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想跟你道歉,昨晚不該為工作上的事情遷怒你,下次不會了。」
這世間惡人千萬,為何獨我一人要做聖人?
「走吧,姐姐帶你出門逛逛。」
——我偏不。
9
顧揚滿櫃子的衛衣和 T 恤裡,多了一件細藍白條紋的襯衫。
與我那條細藍白條紋的裙子正好配成一套。
那衣服他連著穿了三天,直到在床上被弄髒,才不得不脫下來換掉,又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伸手挑著他的下巴,在他唇邊印下一個吻:「弟弟,你乖一點,姐姐就給你買新衣服。」
這話當然是調笑。
顧正陽的兒子,哪裡就買不起一件新衣服了?
顧揚也很清楚,但他很樂意陪我演這出戲,夜裡床頭留一盞昏暗的燈,他望著我的眼睛湿漉漉霧蒙蒙的,我也不願深究那下面深埋的真實神色究竟是什麼。
這樣的關系有點危險,文藝些講,像是深淵裡前行,刀尖上共舞。
直白點說,我好像在和顧揚偷情。
就在顧正陽的眼皮子底下,他覬覦的女人和他的兒子親密無間,想想就會讓人笑出聲——
每次看著顧揚沉溺在我的身體裡,心甘情願地服從於欲望的支使,我都會一遍又一遍地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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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我隻能做個惡人。
公司的項目已經進行到第二階段,我時常忙得沒空吃飯,自然也就沒時間回他的消息。
顧揚發來十幾條消息,分享他生活方方面面的細節片段,我差不多隻能回兩三個字。
晚上回去,他洗了澡,頂著一頭湿漉漉的頭發,赤裸著胸膛在我身邊繞來繞去,而我忙著核對數據和糾察進度,實在沒空搭理他。
到最後,顧揚隻好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姐姐,我的身體對你沒有吸引力了嗎?」
我暫時停下打字的手,轉頭望著他,勾勾唇角:「弟弟,你先自己玩一會兒,姐姐做完工作就來陪你玩。」
然後……
然後他就真的自己玩了一次,望著我的背影。
體力卻一點都沒減少,把我壓在床上細細親吻的時候,依舊精力旺盛。
我笑著抱怨了兩句,顧揚立刻得意地翹起嘴角:「姐姐,我是校籃球隊的,中鋒,體力好得很,你放心吧。」
那天下午,顧揚回來時,帶回兩張森林音樂節的門票。
這票很不好搶,開票一秒就刷完了,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顧揚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我找有內部渠道的朋友拿的,姐姐,我們一起去吧,有草東和 joyside。」
我眯起眼睛,勾著唇角笑:「弟弟,你偷看我的歌單?」
「才沒有。」顧揚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我隻是找到了你的網易雲賬號。」
還不是看了我的歌單?
我對他的辯解不屑一顧,但確實對音樂節很感興趣。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現場了,看著喜歡的樂隊在臺上演唱,是我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周末,我和顧揚一起去森林音樂節現場。
卻沒想到,在門口買水的時候,又一次碰到了周維年。
顧揚立刻警惕地擋在我身前,周維年看到他這副樣子,一下子笑起來:「小昭,你跟這小弟弟,還沒玩膩呢?」
我沒說話。
顧揚冷冷地說:「我和秦昭的事用不著你管!你已經是過去式了,麻煩有點自知之明。」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連名帶姓地叫我,不免有些稀奇,於是多看了顧揚兩眼。
周維年臉色微微一沉,大概除了顧揚,很少有人這樣對他說話。
但他終究沒有動怒,隻是衝我微笑:「小昭,你是聰明人,知道誰更適合你。」
聰明人。
這三個字將我釘死在牆上。
周維年說我是聰明人,顧正陽說我有分寸。
但他們都錯了。
我是個瘋子。
我勾著顧揚的肩膀,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個吻,然後看著對面臉色驟然難看的周維年,微微一笑:「周維年,我說過了,我現在喜歡年輕聽話的。」
「你已經不行了,你老了。」
大概對男人來說,年齡也是死穴。
周維年臉色冰冷地走了。
音樂節下午三點開始,我一直等到傍晚八點,草東才出場。
這時候,天上已經飄起濛濛細雨,但我擠在人群裡,跟著大家又唱又跳,雨水裡眼線和口紅花成一團。
氣氛最熱烈的時候,我轉過身,扯著顧揚的領口,迫使他低下頭,然後和他接吻。
這動作並不突兀,身邊有不少男男女女都這麼幹。
但,親吻顧揚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掃過人群,看到了不遠處的周維年。
在雨絲和路燈的映襯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的方向。
散場後,周維年在停車場攔住了我和顧揚。
