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你自私一些,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想起自己的身份,你們可以走到結婚,甚至是相愛一輩子。」
「後悔過。」我實話實說。
當年陸彥顏找到我,告訴我陸靳轍身份時,我幾乎是一下便相信了。
我其實猜測過陸靳轍的身份,他身上那怎麼也掩不住的矜貴,如若不是從小燻陶,是很難養成的。
可人終究是自私的。
我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習慣了他對著我撒嬌黏膩。
我將自己沉溺於這份虛假之中。
但我心裡清楚,那是在我和他身份平等的情況下。
他總會有恢復記憶的一天。
他終究會變回那個高不可攀的太子爺。
於是當陸彥顏和我說,他可以當作不知曉這件事,放我們遠走……我拒絕了。
我哄騙陸靳轍回到了京城。
隨後看著他親手推開了陸家大門。
不論他如何崩潰地叫喊。
我都沒有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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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宋詩依舊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在我眼裡,旗袍可比男人重要多了。
「一輩子什麼的太遠了。
「沒有男人我不會活不下去。
「但沒有旗袍,我會。」
12
不得不說,宋詩的身材真的很適合穿旗袍。
我把拍的幾張樣圖以及樣衣一並地寄給了上海的一家展會。
隨後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針線。
宋詩別扭地上前幫我,為了不尷尬,她邊幫我邊告訴我事情的具體經過。
原來陸彥顏在陸家吃飯時,向老爺子提起了婚期的事情。
陸靳轍便又開始了冷嘲熱諷。
直到最後越說越難聽,陸彥顏發了火,當場抡起拳頭,對著陸靳轍揍了過去。
兩個人本就身材高大,這一打便打得不可開交,誰也不願讓誰。
好端端的家族聚餐變成了一場鬧劇,老爺子氣得直接血壓飆升,當場進了醫院。
我抓住了一個重點。
「陸彥顏和陸靳轍打起來了?
「誰贏了?」
宋詩的一雙白眼險些因為我這話翻上了天。
「你男人更勝一籌,行了吧!」
我滿意地笑出了聲。
13
出於情理,我還是去醫院看望了陸老爺子。
然而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和陸靳轍迎面相遇。
他看起來瘦了不少,臉頰線條凹陷了進去,眼圈青中帶紫。
不難看出是被打的。
我面無表情地繞開他往電梯外走。
卻聽他叫了一聲:
「阮阮。」
許久未聽見的稱呼,出現在陸靳轍的嘴裡,恍若隔世。
我「嗯」了聲,捧著花束回過頭,言笑晏晏:
「侄子有什麼事兒嗎?」
……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在我轉身之際,才又堪堪地叫住我。
他眼底席卷著恨意:
「錢於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時阮。
「讓你不惜出賣身體嫁給我小叔?
「你真的一直都沒有變。」
他睫毛抖動:
「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麼做沒意義。
「娶世家小姐,是陸家人的命運,我一樣,陸彥顏也一樣,你最後隻會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他那對我棄如敝屣的態度,讓我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
「怎麼沒意義?」可我這人啊,有個怪癖,偏就愛看人氣得跳腳的模樣。
感謝陸靳轍給了我這個輸出機會。
他怎麼看待我的,我便怎麼還回去。
我笑眯眯道:
「嫁給你小叔,我就是京圈太子爺的嬸嬸,我就能名正言順地花陸家的錢,徹底地進入上流社會的圈子。
「無論未來如何,至少眼前,那些曾經看扁我的人都得稱我作陸夫人。」
「陸靳轍,你說說,那麼好的事兒,怎麼沒意義?」
「時阮!」陸靳轍果然被氣得不行,見勸說不動我,他又換上了另一種法子,
「陸彥顏,他就是個花花公子,學生時代女朋友就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
「你不過就是他萬花叢中的一片葉子,他娶你,完全是出於我和你之間的關系。
「你就是他的一顆棋子,時阮。」
「我和你之間的關系?」這句話樂到我了,我疑惑地歪過腦袋,「不就是施救者和被救者嗎?」
「說得好像我和陸少之間有過感情似的。
「你這人真奇怪。」
用最真誠的表情說著最無情的話。
我搖搖頭,沒走兩步,就看見陸彥顏施施然地從一旁的牆角走了出來。
他自然而然地牽住我的手。
「婚期定下了。
「下個月初,你就是陸夫人了。」
下個月……
「嗯……陸少,商量個事兒唄?」
陸彥顏低頭瞧我。
我打著哈哈:
「不如,趁著婚期還有一個月,你再抓緊時間找一個老婆?
