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怎麼不問問我調查得怎麼樣了?”
夏南枝輕輕眨了眨眼,扒了口飯,語氣平淡看不出情緒:“我知道你在查就好,我相信你。”
“一會兒我找我爸了解些情況,如果能有什麼新線索的話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查出來。”
其實對於刑警來說,相對於殘忍缜密的作案手法,他們更怕的是臨時起意、甚至並沒有太多關聯的激情殺人。
作案手法越復雜,暴露的蛛絲馬跡也就越密。
夏南枝點頭,神色嚴肅了些:“你查這些——會有危險嗎?”
“沒有啊。”他這話一出口,便見夏南枝滿臉的不相信,又改口,“目前還沒有。”
王範擺明隻是隻替罪羊,根本沒有入那群人的眼,隻是他們大概沒想到他會記得招風耳這麼個特徵,還被警察知道了。
要說真正的危險,至少應該查到“招風耳”的信息後才算開始。
“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紀依北打斷她說到一半的話,玩笑道,“這不為了你都得注意安全嗎,不然你到時候哭鼻子可真就憋不住了。”
夏南枝瞪他一眼:“說認真的你耍什麼貧!”
“行啦!我保證注意安全,活著破案!”
夏南枝凝視著紀依北,沒被他逗笑。
一字一頓地說:“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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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紀依北每每遇到千鈞一發的危難之際,每次回想起夏南枝說的這句話,內心的柔軟便再也不可阻擋。
她說這話時,目光異常堅定,鼻尖泛紅,那神情,足以掀起巨浪。
紀依北斂去不正經,伸手掐了掐她的臉:“我知道,放心。”
紀依北對餘曉瑤說的那句要查別的事不是匡她的,隻不過因為夏南枝那條短信臨時換了種方式。
吃完飯後,紀依北架起手機,發視頻給紀哲。
“爸,最近夏叔叔的案子重新調查你知道了吧。”
紀哲面色沉重的一點頭:“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我了解情況,問吧。”
紀依北把今天剛了解到的疑點轉告紀哲,又問:“我就想了解一下當時捉到王範的前後都發生了什麼。”
“這就怪了——那時候的確是英霖接到關於軍火案的線索,他給我們發了信息請求支援就自己一人去了,本來以為有一伙人但是後來隻抓到王範一人,我們還沒趕到就已經結束了,王範已經扭送回局裡了。”
“是夏隊親手帶回來的?”
“沒錯,但是很快又走了,王範被關在審訊室內,被銬上了手銬。”
“手銬——是景城公安的嗎?”
“是,那種手銬真偽很容易辨明,不可能從警局以外的地方得到,而當年警局裡我不記得有什麼具有招風耳特徵的警察。”
紀依北垂頭抓了抓鼻翼:“那麼如果王範沒有撒謊的話,夏隊是認識‘招風耳’,並且也知道招風耳以他的名義捉拿的王範……所以可以確認一點,兩人交情不錯,很有可能招風耳就是殺害夏隊的真正兇手!”
為什麼呢?——
紀依北基本可以確定王範隨口說出的“招風耳”這個特徵不是故意給出的假消息。
夏南枝坐在對面,腿上一隻毛絨兔子,正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舀蛋糕吃,聽到這裡時抬眼看了下紀依北。
“等會兒。”紀哲突然出聲打斷,“但是兇手為什麼要幫我們抓王範呢?”
“我們目前懷疑王範隻是替罪羔羊,而兇手才是真正和軍火販同一陣營的人,他抓王範也隻是為了阻止警方進一步調查下去。”
紀哲一頓,手指交叉放在嘴邊呼了口氣:“有沒有可能兇手就是提供王範信息給英霖的呢?”
“您知道是誰提供信息的?”
紀哲:“不清楚具體是誰,但的確是有人提供的信息才去的。”
“這是個線索,等今晚上王範審訊下來也許會有更進一步的人物形象塑化——”
紀依北話說一半,突然瞥見剛才大盒的蛋糕已經被夏南枝吃掉了大半。
“……你少吃點,一會兒該脹了。”
原本皺眉沉思的紀哲突然聽見這麼一句隨即抬頭:“你屋裡還有別人?”
夏南枝:……
紀依北:……
夏南枝見對面男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撇了撇嘴:“叔叔,是我。”
這次案件事關夏英霖,大晚上的夏南枝在紀依北家裡,紀哲倒也沒覺得奇怪,安慰道:“南南你也別太難過,說不定這次的發現能還你爸一個真相。”
“嗯,我知道。”夏南枝點頭。
.
入了深夜。
夏南枝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便見紀依北正懶懶靠在門邊,手環著胸:“怎麼,今天乖乖睡客房了?”
