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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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自我身後伸了過來,越過我的頭頂伸進櫃子裡。他個子高,很輕松地就把砧板拿了出來,放到我面前。


我沒想到他會幫忙,頓了一下,才拿起來在水龍頭下衝洗。


顧策站在我身後,突然開口,「我今天和你高中時期的老師聊到一些事情。」


我一滯。


他說,「放心,不是那個人渣。是我小姨,教過你所以記得你名字。」


「她知道裡面有隱情,但是當時基於一些原因沒能在你被冤枉時站出來,一直覺得很愧對你。」


隱情?原因?


我內心嗤笑了一聲。


三天前,我在街上偶遇了那位女老師。


她的確對我心存愧疚,我約她喝了杯咖啡,不經意的提起顧策是我如今的妹夫,也是我公司老板的朋友。但他因為我高中時的名聲,不喜歡我,我的工作也因此出了問題。


果然,她就自己跑去替我解釋了。


「什麼原因?」我順著他的話問。


顧策遲疑了一瞬,「她和那個物理老師……有過婚外情。」


我心知肚明,卻還是裝出低落的樣子,陷入沉默。


他也沉默。


屋子裡隻有我在砧板上切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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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摔得痛不痛?」他忽地再次出聲,「爬天宙山那次。」


過去這麼久了,他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是覺得愧疚了嗎?


我禁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過了幾秒才道:「已經不痛了。」


傷口結痂,成了疤。


他微微垂目,「對不起。」


這句道歉,比在於湉面前那次的誠懇得多。


但已經遲的不能再遲了。


「發地震的時候,你的腿是怎麼傷的?」


顧策不知何時離得更近了一些。


我手一顫,鋒利的菜刀切在指背上,鮮血登時流了出來。


我捂住手,弓起身子,背對著他,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出去吧……」


我清楚的知道,顧策是暈血的。


客廳的電視櫃上有急救箱。


我捏著手指快步走過去,鮮紅的血滴了一地,顧策也跟了過來。


我嗓音發緊,「你不要看……你把身子背過去就好了……」


顧策沒說話,他抽了很多紙巾包住我的手,然後打開急救箱,從裡面找到無菌紗布按壓住傷口。


「你切的是生豬肉,菜刀上有很多細菌,我們去醫院吧。」他臉色有些發白,但始終替我捏著傷口。


我疼得吸了口氣,點點頭,「好。」


去醫院做過清創處理,醫生說傷口不深不需要打破傷風。


顧策沉默了一路,在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低聲問,「你是怎麼知道我暈血的?」


他終於問出口了。


19


回到家,於湉已經回來了。


我很了解她,她在看見我和顧策一起進門的時候,臉上和身上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她很快放松下來,溫和的,帶著一些疑惑和探詢的問,「你們去哪裡了?」


我舉起包著紗布的手,語氣十分平淡,「顧總本來想在家等你的,結果我切肉的時候傷了手,他就送我去了趟醫院。」


於湉湊上來關心,「嚴重嗎?」


我放下手,「破點皮而已。倒是前段時間在巷子裡被小混混打的那幾巴掌,我耳邊好像受了點影響,總是嗡嗡的,剛剛忘記在醫院查一下了。」


我話音剛落,於湉和顧策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我再帶你去一趟。」他認真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回頭我自己去吧。」


