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秧子太子妃,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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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沒有什麼會比自由自在地安睡,更重要了。


隻是不知睡了多久。


朦朧間,我卻感覺身上猛地一重。


跟前世被困在床上一樣的恐懼感,讓我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霎時從夢中驚醒。


「雲荷,救……唔!」


呼救聲剛出口,便被大手死死捂住。


「陸晚傾,別喊,是我!」


裴冶?


眼前逐漸恢復視物,借著朦朧月光,我看到了裴冶那雙暗若黑河的眼睛。


一股酒氣縈繞在鼻尖。


他喝酒了?


這熟悉的、被鉗制壓迫的窒息感。


如同一隻無形的手,一點點掐緊我的脖頸。


恐懼演化成力氣,我猛地一把狠狠地推開了裴冶。


跳下床,就往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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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冶卻沒追,隻坐在床邊,鎮定冷笑:


「你這樣子出去,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孤在你房中?」


拉開門的動作狠狠停住。


旁邊梳妝臺的銅鏡,映出我凌亂的發絲。


這要是出去被別人撞見,還真解釋不清。


我頓時僵在門口。


回身貼住門板,看著裴冶,繃緊了神經。


「殿下深夜闖臣女閨房,所為何事?」


裴冶的表情別扭了起來:


「孤的生辰宴,為何不來?」


我愣了一下。


從前我求著他都不見得願意讓我去。


今日竟還特地來質問?


「回殿下,宴會的時辰過晚,臣女身子骨弱,熬不住。」


「去了隻怕會擾殿下雅興。」


裴冶冷嗤一聲:「你倒是惜命!」


「那湯呢?」


「啊?」我茫然眨眼。


裴冶深吸了口氣,別過臉去不看我。


語調別扭:


「你已經兩日未給孤送湯了。」


我真覺得莫名其妙。


從前我送的湯,他哪怕喝過一口,再說這話呢?


「臣女過些時日便要定親了,再與殿下送湯,於理不合的。」


「今日時辰也晚了。」


「還請殿下早些離……」


裴冶本慵懶地靠著床柱。


聽到我說定親時,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我。


薄唇輕啟,語調清冷:


「孤給你十個膽子,你敢嫁?」


「陸晚傾,你還要鬧別扭到幾時?」


11


說完,裴冶的語調軟下來。


「為何……真就不追孤了?」


他不是煩我煩得緊嗎?不追不是正合他意?


我貼著門板,久久地沉默。


著實不知該說什麼。


裴冶卻又妥協了似的,嘆息了一聲。


「陸晚傾,乖一點。」


「欲擒故縱玩一次可以,玩久了,就沒意思了。」


又是欲擒故縱。


他竟跟雲荷一樣。


都以為這是我鬧脾氣的手段。


他們不相信,我是真的想離裴冶遠一點,再遠一點。


我有些生氣了。


「殿下,我說過的,日後若再糾纏殿下,便不得……」


「陸晚傾!」


裴冶猛地提高了音調。


因為醉酒,他的眼底有些紅。


這樣專注地審視我時,顯得格外陰翳。


「你要知道,讓孤低頭一次,已是你的福分。」


「不可能會有第二次。」


不需要第二次。


一次已經足夠讓我怕死了。


恨不能離他遠遠的。


我咬著嘴唇,拳頭用力攥緊,指甲掐進掌心:


「臣女自幼身子骨弱,福薄,擔不起太大的福氣。」


「這份天恩,太子殿下還是留給尚書府家的秦桑桑姑娘吧。」


「她愛慕殿下的心,隻比我多,不比我少的。」


12


我說的是真心話。


說實在的,我不懂裴冶到底想要做什麼。


上輩子他把秦桑桑捧在心尖上。


因著被我棒打鴛鴦,搶了秦桑桑太子妃位置的事情,恨了我那麼久。


如今沒有我攔路。


他不趕緊早早娶了秦桑桑過門,好生甜蜜去。


整日糾纏我做什麼?