「我下個月得去上海參加旗袍展會,沒時間結婚。
「到那時,全國各地的服飾愛好者都會來觀賞。
「運氣好走紅的話,我可能會在那裡待個一年半載。
「所以你還是再找一個願意留在京城陪你的陸夫人比較好。」
方才還緩和的氣氛一下就凝結了。
這話可謂把陸彥顏給氣笑了。
他停住腳步,向來無謂的眼裡透著無奈:
「時阮,在你眼裡,什麼都比不過你的旗袍是嗎?」
話不能太絕對。
我想了想,回答:
「隻是暫時沒有。」
陸彥顏捂住額頭笑了兩聲。
烈日陽光灑落在他的眉梢,長款風衣包裹著男人修長的身材,他長身玉立,耀眼得像顆星星。
不得不說,陸家人的顏值,那真是一個比一個頂。
我看得入了神。
恍然間,我聽到他輕聲地說道:
「我陪你去。
「反正,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我也待膩了,大師推薦我換個城市散散心。」
他頓了頓:「我要聽大師的話。」
我將信將疑。
「改天帶我見見這個大師。」
……
「怎麼不說話了?」
「大師很忙,豈是你這種凡人能夠見的?」
「陸彥顏,我有理由懷疑你在當我三歲小孩。」
他的笑意更甚了。
「你不是嗎?」
……
兩具黑色的影子依偎在一起,不緊不慢地向著前方走去。
14
離開京城的那天,萬裡無雲。
由於展會情況有變,我們改籤了機票,提前了一周走。
除了宋詩,離開京城這件事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
陸彥顏把我的行李搬上車,宋詩在一旁挽著我的手臂不願放。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說道:
「昨晚家族聚餐,靳轍莫名其妙地質問我們,你送他回來那天,我們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我手指蜷了蜷,摸了摸戒面。
宋詩擺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爺爺當場就生氣了啊,拿拐杖打他。
「那是除了小叔外,爺爺第一次打人。」
正在開車的陸彥顏:……
「爺爺說你一分錢都沒拿啊,給錢也是後來他心裡過意不去,擅自做主的事兒。
「爺爺還誇你心善,要是換作別人,怎麼的也得訛一筆錢。
「可你沒鬧也沒哭,悄無聲息地就把靳轍送回家了。」
我若有似無地看了眼車窗外瘋狂地倒退的景色。
就聽身旁的宋詩喟嘆一聲。
「他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後記
01
我設計的旗袍在展會上收獲了巨大的成功。
沒過多久,就有一家知名服裝公司聯系到了我,請求與我合作。
思來想去,我決定在上海定居。
我將京城的店面交給了宋詩的公司代理,隨後靠著陸太太的人脈,成功地在上海開起了名為「阮香」的旗袍連鎖店。
店面不大,我打算一步步地慢慢來。
而自從結婚以後,陸彥顏就像是變了個人。
堂堂京圈老爺的公子哥,也不回京城,陪我這個小角色留在上海,且三天兩頭地泡在我的店裡。
我畫設計圖紙,他就在一邊給我提建議。
給出的建議還挺專業。
客人來了,他就憑借著那一口獨到肆意的京腔,哄得人團團轉。
有人認出了他是陸老爺子的小兒子,畢竟陸彥顏的氣質太過於出眾,又常常出現在電視上。
可那些人看了看我那狹窄的店面,又覺得不可能。
京圈貴公子怎會纡尊降貴地來這種普通地方打發時間?
時間長了,我倒也習慣了他的存在。
有次下雨,客人來得少,我看著他興致勃勃地研究樣衣布料的模樣,難得心血來潮地問他:
「你是真不喜歡那些個漂亮的世家小姐嗎?
「不是因為從小被四書五經燻陶多了,想找個不一樣的,和你家裡人賭氣?」
聞言,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薄薄的眼皮微抬瞧了我一眼:
「不喜歡。」
我挑了挑眉骨。
卻看他放下衣料,長腿一跨來到我跟前,單手摟抱住我的腰,指腹有意無意地輕捻我領口的盤扣。
陸彥顏嗓音低啞,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著我的臉頰。仔細地看,男人的眼底仿若泛著餓狼撲食般的精光。
我大喊不妙,趕緊從他懷裡溜了出來。
順手拿起桌邊的蒲扇擋在身前,隔絕開二人的距離。
「注意場合啊,陸彥顏。」
看著我警惕的模樣,陸彥顏肉眼可見地失落了,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彎腰坐在了矮凳上。
手肘搭膝,雙手託著下巴颏,蜷縮成一團,竟莫名地看上去有些委屈。
當然,上過無數次當的我自是不會再遭了這個老男人的道。
他還想說些什麼。
然而餘光裡,透明玻璃移門外有道人影輕快地走過。
風鈴感知到了風的存在,美妙清靈的響聲回蕩在耳畔。
我立馬擺正身子骨,柔柔地道了句「歡迎光臨阮香」。
卻在看到來人時,驚喜地睜大了眼。
乖巧的女孩兒剪去了及腰長發,颯爽的短發洋洋灑灑,皮衣皮褲包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材。
宋詩食指與中指並攏,熱情地對我比了個打招呼的姿勢。
「好久不見,阮阮姐。」
緊接著,她衝上來,用力地擁抱住了我。
02
陸彥顏把空間留給了我們。
宋詩一見到我,就好像有源源不斷的話要說。
這半年來我們雖然保持著聯系,但都是斷斷續續的。
我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和家裡說清楚,不願再當一個被各類規則束縛纏繞的世家小姐,她去環遊了世界。
聊著聊著,就說到了陸靳轍。
我不是沒聽說陸靳轍逃婚的事兒,隻不過我在京城沒有朋友,陸彥顏和宋詩不說,我也懶得去關注。
宋詩臉上的悲戚一晃而過。
怎麼說也是從情竇初開就愛上的男人,要說不難過,那都是假的。
但她還是選擇告訴我:
「自從你離開京城,靳轍就像是發了瘋。
「他動用一切關系到處找你。
「和我婚禮當天,更是在眾目睽睽將我丟在紅毯之上,他當著一眾賓客的面,哭著喊著要找一個名為『阮阮』的愛人。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靳轍。
「那個在我心中矜貴、不可一世的他,好似被打碎了。
「阮阮姐,說實話,那時候的我是有點恨你的。」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在宋詩沒有難為我,她笑了笑接著道:
「可後來我想通了,陸靳轍是陸靳轍,我是我,我這麼優秀,失去我,是他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