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被潑中後,再顧不得儀態,驚聲尖叫起來。
身側的僕婦邊為賀母擦拭著,邊厲聲問向那攤主:“你沒長眼嗎?竟潑了我們夫人一身髒水,知道我們夫人是誰嗎?”
“哎呦,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們走得這麼急,這樣吧,我陪你們衣服錢,這位夫人的這身行頭,要多少銀子?”
賀母氣急敗壞地瞪他一眼,近乎怒吼道:“你賠得起嗎!賤東西,賣得吃食下賤,做的事也下賤!”
她渾身都散著那股子難聞的味道,比泔水的味道還要令人作嘔,賀母顧不得同這攤主多費唇舌,趕忙回到賀府,想要將這一身汙穢洗掉。
好不容易沐完了浴,賀母覺得渾身疲乏,在闔眼任由女使為她擦身時,卻聽見了女使的驚呼聲:“夫人…夫人,您的身上怎麼都是疹子,密密麻麻的,後背、手臂、雙腿上,全都是……”
賀母聽罷,豁然睜眼。
她垂眼看去,見身前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疹子,跟她當年患天花時的症狀一模一樣。
身後的女使也都退後了數步,明顯對她避之不及。
賀母神情大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患了天花,就不能再患第二次了嗎?
******
因著過於勞累,入夜後,阮安支撐不住,幹脆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漾入室內的春風將燭臺吹熄了數盞,光陰昏暗帶翳。
阮安睡得並不沉,意識朦朧間,她覺出好似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並置於修長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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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平梟用強勁臂膀圈住阮安纖細腰肢,牢牢地將嬌弱的姑娘抱在懷裡,另手則捏起她下巴,卻沒俯身吻她。
霍平梟緘默地凝睇著她溫甜的眉眼和五官,任由她踏著繡鞋的兩隻小腳蹭過他考究章服的膝襕,低垂的鴉睫掩住他眼中深晦不明的情緒。
阮安睡得毫無防備,不知有人將她抱起,更不知書房外已然悄無聲息地進了個人。
“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
男人的嗓音如沉金冷玉,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中極富磁性,霍平梟沒看向那人,隻將修長的手輕輕覆於姑娘溫熱的半張小臉。
“回侯爺,屬下都做好了。”
“退下。”
“是。”
那人剛走,霍平梟亦倏然傾俯身體,大手託著懷中姑娘的小腦袋,再不克制,甚而帶著幾分兇猛,攫取住她柔軟的唇。
剛要將舌侵進她溫甜的唇腔,姑娘立即發出了嗚嗚的可憐聲音,霍平梟停下了強勢吻她的動作,隻淺而淡的吻了幾下她唇角,如被雕琢的眼角眉梢卻浸了些戾氣。
霍平梟粗粝的拇指順勢拂過她的眉心,刻意將語氣放得很低,卻莫名帶著壓迫感極濃的佔有欲,自言自語似的問她:“你就不能喜歡我一點嗎?”
第62章 肥章
半夢半醒間, 阮安好似聽見有人在低聲交談,卻沒聽見內容,待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竟發現自己陷在了霍平梟寬闊的懷中。
阮安微微怔了下。
這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將她抱起來的?
室內的光影太黯, 她看不太清霍平梟的神色,隻揉了揉眼睛,軟聲問道:“夫君,你身上又難受了嗎?”
“嗯。”
霍平梟垂下眼, 看向懷中的姑娘, 淡淡回她一字。
阮安剛剛睡醒, 柔膩似玉的雪白肌膚發了層薄薄的細汗,神態猶帶幾分虛弱, 輕呵出的氣息溫香馨甜, 夾雜著好聞的藥香,一絲一縷地往他鼻息沁。
趁阮安看不見, 霍平梟深深地嗅了下她身上的味道。
大手仍扣著她纖軟的腰,沒有任何松開的跡象, 剛要埋首去往她的頸間咬。
阮安卻用小手推了推他,又說:“那你先放我下來, 再把燭火點上, 我幫你再上點藥膏。”
很快, 書房中的燭臺被點燃。
阮安的視野逐漸清晰,命女使將藥膏拿了過來。
霍平梟緘默地坐在圈椅,看著阮安微微俯身, 齊腰的長發順勢滑落一側腰際, 他伸出手, 想將那些柔軟的發絲撥在一側, 卻又將它停在了半空。
姑娘抿起柔唇,神情異常專注,動作熟稔地用纖手將他的狼豕腰封解開,又順勢撥開中衣的交衽,往裡面探去。
她的指尖溫度微涼,甫一觸及到他身上的疤痕,霍平梟就倒吸了口氣。
他即刻抬掌抓住姑娘細白的手腕,沒讓她再繼續在他身上作祟。
阮安掙了掙他的大手,杏眼水盈盈的,透著懵然。