我滿心地疑問,但裴冶卻像是松了口氣似的。


身體都放松了。


「你這些日子,是因為桑桑,吃醋了?」


「桑桑兄長與我交好,她也自幼伴著我長大,理應得太子妃之位。」


「你就算吃醋,也該有些分寸。」


「孤會向父皇請旨,側妃獨你一人,滿意了?」


裴冶說著,伸手揉了揉眉心。


像是父母終於安撫了好了鬧脾氣的孩童那般。


極其自然地說道:


「裴雲衡那裡,你自己處理。」


「孤不希望再聽見你跟他……」


怒到了極點。


我反倒有膽子抬起頭,冷笑了一聲。


「我跟他的婚約,不會取消。」


「太子殿下憑什麼覺得,臣女會放著好好的將軍正妻不做。」


「去做一個區區的太子側妃?」


「臣女方才說了,您這份福氣,臣女要、不、起。」


我清楚地看到。


裴冶的臉色,隨著我的話,一點點地難看下來。


深吸一口氣,我努力撐著鎮定:


「總不見得太子殿下會纡尊降貴,求著臣女嫁過去吧?」


13


裴冶走了。


聽完我的那句話後,怒氣衝衝地走了。


正如他所說,他是太子。


高傲的姿態放下一次已是難得。


不可能有兩次。


尤其……還是對我這個曾經對他卑微乞憐過的人。


裴冶的離去,帶走了房間中壓迫的逼仄感。


我的腿都軟了。


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後怕地喘息。


「看著嬌嬌弱弱,風吹就倒的人。」


「倒是挺能扛。」


「本來還以為……你會從了他的。」


一隻修長帶繭的手,突然伸到眼前。


我毫無防備,嚇得渾身一顫,心裡咯噔了一聲。


猛地抬頭,卻是裴雲衡那張俊朗的臉。


我頓時有些沒好氣。


「明日我就讓爹爹把家裡的守衛全換了!」


堂堂將軍府嫡女的閨房。


都快變成市井大街,誰都能來逛一圈了。


裴雲衡卻隻覺得好笑,伸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也不必,畢竟放眼京都,能防住我們二人的,也就你爹了。」


我盯著他:「深更半夜,你怎麼在這?」


裴雲衡的眸子霎時一冷。


唇角勾起我從未見過的嘲諷:


「那日便看出他會後悔了。」


「不盯著些,放心不下。」


他語調很低,我真是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眨眨眼,眼神茫然:


「你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


裴雲衡搖頭,又恢復到了那張揚肆意的模樣。


「早些休息吧,養好身子。」


「等我上門娶你。」


14


這晚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裴冶。


隻是偶然聽到雲荷提起。


說他近日頻繁來往秦家,似乎是在商定婚事。


我聽了也不覺得意外。


且不論他跟秦桑桑的感情。


就論秦桑桑她哥手裡攥著的鑄幣權。


還有她爹,吏部尚書,管著官職的任免。


娶了秦桑桑,就等於把都城的錢和官,都攥在了手裡。


任誰也再無法撼動他太子的位置。


裴冶雖說偏執陰狠。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


他是個玩弄權謀的好手,更是做君主的最好人選。


神思收回,我幽幽地往嘴裡塞了口蜜餞。


眉眼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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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飲了一口滋補茶。


「雲荷,給我診病的太醫怎麼說的,你忘了?」


「延年益壽第一寶:少管闲事,不過腦。」


「沒打算再有交集的人,多想一分,都是對壽命的浪費。」


雲荷:「……」


15


裴雲衡的確說到做到。


幾日後,高調登門,聘禮送了一箱又一箱。


足足擺滿了整個庭院。


「奴婢悄悄去瞧了,好大的排場呢。」


「陸府門外圍著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都驚傻了。」


雲荷震驚地形容著聘禮的規模。


哪裡還有前幾日,那苦心勸說我再去找太子的模樣?


小丫頭年紀不大,倒是挺牆頭草的。


我懶懶地坐在桃花樹下,曬著太陽,往嘴裡塞了顆青梅。


今早裴雲衡派人送來的,很鮮。


雲荷獨自感慨了一陣兒,見我一直沒反應。


嗔怪地喚我:


「小姐,自己嫁人的事兒,您上些心呀!」


「上上上,」我無奈,「明日便去珍寶坊,咱挑嫁妝頭面去,可好?」


我娘走得早。


爹爹又帶著兩個兄長,常年在外打仗。


害怕娶了姨娘,她會暗自欺負我,幹脆就沒娶。


因此,成親這事兒,什麼都得我自己張羅。


還好我也不是第一次嫁人。


流程走過一遍,自然是不慌的。


但我沒想到。


我還是慌了。


因為……我在珍寶坊裡。


又遇見了裴冶。


本該忙著固權壯勢的裴冶。


16


坊裡的首飾多豔俗,我不太喜歡。


店家說他手中珍藏著一套鳳冠頭面,價格高昂,尋常百姓買不起。


因此,並不擺在外面售賣。


但我顯然不在尋常百姓之列。


店家便將我帶到了後堂,說是讓我看看樣式。


誰知,我才剛進門,門便被緊緊關了。


雲荷也被關在了門外。


我心下一驚,轉頭拍打著門板,卻無人搭理。


腰肢被人從背後抱住。


一股濃重到簡直像打翻了酒壇子一樣的酒氣,頓時將我包圍。


裴冶緊緊摟著我,頭埋在我的頸窩。


聲音裡有種獵人終於等到獵物的快感:


「陸晚傾,你贏了。」


「孤做不到。」


「這幾日隻要一想到你即將嫁給裴雲衡,孤就恨不能殺了他。」


「別嫁他,嫁孤。」


「你想要什麼,孤都給你,哪怕是正妃之位,都給你。」


17


瘋了。


裴冶真的瘋了。


「殿下請自重!」


「我與雲衡已交換庚帖,定下了婚期,怎可……」


話沒說完。


裴冶便將我轉過來面對他。


凌厲氣勢收了收,鼻尖貼近,抵住了我的額頭。


四目相對,我發現他的眸光有些渙散。


似乎當真喝了很多很多酒。


但他嘴角的笑意,也因此顯得格外陰翳。


「傾傾,你說,若是孤今日就這麼帶走你,囚在東宮。」


「裴雲衡有這個本事找到你嗎?」


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裴冶,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裴冶垂眸,痴笑一下:


「一直知道。」


「傾傾,把心收回來,離裴雲衡遠些。」


「孤可以不計較你跟他定親之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裴冶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極其溫柔。


可我卻隻感覺到被毒蛇纏住腳踝,一點點收緊的陰冷。


忍不住地狠狠一顫。


我怕他。


真的害怕。


那是前世三年的夜夜纏綿,深深烙印在我骨子裡的恐懼。


我控制不了。


但我也忘了。


醉酒的人喜怒無常。


我這一顫,卻讓裴冶突然炸了怒火。


拳頭擦過我的耳畔,狠狠捶在了門上。


「你怕孤做什麼?孤能吃了你嗎?」


「你難道能躲孤一輩子嗎!」


能不能躲一輩子,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現在躲了。


趁著他捶門,松開了我的空檔,我掙脫了出來。


跑到離他最遠的案幾旁邊,將上面的青花瓷瓶敲碎。


碎片攥在了手中。


要麼劃傷他。


要麼,劃傷我自己。


裴冶受傷地看著我,語調聽起來甚至有些委屈:


「你就這麼抵觸?」


「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就變了?」


18


不。


我沒變。


不管是前世也好,今生也罷。


既然他心中另有所屬。


我的選擇,就隻有一個……離開他,遠離他。


「裴冶,放我走。」


「呵。」


裴冶捂住臉,突然笑了起來。


「又是這句話。」


「為什麼前世今生,你都要逃?」


「你不是挖空了心思地想要接近我嗎?為何要逃!」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地僵住了。


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剛剛說什麼?


前世今生?


難道說……


19


「陸晚傾,我能拿你怎麼辦?」


我這才發現。


裴冶可能真的是喝了太多。


剛才的糾纏,不光我沒力氣了。


他也快沒了。


往前走了幾步卻倒在地上。


掙扎幾下沒起來,幹脆就支起一條腿,坐在地上。


垂頭苦笑。


連稱呼,都成「孤」,變成了「我」。


「這一世,我躲過了父皇的賜婚,不再恨你,不再怨你。」


「我真的想放過你的。」


「可當我意外知道你竟跟裴雲衡有婚約的時候,我慌了。」


「明明篤定你不會嫁,我還是跟著來了。」


「你居然真的說嫁?你怎麼敢嫁?」


「呵,嫁就嫁,我求之不得!」


裴冶搖著頭,笑意越發苦澀。


茫然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語無倫次。


「可你為什麼一直在這裡?」


「為什麼突然不愛我了!」


「我都還沒發話,你憑什麼先不愛我了!」


裴冶說著,看向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


但又幽怨。


「請你也不來,低頭也不要,孤是太子!」


「你憑什麼……憑什麼不要孤……」


20


我沒有回答裴冶的問題。


因為在他問完那句話的下一刻。


裴雲衡一腳踹開了房門,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雲荷。


見我無事,裴雲衡松了口氣。


一把上前來將我攬入懷中,聲音後怕:


「嚇死我了。」


我沒說話,越過裴雲衡寬厚的肩膀。


看向地上已經昏睡過去的裴冶。


眸光微顫。


裴雲衡突然把我的腦袋往他頸窩裡壓了壓。


不許我看。


「算他暈得早,不然我真能把他打到暈!」


切。


說的就跟真的一樣。


21


這日的變故,嚇到了我。


也嚇到了爹爹和裴雲衡。


將軍府裡加派了諸多人手,裡三層外三層地護著我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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