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奇離他極近,說話時氣息和他相互交融。
“不過你反正也不相信我,我說這些其實也沒用不是嗎?”
莊少洲非常果斷地說:“我相信你,寶貝。”他回憶起他說的那些混賬話,一時表情很難看。
陳薇奇推開他的手,身體往後面挪動了幾釐米,拉開和莊少洲的距離,“你都覺得我要和你分居離婚了,愛不愛的也沒意義。反正我私底下和別的男人見面,藕斷絲連,不清不楚。”
“對不起,這些都是氣話。我那晚……的確失控了。”莊少洲蹙眉,喉結滾了下,不自然地垂眼。
他感覺自己在被陳薇奇冷漠地審視,他貪婪的佔有欲讓他變得醜陋,他一直都在極力藏住這種醜陋,沒想到還是暴露在了她眼前。
陳薇奇回想起莊少洲那晚咄咄逼人的強勢就很委屈,口口聲聲指責她不愛他。
她怎麼不愛他?明明她的相冊裡全部都是他,她的天文望遠鏡隻對著他,她的目光隻停留在他身上。
他看不見是因為他是瞎子,是笨蛋。
“我說那些話是想告訴你,我沒你想的那麼三心二意,我隻是不喜歡被人誤解。所以我必須澄清我自己。”陳薇奇語氣很認真。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真的,寶貝。”莊少洲溫柔地說著,想去牽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打掉。
手背殘留著巴掌印,莊少洲悻悻地收回去。他想到了自己撇開陳薇奇的手,她會有多委屈呢?
他一定是昏頭了,中邪了,被嫉妒操控了神志。
“我澄清我的部分是我該做的,可你對我的信任,以及我對你的愛,都比不過你的胡思亂想,你罵我沒心沒肝,我被你冒犯了。所以我收回對你百分之百的愛。”
暫時收回。
陳薇奇在心裡補充,隨後冷淡地下逐客令,“你走吧,莊少洲,我現在不太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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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對他百分之百的愛?
莊少洲感覺心髒抽了下,被陳薇奇拿在手中揉捏把玩,她想讓其滿就滿,想讓其四分五裂就四分五裂。
“……那現在是多少。”莊少洲沉啞著聲線,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非常謹慎。他此時是不敢隨意說一個字了。
“五十、四十,或者三十。”
掛八號風球時的港島,溫度都不會驟降得這麼快。
莊少洲的面容一時更苦澀,“別這樣,Tanya……我道歉……是我混蛋……”他呼吸發緊,俯身靠過去,雙臂從她後腰穿過,緊緊地環抱住她。
陳薇奇撼動不了他的力量,隻能像隻投告無門的小狗一樣被他牢牢地困在懷裡。
“莊少洲!”
“是我蠢,我壞,我患得患失,我中邪了才會不相信你……寶貝,你別這樣……”
“神經啊——你是真中邪了!”陳薇奇被他抱得喘不過氣,連踹帶抓。
“老婆那晚罵的對,我是混蛋,我的文憑是花錢買來的。”
“…………”
“幼稚……”
陳薇奇咬著牙低罵了一句。
他已經連臉都不要了,何況體面。
陳薇奇說什麼莊少洲都說“好”“對”“是”,高挺鼻梁埋在她的頸窩,嗅著她身上的氣息,混雜了紅酒的味道,令人沉醉。
陳薇奇的愛還沒有被他捂熱,突然就被沒收了,他束手無策,隻能發狠地抱住她,感受她在這裡。
那些話,傷人更傷己,他說出全世界都知道陳薇奇愛別人的時候,心髒疼到無法跳動,像一個麻木的裝置。
“別這樣,寶貝。別這樣。”莊少洲斷續地說,“我收回那晚說過的每一句話,寶貝,你也收回剛才那句話,好不好?”
幼稚。吵架這種事,也能夠收回嗎?
