。”
莊少洲僵了一下。她又不在乎。
他真是自找苦吃。早知道她不能惹,還非要招她一下,最後槍林彈雨都返還到他自己身上。
他松開手,幾不可察地呼出氣息,“不信就不信吧,沒指望你信。這件事以後再說。”
陳薇奇不以為意地別過臉,誰跟他以後再說。
莊少洲平靜的眸色深處有暗流在緩慢地流動,喉結滾了一下,再次開口時,語氣浸著溫柔,低著聲哄她,“剛才是我招惹你,不如事後再找我算賬。現在重要的是陪你進去,都花了這麼多錢買我一小時,你也不想浪費掉吧。”
陳薇奇哼了一聲,剛想硬氣地說她不需要了,就聽見他繼續說:“陳小姐,我這裡不接受撤單。算你五折,一小時一千萬好了,也不貴。”
他輕飄飄地說不貴。
陳薇奇心想你不如去搶銀行好了!一小時打五折一千萬!!但轉頭一想,他就是開銀行的資本家!
“是不貴呢,沒想到莊先生這麼便宜。”陳薇奇優雅地點頭。
莊少洲輕輕瞥她一眼,笑了聲,忽然有點想抽煙,他忍住一陣從身體隱秘深處泛上來的渴,重新把臂彎給她,優雅的儀態讓他看上去風度翩翩。
他真是從頭到腳都是標準的,合乎女生一切幻想的貴公子。可誰知道那斯文的西裝之下,藏著一具怎樣兇猛的,強悍的身體,他僅用一隻手臂就能制住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力量霸道又危險。
他根本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紳士。
陳薇奇當然不蠢,從沒覺得莊少洲很紳士,反正她也不是什麼任人揉搓的端莊淑女,他敢對她不客氣,她就敢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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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庫砸莊宅,然後讓陳北檀收拾爛攤子。
瑩潤如瓷的手指搭上去,陳薇奇微笑:“一千萬,莊先生,你要讓我值回票價。”
莊少洲自然是會讓她物有所值,不過這不是重要的。
不遠處,被弗洛伊德玫瑰花和大型裝置藝術妝點的酒廊入口,觥籌交錯的光影浮動著,注定了今日這場酒會有多熱鬧。
他漫不經心,卻又有些意味深長地問,“確定嗎,陳小姐,進去就不能反悔了。我不接受這種反悔。”
陳薇奇心頭一凜。聽懂了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和莊少洲一起出現在社交場上,就意味著他們的婚事再無回旋的餘地,塵埃落定了。
陳薇奇的手指不受控地摩挲了兩下,擦著他質地精良的西裝。
港島這樣小而喧哗的地方,她要結婚的消息總有一天會傳到他的耳朵裡。
他會難過,還是祝福,還是…一笑而過?她知道他不會恨她。
陳薇奇不敢再想了,她感受到有一柄不怎麼鋒利的刀在割著她的神經末梢,令她酸痛。
“進去吧。”她垂下臉,很低地說出來,手指茫然地攥緊他的袖口。
剛剛有多驕傲,尖銳,倔強,當這一切都煙消雲散後,就有多易碎和脆弱。
——魯伯特之淚。
莊少洲突然想到了這個名詞,她真是像極了,堅硬又脆弱,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他眸色暗下去,把她緊緊揪著他袖口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牽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莊少洲用力握緊,神情慵懶,好似在做一件很自然的事——手指從她的指縫中穿過,扣進去。
陳薇奇呼吸微窒,看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她感覺自己握著一顆火種,灼熱地跳動著。
他的體溫很高,手指連心,這種溫度一直燒進心頭,讓她一時忘記了很多東西。
隻記得這種從未有過的熱度。
“等會記得笑漂亮點,未婚妻。”
莊少洲手掌施力,輕地一拽,牽著她往那個紙醉金迷的舞臺走去。
……
酒廊今日開業,請來了一些知名藝術家做講解,為賓客介紹那些看上去晦澀難懂的藝術品、畫作。
當然,最重頭的還是那幅常玉的小馬。易家大小姐在拍賣場上一擲千金,用一點三個億拍下,時隔一年後,她把這幅畫拿來妝點她的酒廊,就掛在最顯眼的那面牆上,罩著水晶玻璃。