夏南枝低頭笑,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頭發,跨進被窩:“這不剛剛跟叔叔通氣過,哪還好意思爬上你的床。”
“哦。”紀依北煞有介事地點頭。
接著上前撩開被子一角,徑自躺進去,“不怕做噩夢了。”
“你……”夏南枝微愣。
“噓。”紀依北將手指往唇邊一放,壓低聲音,“別叫他知道。”
說罷他長臂一撈環住夏南枝的頸壓到床上,兩人仍保持著安全的距離,隻有紀依北的一隻手臂搭在她身上。
“睡吧。”
夏南枝輕嗯了聲,環住他的腰擠進他懷中。
☆、煙蒂
“老大, 這是根據王範描述讓專家畫出的犯罪嫌疑人側寫。”
紀依北從餘曉瑤手裡接過圖紙, 上面畫著的是一個身材敦實的圓臉男人, 招風耳,眼睛細得像條縫,在人群中倒是特徵顯著。
紀依北手指在紙上彈一下:“重新調查當時夏隊的關系網, 不排除犯罪嫌疑人與他關系密切的可能。”
“馬上去!”餘曉瑤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紀依北掏出手機,對著圖紙拍下肖像圖發給夏南枝:“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信息剛發出去,就聽到身後“叮咚”一聲短信提示音。
夏南枝站在門口, 一襲風衣,一隻手拿著手機掃了眼,直接說:“沒什麼印象。”
“你怎麼過來了?”紀依北吃驚。
“新戲開拍前我有幾個月的假期,在家裡待著也沒事幹不如來這, 就當配合調查了。”
早上紀依北起床上班時夏南枝還在睡覺, 他便輕悄悄地沒驚動她。
紀依北走上前揉了把她的頭發:“那你去我位置上坐會兒,抽屜裡有幾顆糖,我忙完了來找你。”
說實話,以夏南枝現在的精神狀態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裡,紀依北反倒不放心。
感受感受這兒的人氣兒也好。
“欸, 依北!”付局推開門進來,餘光瞥見正坐在刑警隊隊長寶座上的夏南枝,“南枝也在啊。”
紀依北下意識看了眼夏南枝, 發現她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先前渾身上下彌漫著的倦怠也一並消失。
“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紀依北略微一頓:“剛審了王範,線索斷了, 要重新換調查思路。”
等付局又交待幾句走後,紀依北輕輕舒了口氣,到飲水機旁接了杯熱水給夏南枝,她仍然望著付局離開的方向出神。
“喝口水。”紀依北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夏南枝回過神,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你怎麼沒跟他講實話?”
“這案子牽涉太多,除了我們這幾個一線辦案人員其他人能瞞就瞞。”紀依北輕描淡寫。
夏南枝牽起嘴角,又倏然一頓:“紀隊,我爸的手機當時在火災現場有發現嗎?”
手機不容易被分解,但當時手機的確不在那個下水道中。
紀依北飛快地給物證科打電話,詢問當年火場中有沒有發現夏英霖的手機。
十分鍾後。
答案是有。
也就說明了當時抓王範時的那條信息應該就是夏英霖自己發的,而真正抓住王範的“招風耳”的確是和夏英霖結伴前去,兩人應該關系匪淺。
而真正殺死夏英霖的兇手根據目前的線索表明,也應該是和夏英霖熟識。
擁有警隊才有的SAP武器、實時了解目前案件進程、具備一定搏鬥技巧、捉拿王範後冒名夏英霖。
——線人!
與此同時,夏南枝:“線人!”
絕大多數的線人為了更好的偷偷潛入案件內部而不被發現,經常在現實生活中是十分不顯眼的身份,或者為了維護自己平靜的生活即便親手捉住嫌犯也冒用警察的身份。
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也解釋了為什麼他會有SAP,或許是在潛入軍火工廠時夏英霖給他的防身工具,而他又在當天晚上用這一武器殺害了夏英霖。
紀依北迅速轉過電腦屏幕,登入辦公網頁,搜尋先前夏英霖名下登記的線人身份。
也是同樣為了掩護線人,通常來說線人隻跟同一名警察聯系,由於辦公網頁是近幾年才更新的,也就是說過去其他警察不會知曉同伴的線人到底是誰。
紀依北將資料卡一張一張看下去。
最後鼠標停在一個男人身上。
圓臉、小眼、招風耳。
代號“招風”,1970年出生,景城本地人。
紀依北迅速拍下照片發過去:“舒克!馬上去查這個代號叫‘招風’的男人!”
這個工作內容龐大冗雜,1770年出身的景城本地人數不勝數,而線人本身又不可能有犯罪經歷,隻能從城市人口入手比對照片判定。
兩天後,終於獲得了“招風”的真實身份——名叫趙峰。
紀依北看著資料庫上“死亡證明”四個字,頭疼地擰了擰眉。
他鼠標向下滑,視線在赫然出現的死亡時間與死亡原因上定住了。
死亡事件:2006年2月10號。
死亡原因:車禍。
正是夏英霖死後兩天,死亡原因又是如此可疑的原因。
實在很難讓人不往深處懷疑。
婚姻狀況一欄寫著“無配偶”。
“紀隊,這個趙峰就孤家寡人一個,當時車禍後遺體都沒人管,最後還是醫院料理的。”舒克抱著最新調查結果進來。
“車禍呢?是蓄意的嗎?”
“這個才是奇怪的地方,的確有蓄意的痕跡,但是你猜怎麼著——是趙峰突然踩下油門朝著另一輛車開去,所以是趙峰有蓄意嫌疑,結果他死了那一輛車的司機倒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