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奇身上穿著幹淨的睡裙,從臥室裡走出來,迎面和莊少洲撞上。
“你回來了。”陳薇奇驚喜。
“嗯,我去洗澡。”莊少洲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過去抱她親她,很紳士地站在原地。
陳薇奇抿了下唇,“那我幫去放洗澡水。”說完,她就要折返回主臥,隻是被莊少洲攔下。
“不用你做這些事,Tanya。我去次臥衝個涼。”
他連洗澡都要去次臥。
到這時,陳薇奇的委屈才鋪天蓋地爆發出來,她這種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什麼時候給別人放過洗澡水。她衝著莊少洲的背影吼了一句:“你什麼意思啊,莊少洲,我說了我給你解釋那件事,是你不聽,一聲不吭大晚上才回家,現在又要去次臥,你是以後都睡次臥嗎。你到底發什麼神經!”
她語調委屈,誰都能聽得出來。莊少洲冷笑,心想她居然還敢委屈。
“好,你解釋,Tanya,我聽著。”
莊少洲走到隔壁的書房,把西裝外套脫掉,扔在沙發上,抬手解掉勒得他快窒息的領帶,一起扔了,隨後坐下,拿起茶幾上的玻璃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他冷靜地看向跟過來的陳薇奇,聲音低沉,字字句句都冷漠:“你最好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讓我能夠理解你私底下搜你前男友的照片。別告訴我你看他的照片是睹物思人,你和我結婚都快兩年了,你還想著他?”
陳薇奇第一次見到莊少洲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隻是紳士地坐在那,氣勢卻強勢得令她很難呼吸。
“真的沒有睹物思人,你說些什麼啊。”陳薇奇無奈,一點都不想因為莫須有的事和莊少洲吵架。
“是易思齡打電話告訴我,她籤了周霽馳作為她公司的代言人,我就去查了一下這個牌子,我沒想到那篇新聞裡會放周霽馳的照片。”她好聲好氣地把事實全過程說了一遍。
莊少洲覺得陳薇奇連應付他都應付得如此敷衍,六個小時,她就編出這種好笑的謊話。
他微笑:“連易思齡都知道,籤周先生做代言人需要知會你一聲。真有意思,Tanya,原來周先生要做什麼還需要得到我老婆的首肯,你是他什麼人?藕斷絲連的前女友?還是背著我和他偷偷聯系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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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情人,幾乎是氣話了。
陳薇奇驚訝,沒想到莊少洲能說出這種話,她氣得渾身都快發抖了,“你就是這樣想我?我背著你和他偷偷聯系?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莊少洲握著冰冷的玻璃杯,咽了一口涼水,那涼一直滾到心底。
場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他決定把所有的事都攤開到明面上說。他壓抑了這麼久,隻想一次清空。
“Tanya,你知道我根本沒有冤枉你。”莊少洲俯身過去,掐住她的下颌,陰沉的雙眸一瞬不瞬地咬著她,“我知道你嫁給我是不得已,你和他分手也是不得已,我知道你喜歡他,愛他,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不在乎這些,我想著結婚後我們能夠建立感情,培養感情,總有一天能超過他在你心裡的位置。”
“我沒有想到你就是一個填不滿的深淵,我再怎麼努力都取代不了他。”
“不是……”陳薇奇眼底泛起淚,“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又想到下午在辦公室時被他冷淡地抽開,心底許久沒有開啟的防御機制再度啟動,她緊握住手,沒有動。
她不明白莊少洲為什麼要說這些,難道她給他的愛,他看不見嗎。
她還要多愛他呢。
還要怎麼做呢。
還是她和周霽馳曾經在一起的事實就是一根刺,已經深深長在了莊少洲的心底。
一顆眼淚滾下來,無聲地。
莊少洲無情地把這顆眼淚擦掉,“不要哭,Tanya,你不是遇到事會哭的女人。我都沒哭呢。”
也不要企圖用眼淚來讓他心軟。他不可能再把這件事輕飄飄翻過去,然後他們又重新回到之前,像一對同床異夢的假夫妻。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對我的喜歡,永遠都比不過你對他。這些話我不想說,我想藏一輩子,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的底線,Tanya。這一年是我在陪你,是我在吻你,是我睡在你身邊,進到你身體裡面的人是我,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你和他認識了快十年,是不是非要我也要用另一個十年去換他和你的十年。”
荒謬。
他的話簡直是荒謬。
“我說了我現在隻喜歡你!”陳薇奇激動地語無倫次起來,聲音拔高到尖利:“你為什麼總是不信!”
“你讓我怎麼信。你先不要激動。”莊少洲蹙眉,怕她情緒太激動氣壞身體,於是把聲音放低了,氣息也克制著。
陳薇奇好笑地看著他,他還
讓她不激動?她壓著起伏的胸口,眼淚哗啦啦滾下來,“你就是個混蛋!聽不清楚人話分不清事實的蠢蛋!你的文憑是買來的吧——”
莊少洲蹙眉,“就算是我戳穿了你,你也沒必要惱羞成怒罵人。”
“我的文憑。”他嘲諷地一笑,“就算是買來的也要比你那位前任學歷高。”
陳薇奇氣到頭暈,倚在沙發上,她有些失心瘋了,故意氣道:“對,你的學歷比他高,但你比他蠢千倍萬倍,也比他壞千倍萬倍!”