霍平梟則撩開眼皮,墨沉的眸似帶刺荊棘,浸著冷和野。
開敞衣襟裡的八塊腹肌形狀勻健,隨著愈發深重的呼吸,恰到好處的往外賁張著,無一絲贅餘,就如被天匠雕刻般,充斥著力量感。
阮安不解地問:“怎麼了?按理說前幾天就應當不痒了。”
“沒怎麼。”
霍平梟蹙起眉宇,語氣帶著克制,大手仍捏錮著她易碎的腕骨,話音沉了些:“我自己上藥,你回去睡覺。”
說完,他緩而慢地松開她手腕,粗粝的掌心仍存著她身上溫膩觸感。
原以為姑娘這時就該依著他言語回去,不想,阮安將他從案上拿起的膏脂盒奪了回去,嗡聲嗡氣道:“還是我來吧,你這人做事粗曠,容易抹不好。”
說完,阮安沒再看霍平梟變得愈發陰沉的臉色。
她自顧自地又將那些膏脂扣挖了些,並將它們揉於指尖慢慢融化,繼續往他身上那些快要變好的痘印處細細勻抹。
給他塗藥時,阮安又犯起了老毛病。
先前兒她就注意到,他身前的刀瘡比刀疤多,那些孔隙異常猙獰,姑娘的腦海裡也自然浮現出敵人持著銀槍,往他身前戳刺的廝殺場面。
阮安微微顰起眉目,下意識用指尖將它們挨個按了一遍。
“你、再、按。”
阮安的小手驀然一頓。
霍平梟將身體往後縮了縮,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帶著壓抑的隱忍。
再開口,男人的嗓音透了沙啞,他無奈地笑了下,看她的眼神卻像要將她吃了似的,又說:“老子的命都快被你按沒了。”
阮安被他的這句話臊得小臉兒泛紅,隻訥聲回道:“上…上完藥了……”
霍平梟身上的焰氣雖重,但他身為公侯,也並沒有蓄婢納妾,亦或是在府裡豢通房。
他在婚前對她的承諾,都做到了。
身為妻子,阮安清楚侍奉枕席這事是她的責任。
隻是她畢竟對這事害怕了些,畢竟男人又高又壯,總是沒完沒了,起先還好,越到最後就越像隻惡狼一樣,自打從邊疆回來後,每次都要將她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阮安屢屢覺得,自己就像隻狼摁住的兔子,逃都沒地界兒逃去。
盡管如此,她還是小聲安撫了他的情緒:“等你這病全好了…就行了。”
霍平梟並沒有立即就明白她的話意,等反應過來,他突然探身,亦伸手捏了捏她臉,故意裝糊塗,吊兒郎當地問:“行什麼行啊?”
這人又在故意逗弄她!
阮安咬了咬唇,自然知道霍平梟就是想看她局促羞赧的模樣。
但這一次,她並不想讓他得逞。
幹脆氣鼓鼓地放出了狠話,語氣卻仍是溫溫軟軟的:“侯爺種完痘後,人也糊塗了,當然是行周公之禮啊。”
說完,阮安站起身,便要離開書房,想將霍平梟獨自撂在這兒。
前腳剛落地,便聽“怦——”一聲。
圈椅隨著男人猛然起身的動作重重摔落至地。
適才的那句話明顯是激惹到了霍平梟。
阮安纖瘦的背脊一僵,抬腳就要往外跑。
霍平梟幾步就追上她,抬手將她纖細的後頸完整握住,低聲問:“話都沒說完,跑哪兒去?”
阮安縮了縮脖子,漲紅的小臉兒滿是驚惶。
男人沒給她回復的機會,氣勢霸道又兇狠,將她摁在書案一角,大手順勢掐住她軟軟的腰側,隨即傾俯身體,懲戒意味極濃地吻住她唇。
霍平梟高大且帶著壓迫感的身影將阮安頃刻籠罩,他扣著她手腕,對著她泛紅的小耳朵,嗓音磁沉地嚇唬她道:“若不是看你太辛苦,真想弄大你肚子,讓你再給老子生個孩子。”
話說到一半,他又用手摁住她軟軟的肚子,凝睇著姑娘可憐兮兮的臉兒。
怕把人弄哭,他哄不好。
霍平梟隻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沒再欺負她,將語氣放低了些,無奈又哄:“但老子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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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這疫病到底傳染性極強,人人懼之。
賀母不懂醫理,雖然醫師總說,一旦患了天花,痊愈後就不會再犯,可賀母總覺得凡事總有特例。
萬一她就是那個第二次罹患天花的人呢。
眼下的情況過於特殊,她身上起了紅疹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下人們都不想死,如果強自壓下消息,隻怕他們會起反心。
賀母無奈,隻得讓人將這消息稟給了賀父,讓他尋個醫師來給她瞧一瞧。
另廂,房小娘院中。
女使翠湖道:“姨娘,奴婢適才回來時,好像瞧見主母院裡的梅菊急色匆匆地跑了出來,倒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房小娘神態平靜地用手指撥著蓮子,並未因翠湖說的話感到驚奇,隻話音幽幽地回道:“她們母女害了我的芫兒這麼久,這回,她們也該嘗嘗教訓了。”
翠湖神情一怔,自是不清楚自己主子說的這話,到底是何意。
房小娘將撥好的蓮子放在顏色透亮的瓷盤中,問了嘴:“府裡經常請的那位世醫都打點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