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湊出一句話:「我想……立個墳。」
「依你。」
於是,我撐著病重的身體,在山腳給我爸立了個衣冠冢,拜了又拜。最後是陳嘉樹看不過去了,將我拽起來,抱回了別墅。
我靠在他懷裡,迷糊開口:「我爸最疼我了,我要什麼都給我,他隻有我一個女兒……」
我揪著陳嘉樹的衣服,將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展示出來。
他心疼地開口:「今後我來疼你。」
我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來時,我感覺好了許多。
而這一次陳嘉樹沒在我身邊。
我打聽了才知道,出事了。
警方忽然查到了陳嘉樹明面上的資產,揪得很緊,他不得不去應付。
這讓我有些意外。
畢竟我傳遞出去的消息,隻是告訴他們陳嘉樹知道了多數臥底的身份,並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他的證據。
我爸的死,其實是我故意的。
前世,陳嘉樹極度囂張,查出臥底將其折磨致死後,會把屍體扔給警方。我們氣憤的同時,會通過屍體來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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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顯重生後陳嘉樹知道了。
所以,我就換了個法子。
我不知道我爸到底隻是富豪,還是臥底,但他必須死,也該死。
隻有他死了,我才能借口立墳一事向外傳遞消息,告訴警方陳嘉樹重生一事,讓他們更改部署。
這件事迫在眉睫,否則會有更多犧牲。
但同樣,我暴露的危險也會變大。
隻是令我意外的是,警方竟揪到了陳嘉樹的小辮子。
這人狡猾異常,前世我臥底六年才終於結束他的性命。
這次竟這麼快……
難不成,還有別人重生了!
思索間,我的房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令我渾身發顫的人。
「趙雪瓊,我終於找到你了。」
6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我渾身緊繃,不自覺摸向枕頭底下的槍。
這是陳嘉樹在我昏迷時塞給我的。
我不清楚他的用意,可眼下用來殺了邱澤,未嘗不可。
邱澤已經關上門,向我走來,滿臉驚喜。
我才注意到他左腿有點跛。
「你是誰?」我撐著坐起來,滿臉警惕。
邱澤聞言,腳步一頓:「我是誰?你問我是誰?」
他臉上的驚喜肉眼可見地消失,變得陰沉。
邱澤腳步突然加快,三兩步來到我面前,指著自己的臉。
「你好好看看我,趙雪瓊你真不記得我了?」
我用陌生的眼神看他:「滾出去,否則我殺了你。」
邱澤一怔,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說什麼?」
他雙目凸起,惱恨開口:「你現在成了富豪千金了,想不認我了?」
「趙雪瓊,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讓富豪認你當女兒,但如果陳嘉樹知道你在騙他,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咔嗒」一聲,子彈上膛,我的槍抵住邱澤的胸口。
「再胡言亂語,我殺了你。」
我們對視著,我從邱澤眼中看到了自己因生病而蒼白的臉。
突然,邱澤彎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他松開我,直起身子,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惱怒,反而透著一股悠闲。
邱澤悠悠開口:「果然如此。」
「前幾天我看到你上了陳嘉樹的車,雖隻遠遠一面,可我深刻記得你的容貌、身子。」
說著,他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著,惡心至極。
「來之前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趙雪瓊,但現在——」他看了一眼我手裡的槍。
「那麼急著殺了我,心虛嗎?」
我心裡猛地一沉,握著槍的手也有些抖。
邱澤好整以暇地坐下,幽幽看我。
許久之後,我才開口:「你想幹什麼?」
我收了槍。
陳嘉樹手底下並沒有邱澤這一號人,看他的穿著也不像是新來的。這段時間陳嘉樹在跟華區那群人談判,來往頻繁,想來邱澤是那邊的。
邱澤帶給我的陰影太深,以至於我沒有第一時間冷靜下來,著了他的道!
我暗自惱恨。
他既然找來,那必有後招。
說不定我現在殺了他,下一秒陳嘉樹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邱澤勾唇,語氣親昵:「小雪一如既往的聰明。」
聽到「小雪」二字,我眼神冷了下來,「不用繞彎子,我沒那麼多耐心。」
邱澤「嘖」了一聲:「行,我也可以不管你的事,但你得想辦法讓陳嘉樹讓我們三成,否則……」
「三成?是你瘋了還是你腦癱,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
邱澤語氣擲地有聲:「你有。」
說完,他站起來。
「我給你三天時間,否則,我就去找陳嘉樹。」
「嘭」的一聲,邱澤重重關上門。
我盯著門口出神。
這件事我是不可能辦到的,隻要我提,陳嘉樹百分百懷疑。
那隻有一條路了。
7
我悄悄逃了。
往暗牢後的那片山林逃。
其他地方都有陳嘉樹的人看守,沒有他的命令,我出不去。
我身體還沒好全,跑了沒多久我就累了,氣喘籲籲。
沒多久,夜色降臨,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山林中,渾身發冷。
一聲嚎叫自我前方響起。