蠢到連她現在愛誰,對誰好,想和誰共度餘生都看不清。
莊少洲深深吸氣,這裡沒有煙。他今天抽煙抽太多了,胸口都有些憋悶,此時被陳薇奇氣到手指都在發抖。
是,他比她前任蠢,壞,對她不夠好。
所以她到現在還要默默念著她的前任。
“對、我是比你那位周先生蠢,比他壞,我比不過他在你心裡的位置,我做了這麼多都是bullshit,你喜歡他,喜歡到第一次和我見面就要為他說情,讓我不要動他,在紐約那晚,我對你告白,你躺在我懷裡說對不起他,你喝醉了說醉話都想著他。為了怕我懷疑,你找你大哥借車都要去接他,怎麼,你去接他做什麼,你和他去約會?我去外地出差,你就在辦公室裡查他的照片睹物思人,陳薇奇,你就是個沒心沒肝的女人,我告訴你,既然你非要喜歡他,非要在心裡給他留一個位置,我沒有辦法把你的心挖出來,把他抹去,但我可以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地球上。他還想風風光光去戛納走紅毯,他做夢。”
什麼紐約,什麼借車約會。她根本聽不懂。
陳薇奇一時耳鳴,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就這樣抬手打了莊少洲一耳光。她的心跳噗通噗通,手掌火辣辣地,麻木地和莊少洲陰沉的目光對視。
莊少洲被她打了一耳光,面容依舊俊美,但沾上了一絲狼狽,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是這樣看著她。
“你就是個混蛋!莊少洲!”
陳薇奇連鞋都沒有穿,跑回了主臥,狠狠摔上門。
寶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她關在臥室裡,見她終於回來,搖著尾巴迎上來,圍著她打轉,仿佛在安慰她。
陳薇奇就這樣坐在地上,把小狗摟進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輩子第一次哭到這樣放肆,這樣委屈,像個受了欺負的小朋友。
被腦漿和鮮血潑了一臉的她都沒有哭成這樣。
一夜無夢。
……
次日清晨,陳薇奇頂著腫成核桃的眼睛,戴著墨鏡出現在餐廳。
輝叔納罕,不懂這對小夫妻怎麼了,一個一大早什麼都沒吃就出門,臉色沉得像是別人搶了他老婆,另一個幹脆戴著墨鏡吃早飯,一言不發。
“這是怎麼了?夫人。少爺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沒陪您用早,您別怪他。下次我告訴太太,讓太太批評他。”輝叔摳腦袋。
陳薇奇冷漠地咬著香腸,把這根香腸當成莊少洲,嚼碎,咬爛,吞進去。
“叔,今晚不用備我的晚飯,我有事,這兩天都不回來。”
輝叔:“啊?您今晚不住回來?”
“不要提前告訴莊少洲。如果您通風報信,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輝叔:“………”
陳薇奇吃完早飯,拎起那隻三百萬的鱷魚皮手袋,高跟鞋踩得殺氣騰騰,一路走到車庫,本來要坐那臺庫裡南,她忽然轉頭,改為坐上那臺阿斯頓馬丁。
第81章 離家出走 唯一的,確定的,百分之百的……
京城,剛入夏,氣溫和天氣都處於一種愜意的狀態,沒有秋冬那麼幹燥,吹來的風很柔和,街道兩側的梧桐、槐樹鬱鬱蔥蔥,等到盛夏時節,便能成為納涼人的天然傘蓋。
一臺沉穩的黑色邁巴赫在寬闊的馬路上馳騁,朝著機場方向駛去。
坐在車後座的女人打扮得頗為幹練爽利,質地高級的白色掐腰小西裝很有職場精英的味道,隻是脖子上那串隆重的高定珠寶還是泄露了她紙醉金迷的本質。
“快點。再快點。”她催促司機。
司機依舊保持六十碼的速度,不疾不徐,四平八穩,他說:“少奶奶,謝董交代了,再急也要保證您的安全,駕駛是嚴肅的事,不能打馬虎眼。”
易思齡:“…………”
謝浔之身邊跟著的都是什麼人吶,這麼古板。
“他不知道,而且六十碼會不會太慢了!”
“少奶奶,謝董交代隻能開到六十碼……”
“!”
限速是七十七十七十!
易思齡生氣地坐回去,嘟著嘴,心焦如焚地望著窗外,要死要死要死,陳薇奇這死女人突然殺過來,都不給她一點緩衝,這不是嚇人嗎!
與此同時,一臺灣流G550私人飛機穿過濃密的雲層,正在平穩降落。
陳薇奇躺在舒適的航空椅上補覺,昨晚一夜睡得不安穩,總是做一些顛三倒四的夢,上了飛機才感覺到排山倒海地疲憊。
那張美豔的臉龐沐浴在淡金的陽光中,妝容完整,熨帖,精致,看不出一絲一毫昨晚放肆哭過的痕跡,漂亮得可以隨時去走紅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