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枝愣了一下。
按理說,她跟巨星一點兒沾不上邊,就算戀情曝光頂多一天也該散掉熱度了。
她問:“帥?”
“有照片啊!雖然隻有背影!但是很明顯就是個帥哥!”
黃雅禾拿出保存在手機相冊的照片給夏南枝看。
是在198酒吧門口的照片,角度是在馬路對面的灌木叢中拍的,可以看到夏南枝的側臉和紀依北的背影。
夏南枝認出來這是兩個多月前申遠為了傳她和陸潛的緋聞通知的記者。
當時的新聞標題還是“新晉演員夏南枝疑似戀情曝光!深夜與男子同歸!”,而現在的則是“夏南枝戀情早有端倪!”
這熱度恐怕至少有一半是紀依北本身帶來的,以他和陸潛打遊戲的那個熱度隨便曝張正面照都該引起軒然大波。
“有正面照嗎!”黃雅禾問。
夏南枝瞥了她一眼:“有,但是不給。我還有事先走了。”
沒等黃雅禾回答她便徑直走了,隻聽到後面又是一串嘰嘰喳喳惱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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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警局此時也掌獲了進一步線索。
當年被抓進監獄判了八年刑的犯人名叫王範,45歲,出獄後又因為盜竊進過兩次看守所,而盜竊原因則是因為為了還賭債。
一個因為盜竊“二入宮”的人,實在不應該有知曉大型犯罪組織機要秘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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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內燈光昏暗,空氣中都蒙了層煙霧,裡頭濃重的煙味若不是抽慣了煙的人進去估計都受不了。
紀依北手機裡有一張王範最近一次進看守所時拍下的照片,大概是早衰,已經是一頭灰白頭發,帶著極具浪漫藝術氣息的齊肩波浪小卷。
很有辨識度。
本來紀依北來賭場找他還真隻是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堵著了。
王範坐在一盞燈下,一條腿擱在椅子上,手裡夾了隻煙,老遠就能聽到他大聲嚷嚷的聲音。
“欸!等兒啊,我去尿個尿!”王範站起身。
紀依北緊隨其後。
賭場的衛生間很簡陋,沒分男女廁。
紀依北在洗手池前站定,洗了把手,透過鏡子看正在拉褲子拉鏈的王範。
紀依北語氣輕佻:“兄弟,今天手氣怎麼樣?”
王範回頭看他一眼,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今兒手氣還真不錯,贏了小幾千呢!”
“是麼,那今天就賭到這兒吧,我有些事得找你聊聊。” 紀依北半坐在洗手臺上,勾腳把廁所門關了。
王範一個激靈,略有顧及地問:“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紀依北抽出一支煙點上,掸了掸褲腿:“免貴姓警明察。”
哪曉得這王範聽了這話的反應比聽是債主還要激烈,登時三步並作兩步跳上窗臺就要破窗而出。
被紀依北一把往後拽回,重重摔在地上。
“哎喲……”王範含糊吞吐地發出咕哝聲。
紀依北甩著手腕,居高臨下地問:“不是我說你跑什麼跑啊,都‘三進宮’了還這麼怕警察?又犯什麼事了?”
王範臉上立馬堆起討人嫌的笑容,討好地望著紀依北:“可不得怕你們嗎?您這是來查黃賭毒的?我真沒賭!”
紀依北抓抓鼻翼。
現在更加確定原先的猜想,就王範這豬腦子還真不可能知道什麼軍火的機密。
他要是知道估計那軍火販的頭子也是個腦殘。
十分鍾後,王範乖乖坐進紀依北的車中,局促地東張西望。
“緊張什麼,我就問你幾個問題。”
王範仍然拘謹,伸手捋了把頭發,將灰白的半長發綁到腦後。
紀依北隨口問:“你記錄上的45歲是真實年齡?頭發白得倒早。”
聽鋼鐵直男這麼一個問題,王範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那股鄙視的目光,接著他咧嘴一笑,大聲:“警官,我這頭發是染的,奶奶灰!嘿嘿!”
紀依北“……”
還挺洋氣。
作者有話要說: 黃雅禾大家還記得嘛!就是前十章第一個案子裡,用別人眼.角.膜做了手術的那個高中女孩。
之前說過這些案子都不是獨立的,所以現在要開始貫通起來啦!
☆、招風耳
紀依北忍下心中的吐槽, 問道:“你第一次進監獄不是因為販賣槍支嗎, 那是暴利啊, 怎麼現在還被債主追?”
“哎,警官,您這是哪的話, 這不是犯罪嗎,我在裡邊勞改八年哪能再犯呢!”
滿嘴跑火車。
紀依北冷冷瞥他:“別給我嬉皮笑臉的,不好好回答一會兒再讓你進次監獄, 你難不成忘了賭博也是非法的?”
王範生性膽小,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別別,我說還不成嗎,那不是那種活兒難找嗎, 當年我是運氣好, 不過也不好,賺了沒幾個月就給抓了。”
“那你當時是怎麼找到的?”