看著面容冷肅的顧揚和面無表情的我,他慢條斯理地笑道:「小昭,這個弟弟,就是你們公司老板顧正陽的兒子吧?」
我的心倏然向下沉。
周維年笑得愈發開心,眼睛裡卻都是狠意:「好啊,秦昭,真有你的,是我小瞧你了。」
不等我應聲,他便利落地轉身走了。
我皺眉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生不安。
上車後,顧揚照例坐在副駕,安靜了一會兒,他忽然說:「姐姐,我一定會盡快考出駕照,以後換我來接送你。」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心裡還在想周維年剛才說的話。
「姐姐,我想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我爸。」
顧揚話音未落,我已經抬起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顯然聽出了我聲音裡的冷意,眼裡閃過一絲受傷:「姐姐,我很早就想說了,你工作這麼辛苦,讓我爸知道你的身份,至少你能稍微輕松一些……」
「算了吧,大少爺。」我面無表情地發動了車子,「我是憑實力進你家公司,讓你這麼一說,我成什麼了?我手下還帶著項目呢,還能服人嗎?」
我語氣很差,顧揚不可能聽不出來,他縮在座位上,沒有再說話。
車開到樓下時,已經是深夜。我看了看身邊的顧揚,有些心煩意亂地點了一支煙,又打開了車窗。
顧揚終於沒忍住,伸出手來拉我:「姐姐,你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
我就勢扯著他衣襟,隨手按滅煙頭,堵著他的嘴唇吻上去,淡淡的煙草味蔓延四散。
我用力得很莽撞,牙齒撞在顧揚嘴唇上,很快嘗到一絲甜腥味,他卻完全不在意,隻是由著我親吻,由著我扒了他,坐上他的腿。
「姐姐。」顧揚用那雙溫柔的、可憐兮兮的眼睛望著我。
其實他的眼尾狹長上挑,用來魅惑勾人要更合適一些,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在我面前,總是裝出這麼一副大狗的模樣,好像篤定了我會心軟。
我嘆了口氣,語氣軟下來:「弟弟,姐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再等等,好不好?」
顧揚點點頭,聲音悶悶的:「姐姐,你再哄哄我吧。」
害怕關系曝光,不能服人?
這理由是我編給顧揚聽的。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10
顧揚開始頻繁地約我出門。
看電影,去海洋館,在遊樂園傻乎乎的旋轉木馬上拍照,排在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身後大半個小時,就是為了買一支彩虹色的棉花糖。
我其實每一次都想拒絕,但每一次都會敗在顧揚那雙亮晶晶的、滿是期待的眼睛裡。
反正都是演戲,不如演得逼真一點吧。
我在心裡這樣勸自己。
而很快,我就知道了周維年那天晚上為什麼會那麼說。
股權變動,公司合並,而周維年接管了我們原本與永昌合作的那個大項目,成為了對面新的負責人之一。
顧揚到底還是撒嬌賣乖地賴在了我這裡,直到集訓的當天早上,才匆匆出門,趕去學校和其他人匯合。
對面一早就說要派負責人過來,當面洽談,因此我熬了好幾天夜才做好了方案。
然而會議室大門被推開後,走進來的那幾個人當中,為首的就是周維年。
他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看著我,衝我微微一笑。
一陣徹骨的涼意從心底漫上來。
但我很清楚,他就是想看到我驚慌無措的樣子。好像不管怎麼樣,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我都逃不脫他的掌控。
就像顧正陽一樣。
因此我挺直了脊背,神色不變,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客氣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周總。」
顧正陽的眼神立刻掃了過來:「小秦和周經理,以前就認識嗎?」
我笑著說:「我和周總以前是大學校友,周總大我一屆,算是我的學長。」
顧正陽摩挲著手上的翡翠扳指,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巧了,想必今天的會議,一定能進行得很順利吧?」
會議由我全程主持,詳細講述了項目的進展和目前最緊急的幾個需求。
到最後,周維年第一個稱贊:「秦昭學妹真是越來越優秀了,當初在學校裡,我就知道,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出色。」
我看著他,仍然禮貌地微笑,不說話。
我想他話裡有話,所以,我不接這個茬。
顧正陽看了周維年一眼,又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模樣。
因為見面洽談甚歡,顧正陽讓秘書安排下去,晚上請周維年他們吃飯。
周維年問:「秦昭學妹,你也一起來嗎?」
我想拒絕,可是顧正陽的眼神牢牢鎖定在我身上,銳利如鷹隼,好像要刺破我的一切偽裝。
我鎮定自若地看著他們,繼續微笑:「當然要來,畢竟這個項目主要由我負責。」