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不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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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我的設計圖紙遭到某知名服裝公司剽竊,我去找人理論,卻被連人帶圖紙地趕了出去。


陸靳轍為此和那些人打了起來,這事兒一度鬧得不可開交。


可哪怕進了局子,那些人依舊囂張,他們仗著我和陸靳轍身份普通,掀不起什麼波瀾。


還反復地嘲諷我:


「如若不是我們,你這設計永遠上不了臺面。


「石頭永遠成不了金子。


「你這姑娘還得謝謝我們呢。」


剛說完,就被一拳揍倒。


陸靳轍的唇角破了,眼尾被氣得通紅,他大口地喘著氣,拳頭高高地揚起:


「我告訴你,我們阮阮是璞玉,不是石頭。


「你們才是。


「倒打一耙。」他往對面啐了口,「臭不要臉。」


……


可如今,他也成了那些人之中的一員。


鏤空的花窗外劃過一聲驚雷。


照亮了陸靳轍緊繃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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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抬起頭,從容理了理耳鬢的碎發。


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的黯淡離場。


可我偏不。


我對著陸老爺子禮貌鞠了個躬,慢慢使勁地回握住陸彥顏。


「我和陸靳……陸少之間隻存在救命之恩。


「無半分情意,既然陸少也親口承認了,也請陸爺,不要再深究。」


短短一句話,我仿若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我心裡明白,自此之後,我和陸靳轍將會徹底地斷了聯系。


隻是我沒想到,陸彥顏會順著我的話往下:


「我和阮阮不需要辦什麼婚禮。之後,我會帶著她離開京城。」他睨了一邊緊握住拳頭的陸靳轍,嘴角微勾,又恢復了那一貫的吊兒郎當。


我猛地看向他。


他卻自顧自地對著老爺子說道:


「想必您心裡面也清楚,我這人,向來對什麼家族產業沒興趣。


「媽媽她臨走前,不也是希望我健康快樂就行了。」


陸彥顏作為最小的兒子,是陸老爺子的妻子拼了命地生下來的。


興許是過世的妻子觸碰到了陸老爺子的軟肋,老人那雙深陷的眼睛閃過一絲光,半晌後,他終於開了口:


「你可以娶她,但婚禮必須得大辦。


「時阮於陸家有恩,她自是有資格入陸家的譜。」


「爺爺!」


這一刻,陸靳轍冷硬的表情有了裂痕。


眾人的臉上洋溢著不可思議,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陸老爺子會答應這起門不當戶不對的婚禮。


連我都有些沉浸之中,反應不過來。


被陸彥顏摁著頭道謝。


隨後我被他牽著往外走,刻意地繞過陸靳轍的肩膀。


出了宴會廳,才發覺下起了暴雨,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狂風卷著雨絲打了一個又一個轉兒。


陸彥顏將西服外套披在我身上,囑咐我等他,他去車庫取車。


陌生幹燥的暖意將我層層圍裹。


我後仰腦袋望著一望無際的天,隻覺得這場戲過於真實了。


難不成我還真得和陸彥顏結婚?


思慮間,腰際被一條結實的手臂環抱。


西服外套被惡狠狠地丟入雨中,熟悉的觸感啃咬著我頸邊的軟肉,男人的聲音落入耳畔,宛若惡魔低語:


「時阮,你就要非要和陸家扯上關系嗎?」


幾乎是一瞬間的反應。


我掙脫開,反手就甩了一巴掌過去。


08


面前,陸靳轍冷白色的面頰一側映上了紅印。


因為憤怒,我沒有收力氣,指甲劃破了他的肌膚,留下了幾道不顯眼的血痕。


他絲毫未覺,隻是瞪著猩紅的眼看我。


言語欺辱:


「時阮,為什麼要費勁地擠進一個不屬於你的圈子。


「忘記那三年,不好嗎?