顧策蹙了下眉,還想再說什麼,於湉拉住我沒受傷的那隻手,「我陪姐姐去,耳朵的事情不是小事。」


我點頭,「好。」


「對了。」她的表情忽然有幾分羞澀,「姐,我想搬出去,和顧策住在一起。」


我感受到身側的顧策呼吸一滯。


「我和他商量過的,反正我和他,遲早也是會結婚的。」她的語氣很幸福。


哦。


原來顧策今晚找過來是因為這個。


跟我道歉,不過是順便。


我歪頭看著於湉,「這麼快就想拋下姐姐啦?」


她一愣,撒嬌地抱住我,「胡說什麼呢,姐姐也快點找到男朋友呀。」


「好,我盡量。」我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搬?我幫你收拾。」


「明天吧,趁周末。」


顧策始終沒有說話。


於湉的行李,隻花了一個小時就收拾好了。


倒不是她的東西少,而是她跟了顧策,大部分都可以不要了。


顧策會給她買更好的。


兩人離開前,我切了一盤水果出來,擺盤擺的很漂亮。


顧策看也沒看,隨意就著小叉子插起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裡。


茶幾上放著切了一半的青芒。


「姐,顧策不能吃芒果……」於湉急忙阻止,「他碰一點都會過敏的……」


看清楚果盤,她松了口氣,「還好,你沒有放到一起。」


我安慰她,「我知道,臉會腫。」


我知道他過敏。


被困的那幾天裡,我給過他芒果,被他拒絕了。


他說他吃完,臉會腫成豬頭。


顧策豁然抬起頭。


他眼底有什麼情緒激烈翻湧。


半晌,他張了張口,卻被於湉打斷,「還好,我就跟你提過一次,你就記住了。」


她緊緊盯著我。


我緩慢地,點了點頭,「嗯。」


20


隔天。


我跟公司請了一周的假,出門旅遊了。


我去了大理,在才村碼頭找了個客棧,每天圍著洱海散散步,拍拍照,聽人直播唱歌,去感受北街菜市場的人間煙火味,去三月街趕集,心情前所未有的安逸和舒暢。


不得不說,偷懶真是太舒服了。


第三天,顧策給我打了電話。


我當時吃飽了飯在補覺,所以等我看到,已經是四個多小時之後。


他給我打了三十多通。


這麼急切,是有什麼事情?


我回撥了過去,「顧總?」


那頭反而沉默了。


我等了片刻,主動解釋,「抱歉,我睡著了。」


他嗯一聲,「還會回來嗎?」


「當然,等收假了就回去。」


「好。」他掛斷了。


我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


啥號這時隔壁來旅居的小姐姐敲門,約我去古城內擺攤,我就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了腦後。


第七天,我回了家。


家本身是意味著溫暖和港灣的代名詞。


但不得不說,我真是不想回來。


於湉給我打了電話,說顧策又不見了。


語氣很焦急。


他連手機都沒帶。


我攤攤手,這次我是真不知道了。


21


當天晚上,我的門被敲響了。


當時是凌晨兩點半。


我從貓眼裡看到是門外站著的是顧策,才開的門。


他喝醉了。


還醉的不輕,有些吃力地單手撐著門框。


我說,「於湉已經搬出去了,你走錯了地方。」


他似乎沒有聽見,醉眼朦朧的看著我,伸手握住我的手,「你不是知道我躲在哪裡嗎……怎麼不來找我了?」


我抽了一下,沒抽回來。


想了想,還是用力抽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坦誠的看著他,「我怎麼會知道呢?」


他低聲吐出一串地址。


哦,那裡啊。


當時我們被壓在那裡相互支撐著度過了八天零六個小時,後來災後重建,成了一家咖啡店。


我曾連續三個月,每天去那裡等三個小時,從傍晚等到天黑,想著林策發現電話打不通,會不會回到這裡找我。


那時候我的腿還沒完全好,久坐和久站對骨頭和傷口的恢復都不太友好。


何況當時我還要尋找我媽,隻要沒見到屍體,就總還有一線希望。


我沒有辦法,就拿木板寫了我的聯系方式和名字壓在那裡,期望林策有機會可以看到。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


他當時正在和我的妹妹每晚煲著電話粥,甜蜜網戀。


顧策仍然緊緊盯著我。


我說。


「我打電話給於湉,讓她來接你。」


他急促的喘了口氣,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我關上門,沒有讓他進來。


閉上眼,我平復了一下呼吸,打算繼續睡覺。


外面一聲悶響,什麼東西砸了。


我打開門,顧策把金屬鞋架撞倒了,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他大概也摔得疼了,蜷縮在散落一地的鞋子裡,夢囈道:「媽媽……」


我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樣?」


他沒吭聲。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機。


於湉要趕過來至少得十多分鍾,


我就站在門口看了他十多分鍾。


他醉的厲害,仿佛很難過似的喊了一聲,「玲玲……」


我一頓。


心髒靜悄悄麻了一下,五味成雜。


於湉來的時候,顧策已經清醒了很多,配合著她被攙扶進電梯,低垂著腦袋自始至終沒有看我。


看來我離開的那幾天。


讓他緊張起來,調查了很多東西。


22


是時候了。


第二天天亮,我發消息給小沈總:想讓這場戲更精彩嗎?把你知道的,告訴顧策。


他回了個:?


兩分鍾後,又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好。


我放了一段視頻在朋友圈,配文:媽媽去世三年了,好想她。


視頻是我媽媽二十多年前用錄像機拍的。


還是小嬰兒的我躺搖籃裡,她溫柔地念著我的名字,「玲玲乖,玲玲看媽媽……」


翻看視頻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妹妹出生前,她也曾對我滿臉寵溺,無微不至的呵護過。


發完視頻,我就照舊去上班。


僅僅是半個小時後。


顧策就出現在了展會上,他把我從某某老總身邊拉走,不顧眾人眼光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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