“我,我那時候給個道兒上的老大當小弟,聽人說那裡可以私下□□支,我就想買來孝敬他, 誰知道正巧趕上崗位缺人,那裡看我機靈就招了我。”
紀依北斜眼看那自以為“機靈”的傻冒,深感大愚是福。
“那當時抓你的警察, 還記得嗎?”
“那不是挺牛氣的一個警察嗎,不過我出來後就聽人說他死了。”王範的嘴角剛要翹起,餘光掃到紀依北嚴肅的側臉, 硬是重新放下了。
“描述一下他當時抓你時的場景。”
“這我咋還記得請?”王範不大滿意地輕聲嘟囔,“應該是中午,我剛從廠裡出來,當時估摸著應該都回家去吃飯了,那警察就舉著把槍進來了,我一看那黑黝黝的槍洞就嚇得不行,當場就被他帶走了啊!”
紀依北慢條斯理地嘲諷了一嘴:“你一賣槍的還怕槍啊?”
“那不你們威武神勇嘛。”王範訕訕,“哪敢跟你們動手吶!”
“你就沒反抗一下,興許真逃走了呢?”
王範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他的“奶奶灰”,“反抗了啊,沒用啊,那警察力氣太大了!”
“那你有打傷他嗎?”
“沒沒沒!”王範劇烈地擺起手,“我頂多就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這真不能怪我啊!他不招風耳嗎,我想拽他一順手就拽到了!”
紀依北瞬間愣住。
招風耳!?
他迅速從手機裡翻出夏英霖的照片:“當時抓你的是他嗎?”
王範湊近瞅了眼,笑嘻嘻的:“嘿他要沒整容的話就不是這人,怎麼?難道當時的功勞歸錯人啦?”
紀依北的側臉頓時凌厲。
夏英霖並不是招風耳,當時他們支隊中也沒有一個是招風耳。
紀依北抓起對講機:“舒克,把人帶回局裡重新審!”
沒過一會兒從小巷轉角處駛出一輛警車,舒克帶一人下車跑到紀依北車邊,一把將王範從車裡揪出來。
“欸!欸!這怎麼回事啊!?警察同志我沒犯什麼事啊!”
紀依北煩躁地懶得同他解釋,隻是隨手一揮,很快“砰”一聲車門被關上,所有嘈雜也都隔絕在門外。
這事比他想象得還要復雜。
口袋裡手機震動。
夏南枝:我已經回家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紀依北原本心中因為千絲萬縷的線索與疑點產生的小疙瘩十分奇妙地被這一條簡簡單單的短信撫平了。
他又給餘曉瑤發了條語音——
“重新調查軍火販賣案,當年抓住王範的人不是夏隊!一會兒舒克帶王範回來你仔細審他!另外調查進度除了咱們隊之外別透露出去,付局那也不行。”
真相沒出來之前,付局也有嫌疑。
餘曉瑤很快回:“頭兒你不審嗎?”
“晚上我去調查個別的事,不回局裡。”
回完信息又交待完任務,紀依北穩穩開動汽車。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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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依北一邊側身頂開門一邊小心翼翼地提著一盒蛋糕,一進家門便聞到一股菜香,他換上拖鞋,旁邊躺著雙夏南枝的鞋。
“我回來了!”
這話說出口,紀依北便不自覺勾起唇角。
“這麼早。”
夏南枝從廚房探出頭,手裡捧著兩碗肉,“等會兒,我馬上就好。”
“你會做飯?”紀依北一臉驚詫地走進廚房。
夏南枝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我從旁邊酒店叫的外賣,放微波爐裡轉一下而已。”
微波爐“叮”一聲。
夏南枝剛要伸手去搬,就被紀依北一把拽到身後:“燙,我來。”
五碗菜上桌。
夏南枝這才發現桌上還有一盒蛋糕,包裝她很熟悉,是她從前很喜歡的一家蛋糕店。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以前我媽有一次買過兩盒這個蛋糕給我們倆記得嗎?”
夏南枝停頓一秒,輕輕抿唇:“記得啊——你還偷偷搶了我那盒。”
“就知道你這雞腸子忘不了那事,今天賠你一盒。”
“哥哥,這麼多年算上利息一盒哪夠。”
紀依北嗤笑:“那分期付款可以嗎?”
“行啊。”
原先紀依北買蛋糕隻不過是為了哄夏南枝開心,可這會兒看來她倒像是完全不在意事情的真相。
就像是這廣大群體中的異類,夏南枝幾乎可以掩藏下自己心底的波瀾。
就像一棵樹不管面臨如何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也沒有一片葉子飄零,那麼,這棵貌似鬱鬱蔥蔥的大樹實際上已經成了沒有生命力的枯樹。
就像夏南枝小時候把過去的陰影全部憋在心中,於是患上了創傷性應激障礙。
紀依北直覺不能再讓她這麼逞強下去。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