陳薇奇並不回應他的擁抱,目光撇向窗外,月白色的窗簾縫裡,漸漸地透出曦光,天都亮了。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好啊,我收回我說的那些話,我對你的愛是三心二意的,是不確定的,你也並不是我最愛的男人。收回了。其實不用收回,現在本來就是這樣。”
莊少洲快被陳薇奇氣到吐血,他的精力本來就瀕臨極限,風塵僕僕地趕到京城,又被陳薇奇的告白弄得靈魂沸騰,此時突然掉進深淵,剛才的興奮都像回光返照,心髒一陣一陣抽搐。
他埋首於陳薇奇頸中,平緩呼吸,試圖緩下那股心悸,即使是這樣他仍舊抱著陳薇奇,好似一松手,她就像氣球飛走了。
就這樣狼狽地緩了好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了聲,低沉著嗓,“陳薇奇,快被你折磨死了。”
“你可以發我脾氣,和我鬧,懲罰我,別不愛我。”
別不愛我。
陳薇奇一時心都安靜了。這大概是他們從認識以來,他說過姿態最低的一句話。
他從來都是從容而體面地靠近她,像優雅的豹子,他很聰明,很有手腕,也很懂謀略,很有耐心。
他會敏銳地觀察她,會極富耐心地等她,會一擲千金地討她歡心,也會強勢地佔有她,帶給她身體上極致的愉悅。
他想在這場婚姻中保持體面。
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權勢財富唾手可得,世界萬物都不該成為他的煩惱,此時俯首於她身前,乞求她的愛。
“別不愛我,陳薇奇。”莊少洲眼角莫名地泛出熱意,很短暫的一瞬,被他迅速掩蓋。
陳薇奇的身體被他擦了一遍,此時又熱了起來。
她一直都知道莊少洲的佔有欲,從前隻能感受到這種佔有欲很強烈,很霸道,很不講道理,但現在,她才知道這種佔有欲是他沒有安全感的一種表象,因為不知道她愛不愛他,所以才會更瘋狂地佔有。
“知道了,你先松手。”陳薇奇很輕地拍了拍他寬厚的背脊。
莊少洲這才緩緩地放開,一絲不苟的頭發凌亂地搭下來兩縷,身上的西裝早就皺了,領帶也被陳薇奇抓得亂七八糟,即使是這樣,依舊英俊得過分。
陳薇奇其實很難對著他這張臉生氣。
“我困了,明天起床再說。”她打哈欠,還是決定對他好些。
莊少洲把搭下來的那縷頭發重新抓上去,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明天起床後,你會百分之百愛我嗎?”
“…………”
陳薇奇冷淡地乜他一眼,“不要得寸進尺,你不準睡床,要睡就睡沙發,哦,剛才Linda睡過。你嫌棄的話就睡地毯。”
莊少洲語氣中流出一絲淡淡的自矜,“都髒。我想睡在你邊上。”他指了指陳薇奇的身邊。
陳薇奇忽然忍無可忍,爆發出委屈的怒吼:“你今晚居然還想和我睡一起,你做夢。莊少洲,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哭得眼睛都腫了,你不相信我!你這個混蛋就知道氣我!陳北檀和易思齡都沒這樣氣過我!”
陳薇奇拿起抱枕砸在他身上,把他踹下床。
莊少洲連連安撫,最後為了不讓她激動,隻能假裝出去,實則在門邊站了許久,就這樣透過門縫看著陳薇奇躺下,直到她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來,走到沙發邊躺下,合衣而睡。
他緊繃的精神在閉眼的那一瞬間徹底松懈。
天已經微微亮了。
……
陳薇奇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大亮,輕薄的紗簾擋不住明媚的太陽,整個房間都籠著一層明亮的日光。
她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眼淚劃到腮邊,被揩走。她坐起來,正準備撐個懶腰,發現床尾的沙發上,莊少洲安靜地躺著,枕著一個看上去就不舒服的亮片刺繡抱枕,沒有蓋被子,隻有一件西裝搭在身上。
沙發小,睡他這種高大的體型非常勉強,那雙長腿無處安放,頗為別扭地屈起來。
陳薇奇咬了下唇,昨晚凌晨發生的一切她都記憶猶新——她直接到堪稱大膽的告白,她衝他發脾氣,他乞求她來愛他,她都記得。
陳薇奇用手背冰了下發熱的臉頰,左顧右盼,想找個什麼東西給他蓋著。
莊少洲在睡
夢中也很警覺,聽到動靜後睜開眼,朦朧的目光看向陳薇奇。
“寶寶。”他面容帶著倦色,沙啞地喊了一聲,隨後坐起來,很不舒服地揉著發酸的肩頸。
這一覺睡得他太難受了,簡直就是煎熬。
陳薇奇抿了下唇,受不了他用這種性感的聲音喊她寶寶,“你怎麼不去睡次臥。”
她好奇地盯著他的下颌,那裡冒出來一些青色的胡茬,有些頹廢,但無損他的俊美,原來他有胡子是這樣的。
荷爾蒙旺盛的男人,有時候清晨刮掉胡子,晚上就會冒出來,若是要保持潔淨,則需要主人每日耐心打理。
“你喝了酒,我不放心。”莊少洲活動著筋骨,身上的襯衫已經皺得可以直接扔掉了,他嫌棄此時的自己,說不定陳薇奇也會嫌棄。
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又亂又邋遢的男人。
想到這裡,他忽然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頰,摸到一手粗糙。他蹙眉,飛快地偏過臉,錯開和陳薇奇的對視,站起來,“我去衝個涼。”
莊少洲日日都比陳薇奇起的早,就是不想讓她看見他胡子拉碴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