許多不常露面的客人都是衝著一睹這幅畫的真容而來的。
易思齡剛剛在媒體面前完成了這幅畫的揭幕儀式,風光正盛,笑意盈盈地接過帥氣服務生奉上的香檳,倒入香檳塔。
伴隨著金色液體飛流直下,人群中隱隱出現微妙的騷動,許是哪個大人物遲到出場,引來一疊聲問好。
易思齡不大高興了。誰這麼囂張,來她的酒會還敢遲到,但還是保持優雅,不在乎這些,看都不看,直到聽清楚那聲“莊少”,她敏感地頓了下,抬眸看過去。
這兩個字十分鍾之前是她們話題的焦點,此時,又成了滿場的焦點。
高大英俊的男人在人群中有著鶴立雞群的卓然,如此風度翩翩,不怪那些眼高於頂的千金名媛迷他戀他討論他,也不單單是因為他姓莊。
男人牽著陳薇奇的手,禮數周全又不怎麼走心地回應著那些寒暄。
燈如清輝,照著他們登對的身影,黑色矜貴倜儻,藍色清而媚,就像一道招搖的風景,比那幅價值一點三億港幣的畫更搶眼。
拿俊男靚女來形容有點詞匯貧瘠。
易思齡傻掉,手裡的香檳哗啦啦地往下流。
陳薇奇看見易思齡發愣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覺得這一千萬花得好值。
她承認,她爽了。
莊少洲正在和人寒暄,驀地聽見這聲俏皮的笑,目光回正,問她怎麼了,陳薇奇轉過頭來,笑容仍舊慣性掛在唇邊,眸中閃著晶晶亮亮的光芒。
“看見了一些有趣的。”陳薇奇笑著說。
莊少洲怔了下,很克制地握緊她的手。
這是陳薇奇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可愛的一面,無意識地,如此動人。
她是微微上挑的眼型,眼尾略高於眼角,加上眼裂長,雙眼皮褶子深,注定了那是一雙風情萬種眼,不笑或笑得傲慢時,華麗又清冷,一旦笑得明媚就很嬌,懶懶的嬌媚。
她此時此刻很像一隻捉弄了小鳥的狐狸,一點點淘氣,一點點得意。
莊少洲看著她,放輕聲,似乎怕驚擾她這一點笑容,“什麼是有趣的。”
“帶你去見我的好姐妹。”陳薇奇壓低聲,隨後像特務交接密報,“你拿錢辦事。”
莊少洲哼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她花一千萬就是為了在塑料姐妹面前出口氣。
陳薇奇牽著莊少洲走到香檳塔前,經過那幾個臉色發白,想打招呼又踟蹰不前的小跟班,她一個眼神也沒給,至於陳心棠,她等會再來教訓,先排著。
易思齡看著陳薇奇走過來,嘴角不受控地向下垮又要擠出笑容,導致她的表情奇奇怪怪,手緊緊握著那支冰冰涼涼的香檳。
她今天的酒會已經完全變成陳薇奇和她新男人的見面會了。
新男人。
不是上個月才和周霽馳分手嗎!陳薇奇換男人的速度怎麼比她換衣服的速度還快,而且各個都是鬼咁靚…
易思齡大腦亂糟糟,直到陳薇奇走到她面前,優雅地,隨意地,把香檳塔最頂端的那一杯酒輕輕取下來,不動聲色地贏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
易思齡睜大眼睛,那杯酒…
是今天酒會的主人才有資格拿的……
陳薇奇對易思齡揚了揚香檳,“寶貝,我不需要介紹吧,你不是還評價過莊少是我們圈裡唯一幾個你看得上臉的男人嗎。”
“???”
易思齡懵圈。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不對,就算是說過,這種私下的玩笑話怎麼能拿到臺面上說啊!?陳薇奇就是在搞她!
莊少洲怎麼看不出來這兩個女孩之間的暗潮洶湧,他紳士地打圓場,“易小姐,薇薇就喜歡開玩笑。”改為去摟陳薇奇的腰,臂彎溫柔地納她入懷中。
陳薇奇還不太適應在公共場合和莊少洲這樣親昵,剛想提醒他不需要演這麼膩,就聽見他沉斂、正式的語氣:“薇薇說易小姐是她最好的朋友,還說我們今年結婚時一定要請易小姐當伴娘。”
他在說什麼?今年結婚?今年還剩不到一半!
陳薇奇表情微變,在莊少洲懷中掙了一下,被他不動聲色地按住。
此話一出,場內的騷動越發沸騰,眾人互相交換眼神——
陳莊兩家聯姻了。
什麼酒會什麼一個億的畫什麼藝術不藝術,都抵不過這樁大事,很快就有恭喜聲,隨後,恭喜聲接連不斷,眾人爭先恐後來敬酒,諂媚地恭維陳薇奇今天美到豔壓群芳,誇贊他們是金童玉女,還說什麼全港島再也找不出這樣般配的戀人。
易思齡看著完全跑偏的酒會現場,氣得臉都發綠。
她給陳薇奇當個屁的伴娘!她現在就要打999!讓阿sir把這個搶她風頭的女人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