我努力辨認,卻隻看到一雙綠色的眼睛。
我驟然想起,這裡面養了一群狼狗。
瞬間,心髒高懸。
我繃緊背脊,小心後退,手裡是陳嘉樹的手槍。
後退的那一剎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周圍響起,越來越大,直至將我包圍。
低沉的吼聲從狼狗喉嚨裡溢出。
我握緊了槍,上膛。
黏膩的口水從狼狗嘴裡溢出,它們舔了舔嘴巴,向我靠近,收攏。
我的槍對準了正前方的狼狗,突然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震飛了林中的鳥,也打死了那隻狼狗。
其他狼狗停下,低吼聲更甚。
它們好像生氣了。
不知是哪隻叫了一聲,狼狗瞬間向我衝過來,四面八方,速度極快。
而我,根本沒時間反應。
最快的狼狗一個跳躍撲過來,狠狠咬在我的手臂上,痛得我松開了槍。
左邊的狼狗也撲上來,血盆大口對準了我的脖子。
電光石火間,一道哨聲破空而出。
所有狼群立即停止了動作。
畏懼地趴在原地。
「沙沙,沙沙。」
枯枝敗葉被踩出響聲。
我驟然回頭。
陳嘉樹一身黑衣,隱在黑暗之中,有些氣喘。
我隻看見一個模糊輪廓,但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視線鎖定在我身上。
一聲低嗤。
陳嘉樹伸手。
我將手放上去。
下一秒,我被拽進他懷裡,煙草味混合著汗味,很難聞。
手臂的傷口痛得我大汗淋漓,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跑什麼?」
陳嘉樹伸手將我凌亂的頭發別到耳後,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沒敢吭聲。
突然,他拉住了我受傷的那隻手,碰到了傷口,疼得我嚶嚀出聲。
陳嘉樹譏笑:「還以為你啞了。」
「有本事逃來後山,沒本事回答我?」
我咬著唇。
陳嘉樹有些怒了,拔高了聲音:「林許許,說話。」
自曖昧以來,陳嘉樹都是調笑地喊我寶貝,寶寶。
喊我全名,證明他真的生氣了。
我看著他,紅了眼睛,卻依舊倔犟地不開口。
對視僵持了許久,陳嘉樹惱羞成怒。
「好,不說是嗎,那你死在這兒吧。」
他甩開我轉身欲走,我連忙抓住他的手。
「陳嘉樹……」
我一開口,聲音便是哽的。
陳嘉樹咬牙,回頭瞪了我一眼,最終認命似的將我打橫抱起。
他心中的氣沒處發,惱得一槍打死了剛才咬我的那條狼狗。
我縮在他懷裡掉著眼淚,手臂劇痛也沒吭聲。
我知道,陳嘉樹吃這一套。
畢竟,我是為他量身定制的美人計。
8
回到別墅,陳嘉樹冷著臉幫我處理手臂的傷口。
狼狗牙口很利,傷口撕裂了,又深,不停冒著血,陳嘉樹不自覺皺緊了眉頭。
他翻了翻醫藥箱:「沒麻藥了。」
「我可以忍。」
「忍得住?」
我點頭。
陳嘉樹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將酒精淋了上來。
劇痛讓我一下白了臉色,痛呼出聲,下意識地想收回手。
下一秒,陳嘉樹起身,坐在我身後,將我緊緊環在懷裡,雙腿夾住了我的腿,手臂也壓住了我的胸膛,不許我亂動分毫。
他拿起縫合用的針線,快速利落地將撕裂的傷口縫合好,上藥,包扎。
其間,我疼得扭頭咬在了他肩膀上。
陳嘉樹拍了拍我的腦袋:「好了。」
我疼到痙攣,聞言才松了一口氣,癱軟在他懷裡。
緩了好久,我才恢復一點力氣。
陳嘉樹肩膀處的白襯衣印著一個血紅的牙印。
我愧疚地湊過去,隔著衣服親了親。
「對不起。」
陳嘉樹身子一僵,呼吸急促起來。
抱著我的手臂驟然收緊,危險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寶貝,你是不是知道我吃這一套,所以故意的?」
我茫然地抬頭,和他對視著。
陳嘉樹目光凝著我,許久後才低頭親了親我的嘴唇。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的出現像算好的。」
他呢喃著。
我虛脫地靠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的確是算好的。
「陳嘉樹,如果我騙了你,你會殺了我嗎?」
陳嘉樹給我擦了下額頭的汗珠,語氣淡然:「怎麼,察覺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願意開口了?」
我點點頭:「是啊,知道你不想我死之後,便想賭一把。」
「怎麼說?」
我勉強撐起身子,定定地看著陳嘉樹。
「我不是林許許。
「我的真名叫趙雪瓊。
「邱澤是我的初戀。」
三句話。
每說一句,陳嘉樹的臉色便黑一分。
我深吸一口氣:
「我和林許許長得像,冒名頂替了她,認了個富豪老爹,來了這裡,遇到了你。
「可我沒想到,邱澤會在這裡,他白天來找我了。
「我知道你們在談判,他讓我想辦法讓你讓他們三成,否則就告訴你我的身份。
「我沒有辦法,我隻能逃……」
我淚眼蒙眬地看著陳嘉樹:「我不想死。」
說完,我便等著陳嘉樹開口。
他神情看不出喜怒,可眼神落在我身上時,壓得我喘不過氣。
半晌後,陳嘉樹挑眉問我:「初戀?」
我心裡一喜,卻沒表現出來。
隻是點了點頭。
陳嘉樹先問的是邱澤,而不是我的身份。
那就代表,他對我的感情很深,已經深到可以忽略甚至不在乎我的身份。
那這樣,我就暫時不會暴露。
「來,詳細說說。」
陳嘉樹身子往後一仰,點了根煙,喜怒不明。
我垂下眼睛,咬牙將心底藏得最深最好的那一角剖開,捧到陳嘉樹面前,換取他的心疼。
9
邱澤是我高中便暗戀的人。
後來大學意外重逢,我便對他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追了一年,他才答應我。
就這樣過了兩年甜蜜的時光,他畢業後突然變了。
失蹤,失聯,找小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會變得這麼不堪。
我最後去找他的時候,他在酒吧,身邊環繞著各色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