「我和你生來就有著跨越不過去的溝壑,不應該有交叉點。


「能嫁給我的,隻能是宋詩這類世家小姐。」


如若說之前,我對現在的陸靳轍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有著那零星的愛意。


那麼這一瞬間,我覺得我心目中的陸靳轍已經徹底地死去了。


那個一心一意地愛我,與我有著三年幸福回憶的陸靳轍不會再出現了。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京圈的太子爺,是高高在上的陸少,是那個說起話來,帶著不可一世高傲的陸靳轍。


我沒必要在這樣一個陌生人身上浪費時間。


於是我冷笑著後退一步:


「陸靳轍,你沒必要這麼貶低我。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堂堂太子爺,對待救命恩人不應該有基本的禮貌嗎?」


我搖搖頭:


「這點,你還真不如你小叔。」


我能感受到陸靳轍和陸彥顏之間的不對付。


想必陸彥顏要不是陸老爺子的小兒子,陸靳轍更是看不上他。


果然,這話激怒了陸靳轍。


他一下上前掐住了我的脖子:


「時阮,找回記憶後,我想過很多次,失憶期間的我為什麼會答應和你在一起。


「你伶牙俐齒,愛錢如命,除了愛穿旗袍,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兒屬於女性的優雅。


「我甚至猜測,你是不是故意救下的我。」


他每一個字都像是烙鐵,重重地砸向我破碎的心。


「為的就是混入我們上流社會的圈子,卷走更多的錢。」


……


「是啊。」我怒極反笑,朝著他歪了歪頭,笑意不達眼底。


「所以我選擇了你小叔。


「比起你,你小叔更有價值。


「你要因此殺了我嗎?」


路過的貴客驚異地看著暴怒的陸靳轍。


我依舊淺笑著。


終於,陸靳轍松了力道,他將我推向雨幕,落下的雨水將我灌溉了個徹底。


妝花了,精心盤制的頭發根根灑落,湿答答地黏在臉頰上。


他瞳仁顫動,但還是壓抑著情緒警告我:


「你離陸彥顏遠一些。


「他不是好人。


「娶你,也隻是為了對付我。」


不遠處的喇叭「滴」了兩聲,一輛黑色低奢款 SUV 沒入雨中,停靠在我跟前。


正巧宋詩出現在門口。


而我也適時地抹去眼角的雨水,聲淚俱下,神態楚楚可憐:


「陸靳轍,那三年我不過就是花費精力養了隻小雀兒,與你無關!


「你也沒必要再糾纏我,你還有未婚妻,而我馬上也要嫁人了,我們以後就是一家親了!」


說完,我不顧陸靳轍扭曲的臉,撿起地上的西服,飛速地拉開了面前的車門。


不出意外地,對上了駕駛座上陸彥顏戲謔的神情。


車上的暖氣開得很足,他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懶洋洋地把毛毯遞給我。


「好看嗎?」我問。


陸彥顏踩下油門,車輛飛馳出去。


他答非所問:


「脖子上的印記不怎麼好看。」


我:……


09


陸彥顏把我送回了家。


我把戒指脫下來還給他。


他沒接。


隻是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說道:


「這不是普通的戒指,這是我向大師特地求的戒指。


「說是隻有能成為我妻子的人,戒指的尺寸才會與無名指完美地匹配。」


灰姑娘?真愛戒指?


有點假。


不信。


再看看。


誰想他趁機把戒指重新套回了我的無名指,便不再動了。


我倆就這樣面面相覷。


他比陸靳轍還要高上一些,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抱著我的抱枕玩偶,長腿伸不直,憋屈地窩在沙發一角。


我這會兒渾身湿透,難受得打緊,隻想快點洗個熱水澡。


語氣不禁沒個輕重:


「那請問這位向大師求戒指的大少爺,打算在我這小破屋子待多久?」


「嗯……你怕黑嗎,時阮?」他愣是沒回答我,又跳脫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忍無可忍:


「我怕不怕黑和你有什麼關系?我就問你什麼時候走,我要洗澡,我——」


一道響雷應景閃過。


客廳的燈我一直沒換,竟開始「滋啦滋啦」地當起了氛圍組。


又一道雷,驟然跳閘。


陸彥顏那張欠揍的俊臉立馬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我愣了下,當即就僵直住了身體。


恍惚間,感覺肩膀被人握住,緊接著就換我坐在了沙發上。


借著窗外黯淡的光,我看到了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姿擋在了我的跟前。


他抿著唇,立體的五官線條隨著清淺的光忽明忽暗。


「我去看看,你待著別動。」


我抱著膝蓋,將自己整個人縮進沙發裡。


陸彥顏動作極快。


沒過幾分鍾,客廳便恢復了原有的光亮。


陸彥顏還體貼地給我換上了一個新燈泡。


見我還坐在沙發上發呆,陸彥顏唇角漾開一抹笑,晃晃悠悠地來到我面前,就著下蹲的姿勢抬頭:


「看你這模樣,還挺失望啊?」


「什麼?——」


話落,唇被一片暖熱堵住。


寬大的手掌輕撫過我的頸。


卻是淺嘗輒止。


目光之中,陸彥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深邃的欲,層層漩渦鎖定住我。


他與我對視了幾秒。


隨後猛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邁向了玄關。


臨走前,竟不忘側過身叮囑我:


「戒指不能取下來。」


想了想,他補充:


「大師說的。」


門一開一合間。


我好似看到了他紅透的耳根。


……


心跳莫名地漏停了半拍。


我咳嗽兩聲,心不在焉地走向浴室。


10


這天過後,我整整一周沒有再見到陸彥顏。


我本就沒把這段兒戲的婚約當回事,自然也不會主動地去尋他。


倒是宋詩這位大小姐先找上了我。


店門外的風鈴來回地搖晃,悅耳清脆,精致得宛若洋娃娃般的女人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我。


「時阮,有時候我真是佩服你。


「能讓兩個身份尊貴的男人為了你一個普通人打架,你是不是特別自豪啊?」


我縫制邊線的動作停頓了下,沒有搭理她。


打小被驕養大的小公主怎麼能夠忍受被這樣無視?她踩著高跟三兩步地就來到我面前,把我桌上的縫線一股腦地都掃在了地面。


她泫然欲泣:


「明明我才是那個陪著他們長大的人。


「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世家小姐,我聽話懂事,不敢做任何出格、不符合身份的舉動。


「憑什麼你一個不入流的普通女人,就能輕而易舉地收獲陸家兩個男人的喜愛?


「連帶著陸爺爺也覺得你好……」


說著說著,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宋詩那雙杏眼滑落。


從宋詩的三言兩語中,我大概地拼湊出了一個故事,也知曉了這些日子陸彥顏沒有來找我的原因。


思慮片刻,我站起身,在宋詩戒備的眼神中,從架子後取出一條豆綠色的旗袍,遞給她。


「要試試嗎,大小姐?」


她鼻音嗡嗡:「你瘋了吧,誰要試——」


「你不是說,想在婚禮上穿我定制的旗袍?」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纖細勻稱,不愧是人人誇贊的宋家小姐。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


「能不能配合我拍幾張照片?


「我覺得你,應該挺適合穿旗袍的。


「世家小姐又如何?你那麼優秀,為何不能為自己活?」


11


也許真是壓抑了太久,一向情緒穩定的宋大小姐竟然蹲在地上抽泣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人,隻能一個勁兒地給她擦眼淚。


「好了好了,不就是個男人嗎,有什麼好哭的?」


見宋詩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甚至愈演愈烈,我嘆了口氣,隻能舉出那個我最討厭的例子。


「你看我,我喜歡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我不也好好的。」


宋詩吸了吸鼻子,鼻頭通紅,眼眸水霧霧的:


「時阮,你會不會後悔?


「後悔將靳轍帶回京城,將他送還給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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